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極殿。
崇禎冷冷地望著麵前這幫官員。
“朕怎麽也沒想到,最有用的居然還是太子手底下的那幫天雄軍,除了太子殿下手下的天雄軍,朕就無人可用了嗎?朕想問問,現在還有什麽武將在朝堂之上?”
於是,崇禎朝著朝堂之上看了一眼。
發現真的一個武將都沒有。
於是,崇禎閉上了眼睛。
他沒有一刻覺得這麽絕望過。
朝堂之上確實沒有武將了。
那些所謂的武將,此刻都去了大明邊疆的各個城市在鎮守邊疆。
當李自成當兵前往蕭縣的時候,崇禎發現自己一個人都派不出去。
尤其是得知朱慈烺帶著兵前往武昌之後。
崇禎更加著急。
他不得不著急。
鳳陽中都是他們的老家。
同時也是大明的象征之一。
之前就被張獻宗帶著幾路反賊攻略了一次。
現在眼看著李自成又要來第二次。
偏偏朱慈烺又不在鳳陽。
這個時候若不去管的話,萬一李自成再次攻入鳳陽。
大明的公信力將下降到極低點。
尤其是聽說張獻忠這一路攻打了池州,銅陵,現在還要攻打江南的一些地方之後。
崇禎更加著急。
他知道這幫反賊應該是等不及了。
否則的話也不會選擇在蕭縣和光州。
現在朱慈烺帶兵去追張獻宗了,李自成必須有人來守。
崇禎也不想自己真的就一點兒貢獻都做不了。
薛國觀上前說道:“陛下,如今遼東戰場已經平穩下來。所有的韃子都在進攻朝鮮。最起碼他們暫時無暇我大明邊境,既然如此,為何不把遼東戰場的將軍派過去?”
薛國觀這個主意很好。
可崇禎卻直接沉默了。
他豈能不知道遼東戰場的那些將軍們最好用?
問題是那些將軍全部都聽調不聽宣。
讓他們去他們也得同意。
頓時整個朝堂都尷尬了起來。
這時候就得看底下的官員夠不夠機靈。
一旦有人看出了崇禎的為難和尷尬,可就收不住場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範複粹站了出來。
他對崇禎說道:“陛下,遼東戰場有一人與太子殿下熟識,且彼此合作過兩次,更加默契。派他去說不定能解鳳陽之圍。”
崇禎眼睛一亮
“何人?”
“曹變蛟。”
聽到這個名字之後,崇禎點了點頭。
如果他讓祖大壽,讓吳三桂,讓洪承疇去。
這三人都有可能不給他麵子。
會讓崇禎真下不來台。
可偏偏,曹變蛟是那個例外。
曹變蛟本身就在洪承疇手下。
但他又獨立在洪承疇之外。
因為曹變蛟手中有屬於自己的核心力量。
關寧鐵騎!
曾經也是靠著這鐵騎直接殺入了皇太極的營帳內,把皇太極殺得膽都沒了。
如果不是因為遼東勢力的混亂與複雜
曹變蛟早就被崇禎獎勵官職了。
但崇禎不能隨便獎勵曹變蛟。
因為曹變蛟的頂頭上司是洪承疇。
但曹變蛟肯定會聽他的命令。
所有人都知道曹變蛟肯定是忠於朝廷的。
隻要崇禎命令他前往鳳陽攻打李自成。
曹變蛟肯定會同意。
“那就讓曹卿去。”
下達了指令之後,便退朝了。
當這個消息傳到曹變蛟耳朵中時,曹變蛟先是愣了一下。
隨後他數了數自己的關寧鐵騎。
曆史的進程最終還是發生了變化。
因為韃子最近減少了遼東戰場的侵擾。
讓遼東戰場各個城市和各個勢力都擁有了一定的發展時間。
關寧鐵騎自然也開始增多了。
之前的兩三千人,如今已經達到了五千人。
隻不過從這兒到達鳳陽,時間上有些太趕了。
但皇命不可違。
曹變蛟帶著五千人,帶上幹糧水之後便朝著鳳陽中都出發。
整個大明在這一刻似乎又亂了起來。
明明在這之前雖然各地都有反賊,雖然韃子在進攻遼東
雖然各省官員都在貪汙,
各地的百姓也都吃不飽飯。
但那個時候的大明就是不亂。
似乎各方勢力都已經適應了在這種規則下的大明。
唯獨隨著朱慈烺開始在各個布政司重整秩序。
甚至都已經開始了屠殺各地身份貪汙的官員。
眼看著百姓的生活要穩定下來了。
反而亂了。
有些人都知道這大概是黎明前的混亂。
問題是如今的大明能不能挺過這次的混亂?
