城牆上再次靜悄悄了起來。
杜大初整個人的眼珠子都差點瞪了出來。
他死死地望著城牆下方的戰場。
不僅是他,旁邊的幾個指揮使也是目瞪口呆。
不管是牛定輝還是郭武或者邢永傑。
這幫人都是打過仗的。
他們知道一個正常的戰場應該是什麽樣的?
哪怕這幫反賊帶領的十五萬大軍都是百姓組成的。
哪怕他們幾乎沒什麽戰術素養和戰鬥力。
哪怕他們手中沒有火銃和其他火器,隻是拎著木頭木棍和農具。
可他們也是人。
當十幾萬大軍直接壓過來的時候。
即使是訓練有素的明軍又能如何?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這幫百姓組成的人海是無法抵禦的。
所以杜大初才會覺得朱慈烺完蛋了。
可他怎麽也沒想到,麵前這一幕似乎和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樣。
隻見下方的天雄軍列隊站好。
隨後用一種詭異的方式朝著前方推進。
他們手中的火銃仿佛可以連發一般。
一槍又一槍,絲毫不停。
大明的地方部隊手中的火銃。
在連續激發十幾下之後。
都會變成燒火棍。
因為質量不行。
高溫和強大的衝擊力會讓火銃的內壁變得脆弱。
這也是為什麽火銃會炸膛的原因。
不管是反賊還是大明的其他部隊幾乎都不會長時間地使用火銃。
可這支部隊不一樣。
天雄軍的每個人都把火銃當做了最主要的武器。
一槍又一槍。
站在他們前方的反賊,一個又一個地倒下。
十幾萬人朝著他們衝去,他們也沒有一點害怕。
他們麵前的反賊就仿佛是即將收割的麥子一般。
一茬一茬又一茬。
全部倒下了。
這些天雄軍分成了三個哨。
仿佛無情的機器一般朝著十幾萬人的人群中推進著。
對於他們來說,麵前這十幾萬根本不是人,是羊。
毫無威脅力的羊。
哪怕陷入十幾萬人的包圍中。
隻能看著天雄軍從東打到西,又從西打到東。
劉張弛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站在馬上望著這一幕。
感覺他整個世界觀都受到了衝擊。
哪有這樣打仗的?
這到底是一群什麽樣的怪物?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這幫天雄軍居然朝著他推進而來。
劉張馳是真的慌了。
“所有人朝著一個點進攻,隻要先端著他們一個點,剩下的兩個我們也就不用害怕了。”
到現在,劉張馳還指望能夠用戰術解決對方。
他的戰術確實發揮出了作用。
一群人頓時朝著朱老三的那個哨衝去。
很快就死死地把朱老三給圍了起來。
“兄弟們,手捧雷。”
天雄軍一直都有屬於自己的後勤部隊。
他們不僅會朝當地拿物資。
還和京城的火器局一直都有聯係。
每當火器局建造好裝備之後。
就會立刻給朱慈烺這邊送過來。
所以朱慈烺手中的裝備才會越來越多,手捧雷到現在也沒有用完。
如今的數量更是堆積到了五百個左右。
朱老三和他的親衛每人帶了兩個。
其他的哨總總也是如此。
說到底他們使用的隻是最基礎的秘魯銃。
想要真的在十幾萬人當中殺進殺出,終究有些不現實。
所以手捧雷就成為了他們的秘密武器。
隻聽轟的一聲。
那仿佛天雷一般的聲音在這片土地上炸響。
這幫反賊們還沒反應過來。便被炸得支離破碎。
方圓五十米之內。
爆炸中心連個活人都沒有。
下一刻,爆炸接二連三。
“太子殿下帶著天罰前來懲罰諸位了,還不投降!”
朱老三的怒吼在這片戰場上非常突兀地響了起來。
終於反賊們再也撐不住這種殺戮。
他們潰逃了。
這就是百姓組成的起義軍。
這幫人可以在短時間內拉起一個巨大的部隊。
也可以在麵對失敗的時候瞬間潰散。
十五萬人真正有戰鬥力的,也不過就那一兩萬。
這一兩萬人一直都被曹彬和劉張馳帶著。
從西北打到江南。
打了這麽多年。
但這些精銳他們也不會隨便地投入使用。
當真的打算投入使用的時候,才發現已經來不及了。
劉張馳眼睛通紅地看著這一幕。
“撤,撤退!先撤退!”
