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成了!”
幾個揚州府來的官員一路小跑,到田地間的一處茅棚前找到了正在休息的吳良仁。
此時的吳良仁,正穿著一身農夫的衣裳,卷著袖子和褲腿,腳板上也是一些子的黑泥。
不過,他麵前倒是清茶和瓜果,更是有兩個官員陪著。
吳良仁怎麽可能下田種地,他隻是為了不被朱瞻圻看到責問而已。
“什麽!”
眯著眼,正享受著日光浴的吳良仁,猛地從椅子上坐直:“京城來消息嗎?”
“哎呀,大人真的是神機妙算啊!”
“沒錯,大人你看。”
一名官員雙手捧著聖上的旨意,畢恭畢敬地遞到了吳良仁的麵前。
這位揚州知府,忙從椅子上站起,將衣服弄整齊,然後跪在地上接過了聖旨。
他慢慢的展開聖旨,原來是朱棣讓朱瞻圻速速回京的旨意,吳良仁見了,竟然哭了起來:“嗚嗚嗚……”
“大人,您這是?”幾個官員都看懵了。
吳良仁抽搐了幾下,擦拭掉眼角的淚水道:“你們有所不知,這幾日,別說我,你們大家也是受盡了這耕作之苦啊!”
“你看看大家……”
他一一地點了點麵前官員:“大家都被這個漢王世子給折騰成什麽樣子了。”
“這,這簡直就是有辱斯文,我們都是讀書人啊!”
“咱們可都是國家的棟梁。”
“就讓我們跟這些個農夫一樣,可悲啊!可歎啊!可憐啊!”
這些官員一聽,也是感同身受,一個個替自己抱委屈。
竟然一個個跟著吳良仁哭哭唧唧起來。
“好了!”
吳良仁這時舉起手上的聖旨:“如今陛下聖明,總算是讓這個漢王世子回去了。”
“走,我們去找他!”
就在吳良仁等人自怨自艾的時候,朱瞻圻也被劉夫子,還有一些泰興縣的儒學的學子,從田地中拉出。
“劉夫子,那邊還有一小塊地沒種完呢……”
朱瞻圻指了指,可劉夫子卻笑著道:“世子,你還是跟我去那邊歇息一下吧。”
他說著將朱瞻圻推到了地頭的一個茅棚前,被按在了椅子上的朱瞻圻無奈地道:“夫子,你這是?”
劉夫子笑著坐到他身旁,跟著指了指麵前的二十幾個儒生:“他們都是我們泰興縣儒學的學生,也是我泰興縣的未來,更是我大明的未來!”
這些學子們,紛紛上前:“見過世子!”
朱瞻圻其實年紀也不比這些學子大多少,他笑著道:“大家不必客氣。”
他好奇地看向一旁的劉夫子:“夫子,你帶這些學子來,我想不是這麽簡單就為了和我見麵吧?”
劉夫子笑了笑道:“世子是皇孫,卻能帶領我們耕種,這種事隻在古之聖賢身上發生過。”
“我平日裏跟他們這些學子也講過一些聖賢道理,可像您這樣的實例,豈不是比書本還有說服力!”
朱瞻圻一聽,忙道:“夫子,我身為皇孫,做這些本是分內之事。”
“比起皇爺爺,還有父王他們,身先士卒,死社稷的作為,不知道差了多少。”
劉夫子點了點頭:“世子不愧是陛下的皇孫,能為大明,能為百姓如此殫精竭慮,我等還有什麽可說的呢。”
他說著看向眾學子:“你們可能不知,世子雖然曾是我的學生,但他的學識卻突飛猛進,如今更是在我之上……”
這些儒生一聽,更是吃驚不已,劉夫子跟著笑道:“老朽懺愧,本想拜世子為師,可世子太過謙遜,隻讓我拜他為半師。”
“啊!”
泰興儒生們一聽,一個個更是一臉的震驚。
“夫子,你言過了,我隻是在一些學問上,稍有深入而已,您才是我的師父!”
劉夫子笑著道:“世子過謙,您在宋明理學上的造詣,我看可以說是我所見之人中最高者!”
理學在大明本就有著很大的代表性,儒者多是以對理學的理解和認識,來衡量學識深淺。
這些學子聽聞劉夫子都這麽誇讚朱瞻圻,紛紛躬身,請他來講一講。
劉夫子也在一旁讓他開講。
盛情難卻。
又見是林間地頭,朱瞻圻想了想道:“既然大家想聽,那我就把這理學的另一麵,也就是天人交感講一講吧。”
這朱瞻圻當然不會講那些形而上的理學,不過,他知道理學中,對於天人的關係有所涉及。
而朱瞻圻索性,就從天,也就是自然環境,借用了現代的一些知識體係,加以融合古人的認識。
從數年來的水荒談起,講了一些水利的建設,還有保護水源上遊的植被,疏導河渠等問題。
這些學子雖然聽得一知半解,可劉夫子倒是受益頗多。
劉夫子本想記錄朱瞻圻說的知識,可惜身邊沒有帶一些紙筆,沒辦法,他索性將衣服脫下來。
用燒過的木棍,在衣服上將朱瞻圻的話全部記下來,而那些學子們,也有人依葫蘆畫瓢。
紛紛脫掉了外衣,將朱瞻圻的話謄寫在了衣服上。
就在眾人聽講正酣的時候,幾聲冷笑,吳良仁帶著一幹官員走上前:“你們不去幹活,耕種,跑來這裏幹什麽?”
幾個官員上前,將圍著朱瞻圻的這些儒生,紛紛的踢到了一旁。
吳良仁手托著聖旨,大搖大擺地走到朱瞻圻的麵前:“漢王世子朱瞻圻,接旨!”
朱瞻圻見吳良仁手上的卻是聖旨,他便起身,跪拜道:“朱瞻圻在!”
吳良仁打開聖旨,宣讀後,一臉冷笑地走到朱瞻圻的麵前,陰陽怪氣地道:“世子,您這回還耕種嗎?”
“我早就說,這曆朝曆代就沒有官員耕種的道理……現在好了,陛下龍顏大怒!”
“嘖嘖……”
他說著將聖旨遞上。
“看來,世子您這一次回去,凶多吉少啊!”
“哈哈哈……”
那些跟來官員,一個個也都是嗤笑起來。
朱瞻圻將聖旨接過,卻冷聲道:“吳知府,聖旨上隻是讓我立即回京,可並未說耕種有錯。”
“而春耕關係我大明的安危。”
“此事不可耽擱!”
“若是因為春耕一事,皇爺爺就算是要懲罰我,我也心甘情願!”
吳良仁見他這麽說,冷笑一聲:“隻怕世子你這一次,不是懲罰這麽簡單吧?”
“哈哈!”
劉夫子知道吳良仁等人的背後小動作,他上前道:“世子,若是陛下要懲罰您,就讓老朽和你一起回京,我這老骨頭留著也沒什麽用,不如就替世子您受罰好了!”
“我等也願隨世子前往京城,替世子受罰!”
那眾多儒生也紛紛躬身說道。
吳良仁見狀,氣的咬牙切齒,道:“一群傻子!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