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聞武當太極十三式精妙絕倫,乃武林絕學,老爺子此時不用更待何時?”沒想到周清正這邊險象環生,褚桀這邊卻依舊遊刃有餘,激鬥之餘居然還能開口說話。

周正清聞聽此言陡然一驚,心說“太極十三式乃本門無上絕藝,平日極為保密,輕易從不外露。就連本門許多弟子都不清楚,這小子又是如何知道?”他卻不知昔日褚玄被武林群豪趕出中原,心中怨毒甚深,固然在教導褚桀時就將整個中原武林都作為了假想敵,各門各派都有哪些絕藝,如何應用,乃至如何破解他都與褚桀一一地解釋明白,關於太極十三式更是曾一再提及,隻是武當派保密功夫做得實在太好,所以即便博學如褚玄對於這套武藝也是不太了然,隻知其乃是當今內家拳法中第一流的功夫,名雖帶太極二字,可與江湖上尋常所流傳的太極拳迥然不同。褚桀天性好武,當年聽到師傅這麽說自然好奇,於是就把這件事暗記在了心中,此次他上武當山主要固然是為了報信,而另一方麵多少也是為了一嚐幼年的宿願,見識一下這套神秘的“太極十三式”其真麵目究竟如何。他知道周清正是當今武當數一數二的高手,多半通曉這路功夫,於是不禁出言試探。沒想到還真讓褚桀給蒙對了,周正清確實是當今武當屈指可數通曉這套“太極十三式”之人,隻是當年他師傅授業之時曾一再提及這套拳法乃是武當武學的精華所在,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可使用,一來其威力太大,一經使用對手非死即傷,有違道家好生之宗旨,二來也是怕本門武學的機密暴露於世。周清正一直謹守師命,加上他武藝本高,江湖上能把他逼入絕境的人屈指可數,所以這套太極十三式數十年來他從來在人前使用過一次。可今天看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要是自己在天下這麽多高手麵前輸給一個後生晚輩,武當派顏麵何存?

思想到此,周老爺子一咬牙,一狠心,招式一變,動作舒緩,姿勢優美,終於使出了自己的看家絕藝“太極十三式”。褚桀見狀大是興奮,有心看看這套連師傅都未曾見過的拳法究竟是何模樣,於是他故意放緩了攻勢,想方設法引對方施展這路拳法。周老爺子經驗豐富,如何看不出他的企圖?隻是眼前這小子實在太強,不用這套拳法自己根本抵敵不住,當下也隻好飲鴆止渴。

數招一過褚桀內心不禁大是驚歎,心說:“我自入中原不知會過了多少名家高手,天下武學也見識了不下十之八,九。可從來沒見過那一路武學破綻居然能夠如此之少,師傅常說比武如下象棋,一開始那個陣式是最穩固的,可隻要你一動平衡立刻就被打破,陣勢也就自然而然會出現漏洞,所以高手過招沒有足夠的把握就絕不出手,一出手就必須盡快製勝,因為隻要一攻擊破綻就無法避免,所謂有招就有破綻,天下任何武學皆是如此。可武當這套“太極十三式”卻幾乎已經把破綻減少到有可能的最小,這得是多了不起的人才能想得出,武當派號稱“武林中的泰山北鬥‘與少林派齊名當世確實有其獨到之處,今日之戰我可要小心在意。”思想到此褚桀當即不敢拖大,凝神接戰,可任憑他的攻勢如何猛烈卻始終也再難在招式上戰到絲毫便宜,所謂柔能克剛,武當派這套“太極十三式”乃是當今天下內家拳的無上絕藝,正好是褚桀武藝的克星。隻可惜周正清功力未到,所以雖然褚桀奈何不了他,可他想要勝褚桀卻也是勢比登天。

轉眼間二人已堪堪鬥了八十餘合,褚桀深知武當武學素以後勁綿長著稱,對方年紀比自己大了將近三十歲,相對功力也比自己深了三十年,久戰下去對已不利。當下眼珠一轉,居然一改自己以往剛猛迅捷的路數,以柔對柔,居然用起了江湖上流傳甚廣的太極推手。這一下在場眾人可就看不懂了,心說這笑閻羅怎麽回事,天下誰人不知武當是內家拳的鼻祖,你以太極推手來對付周正清豈非關公麵前耍大刀,以彼之短攻敵之長嗎?有些人未免暗自揣測笑閻羅畢竟是年輕氣盛,八成是久戰不下,心浮氣躁故而慌不擇路。看來今天這場比試鹿死誰手還待兩說。武當派眾弟子見狀更是喜形色,覺得這回師叔多半會立於不敗之地。隻有清一道人,蕭毅等極少數高手才真正意識到其中的危機。

此時隻見二人你來我往,四手相接連綿不絕,仿佛是尋常的太極推手,看上去極為優美,其實卻是危機四伏,凶險異常,內家拳法看起來不如外家拳那般剛猛,可卻以陰勁傷人,殺傷力比起前者有過之而無不及,二人中一旦有任何一方力氣拿捏不到位立刻就有性命之憂,然後二人都不敢有絲毫怠慢,動作越來越慢,當真已達到用意不用力,太極圓轉連綿不絕的境地。對於褚桀外家功夫的修為周正清早已頗為驚歎,可萬沒想到他內家拳法的造詣竟也已到這般火候,足見對方的武學修為已到達了剛柔並濟,內外兼修的地步,以不到三十歲年紀而達如此境界實可謂是武林中函見得奇才,心中不禁起了愛才之意。

眼看著二人就這樣耗了將近一杯茶的功夫,依舊是誰也奈何不了誰,在場群雄見狀也不禁感佩,心說周正清名滿天下卻非無因,峨嵋八門長,十二神將這麽多響當當地人物在笑閻羅麵前全都不堪一擊,可他居然能與其耗費這麽多時間實屬難得,對於武當武學不禁頗增敬仰之心。連李繼先也不禁暗暗歎服,可忽然看到一旁的蕭毅臉色凝重,眉頭緊鎖,似乎在擔憂著什麽,忙問道:“我說老蕭你這是怎麽了?周老爺子不是沒露敗相嗎?你幹嘛哭喪個臉?”

