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光道不由看向一旁的範榮,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範榮假假也是這位小王爺的嶽丈,應該能勸住這位即將發瘋的小王爺吧?

誰知道,範榮這會兒早已被嚇懵了,根本就不敢開口。

朱器圾再次冷冷的問道:“再問你一句,五百萬斤,行不行。”

臥,臥,臥,不敢槽了。

曹光道真有點怕了。

如果這位小王爺真動手打人會怎麽樣?

人家根本不會怎麽樣,因為他有把柄在人家手裏啊!

他販賣私鹽!

這小王爺就算把他給打死了,估計也不會有一點事。

他隻能求饒道:“王爺,五百萬斤真太多了,您就算是打死我,我也弄不來這麽多啊。”

打死你?

別弄髒了本王的手!

朱器圾根本就沒想動手打曹光道。

畢竟,裝瘋那也是有學問的,老是一發瘋就動手打人也太沒新意了。

再說了,他的目的也不是想收拾這些鹽科提舉司的人,他隻是想要“一點”私鹽而已。

現在,人家擺明了不肯,怎麽辦呢?

朱器圾突然從懷裏掏出一個卷軸,冷冷的道:“打死你?你想得倒簡單,曹大人,你先看看這個吧。”

曹光道小心的接過卷軸,展開一看,不由渾身一顫。

這,是聖旨!

聖旨上說得倒不是查私鹽,這封聖旨的意思隻是將浙川附近的山林賞賜給浙川郡王朱器圾而已。

他之所以發顫,也不是因為聖旨上寫的東西,他是大致猜出這位小王爺的意思來了。

果然,朱器圾緊接著便威脅道:“你們在朝廷上有人,本王在宮裏也有人,你說,本王寫封奏折,秘呈皇上,把你們的事說與皇上聽,你們朝廷裏的人扛得住嗎?”

皇上如果知道了,誰還扛得住?

這事如果傳到皇上耳朵裏,皇上不扒了他們皮才怪!

曹光道萬般無奈,隻能老老實實道:“王爺,五百萬斤,下官真做不了主,下官得回去請示陳大人和楊大人才能給您答複。”

朱器圾不管不顧道:“你別給本王打馬虎眼,本王耐心可是有限的,下個月,五十萬斤鹽,給本王送過來,不然,哼!”

曹光道被哼得又是一顫。

這小王爺,不但是個瘋子,還是個強盜啊!

你他嗎這不擺明了搶嗎!

問題,跟個瘋子還沒什麽道理可講。

現在,怎麽辦?

他想了想,這才小心的道:“王爺,我們收繳私鹽也需要時間,下個月,五十萬斤,您就算把我們全打死,我們也湊不齊啊!”

我才懶得動手打你們呢。

朱器圾不容置疑道:“那行,下個月先送二十萬斤,不夠的,以後補上,別再討價還價了啊!”

這!

曹光道欲哭無淚道:“王爺,這個下官真做不了主啊,下官隻能把王爺的意思轉告陳大人和楊大人。”

哼,敢不送,你們試試!

朱器圾又擺出一副扭曲的麵孔,神經質般的警告道:“你們別逼本王啊,你們要把本王逼急了,本王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誰逼誰呢,你這個瘋子!

不過,這瘋子,還真有可能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一頓酒宴在極不愉快的氣氛中結束了。

曹光道是如喪考妣,精神恍惚的從範府中走了出來,陪在他身邊的範榮也有點精神恍惚,貌似是受了極大的驚嚇。

朱器圾卻是饒有興致的跟在兩人身後,好像要去看什麽好戲一般。

他說是說要跟兩人去看看這次送來的鹽,實際上,他是想去找馬祥麟。

因為,剛在酒席上,曹光道說了,這次,他們請來的白杆兵,帶隊的是石柱宣慰使馬千乘的兒子馬祥麟。

白杆兵可是明末有名的三大精銳之一,他自然想拉攏一番,看能不能將其拉進自己的陣營。

正好,他從某些書上得知,這石柱宣慰使馬千乘貌似是活不過萬曆朝的,所以,他想裝個神棍,忽悠一下馬千乘父子試試。

範家存鹽的倉庫離範府並不遠,很快,他們一行便來到了長長的車隊跟前。

朱器圾剛還說是來看鹽的,到了這裏之後,他卻是直奔那指揮白杆兵的英武小將跟前,拍著人家的肩膀,親切的道:“馬兄,久仰,久仰。”

馬祥麟被這麽一拍,差點沒石化。

他當然早就看見穿著蟒袍的朱器圾了,他也猜到了,這位應該就是最近傳得很瘋的浙川瘋王了。

這位小王爺,腦子果然有問題,竟然直接就跑過來拍他肩膀,還叫他馬兄。

這個,該怎麽回呢?

馬祥麟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連連拱手道:“不敢,不敢,末將馬祥麟見過王爺。”

朱器圾搖了搖頭,摟著他的肩膀微笑道:“馬兄,見外了啊,來,我跟你說個事。”

說完,他便不由分說,摟著馬祥麟的肩膀,往一旁走去。

馬祥麟這個莫名其妙啊。

小王爺,你想幹嘛?

朱器圾將他硬摟到旁邊圍牆的角落裏,這才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道:“馬兄,我看你印堂發黑,家人怕是有難了,令尊可還好?”

這!

馬祥麟聞言,不由滿臉震驚,因為,他父親馬千乘這些天真出了點狀況。

他目瞪口呆的看了朱器圾一眼,這才老老實實的道:“家父前些天染上了暑疫,這會兒正在家調理呢。”

染上了暑疫算什麽,你爹就要死了,你知道不?

朱器圾裝模作樣的掐了掐手指,這才假裝吃驚道:“哎呀,烏雲罩頂,禍患延綿,馬兄,說句不當說的話,你別生氣啊,令尊怕是要出大事了,一個不好,性命不保啊!”

啊?

馬祥麟將信將疑道:“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朱器圾又裝模作樣的掐了掐手指,這才皺眉道:“令尊這一劫怕是很難躲過去了,這樣吧,令尊要是出事了,你速速派人快馬來通知我,到時候我再想辦法,看能不能為令尊化解這一劫。”

馬祥麟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直到臨走的時候,神情還有點恍惚呢。

範榮看著遠去的車隊,頗有些擔憂道:“王爺,鹽科提舉司這些人可不好惹,他們要不聽你的,怎麽辦?”

朱器圾冷笑道:“他們要兩袖清風,本王還真拿他們沒辦法,他們監守自盜,被本王知道了,還敢玩幺蛾子?逼急了本王,本王真什麽都幹得出來!”

這!

你可不是管人家要五百斤私鹽,而是五百萬斤,人家能乖乖送過來嗎?

範榮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朱器圾卻是突然拍著自己的後腦勺失聲道:“對了,兩萬兩銀子,你有吧?”

範榮有些哭笑不得道:“這點銀子小人還是拿得出來的。”

朱器圾聞言,這才長籲一口氣,放心道:“還好,還好,做生意可要講規矩,要不給錢白拿人家東西,那就是明搶了。”

範榮無語。

你還講規矩?

你這不就是在明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