整整十五萬人。
麵對天雄軍的一萬人。
在沒有騎兵的情況下。
僅僅碰撞了兩個回合。
便直接潰散。
朱老三一眼就看見了劉張馳。
他嘴角掛著冷笑。
大聲指揮道:“兄弟們,賊首在哪裏,抓住這家夥加官進爵!”
哪怕是天雄軍的士兵對於加官進爵這四個字,也仍舊**滿滿。
聽到朱老三這麽說,所有的天雄軍都朝著劉張馳的方向推進而去。
劉張馳頓時感覺自己耳邊的火銃聲變得多了許多。
甚至胳膊和腿還出現了擦傷。
他急忙把自己的頭盔壓在後腦和脖子上,立刻縱馬飛馳起來。
生怕和曹斌一個後果。
狼狽不堪的模樣,讓壽州城牆上的所有人都看見了。
十幾萬大軍。
仿佛是遇見水的螞蟻群一般。
朝著四麵八方奔跑而去,瞬間便不見了蹤跡。
城牆上方,杜大初整個人仿佛失了魂一般。
不僅是他,所有鳳陽的指揮使看到這一幕都好像失了魂一般。
他們知道天雄軍厲害,卻也沒想到天雄軍居然這麽的厲害。
孫傳庭在一旁對著朱慈烺豎起大拇指。
“太子殿下。你又讓老臣直觀地看到了天雄軍的戰鬥力。”
“孫大人,有想法來我天雄軍嗎?”
之前在同福客棧的時候,朱慈烺便招攬過孫傳庭。
那個時候他拒絕了。
但現在孫傳庭開始思考起來。
“孫大人慢慢想,本宮不是逼迫別人的人。”
“那就太感謝太子殿下了,請給下官一些時間。”
再怎麽說對方也是曾經的大明第一武將。
怎麽可能會隨隨便便臣服於別人。
也就是朱慈烺說話,對方才會想一想。
不管怎麽說,朱慈烺是大明儲君。
跟在他的身後可不丟人。
隨後朱慈烺看向旁邊被綁著的杜大初和一眾指揮使。
“讓爾等失望了,這幫反賊沒有打進懷遠。”
麵前這幫人仿佛傻了一般。
連頭都沒有抬。
朱慈烺笑著對旁邊的曹彰說道:“他們看也看了,本宮讓他們又多活了一會兒,算是對他們的恩賜了吧。”
“當然了,太子殿下。”
“你看本宮是一個多麽良善的人。”
“太子殿下……那接下來……”
“砍了吧。”
朱慈烺親衛立刻上前抽出長刀。
對著杜大初的脖子就是一刀。
這個在鳳陽府作威作福了這麽多年的守備太監,終於被送上了西天。
至於其他指揮使也一個沒有幸免。
全部被朱慈烺砍了腦袋。
此刻整個懷遠,像極了曾經的洛陽。
上下所有官員都被朱慈烺抓了起來。
從低到高殺了個遍。
而且這一次朱慈烺殺他們的時候,還讓他們見識到了自己的實力。
殺人又誅心。
很多天雄軍的人也沒想到,麵對十幾萬大軍的時候,天雄軍僅僅來回兩次,便把對方給擊潰了。
他們望著已經逃跑的反賊在原地歡呼著。
這一刻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一件事兒。
武器裝備的重要性。
他們能夠打贏這十五萬人,靠的可不僅僅是自身強大的武力。
還有他們的紀律性。
戰術素養。
手中的火銃。
以及他們的王牌,手捧雷。
這些東西全部都是城牆上的朱慈烺給他們帶來的。
如果沒有朱慈烺,他們和普通的明軍沒什麽區別。
麵對這十幾萬大軍,估計直接就被淹沒了。
想到這裏,天雄軍們頓時激動地朝著朱慈烺的方向大聲喊道:“太子萬聖!”
