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之下莫秀才怒火滿腔,卻又生怕自己剛才聽錯了名字,於是繼續不聲不響地看了一會。

隻見這小姑娘身邊並沒有什麽人跟隨,看來就是她自己一個人來的,於是他膽子立刻大了起來!

莫秀才上前拍了一下那個小姑娘的肩膀,沈瀾姑娘頓時被嚇了一跳。她回身一看是一個中年秀才,身子頓時向後膽怯地退了一下。

“我剛才聽你說起你哥的名字,他叫什麽?”

“沈淵啊!”沈瀾姑娘隨即答道。

“十七八歲?”

“嗯!”

“他在哪個縣參加縣試?”這時莫秀才又留了個心眼,還打聽了一下沈淵報名考試的去處。

那個小姑娘嘴裏回答道:“在江蘇縣參加縣試,您認識我哥?”

“我認識他!”這個莫秀才一聽準沒錯了,於是他上去一把,就把沈瀾姑娘推得摔倒在地!

“你幹什麽?”小姑娘猝不及防,摔得手都蹌破了,她驚愕地看著這個瘦高個兒的秀才委屈道:“我怎麽你了?”

“你?你也配!”莫秀才上去照著沈瀾姑娘的身上便踢了一腳,隨即惡狠狠地大聲說道:“就憑沈淵那個廢物,他也配去考試?”

“我告訴你!下回讓我看見他,看我不把他往死裏打!那個欺世盜名的家夥!斯文敗類!”

莫秀才指著這個柔弱的小姑娘好一頓痛罵,實際上他也不知道沈淵是什麽人,就連他家在江都縣管轄之下,他也是剛剛知道的。

不過那天在陳眉公的門前,他當然不好向著沈淵發難,不然眉公隻要有一句話傳到外麵去,他這一輩子的名聲就算完了。

不過這家夥如今對著這個柔弱的小姑娘,表現得倒是囂張得很,膽子也是大到了沒邊兒了!

為了給自己助威,他也不管沈淵到底是什麽人,隻管想到什麽說什麽,好一頓罵!

他看見那個姑娘眼淚圍著眼圈直轉,在地上強撐著想要站起來,於是莫秀才一邊痛罵,一邊上去又是一腳!

可是他這一腳才剛抬起來,就覺得身邊一股大力湧來,撲騰一下子單腿沒支撐住,就被人推了個大跟頭!這一下把他摔得七葷八素,躺在地上掙紮著往起爬……之後他就看到一個跟他歲數差不多的中年文士,正在向他怒目而視!

“叔!”沈瀾一眼看到了來的那個中年人,這小姑娘終於見到了主心骨,眼淚到底還是沒忍住,“刷”的一下流了下來。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沈玉亭的族弟,沈淵的叔叔沈玉台!

沈玉台也要去參加縣試,今天正好到這裏來參拜孔子,卻一眼就看到家族中的侄女沈瀾被人欺負。

這個沈玉台雖然是個屢試不第的書呆子,但是心腸卻是好得很。他見這個高大漢子不但指著沈瀾痛罵,而且還一腳踢了過去。於是他想都沒想,上去使勁盡全身之力就是一撞!

這一下把莫秀才撞了個大跟頭,莫秀才一見眼前是個男人向他怒目而視,他剛才那股威風勁兒,頓時就沒了氣焰。

“你推我幹什麽?”

“這是我侄女!再敢動手我打死你!”隻見沈玉台居然威風凜凜,看起來毫不相讓!

“你……你給我等著!”

莫秀才爬起來一邊放狠話,一邊就把身子往人群裏縮。

“你給我站住,你到底是什麽人?”沈玉台這邊剛要開口喝問,就見那個高個子彎腰轉身,鑽進人群,跐溜一下就不見了!

此時旁邊的人也圍攏過來不少,小姑娘沈瀾被這麽多人注視,一時之間頓覺有一些膽怯。

沈玉台也知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於是拉了一下沈瀾的袖子,一路帶著她走出了文廟。

之後沈玉台還是放心不下,終究是把小姑娘送回了太平巷的家裏。

聽到中院裏亂成一團,在西院讀書的沈淵也趕了過來。然後他就聽沈瀾姑娘和沈玉台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等他們說完了之後,沈淵聽他們說那是個尖下巴高顴骨的高個子,身上還是秀才打扮,他立刻就想起了前兩天的莫秀才。

本來對這樣的人,沈淵隻當他是蒼蠅一般,也沒往心裏多想。可是今天他看自己的妹妹衣裳上麵還帶著腳印,手和腿也都磕破了,沈淵的心裏也暗自憤怒了起來。

他妹妹乖巧可愛,靈動活潑,對他這個兄長也是極好。這次還特意到文廟裏祭拜孔子替自己祈福,可是卻被這個莫秀才給打了!

“朝著這麽一個小姑娘發狠,他也真下得去手!”沈淵心裏暗自怒道:“你等著!等我遇上你,我不把你胳膊腿兒卸下一條來算我認識你!”

終究沈淵還是寬慰了沈瀾姑娘幾句,把小姑娘哄得破涕為笑,之後才回了自己的院子,他還順手把沈玉台也給拽了過去。

今天沈玉台的舉動,沈淵可是真地承了他的人情!要不是正好讓他趕上,妹妹還真不知道會被人打成什麽樣兒。

而且沈玉台這個人,沈淵一看就知道他今天挺身而出跟人家動手,完全是出於親族之間的情誼,他這份心意就更難得了。

於是沈淵鄭重地向沈玉台道了謝,還把他留在這裏,兩個人談論了一番八股文上的心得。

雖然沈淵才剛學習不久,但是他一聽沈玉台給他娓娓道來的那些寫文章的經驗。沈淵就知道這個人之所以這麽長時間沒考上,就是因為書讀得太死了。

這個人寫作行文的風格,也和他的性格一樣,非常容易鑽死牛角尖兒。別說缺乏開闊的眼界了,他隻顧著鑽研文字中的意思,連起碼的流暢和韻律都不知道。

所以他寫成的八股生僻字極多,艱澀難言,簡直就像往人的眼嗓子眼兒裏硬塞一根幹玉米芯兒……就這樣的文章,他要是能過了考試才怪!

但是沈淵也知道,就憑自己的水平,不但難於指導他,也很難讓這個沈玉台心悅誠服。於是他約沈玉台沒事經常過來和他一起攻讀。

實際上沈淵就是想通過委婉的方式,把這家夥寫文章這股牛勁兒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