“不對,笑閻羅早就已經穩操勝券了,許多可以取勝的機會他卻都莫名其妙的放過了,感覺他似乎在拖時間,這小子究竟想幹嗎?”

“不會吧,武當派武藝向來以後勁綿長著稱,這點笑閻羅那小子不可能不知道,這場比試拖得越久對他越不利,他一不瘋二不傻,為何要這麽幹?”

“我也不太確定,隻是直覺,莫非這小子想。。。”

“噗”蕭毅話音未落,忽見一旁的一光身子一晃,接著噴出一大口黑血,整個人一陣呻吟,悠悠醒轉,原來清一道人耗費真力總算是護住了他的心脈,此時一春道人早已取來藥箱,群道七手八腳幫他把九轉大還丹服下,再看一光道人雖然神情萎頓,可臉色比之前卻明顯好了許多,群道頓時一陣欣喜,知道他這條命好歹是保住了。此時再看清一道人也顧不上眼前的一光,衝著周正清高聲叫道:“師弟快快住手,這小子是想偷學本門絕藝!”正所謂一語驚醒夢中人,周正清原本也察覺其中有異,可怎麽也沒想到這方麵,此時聽師兄提點這才如夢方醒,原來笑閻羅早已摸透了對手的武藝,知道自己穩操勝券,隻是太極十三式實在太過精妙,他一生沉浸武學,遇此絕藝豈能不動心?這才故意放水為得就是仔細觀看太極十三式的諸般變化。由於他武功實在太高,所以掩飾地極好,包括周正清在內的大多數人都被其騙過,可終究還是逃不過清一道人以及蕭毅的慧眼!

褚桀聞言一陣冷笑道:“牛鼻子好眼力啊,可惜現在才說為時已晚!”說罷手上節奏忽然一變,隻見褚桀雙手畫圓,連綿不絕,使得居然是內家拳中的雲手,單論招數本身“雲手”自然不如“太極十三式”這般精妙。可褚,周二人的功力卻有高下之分,幾招下來周正清感覺自己的雙手似乎被對方給吸住了一般,完全不受控製,心中不禁大為驚懼,要知道這種打法褚桀本身出力甚小,完全是在耗費自己的體力,是要把自己耗得精疲力竭方才罷手,想到此時不禁使汗出如漿。

武當一派練得都是內家拳法如何不曉得這其中的危險,深知周正清現在每滴一滴汗水,功力便隨之消耗一分,等到汗水流無可流時,也就是周正清油盡燈枯,斃命之日。上至清一道人,下至一眾弟子莫不替他著急,可偏偏又幫不上忙。須知要想拆解這二人必須功力遠比他們之上,因為一旦力量大小,出手方位有一個拿捏不住,非但拆解不開兩人,出手人自己反而有可能被二人的功力所傷。可當今天下能比周,褚二人本領還高的又能有幾人呢?

“笑閻羅,一別數月,還記得蕭某否?”正在此時忽聽人一聲高喊,聲音洪亮,直震雲霄,眾人扭頭一看非是旁人,正是江東蕭毅。

褚桀一看是他頓時一愣,心說:“剛才隻顧對付這幫牛鼻子,沒留意旁人,想不到這家夥也來了。”上次南京大會他手臂中了蕭毅一劍,將養多日方才痊愈。雖然當時對方多少有些偷襲的成分,可畢竟使褚桀在內心深處對於這位蕭大俠還是有了幾分忌憚,此時見他開口,也不敢答應,依舊自顧自與周正清推手。

蕭毅之前與他有過接觸,對其性格脾氣多少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此時見狀也不生氣,自顧自說道:“你也不用給我裝糊塗,我知道你聽得見。剛才的事我都看在眼裏,武當派諸位不分青紅皂白與你動手,確有魯莽之處,可你剛才當著天下群雄的麵把他們打的一敗塗地,羞辱地也算夠了。一光道長之傷終究是實,無論是不是你造成的,大家坐下來好好商量終有解決的辦法,似你這般一味纏鬥終非了局,你若是傷了周老爺子,今天在場群豪必定不會與你善罷甘休,你自問還能向上次南京一般再逃第二次嗎?何況你剛才不是說要前來報訊地嗎?我勸你就此停手,放周老爺子一馬,若能如此蕭某擔保隻要你不再生事,今天在場群豪不與你為難,你看如何?”

褚桀手上與人過招,耳朵也絲毫沒有閑著,聽了蕭毅之言不禁恍然大悟,暗道:“壞了,光顧著比武了,我怎麽把正事給忘了,我此來不是為了通風報信嗎?這夥武林中人的死活原本與我無關,可畢竟黑龍會那幫家夥比這些人更要可惡,我說什麽也不能讓他們的陰謀得逞。”他與周正清本無仇怨,隻是想試試自己內家拳的功力,並沒有致對方於死地之心,此時聞聽蕭毅之言,於是就坡下驢,說道:“好,小爺今天就看在你的麵上,你可要說話算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