一切都是未知數,所有人都在觀望。
應天府的官員們在觀望。
武昌府的官員們在觀望。
所有的官員此刻都在觀望。
他們都在看著朱慈烺接下來會怎麽做。
尤其是在追張獻忠並沒有追到,讓張獻忠此刻已經進入應天府的情況下,朱慈烺會怎麽做?
朱慈烺什麽都沒做。
他在吃熱幹麵。
麻醬伴隨著一點微辣的辣椒油,不得不說,這份早餐確實讓人非常的過癮。
再加上一點安慶包子。
陝西的涼皮。
朱慈烺是不幸的,居然穿越到了明末這個動亂的時期。
但朱慈烺又是幸運的。
這個時期的大明,各個地方也都實現了融合。
他不需要吃個熱幹麵去武昌。
也不需要吃個涼皮去陝西。
隻需要去一個地方,隻要這個地方的經濟發展足夠好,那麽在這一個地方,就能吃到任何他想吃的東西。
朱慈烺在王府裏坐著。
一邊吸溜著麵,一邊看著桌子上放著的東西。
在他的下方還跪著一群人。
這些人都是地方衛所不願意合作的指揮使。
“為什麽不願意把土地交出來?”朱慈烺問道。
這幫指揮使們沒敢開口說話,隻是默默地低著頭。
“又是一幫啞巴,殺了殺了。”
朱慈烺沒有任何的墨跡。
這樣的指揮使已經殺了一批了。
終於,麵前這個指揮使終於撐不住了。
“等一下太子殿下!下官說,是不是下官說了,就能不用死了?”
“跟本宮談條件?殺了。”
王琦光二話不說,就砍了對方的腦袋。
望著碗裏還剩下的一些麵,朱慈烺頓時沒了心情。
“你這家夥能不能不要這麽粗魯,本宮還在吃麵呢。”
“請殿下恕罪。”王琦光急忙下跪。
不過他倒也沒有太在意。
朱慈烺不可能因為這種小事治他們的罪。
果然,朱慈烺沒有繼續在這個事情上糾纏下去。
而是看向僅剩下的武昌左衛指揮使。
“活命的機會已經到你的手裏了,如果你還是什麽都不願意說,那本宮就沒辦法了。其實本宮是一個很善良的人,根本就沒有想要殺你們,可你們總是逼本宮,隻是說出為什麽不願意把土地交出來,你們背後的人到底是誰,又為什麽要和本宮作對就行了,還是說你們背後的人權勢很大,讓你們這麽的維護?”
“是武昌知府。”
朱慈烺話音剛落,麵前的指揮使急忙說出了一個人的身份。
朱慈烺笑了。
這也太果斷了。
估計武昌左衛指揮使也擔心自己沒說兩句話就被朱慈烺砍了腦袋。
在沒有死之前,急忙把該說的話都給說了出來。
“放了他。”
朱慈烺直接道。
並不是他有多麽的大方。
還是那句話。
隻要這幫指揮使願意加入他朱慈烺的陣營,朱慈烺舉雙手歡迎。
如果對方加入了朱慈烺的陣營,朱慈烺卻還殺了對方。
那以後還有誰願意加入朱慈烺的陣營呢?