喊聲越來越大。
逐漸匯成一股洪流。
在整個懷遠的上空來回回**著。
已經聚集在懷遠城內的鳳陽軍們聽到這些喊聲。
也情不自禁地加入了。
說到底他們終究也是明軍。
他們忠誠的是整個大明朝廷,而不是那幾個指揮使。
這也是為什麽朱慈烺沒有對他們動手的原因。
懷遠這一戰,他們看得清清楚楚。
甚至這幫懷遠軍自發地組織起來打算守城。
可當他們看到天雄軍僅僅一萬人,便成功擊潰這十幾萬的時候。
他們的世界觀也差點崩塌。
這一刻,無數人都憧憬著能夠加入天雄軍。
懷遠的老百姓們看到這一幕也鬆了口氣。
什麽火銃什麽戰術素養,什麽手捧雷。
這和他們有什麽關係?
隻要戰火,別蔓延到城內。
別影響到他們的生命安全。
能讓他們安全地經商種地。
做到這幾點的就必然是個好官。
而這,才是朱慈烺真正的動力。
朱慈烺看向孫傳庭。
“孫大人,想好了嗎?”
“太子殿下,下官覺得可領一些人拿下壽州。然後奪回廬州,最後前往安慶,奪歸安慶府。把所有兵力集中一點,擊潰最後一路反賊張獻忠,殿下覺得如何?”
“本宮覺得完美。”
至此,大明第一武將孫傳庭,徹底納入太子黨。
……
沈磊和湯曉春並不知道此刻懷遠發生了什麽。
他們還在憧憬著。
憧憬著能夠靠著壽州的百姓,把自己的部隊給壯大。
這就是他們這幫反賊的生存之路。
進攻一個城池,然後在這個城池裏找到那些百姓。
強迫他們加入部隊。
至於這幫百姓願不願意?
整個大明還有一塊地方能讓這幫百姓安穩生存下去嗎?
但他們的部隊可以。
在他們這裏生存,不會有官員來欺壓他們。
不會有地主老財讓他們當佃戶。
雖然進入部隊並非他們所願,可真的進入部隊之後,卻能夠讓他們徹底不被人欺負。
在加上那些老兵們的同化。
可以這麽說,隻要有百姓。
隻要能夠把這些百姓扔到他們的部隊裏麵。
要不了多久,這些人就會徹底地同化。
真的成為他們的人。
湯曉春就是這麽幹的。
沈磊也想這麽幹,但被湯曉春限製了。
兩人在這一刻,開始有了嫌隙。
不過湯曉春不在乎。
如今的沈磊就剩下最後的一千人,他還有什麽好害怕的?
可惜現在的百姓和之前的百姓不一樣了。
曹斌和劉張馳還有張獻忠,之所以能夠湊到這麽多人。
這幫人也算是吃了一定的社會紅利。
他們剛成立的那一會兒,大明的所有百姓因為沒有一個能夠安穩過活的地方。
聽到他們的存在,也就加入了進去。
於是,他們的隊伍也就越發壯大。
現在大明都要進入倒數期了。
各種各樣的起義軍都湧現了出來。
很多人選擇加入那些名聲好的,或者財力強的。
不會有人隨隨便便的什麽起義軍都加入。
因為即使加入了,他們手中也沒有錢。
百姓們也不過是從一個吃不飽飯的地方到了另一個吃不飽飯的地方。
所以現在的起義軍吸納百姓並不容易。
先不說湯曉春肯定不會允許另一個主將和他在一個地方吸納百姓的,就單說壽州的百姓數量。
本身就不算太多。
如果他們兩個人一起吸納的話,根本就不夠兩個人分的。
湯曉春隻能讓沈磊不要這麽做。
而且他也不想讓陳磊這麽做。
沈磊聽到這些消息之後,自然不願意。
於是問道:“怎麽,湯曉春,之前我們可是說好了,我加入你,但並不代表我就要歸順與你!你可不能不讓我吸納新的士兵。”
“老弟,老哥對你是不是有救命之恩,既然如此,你能不能幫老哥這麽一次?我們先聯合,但最起碼在壽州,你讓老哥先壯大力量,壽州的百姓你也看到了不是嗎?如果分成兩個人的話,我們誰的力量都壯大不起來。”
聽到這話,陳磊忍不住笑了。
“老哥,我也知道,壽州的人比較少,可我們既然打算聯合了,那人不管是誰的不都無所謂嗎?”
