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若愚寫完兩道聖旨,內心著實震驚的不行了。

原本,他以為,皇上很有可能會選擇息事寧人,最多,也就稍微偏袒一下浙川郡王,對其打人一事不予追究。

沒想到,皇上竟然會擺明了支持浙川郡王打人。

這浙川郡王的道行,比他想象的還要深啊!

難道這位小王爺真會看相?

南明離火之相,應該出自《易經》,用這個算卦,聽說很準。

或許,他真應該聽浙川郡王的,去鄖陽監軍。

要知道,他可是原司禮監掌印兼東廠提督陳矩的得意門生。

隻可惜,陳矩死太早,他還沒起來便被摁住了。

他很清楚,待宮裏,恐怕是沒什麽前途了,聽浙川郡王的,去鄖陽監軍,運氣好的話,或許還真能奔個前程出來。

於是乎,他便用朱器圾送他的黃金打點上下,開始爭取鄖陽監軍的位置了。

當然,這都是後話,暫且略過不表。

話說朱器圾接到聖旨之後,心裏那叫一個得意啊,果然,要想在亂世生存,就得發瘋!

現在,張能舉已經被拖去南陽砍了,縣令吳維南也被革職查辦了,附帶還有一封聖旨在手,張氏再毒,恐怕也得掂量掂量,他這個瘋了的王爺惹不惹得起了。

隻可惜,鄉紳張能舉的家產他一分未得,全被唐王府也就是張氏給收回去了。

這錢糧,還得另外想辦法啊!

他暗自籌劃了一番之後,便帶著趙正道父子,直奔範榮府邸而去。

這,是他第一次造訪範家。

範家人聽說瘋得嚇人的小王爺來了,一個個都嚇得戰戰兢兢,氣不敢出,範榮卻是激動的不行了,因為張能舉和吳維南的事他都知道了,而且,皇上還給小王爺下了封聖旨,將浙川附近的山林全賞給小王爺了。

這就證明,當今皇上是站小王爺這邊的,小王爺在浙川是徹底站穩腳跟了,甚至,重返南陽,入主唐王府都有可能!

範家要發達了,範家就要發達了啊!

他把個女婿當爹一般,畢恭畢敬的領著,滿心激動的往府中走去。

朱器圾卻是跟在他後麵,饒有興致的東張西望起來。

這範府還真是怪啊,明明很大塊地方,卻不修建成一個大型府邸,裏麵甚至連個大點的院子都沒有,全是用圍牆隔開的小院落,一重又一重的,就如同迷宮一般,要沒人領著,還真會迷路。

範榮領著朱器圾穿過幾個小院之後,終於來到一個比較清幽的小院。

這裏四周都比較空曠,也沒什麽下人,確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範榮正準備跟小王爺商議兩家聯姻之事呢,沒想到,兩人進入大堂之後,朱器圾便神經兮兮的讓趙正道父子在門口守著,搞得跟密謀造反一般。

您這又是唱哪一出啊?

浙川還有人敢惹你嗎?

整個南陽恐怕都沒人敢惹你了啊!

你搞得跟做賊一樣幹嘛?

範榮都不知道要不要命下人來上茶了。

他正猶豫之際,朱器圾卻是神經兮兮的問道:“嶽丈大人,你真販賣私鹽?”

這!

範榮聞言,目瞪口呆。

您問這個幹嗎!

這事,讓人怎麽說?

他猶豫了一下,這才委婉道:“王爺,我們範家做生意向來循規蹈矩,我們賣鹽,鹽引票號什麽的,那都是相當齊全的。不過,有時候,鹽科提舉司收繳的私鹽也會讓我們範家售賣一些,畢竟,這鹽都采出來了,總不能運回去甚或就地銷毀不是。”

你這拐彎抹角的,還不是說你就是在販賣私鹽。

很好!

朱器圾直接問道:“你這一年能賣多少官鹽,私鹽又是多少?”

王爺,您怎麽老是問這個啊?

這是犯法的!

範榮下意識看了看門口,這才小心的道:“官鹽也就幾十萬斤,私鹽也就幾萬斤。”

臥槽,這麽多!

朱器圾忍不住激動道:“你這一年得掙多少錢?”

沒想到,範榮竟然忍不住搖頭歎息道:“光靠賣鹽的話,其實掙不了多少錢,官鹽太貴,一斤我們也就能賺幾文錢而已,私鹽雖然便宜,但大頭都得上繳鹽科提舉司,一斤我們也就能賺十來文而已。如果再刨去人工,店麵,轉運費用什麽的,官鹽一斤能有一文的純利就算不錯了,私鹽的話純利最多也就五文。”

暈死,賣幾十萬斤鹽才能賺多少錢?

如果按米價來算的話,一文錢大致也就相當於後世五毛錢,也就是說範家累死累活搞一年,最多也就能賺幾十萬。

這也太少了吧?

朱器圾又追問道:“那現在的鹽價多少?”

範榮不假思索道:“南陽的鹽價大致也就在兩分左右一斤,這些年的波動都不大。”

臥槽,兩分銀子,一百多塊錢一斤!

食鹽的造價其實不高,不管是海鹽還是井鹽,也就煮的時候費點人工和柴火,一斤鹽成本最多也就幾毛錢而已。

這其中的利潤,果真高得嚇人!

難怪古代這麽多人不要命的販賣私鹽,這買賣,太賺錢了。

如果能壟斷南陽甚至是整個河南的私鹽,起家的資本就有了!

朱器圾神經質般的抓住拳頭喘息了一陣,突然間又問道:“你說私鹽也是鹽科提舉司提供的,哪個鹽科提舉司?”

範榮又小心的看了看門口,這才小聲道:“四川鹽科提舉司。”

大明總共七個鹽科提舉司,除了四川和雲南,其他五個都在沿海,四川盛產井鹽,看樣子,鹽科提舉司的人已經把四川出產的私鹽給壟斷了。

朱器圾又追問道:“四川一年出產多少井鹽,官鹽多少,私鹽多少,你知道嗎?”

範榮估摸道:“四川總共有鹽井六千餘口,一年的話,最少也能出產六千萬斤井鹽,不過,有鹽引票號的官鹽隻有三千萬斤,其他的,都是私鹽。”

臥槽,這幫家夥,真敢貪啊!

朱器圾又追問道:“鹽科提舉司提舉你認識嗎?你私鹽是從哪裏販來的?”

範榮小聲道:“鹽科提舉司的人我當然認識,我不給他們孝敬,一年哪來幾十萬斤鹽。至於私鹽,不是我去販的,是他們送過來的,因為四川鹽科提舉司本就負責西南井鹽的轉運。”

這是典型的監守自盜啊!

很好!

你們不給本王分杯羹,本王就發瘋,就問你們怕不怕!

一個瘋狂的斂財計劃逐漸在朱器圾的腦海形成,他暗自謀劃了一番,隨即又神經兮兮的問道:“他們什麽時候送鹽過來?”

範榮估摸道:“應該就這幾天了。”

朱器圾重重的點了點頭,隨即自信滿滿的道:“好,到時候,把他們帶頭的叫過來,本王問他討點私鹽。”

這!

小王爺,您不是開玩笑的吧?

你一個郡王,跟人家討要私鹽!

範榮愣了一下,這才小心的問道:“王爺,您想要多少?”

朱器圾不答反問道:“你知道他們運往河南的私鹽總共有多少嗎?”

範榮估摸道:“一年最少也有上千萬斤吧。”

朱器圾神經質般的搓了搓手,隨即癲狂道:“好,本王就要五百萬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