如果他們不願意,又怎麽可能會給朱慈烺透露出有用的信息呢。
武昌左衛的指揮使成功地活了下來。
同時,開始和朱慈烺說各種關於武昌知府的事情。
朱慈烺已經在武昌府待了快半個月了。
這半個月的時間,曹化淳一直都在和武昌知府丈量土地。
但結果卻讓他們有些內心發寒。
這麽大片的土地,有八成以上都被兼並了。
而且大多都是衛所的指揮使兼並的。
目前為止,卻沒有找到任何一個有關知府總兵兼並土地的消息。
朱慈烺可不相信這兩個人是什麽好官。
如今終於在武昌左衛的口中得到了知府和總兵的訊息。
“去,把武昌知府和總兵都給本宮帶過來。”
王琦光和黃麒英立刻帶著兵離開了。
就在這個時候,外麵的士兵道:“殿下,楚王帶著世子前來。”
“這兩人現在過來做什麽?”
朱慈烺有些奇怪。
這半個月的時間,自從朱慈烺來到武昌之後,除了第一天,他就沒有在其他時間段見過楚王父子倆。
不過倒也正常。
先不管這兩人對武昌的掌控能力到底如何。
隻要朱慈烺在這一天,他們都要表現出人畜無害的模樣。
還別說,這三個月的時間裏,父子兩人在朱慈烺的印象裏,每天就是喝酒作樂。
甚至連府邸都很少出。
畢竟需要什麽,他們府邸裏都有。
甚至還有一個小型的青樓,他們親自圈養的歌姬。
在楚王府也更加的安全,更沒必要離開了。
朱慈烺居住的是側院。
再怎麽說,朱華奎的身份和輩分在哪裏放著呢。
不可能把自己居住的地方讓出來。
所以這裏距離楚王府邸還有一段距離。
這還是朱華奎第一次前來看望朱慈烺。
“楚王殿下,不知什麽風把你吹到了本宮這裏。”
看著老態龍鍾的楚王,朱慈烺立刻站起身,笑臉相迎。
那表情,就好像跟楚王多麽熟悉一樣。
旁邊的朱蘊靈看到這裏,頓時皺起了眉頭。
他有些看不懂。
如果記得沒錯的話,朱慈烺和他爹關係似乎並不是太好吧。
而且他爹也當著他的麵,對著朱慈烺罵了很多次。
怎麽今天兩人見麵,看起來感情這麽好的樣子?
朱華奎也握著朱慈烺的手道:“太子殿下啊,如果不是害怕誤會,本王早就該過來的。”
“楚王多慮了,有空要多來啊。”
可實際上,朱慈烺內心想的確是,這老賊這個時候過來,隻能說明他的行動觸及到了老賊的利益。
朱慈烺看向了旁邊站著的武昌左衛指揮使。
武昌左衛指揮使低著頭,一句話都不敢說。
朱華奎也看向對方。
眼神中的陰鬱十分明顯。
“楚王殿下,坐,世子殿下站著吧,看你這樣子也不用找個地方坐了。”
朱蘊靈瞪著眼睛道:“太子殿下,按照輩分我應該比你高一輩吧?有你這麽應付長輩的嗎?”
說出這句話之後,朱蘊靈頓時爽了。
這麽長時間,他都不知道該怎麽回懟朱慈烺。
如今總算是找到了機會。
事實也確實如此。
朱蘊靈按照輩分,是和崇禎一個輩分的。
朱慈烺應該喊他叔。
望著麵前這個乳臭未幹,毛都沒有長齊的小屁孩。
朱慈烺笑了。
聲音很小,隨後越來越大。
笑的朱蘊靈逐漸的開始發毛。
突然,一雙大腳狠狠地踢在了朱蘊靈的小腿處。
在朱蘊靈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跪在了地上。
“給太子殿下道歉!”
“憑什麽?”
“給老子道歉!”