“話可不是這麽說,我這邊吃得好,你那邊吃得好嗎?真的招募新兵了,卻要給他們和老兵一樣的糧食,你的老兵願意嗎?沈磊,你可別忘了這些糧食是誰的!”
這句話,果然讓沈磊沉默了起來。
因為之前他們就已經說好了。
湯曉春救了沈磊。
甚至還出了進攻對方後勤部隊的主意。
轉身進攻壽州也是湯曉春的主意。
所以,壽州城的所有糧食,都是他湯曉春的。
那個時候沈磊也同意了。
隻不過進入壽州城之後,因為他們兩個部隊是兄弟部隊。
糧食一直都在共享。
但換句話說,湯曉春一直在用自己的糧食給沈磊用。
現在沈磊居然還想著讓湯曉春的糧食,去養自己的新軍。
這麽仔細一想,好像確實挺過分。
於是沈磊不說話了。
湯曉春見到沈磊被穩住之後,鬆了口氣。
兩人繼續在壽州發展,可還沒等到他們在壽州有什麽計劃。
突然,他們的探子就著急忙慌地跑了起來。
“兩位大人!明軍,明軍來了!”
“來了多少人?”
沈磊和湯曉春兩個人頓時就激動了起來。
急忙問道。
......
京城
崇禎正在和範複粹下棋。
最近這段時間崇禎和範複粹的關係越來越好。
當然這隻是表麵的。
最根本的原因是崇禎如今已經掌握不到朱慈烺的動向了。
隨著朱慈烺離開京城,
崇禎需要和一個能夠掌握朱慈烺動向的人溝通。
這個人自然就變成了範複粹。
因為整個京城沒人更比範複粹知道朱慈烺的動向了。
“聽說那小子在鳳陽幹了一件大事兒?”崇禎有些好奇的問道。
崇禎所謂的掌握不到動向是指朱慈烺每天幹了啥,和誰聊天,三餐吃了什麽,這些比較細節的東西掌握不到了。
之前不管朱慈烺去哪兒,他都能掌握得到。
再怎麽說他也是皇帝。
隻要願意,肯定有人會幫他記錄這些。
隨著朱慈烺的警惕性提高,
把身邊所有關於崇禎的探子都減除之後
這些細節方麵的信息便掌握不到了。
但是大方向的倒也還能掌握得到。
不僅是他,但凡對現在局勢有所注意的人都能掌握得到。
比如朱慈烺攻破了鳳陽的八衛一所。
朱慈烺用手中的天雄軍便成功解決了曹斌和劉張馳這兩路賊首。
這些信息都不需要去特意的挖掘。
要不了多久,朝廷甚至會主動地和崇禎匯報。
但崇禎想要的不僅僅是這些信息。
麵前的範複粹點了點頭說道:“這些消息今日剛到京城,沒想到陛下居然如此靈通。”
“行了,別跟朕說這些。你知道朕想知道些什麽?”
朱慈烺和範複粹設定情報機構的事情,這個世界上崇禎是最後知道的。
這讓崇禎一度非常生氣。
但當他得知這是朱慈烺主動讓範複粹告訴他的,崇禎內心的氣焰頓時消了。
因為這代表著朱慈烺最起碼願意和崇禎共享信息。
哪怕這些信息是經過朱慈烺和範複粹篩選過後進入他耳中的。
但這種情況讓崇禎最起碼擁有了一個途徑去了解朱慈烺。
範複粹看了一眼崇禎。
笑了一聲說道:“既然陛下問了,作為臣子當然會如實稟報陛下,但下官這裏掌握的信息比較龐雜,不知道陛下想要什麽類型的信息。”
聽到這裏崇禎下意識地想要生氣。
但最終還是忍耐住了。
因為麵前的情報機構是朱慈烺的。
不向外人提供任何信息才是情報機構存在的必要。
但對於崇禎來說,作為皇帝,他本就不應該允許這個世界還有脫離他掌控的存在。
可當皇帝當了這麽多年。
他發現這個世界脫離他掌控的存在有很多。
也就不在乎隻有這麽一件了。
“他受傷了嗎?”
