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沒糧的處境，過了大半個月。
因為朱慈烺的原因，開始有糧了。
價格仍舊很貴，五兩一石。
自由市場那邊四兩五兩甚至六兩，變來變去。
很多百姓仍舊選擇去衙門的糧倉買。
雖然這裏的價格是五兩一石，可相比於東門市集那邊，要穩定得多，而且足斤足兩，分毫不差。
就當所有百姓都以為苦難日子要過去了，最起碼不用擔心餓死人的時候。
三大糧商的人，帶著大把的銀子和車，出現在了衙門門口。
因為沒有限購，對方壕無人性，瘋狂買入。
這讓不少百姓擔心了起來。
他們擔心三大糧商把衙門的糧食買完了，他們就沒糧食可買了。
“太子，三大糧商再這麽下去，衙門就真的沒糧了。”
許章著急地跑到了朱慈烺的身邊。
一開始，朱慈烺對許章的感官不怎麽好。
覺得這家夥是洛陽百官裏，最虛假的一個。
麵對朱慈烺的時候，他擔心百姓的表情太過了，哭得太假了，為人又太活躍了。
活躍的就好像是故意在朱慈烺麵前顯擺一樣。
可來這快一個月。
雖然武大烈和洛陽的其他文武百官到現在都沒跳出來過。
但不管朱慈烺做什麽，他都能感受到隱形的阻力。
原來不是這幫文武百官沒跳出來。
他們隻是隱藏在幕後，悄悄地阻礙罷了。
直到朱慈烺開始嚐試使用許章這個人。
他才發現，給他的任何任務，他都能第一時間去解決。
而且，沒有任何阻力。
因為有的阻力，還沒等朱慈烺動手，他就已經想辦法解決了。
除非是許章解決不了的阻力，他才會找朱慈烺。
黃麒英的情報還沒有徹底搜集完成，朱慈烺手中能用的人不多。
就隻能先把許章給用起來了。
“許大人，沒必要著急。”
“怎麽能不著急我的太子殿下，現在洛陽糧食好不容易下降了，能夠讓百姓吃得起了，如果讓三大糧商買完了，他們肯定又要囤起來，到時候可怎麽辦？不行就限購吧，下官覺得這樣糧食存量肯定能穩定起來！”
許章當了這麽多年的縣丞。
腦子還是非常靈活的。
立刻就想到了限購政策。
但朱慈烺卻搖搖頭道：“既然三大糧商要買，那就讓他們買，他們買多少，我們就賣多少。”
“可是百姓怎麽辦？”許章著急道。
“他們能買，我們也可以買。東市市集那邊的糧食今天是什麽價格？”
“四兩五一石……”
“跟陸川說，他的糧食我全要了，運到衙門的時候小心一點，除了陸川，還有其他人的，四兩一石，我都要了，我倒要看看，三大糧商能從我這買多少糧食。”
反正不管買多少，他朱慈烺都能純賺一兩的錢。
……
錢府。
周家和寧家的人都在這裏。
三個家主的表情又忍不住笑開了花。
“東市市場那邊的糧食不穩定，百姓們還是更相信衙門，隻要我們把衙門的糧食都買完，東市市集那邊就不成氣候了，到時候讓武大人把那幫外地糧商都攆出去，洛陽又是我們的。”錢有林道。
“理當如此！”周大海道。
寧仕途沒有說話，隻有他隱隱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果然，下一刻，小廝從門外跑了進來。
“各位老爺，我們派了十個人，接連不斷地買，可衙門到現在還在出糧。”
“衙門有這麽多糧嗎？”錢有林有些疑惑道。
“肯定沒有了，我們隻要再堅持堅持就行！”周大海倒是非常的篤定。
隻有寧仕途，有些擔心道：“二位，我們攢了多少糧食了？”
聽寧仕途這麽一說，兩人都愣了下。
錢家有糧近百萬石。
周家和寧家加在一起同樣百萬石。
他們三家在洛陽，掌控著二百萬石的糧食。
這些糧食，能給一個十萬人的軍隊用上一年的時間。
可他們卻在這亂世屯起來，就是為了掙錢。
前兩年，洛陽旱災頻發，糧食經常性的歉收。
三家手中的陳糧不知凡幾。
按照計劃，如果今年繼續幹旱下去，他們手中的存量可能會達到三百萬石之多。
這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可這個前提是，老天爺繼續幹旱，城外戰亂不停才行。
寧仕途抬起頭從院子朝著天空看去。
“二位，如果太子的存量也有很多呢？如果他一直兜售五兩一石的糧食……如果今年洛陽下雨……我們就完蛋了。”
轟隆！
又是一陣驚雷。
三人裹著裘服，客廳生著火盆。
按理說應該不會太冷。
但不知道為什麽，錢有林周大海和寧仕途都感覺身子一涼。
“今年雪都沒怎麽下，怎麽可能會下雨。”錢有林哈哈笑道。
“錢老哥說得有道理，一旱旱三年，怎麽可能會這麽快就結束呢？”周大海道。
錢有林摸著胡子不說話。
寧仕途站起身，緊了緊自己的大衣。
“那兩位老哥，我就先回去了。”寧仕途道。
“叨擾了，我也該起身離開了。”周大海道。
兩人都離開之後，就隻剩下了錢有林一個人。
錢有林對管家問道：“衙門那邊還在出貨嗎？”
“還在呢老爺，衙門那邊就好像不缺糧食一樣，不管我們買多少，他們都賣。”
聽到這話，錢有林的內心突突了一下。
“東市市集那邊還有多少人在賣糧食？”
“比一開始要少個一兩成，但人數還是很多。”
錢有林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語氣平淡道：“開倉，放量，四兩一石，在東市市集，現在就賣。”
“啊？”
當管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傻了。
他們老爺怎麽轉變得這麽快？
剛剛還當著寧家和周家的麵，說要同心協力，一起做空洛陽的糧食，獨攬定價權，賺大錢。
怎麽現在，居然要出糧食？
“老爺，你這是為何？如果真的這麽做了，對糧食的市場衝擊會極大，到時候糧價……”
錢有林笑道：“你知道為什麽我能帶著錢家幹到現在這個地位嗎？”
“小人不知。”
“因為我不貪。”
“那寧家和周家……”
“這種事情不能和他們說的，一旦我們三個人當中有一個人降價，其他兩個人就必須降更低的價，否則不可能賣得出去，我四兩賣，他們就隻能三兩，所以，要先下手為強！”錢有林道。
“衙門那邊萬一馬上就沒糧了呢？”
“萬一衙門那邊一直有糧呢？萬一李自成要攻入城了呢？萬一今年下雨，洛陽豐收了呢？”錢有林嗬嗬笑道：“計劃失敗了，我們現在把糧食出出去，還能賺錢，風險也小，如果繼續下去，以上的條件，但凡有一個實現了，我們將血本無歸！”
“所以……”
“所以我們管不了寧家和周家了，想要賺得多點，就必須犧牲他們。”錢有林吹了吹茶碗，再次喝了口茶。
“可衙門如果真的沒糧了，外地糧商也被武大人趕出去了，豈不是讓周寧兩家得逞了嗎？”
“真的如此，我全家認虧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