說著,又是狠狠一腳踹了上去。
朱蘊靈終於屈服了。
他把腦袋慢慢磕在地上。
“太子殿下抱歉……”
“早這樣多好,非得挨一頓,楚王殿下沒必要,孩子還小,算了算了。楚王殿下還是說說為什麽來本宮這裏吧。”
朱慈烺不打算跟他繼續墨跡下去。
直接直入主題。
因為馬上,人就要抓回來了。
“沒什麽別的事情,就是想來看看太子殿下在這裏過得好不好,有沒有什麽需要的?如果有的話,本王抓緊時間給您置換。”
“本宮在這裏住的很好,不過楚王殿下可以讓人來打掃一下這裏。”
朱慈烺指著地上的血跡。
“這是……”
“這是剛才崇陽衛的指揮使,那家夥不聽話,就砍了。不過武昌左衛的指揮使很聽話,剛才把該說的都說給本宮聽了,本宮已經派人去抓人,如果楚王殿下覺得有意思的話,可以留下來觀看。”
朱慈烺非常熱情地邀請道。
“哈哈哈,太子殿下說話了,既然殿下在做正事,那本王就先行離開。”
“別走了,馬上就到了。”
“誒,按照祖製,本王是不能聽這些東西的。”
話音剛落,外麵傳來了求饒的聲音。
“王將軍,求求你了,本官都這樣一把老骨頭了,不要這樣提溜老夫。”
聲音由遠及近。
楚王還沒來得及離開,兩人就在門口相遇。
“楚王殿下,不要走了,留下來吧。”朱慈烺的聲音,幽幽地從上方傳來。
隨後,整個房間的房門被關上。
朱慈烺把手中的驚堂木,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這動靜,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一顫。
朱慈烺大聲對武昌知府喝問道:“呂靜,你欺男霸女,無惡不作。侵占良田上萬畝,你可知罪!”
……
“到揚州了,前方就是揚州了,今天,就是我們幹大事的時候了。”
張獻忠望著麵前這座看起來非常氣派的城市。
整個人都忍不住興奮了起來。
旁邊的薛凱奇道:“獻忠,這一次打下揚州,在積蓄一下力量,說不定我們真的可以碰一下應天府。”
“何止是碰一下,你也看到了,我們一路過來,有一個明軍是能打的嗎?沒有一個,江南的明軍都已經嬌生慣養慣了,他們沒有戰鬥力,接下來,直接衝到應天府,都沒有任何的問題。”
“你說得對,隻要把揚州拿下來,隻要把揚州拿下來。”
薛凱奇整個人都好像魔怔了一般。
之前他跟著曹斌,覺得能和曹斌成就一番大事。
卻沒想到曹斌手下的那幫人,完全就是土雞瓦狗。
現在他又來投奔了張獻忠。
這一次,張獻忠給他的感覺非常的靠譜。
甚至不僅僅是靠譜。
一旦張獻忠真的成功了,那麽未來的薛凱奇就是從龍之功。
要說他的心裏沒什麽想法,那根本不可能。
但薛凱奇是一個非常能認清自己的人。
他知道有些事情自己能幹,但有些事情自己幹不了。
既然幹不了,那就老老實實地打輔助。
煙花三月下揚州。
可此刻的揚州,城門已經徹底關閉上了。
張獻忠帶著自己的二十萬大軍,來到了揚州的城門口。
盧誌澤在旁邊仍舊還在憂心忡忡,不知道想些什麽。
張獻忠冷笑道:“老盧,你就別想這麽多了。現在既然已經到了揚州,那我們就好好把揚州給打下來,打下來之後,再去思考你的那些事情。”
這一刻,張獻忠的內心就已經做好了決定。
盧誌澤該死。
這家夥優柔寡斷的樣子,誰知道未來在什麽時候就會背叛他們。
他們絕對不能把盧誌澤繼續留在他們的陣營之中。
隨著三聲鼓響。
戰爭開打了,開始的幾乎沒有任何的準備。
二十萬人,幾乎沒辦法指揮。
仿佛一群螞蟻一般。
哪怕張獻忠已經開始弄了建製。
可說到底,這麽多人他也沒什麽經驗。
尤其是二十萬人的戰鬥。
每次打仗的時候,這二十萬人就好像蝗蟲一樣,直接衝上去。
就贏了。
幾乎沒有任何一個城市能夠抵擋得了他們。
他們以為,揚州也是如此吧。
張獻忠都已經想明白,等他的大部隊把揚州攻破了之後,該怎麽辦的時候。
一聲巨大的動靜傳了過來。
“什麽玩意?”張獻忠問道。
“好像是大炮,幾門大炮罷了,我們二十萬人呢。”薛凱奇道。
於是,兩人沒在意。
張獻忠繼續開始思考,一會兒打進去之後,一定一定要先把盧誌澤給殺了。
把他的人給吞並了。
這樣的人隻會影響他們的步伐。
砰!