思考了半天,崇禎問出了這麽一個問題。
範複粹聽到這話似乎也愣了一下。
沒想到崇禎居然問出了這麽個問題。
“陛下放心,太子殿下在鳳陽什麽事兒都沒有。”
“那就好,那就好。不然再從京營調些人過去?”
“放心吧,陛下,太子殿下戰無不克攻無不勝,肯定會帶著勝利再回到京城的。”
範複粹堅定地說道。
“將軍!”
崇禎拿著手中的棋子,頓時哈哈大笑。
“陛下......真是聰慧機智。”
一直注意著朱慈烺的可不僅僅是崇禎和範複粹。
新上任的內閣大學士徐工靖,以及薛國觀都在注意的朱慈烺。
薛國觀算是半個太子黨的人。
徐工靖就是真正的東林黨人了。
自從朱慈烺離開京城之後,朝堂上便恢複了五日一上朝。
所有的朝廷官員每天都不需要早起上朝。
這對他們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
代表著如今的大明沒有什麽特別糟糕的事情讓他們每天上朝了。
可是朝廷就是這樣,沒有外患必有內憂。
這幫官員彼此之間的政治鬥爭同樣血腥。
自從徐工靖上位之後。
朱慈烺離開朝堂之後。
徐工靖便開始攻擊各方官員。
因為證據詳細,再加上徐工靖看起來似乎是向著太子的。
整個朝堂之上沒人敢動徐工靖。
短短兩個月,就消滅了五個政敵。
這裏麵有閹黨,有太子黨,也有一些中立派。
總之,除了東林黨,徐工靖沒有放過任何一個黨派的人。
直到這個時候,朝堂上的其他人才看清楚了。
徐工靖是東林黨的人。
可他為什麽之前會幫太子?
“所以咱之前為什麽要幫太子?”
顯然這個問題不僅其他黨派好奇,連東林黨自己都好奇。
徐工靖之前和幾個東林黨的核心圈子聊過。
當有其他人在問起這個問題的時候,徐工靖選擇避而不談。
他擔心這些話題一旦被漏出去,整個東林黨都沒法在朝堂上待著了。
所以每當有人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徐工靖總會搪塞別人。
直到周圍沒有任何其他人了。
徐工靖才會握緊拳頭。
這一路上他不知道派了多少人。
要麽是直接對朱慈烺動手的,要麽是阻礙朱慈烺前往鳳陽的。
卻不曾想都被朱慈烺解決了。
這讓徐工靖不禁擔心起來。
“五路反賊大軍,都解決不了你嗎?看樣子要和他們聊聊了。”
東林黨背後的支持者是晉商。
如今朱慈烺要開始得罪江南商人了。
這對他們來說是一個好信號。
如果兩邊能夠聯合在一起,
不管是從經濟方麵還是從政治方麵,都能給予朱慈烺最大的打擊。
甚至他們可以憑借強大的財力,組建出一個朝廷都難以對抗的起義軍。
通過這些起義軍,把朱慈烺徹底消滅在京師之外。
想到就做。
回到家的徐工靖來到自己的書房裏,立馬奮筆疾書起來。
寫好這些東西之後便塞到了鴿子腿上。
但徐工靖並不知道的是,當他的鴿子飛出府邸之後,沒多遠,就被一火銃打了下來。
一個錦衣衛上前把鴿子放在懷裏。
朝著皇宮的方向飛馳而去。
……
朱慈烺坐鎮鳳陽。
孫傳庭帶領三千天雄軍,前往壽州。
不管如何,壽州絕對不能被反賊給攻占。
沈磊和湯曉春的探子也一直都在查探。
當他們得知居然有明軍來到壽州之後,這幫人頓時就慌了。
“什麽情況?怎麽會有明軍出現在這裏?”
沈磊對湯曉春問道。
湯曉春有些無語道:“你問我?我上哪知道?”