巨大的爆炸聲響起。
“什麽玩意?”
“應該是明軍的火藥吧,炸膛了說不定,無所謂無所謂。”
他們這一路上過來,可不僅僅製造了所謂的池州慘案,銅陵慘案。
遇到的那些小縣城他們也沒有放過。
有些縣城裏麵居然還有幾門火炮,幾把火銃。
可惜的是這些東西對張獻忠來說,幾乎沒有任何作用。
甚至還有一把火銃當著張獻忠的麵爆炸了。
如果他們記得沒錯的話,聲音就是這個聲音。
於是,張獻忠開始繼續思考起來。
如果真的要殺了盧誌澤,那他們該用什麽理由呢?
現在的盧誌澤手中雖然有三萬人,可這三萬人都是他新招募過來的,這幫人對他並沒有多麽深厚的情誼。
隻要想辦法把盧誌澤給解決掉,這三萬人可以無縫地進入他張獻忠的手中。
但殺人也不能隨便殺。
作為一個主將,張獻忠要講究威望以及合理性。
就在張獻忠繼續思考的時候,突然,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又是什麽聲音?”張獻忠有些奇怪地問道。
“很顯然,這是火銃的聲音,那幫明軍開始使用火銃了,不用管不用管。”
說著,薛凱奇把一壇老酒給打開。
當著所有人的麵喝了一口。
他們這幫起義軍從來不在意軍容軍紀這種東西。
他們隻在乎這場仗能不能打贏。
打贏了怎麽屠城?
打輸了怎麽跑?
可他們不會輸。
二十萬人打一個揚州城,這要是還打輸了,他們這臉也就沒必要要了。
下一刻,他們聽到了慘叫聲。
“打贏了嗎?”
薛凱奇有些詫異地站在馬背上,想要看向前方。
揚州再怎麽說也是一個大城市。
這裏的明軍火炮火銃都很多。
堅持一兩個時辰應該沒有問題。
可為什麽會出現慘叫聲?
前方,隻見黑壓壓的一片,反賊們把揚州的城門給擁擠在了一起。
一群人推搡在那裏。
城門確實已經開了。
可讓人覺得奇怪的是,他們的部隊居然沒有進去。
他們在城門外麵。
“什麽情況?”張獻忠問道。
“不太清楚,獻忠你要不要看看?”
薛凱奇從馬背上跳下來,讓張獻忠站了上去。
可張獻忠看了半天,也沒怎麽弄明白。
因為太遠了。
二十萬人,形成的戰場太龐大了。
一個人根本沒辦法看清二十萬人形成的戰場。
這種情況下,需要各個軍營的主將過來匯報情況。
但在這裏,沒有。
所以張獻忠和薛凱奇因為看不清前線的情況,便一直在大後方待著。
他們還在幻想,幻想著揚州破了之後,他們該怎麽燒殺搶掠。
該怎麽把旁邊的盧誌澤給解決掉。
該怎麽進攻應天府。
怎麽把南京給拿下來。
可這一切,終於另一聲慘叫後,讓他們停止了幻想。
“潰逃了,潰逃了!”
有人大聲地喊道。
張獻忠聽到這話,神經頓時緊張了起來。
怎麽會潰逃呢?
他再次來到馬背上,朝著前方看。
這一次看得清楚多了。
他看到,一個非常整齊的軍隊,在揚州城門口,一步不退。
不管反賊怎麽進攻,都紋絲不動。
在他們的手中,是一把又一把的火銃。
接連不斷地發射出的彈丸,把他們麵前的反賊們打得連連後退。
隨著反賊們的後退,這幫人居然開始前進。
隨著他們陷入四周的包圍之後,這個陣營居然仍舊沒有潰散。
他們開始形成三三三的小股團隊。
朝著反賊堆紮了進去。
反賊們嚐試性地進攻了無數次,卻發現根本攻不進去,也攻不散他們。
打著打著,反賊們發現自己死了好多人。
屍體都堆成了山。
隨後,各種各樣的爆炸,還有大炮的聲音不絕於耳。
他們連敵人都碰不著,就死在了莫名其妙的爆炸聲中。
越來越多的反賊開始害怕,他們開始後退,甚至開始潰逃。
本來這幫反賊都是普通的平頭百姓。
讓他們打順風還好。
真的打逆風,他們就是一群烏合之眾。
二十萬人啊。
和曾經的十三萬人幾乎沒什麽區別。
在麵對高射炮和大將軍炮的輪番轟炸之下,他們的鬥誌徹底消散無蹤。
死亡的恐懼隨時隨地地籠罩在所有反賊的腦袋上麵。
他們悶頭開始往後跑。
沒有一個回頭的。
張獻忠薛凱奇還有盧誌澤直接傻眼。
他們怎麽也沒想到,他們的二十萬大軍。
而且已經成建製了。
居然在明軍麵前這麽的不堪一擊。
“不對勁,絕對不對勁!”
張獻忠整個人都不好了。
現在這種情況,已經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
他的二十萬大軍,哪怕十萬的時候,進攻任何城池都仿佛勢如破竹一般。
而且那幫明軍的戰鬥力有多爛,他們都是有目共睹的。
可揚州城牆下的天雄軍,從人數上看,也不過五千人。
五千人,打二十萬。
二十萬人怎麽可能會崩潰呢?
怎麽會呢?
“是天雄軍!”盧誌澤在旁邊震驚道。
這一下,三個人都懵逼了。
天雄軍不是在鳳陽嗎?
什麽時候來的揚州?
“撤嗎?”盧誌澤問道。
薛凱奇雙眼通紅。
仿佛又想起了之前在鳳陽的遭遇。
也是一萬天雄軍,他們十三萬大軍,僅僅一個照麵,就潰不成軍。
“憑什麽,我們可是有二十萬人,對方隻有五千人,憑什麽?”
這反差,來得太大了。
之前還能說天雄軍火器厲害,一萬人人數也很多。
但現在,他們有二十萬。
比十三萬人的時候還要多。
對方的天雄軍數量更少。
少到甚至隻有五千人,最重要的是,麵前這股天雄軍,甚至不一定是鳳陽的那一批。
這要還輸了,就隻能證明,任何一個天雄軍都能隨便打敗他們這群起義軍?
薛凱奇接受不了。
他拎起砍刀。
衝著那幫已經潰逃的反賊們,一刀砍了過去。
“你們都他媽的給老子回頭,不允許逃跑,誰逃跑老子就砍了……”
話音剛落,一個反賊拎起刀,在薛凱奇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捅了他一刀。
“他奶奶的,老子的命都沒了,還讓老子去打仗,你們自己怎麽不去打?”
說完,這個反賊就急忙地跑開了。
張獻忠手中有監軍。
但監軍們已經不敢隨便動手了。
因為潰逃的人數太多。
張獻忠手中的核心部隊也不過隻有五千人罷了。
不管是張獻忠,還是薛凱奇,又或者是盧誌澤,這三人手中都有他們的核心主力。
隻不過在攻城的時候,他們從來不使用自己的核心力量。
攻城打仗的,都是那些流民。
這幫流民的戰鬥力自然可想而知。
一旦碰上真正強硬的部隊,他們不堪一擊。
如今,張獻忠所有核心主力把張獻忠給圍了起來。
副將對張獻忠道:“大帥,怎麽辦?”
“把薛凱奇的主力部隊叫過來!”
張獻忠怎麽都沒想到,他本來想吞並盧誌澤的人,卻陰差陽錯的把薛凱奇的人給吞並了。
至於繼續打下去?
他張獻忠看起來也不是傻子。
怎麽可能繼續打下去。
二十萬人都打不過人家五千人,靠著自己這五千人有什麽用?
這一次,張獻忠對於天雄軍的印象,再次加深了。
“撤退!”