沒一會兒,探子又來匯報。
“除了這些明君,還有五千人的部隊朝著我們這邊跑了過來,好像是曹斌部下。”
聽到這話,兩人又是一番震驚。
“好像是這三千明軍在追那五千起義軍,那些人朝著壽州過來了,將軍,我們現在怎麽辦?”
麵對探子的詢問,湯曉春的內心直接就亂了。
剛才探子那番話,直接紕漏了很多問題。
曹斌和劉張馳,十五萬大軍。
信誓旦旦地朝著鳳陽出發,想要把鳳陽給拿下。
可現在,有五千人從鳳陽那邊跑了出來。
背後甚至還有三千明軍在追趕。
這豈不是代表著他們十五萬大軍在鳳陽被打敗了?
“怎麽可能!”
湯曉春忍不住驚呼出來。
沈磊有些疑惑地看向湯曉春。
湯曉春把自己猜測說了出來。
“絕不可能!”
沈磊也大聲地罵道。
是啊,絕對不可能。
十五萬大軍去進攻鳳陽,哪怕鳳陽的明軍再怎麽厲害,都不可能打敗這十五萬大軍!
又不是神!
“兩位將軍,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麵前的探子再次問道。
現在很明顯不是糾結這些問題的時候,最重要的是這個情況,到底要不要開城門把那五千人給放進來。
沈磊和湯曉春是怎麽奪取壽州的,他們心裏比誰都清楚。
因此對於逃難過來的五千人,兩人對視一眼,內心都已經做好了決定。
沒一會兒,五千人就已經來到了北城門麵前。
劉張馳在城牆下方大聲地喊道:“二位弟弟快開城門!”
是劉張馳。
而且那張急切的臉,也確確實實告訴了他們一個信號。
十五萬大軍,在鳳陽折戟沉沙了。
湯曉春麵色冷峻地在壽州城門上看著對方,一言不發。
劉張馳頓時著急起來。
“湯曉春,你想做什麽?快點開城門!”
“劉將軍,我們很熟嗎?”
一句話,讓劉張馳的眼睛大大地瞪了起來。
這是什麽話?
前兩天在壽州的時候,他們還是兄弟相稱。
怎麽現在突然間就不熟了?
“你到底是什麽意思?到底開不開城門?沈磊呢,沈磊兄弟,快點開城門!”
沈磊也把腦袋露了出來。
“你那位!”
“好好好,你們兩個,我算是看清楚了!”
劉張馳氣得恨不得一火銃把他們兩個人給崩死。
可他手裏沒有火銃。
有也不敢隨便用。
畢竟他惜命,害怕炸膛。
但現在的問題是,如果他們再沒有一個能夠躲避的地方,就必然會被身後那三千追兵給追上!
要知道,那三千追兵可都是騎兵!
“二位,不管你們內心想的什麽,先開城門如何?我劉張馳,絕對不會對你們有任何企圖,隻要把這幫明軍給打退,我就離開壽州,壽州是你們的,我劉張馳在此發誓,絕對不會染指一步!”
顯然,劉張馳的發誓,他們兩個人並不信。
仍舊在城牆上方冷冷的看著他。
這一刻劉張馳終於明白了。
他和曹斌在算計這兩個人,這兩個人又何嚐不在算計他們。
隻不過之前他們兵力強大,沒有把這兩人放在心裏罷了。
現在兵力下去了,這兩個人頓時露出了他們的獠牙。
直到此刻,劉張馳才總算明白那句話。
不管任何時候,這個世界上都沒有絕對的友誼。
有的,隻是利益。
他咬著牙,望著自己身邊的五千人。
內心在盤算著一個讓他非常糾結的是事情。
望著越來越近的明軍,終於,劉張馳做出了決定。
“所有人,分成十個隊伍,從各個方向開始逃竄,記住,都給老子跑快點,我們開封府見!”
隨後,劉張馳自己一個人率先跑了起來。
願意跟著他的人也緊緊的在他身後跟著。
而那些已經不願意跟著他的人,則朝著其他方向逃走。
還有一些人非常老實,聽到劉張馳的話之後,就朝著開封府的方向跑。
還有一小部分人,他們實在是跑累了。
人命了。
於是在壽州城的城門口一坐,開始等死。
沈磊立刻道:“怎麽說老哥,下麵這幫人如果把他們帶到壽州的話,會不會成為我們的士兵?”