張獻忠大喊一聲。
卻發現盧誌澤早就不見了蹤影。
雖然氣憤這家夥居然先於自己逃跑。
但最起碼這家夥最後也沒有真的背叛他們。
二十萬人,來的多麽的轟轟烈烈,走的就多麽的狼狽不堪。
姚毅望著已經撤退的反賊們,叫住了打算追擊的天雄軍。
“回揚州,窮寇莫追!”
於是,所有的天雄軍也都浩浩****的回到了揚州。
他們僅靠著五千人,不僅擋住了二十萬大軍。
甚至還打退了他們。
此戰結束之後,頓時名震整個大明。
如果說之前還有人對天雄軍的戰鬥力有懷疑的話。
那麽此戰之後,天雄軍徹底成名。
再也沒有任何人敢小看天雄軍。
……
在武昌的朱慈烺,正打算審問呂靜。
話還沒說完。
王虎就衝了進來。
“太子殿下,姚毅帶領五千人守住了揚州,打退了張獻忠二十萬人。”
當王虎把這番話說出來的時候,整個房間都安靜了下來。
朱華奎難掩目光中的震驚。
曾幾何時,他們以為他們和張獻忠聯合在一起,就能把朱慈烺給消滅掉。
甚至都為此開始慶功了。
卻沒想到朱慈烺換了水路。
這還讓朱華奎遺憾了很久。
如果朱慈烺走的是陸路,那就必死無疑。
可當朱華奎聽到,五千天雄軍居然能夠打敗二十萬人的時候。
內心除了震驚之外,就是慶幸。
真的慶幸,朱慈烺沒有走陸路。
要知道朱慈烺的手中可是有一萬天雄軍的。
五千天雄軍都能有如此的戰鬥力,那一萬天雄軍豈不是更加恐怖?
他們的十三萬人,真的能是這一萬人的對手?
朱華奎陷入了沉思。
甚至都忘記了他們此刻在做什麽。
但很快,呂靜的慘叫聲讓朱華奎回了神。
隻見朱慈烺一腳就把對方給踹翻在地。
朱慈烺指著旁邊的武昌左衛指揮使道:“證據就在這裏,呂大人,你還想不承認嗎?你兼並的那些良田,都落入了你家眷的手中,如果你還不承認,那本宮就隻能把你那些家眷都抓起來了,到時候,可就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了。”
官員貪汙,一般朝廷隻會處理個人。
可如果涉及到了他們的家眷。
朝廷也不會手軟。
這個時候所有人的家庭觀念都非常的重。
一個男人在外麵如果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家人,是會被萬夫所指,萬民所棄。
呂靜顫抖的跪在地上,半天都沒有說話。
整個側廳也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朱慈烺沒有說話,他在等待。
他願意給對方一點心裏緩衝時間。
終於,呂靜歎了口氣。
嘲笑道:“沒想到啊,沒想到,這麽多年了,老夫居然會敗給一個小娃娃。”
今年剛十五歲的朱慈烺在他看來,不過就是一個小娃娃罷了。
“呂大人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了,認罪,本宮給你一個痛快的。”
“好,那本官就認罪,太子殿下,武昌所有的土地都是本官一人兼並的,和其他人沒有任何的關係,還望太子殿下不要再調查下去了。”
朱華奎聽到這話,頓時動容了起來。
剛被抓進來的武昌總兵馬佳琪,也忍不住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內心有些震動,但更多的是感動。
似乎沒想到呂靜居然能做到這種地步。
“你想一個人抗下所有?”
“何必呢太子殿下,如今大明的所有城池,不都是如此?殺的人多了,自然會多造殺戮,下官能看出來,太子殿下是一個有能力的人,未來也必然會榮登大統,殺的人多了,會給你帶來反噬的。”
呂靜抬起頭,表情平靜的說道。
朱慈烺麵無表情,突然蹲在了呂靜的麵前。
王琦光和黃麒英頓時緊張了起來。
雖然呂靜隻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
但誰也不知道,這樣一個老人在臨死之前,會不會拚命。
一旦把朱慈烺傷到那裏,他們萬死難辭其咎。
但朱慈烺絲毫不懼怕。
他直視著呂靜的眼睛。
“大明有法律,法律規定不能兼並土地,不能欺男霸女,不能禍害老百姓,一旦被查到,就會殺頭,誅九族,那為何呂大人你還要這麽做?”