“這幫人已經沒用了。”湯曉春歎了口氣。
當他看到還有一群人在城下認命的時候,其實沈磊和他的想法是一樣的。
都在想著,打開城門,這幫人就會成為他們的兵力。
可是,這幫人的眼睛裏已經沒有銳氣了。
他們被打破了膽。
收攬進來也沒有任何用處。
未來見到明軍,也會害怕的不敢進攻。
那這樣的人養著還有什麽用呢?
他們最主要的敵人就是朝廷,就是明軍。
不敢和明軍作戰,這樣的人養著有什麽用。
果然,劉張馳的方式是有用的。
當他們分成十個隊伍,直接擴散的跑出去之後,這三千人頓時就不知道該怎麽追了。
孫傳庭有些無語的望著這一幕。
“將軍,我們該如何?”
朱老三對孫傳庭問道。
孫傳庭笑道:“太子殿下讓我們做什麽,我們做什麽即可。”
“是!”
其實從一開始,孫傳庭帶著這個營,就沒想過追劉張馳。
窮虧莫追他還是知道這個道理的。
隻不過帶著人出來之後,不小心遇到了劉張馳的潰逃部隊。
索性追著玩玩。
能夠追到當然更好,追不到也沒有損失。
他們是騎兵,如果真的想追早就追上了。
但他們這三千人裏,不僅有騎兵,還有火銃隊,還有炮兵,以及騎兵。
這三個兵種是打算協同作戰的。
孫傳庭不想有任何的風險。
任何兵種的消耗在這幫潰兵身上,都是浪費。
到達壽州城下之後,孫傳庭望著這個古老的縣城,有些懷念。
“這裏,是楚王項羽最後的歸宿了,也是楚國最後一個國都,沒曾想如今變成了一個縣城。”
“楚王是誰?沒聽說朝廷的那個王爺是楚王啊。”
朱老三撓了撓腦袋,有些不理解。
他隻知道福王。
之前在洛陽住的時候,福王沒少禍害他們。
如果不是太子殿下出現了,福王估計還要禍害他們很久很久。
孫傳庭笑笑沒有說話,示意朱老三開始進行常規流程。
首先是悄悄的派出一部分人,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挖地道。
隨後,朱老三走上前。
來到壽州的北城門口。
望著前方那幫已經打算擺爛的人。
他們太累了,也太渴了。
到達鳳陽的時候他們就沒怎麽吃飯。
本來是打算等曹斌和劉張馳攻打下鳳陽之後,在好好的犒勞大家。
沒曾想,鳳陽沒打下來。
反而死了不少人。
剩下的大多數人都不知道跑到了哪裏。
他們都覺的他們有些傻,居然跟著劉張馳跑。
好不容易到了壽州,本以為自己等人可以修整一下了。
壽州的人根本沒打算要他們。
七十多公裏,一路跑過來,水米未盡。
絕望已經讓他們徹底無法動彈了。
就在他們以為要死在明軍手裏的時候。
朱老三突然大聲的說道:“諸位餓了吧?渴了嗎?想吃點喝點嗎?我們這裏都有,這裏距離鳳陽就七十公裏,我們的後勤管夠,放下你們的武器,到旁邊,我們管你們吃喝!然後你們回到鳳陽,安心做你們的老百姓,太子殿下會給你們房子,給你們地!”
沒有威脅,也沒有謾罵。
上來朱老三說了這麽一番話。
孫傳庭聽到朱老三的話,也一直都在點頭。
他終於知道為什麽朱慈烺會把朱老三調到哨總這個職位了。
身居高位的將軍,不一定要百戰百勝。
但一定要有腦子。
麵對情況的時候,學會動腦子,而不是動刀槍。
這招攻心,讓壽州城牆底下的那幫人頓時傻了眼。
“我知道你們為什麽要落草為寇,我朱老三,是天雄軍的哨總。現在手中管理著一千人,在成為天雄軍一員之前,我也是洛陽一個平民百姓,飽受欺壓,洛陽的官員,上上下下哪個不貪?曾經我也餓的想要直接落草為寇,直到太子殿下出現在了洛陽,在座的各位,有誰不知道太子殿下在洛陽做的事情?還需要我朱老三複述一遍的嗎?”
麵對朱老三的質問,這幫人啞口無言。
朱慈烺做的那些事情,流傳最廣的並不是朝廷。
而是百姓。
對於這些利民的事情,對於百姓而言,自然是口口相傳。
甚至很多人都想要去洛陽定居。
也確實有人這麽做了。
現在的洛陽以及洛陽新城,都人滿為患。
一個居住資格需要等好多天。
但這個事情是真的,太子殿下做的這個事情,也讓一眾百姓稱讚。
所以,這幫人相信朱老三說的。
朱老三繼續道:“如今,太子殿下來鳳陽了,來到鳳陽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那群貪官全部抓了起來,相信你們也看到了,就在城牆之上,那些被綁的太監,指揮使,全部都是最大的貪官,鳳陽會成為新的洛陽,有地方住,有飯吃,你們玩命幹什麽?來吧,過來吧,我們天雄軍說道做到,隻要你們不繼續落草為寇,不為禍一方,我替太子殿下擔保,絕對不會找你們任何麻煩!”
一番話,讓本來都躺下的反賊們漸漸站了起來。
他們望著手中的刀,沉默了起來。
“別信這幫狗官,一旦你們真的放下手中的武器,他們就會立刻衝上來殺了你們!”
沈磊在城牆之上大聲的喊道。
聽到這話,一幫反賊再次握緊了手中的刀。
朱老三沒多說什麽,隻是把手中的幹糧拿出來。
放下了火銃,朝著那幫反賊走了過去。
“哨總!”立刻有人喊道。
朱老三隻是揮了揮手。
孫傳庭沒有左右朱老三的決定。
朱老三手中的幹糧是油餅子,還有韭菜,有調味。
這是每個天雄軍士兵都有的。
從幹糧上來說,這些天雄軍的幹糧絕對是頂級的。
哪怕放三天,放硬了,都好吃。
更何況,他們懷裏的幹糧,根本就沒有放多長時間。
在朱老三的懷裏,還帶著餘溫。
朱老三想試試。
因為他從這幫反賊的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曾經的朱老三,不也差點拿著刀對朱慈烺動手嗎?
朱慈烺願意給他機會,願意給很多普通的老百姓一個機會。
麵前這幫反賊,他們也是老百姓。
他們踏上這條路,無非就是吃不飽飯,僅此而已。
可現在,有一個讓他們吃飽飯的機會。
而且從戰略上來說,這幫人又必須管。
否則在旁邊不管,萬一對天雄軍進行攻擊,天雄軍又要多對付一波敵人。
如果能用懷柔政策把他們拿下,那再好不過。
而且朱老三也沒有說謊。
每次朱慈烺對這些百姓組成的反賊,都是這麽對待的。
他沒有任何武器,來到了一個反賊麵前。
目光真誠的說道:“天雄軍從不說假話,太子殿下,也從未說過假話,餓了吧,吃。”
他把自己的油餅遞了上去。
朱老三對麵這個胡子拉碴的大漢看到油餅之後,眼睛都直了。
他直接扔掉了手中的刀。
一把奪過,大口大口的咀嚼起來。
香,好吃!
他都多少年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油餅了。
“慢點,我這還有水!”
朱老三把自己的水壺拿出來。
身後的天雄軍們見此,居然也放下武器,從後勤部隊中拿出他們的幹糧。
小心翼翼的上前。
而這幫本來已經擺爛的反賊們見此,再也忍受不了肚子裏的饑餓。
終於,他們全部放下了武器。
城牆上方的反賊們默默的看著這一幕,內心逐漸有了不同的想法。
直到陳磊大聲罵道:“都別看了!都給我別看了,攻心之計罷了!誰要是投降,他們肯定就先殺了誰!都別信!”
可是,油餅是真的,水是真的。
天雄軍沒有動手,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