“如今被你們禍害的百姓還少嗎?呂大人一句輕飄飄的你都抗下了,其他人就會覺的逃過一劫,就會覺的我下次還能繼續這麽做,那麽他們治下的百姓就會被永遠欺辱,那我大明什麽時候才能真正的穩定下來?”
“呂靜大人你可真是大方,你說不讓本宮繼續調查下去,本宮就不調查了?那請問對百姓公平嗎?那些被欺辱的妻離子散的百姓,那些枉死的百姓,那些本應該有一個安穩生存環境,最後被迫流離失所的百姓,對他們公平嗎?”
“可是殿下……枉造殺戮……”
“你們的殺戮造的還少嗎?你們怕嗎?”
呂靜沉默了。
是啊,他們做了這麽多壞事。
他們害怕嗎?
他們又得到報應了嗎?
朱慈烺的清掃在怎麽仔細認真,也仍舊會漏掉一些人。
這些人在慶幸之餘躲藏了起來,再也不會隨便露出苗頭。
可他們做的事情卻是真真切切發生的。
他們的報應呢?
最起碼,經過朱慈烺的殺戮之後,這些隱藏起來的官員們再也沒有勇氣繼續作惡了。
他們甚至可能會變成一個好官。
但所有的罪過都放在了呂靜一個人的身上,對其他官員沒有了威懾力。
這幫人會不會感覺不到威懾?他們會不會繼續做那些生靈塗炭的事情?
“武昌的事情本宮會調查到底,所有該死的官員,本宮也不會放過一個。”
“太子殿下,你怎麽知道你就能把我們這群人一網打盡呢?”呂靜嘲笑道。
“本宮不可能把他們一網打盡,總會有漏網之魚,但本宮能保證讓這幫人在也不敢露頭!不敢在繼續欺辱百姓,這可足夠?”
朱慈烺反問道。
呂靜突然站起身。
王琦光和黃麒英瞬間抽出劍。
可他們發現,呂靜並沒有對朱慈烺進行進攻。
而是猛的朝著柱子撞了過去。
隻聽啪嘰一聲。
仿佛西瓜碎裂的聲音響起。
呂靜慢慢的倒在了地上。
朱慈烺麵無表情道:“把呂靜的屍體拉出去,腦袋砍下來,放在江夏城門上示眾!”
隨後,朱慈烺看向了馬佳琪,這個武昌的總兵。
馬佳琪頓時跪倒在地。
他沒有呂靜這麽的坦然赴死。
畢竟呂靜都七十多歲了。
那個身體狀況估計也沒幾年好活。
但馬佳琪才四十多歲。
未來不知道能活多少年呢,他可不想現在就死。
朱慈烺仍舊沒有絲毫的留情。
馬佳琪那些事情被拔出來之後,比呂靜還要惡心。
同樣,斬首示眾。
“再次同時整個武昌府的各個衛所,通知武昌府的所有官員,本宮在這裏等他們,如果他們不願意來,就把他們押送過來,所有押送過來的官員全部斬首!”
“太子殿下……您這樣是不是……”
朱華奎開頭想要說些什麽。
“楚王殿下是有什麽意見想提嗎?”
當朱華奎看到朱慈烺那陰森森的目光之後,非常明智的閉上了嘴巴。
“太子殿下請便。”
於是,在經過半個月的丈量土地之後,朱慈烺突然開始了大開殺戒。
從武昌的知府和總兵開始。
得到征召的官員們心驚膽戰來到江夏。
呂靜和馬佳琪的腦袋就在城門之上掛著。
看到那些腦袋之後,這幫官員們更加害怕了。
可他們又不得不前往太子所在的地方。
一旦不去,直接斬首。
於是,整個武昌府,上千名官員,全部都來到了江夏衙門。
一群官員,全部都跪倒在地。
可等待他們的,卻是朱慈烺的屠刀。
“所有貪汙的,無論數額大小,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