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沙利等人奉了尼雅之命前來追趕笑閻羅,隻可惜終究還是慢了他一步。等他們趕到山下就聽說褚桀已經與武當派動上了手,眾人聞言如何不急?忙想趕上山來解釋誤會,可剛到半山腰就聽到廣場上歡呼笑閻羅惡貫滿盈,沙利聞言不禁是悔恨交及,心想自己怎麽就是慢了這一步了。可心中終究抱了一絲僥幸,沒想到一到廣場就看見褚桀的屍體正要被抬走,怎不由得沙利錘胸頓足,痛哭流涕。他是使毒的大行家,一見便知褚桀已經沒救,不禁哭道:“褚兄弟,你於我五仙教有天高地厚之恩,我等還未嚐報答,不想今日你居然慘遭毒手,英年早逝。蒼天不公啊。”苗人質樸,加上這沙利又本是個性情中人,此時不禁哭得是撕心裂肺。隨同他趕來的那兩個手下,想起之前也受過褚桀搭救之恩,此時見他無辜慘死也不禁落下了幾滴傷心淚。

漢,苗兩家昔日雖然互為仇敵,可近幾十年來卻頗有和解之態。比如清一道人平素雖然少問世事,可與五毒教卻頗有交情,與這沙利也頗相熟,此時見他哭得傷心,頗覺不忍,忙上前解勸道:“沙長老,人死不能複生,您還是節哀順變吧。”

沙利抬頭一看,認得是清一道人,頓時滿腔悲傷化為怒火,止住悲聲,說道:“我當是誰,是清一道長啊,你來得正好,老朽且問你,是誰害死了褚兄弟?”

“這。。。”以清一道人這般的才智地位,一時之間居然也無言以對。

一旁的李繼先是個八麵玲瓏之人,見狀生怕這位沙利長老壞了大事,忙上前說道:“這笑閻羅為禍武林,做惡多端,我等也是頗於無奈這才為民除害,其中隱情過會到了下麵李某為長老細細講來,三位遠來辛苦,還是請先下去休息吧。”

李繼先本是一番好意,沒想到沙利卻絲毫不領情,高聲說道:“什麽為禍武林,老朽可不知道。我就知道在我教危難之時,這位褚兄弟多次挺身相救,聽聞此次有人要對你們中原群雄不利,他又自告奮勇,特意趕來報信。這等義薄雲天的奇男子可謂世間罕有,沒想到你們這些人不領情也還罷了,居然恩將仇報,這算得哪門子英雄好漢?哦,我識得你,你是那個“八臂大將”李繼先。聽說之前在南京,你們十二神將被我這褚兄弟弄得大敗虧輸,下不來台是不是?所以你們就懷恨在心,設下這毒計暗害褚兄弟是不是?”

“這。。。這從何說起?”李繼先沒想到對方居然會聯係到這上麵去,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辯解。

“好,大丈夫受人點水恩,需當湧泉報。老朽今天豁出這條命不要,也要為我這褚兄弟討一個公道。”沙利此時義憤填膺,也來不及細細思考其中的奧妙,上前扯住李繼先便欲廝打。任憑蕭毅等人在旁怎麽勸阻也是無限。清一道人見狀心知不妙,五毒教眾人武藝雖然平平,可善於用毒,萬一逼急了,這夥人在廣場上四處放毒那還得了?而且這沙利還邊打邊罵,一再題到褚桀前來報信,清一生怕他再這麽嚷嚷下去泄露機關,於是當機立斷,上前趁沙利等人不備,施展隔空點穴之法,喝道:“別動!”如是者三,清一道人何等武藝,三人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就被清一道人點住,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如同木雕泥塑一般。李繼先這才僥幸掙脫。

清一道人見狀不禁苦笑,上前說道:“沙利長老多有得罪,此間事情複雜,絕非三兩句話所能說清,我看你現在情緒激動,不如到下麵休息休息,等您氣消了。貧道再親自給您解說,賠罪。來人,扶三位貴客下去休息。”

一旁小道聞言忙過來七手八腳將沙利三人連同褚桀屍首抬了下去,這才算終解了整場鬧劇。

此時群雄大多覺得這場壽筵再開下去未免有些索然無味,可沒想到清一道人似乎全然未將此放在心上,將師弟安頓好之後,依舊回到大殿繼續招呼眾人,顯得談笑風生,若無其事,眾人見狀也都暗挑大指,佩服這位武當掌門的胸襟氣度,既然主人如此盛情,大家也不好不給麵子,於是壽筵繼續照常進行。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忽見清一道人站起身說道:“各位,今天乃是貧道六十整壽,原本不想大事鋪張,可架不住江湖上諸位朋友一片盛情。想貧道一生德不足以服眾,藝不足以驚人,執掌武當門戶十餘載也沒能為武林做什麽貢獻,竟得大家如此抬愛,說來好生慚愧。山野之地也無甚好物款待嘉賓,權以薄酒一杯聊表心意。但願天下太平,諸君福壽康寧。貧道先幹為敬。”說罷一仰脖當即滿飲一杯。

群雄見狀也各自端起酒杯,齊聲道:“祝道長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武當一派越發興旺發達。”說罷也都滿飲一杯。之後大家回歸原座,各自聊起天來,當然主要話題還集中在剛才那場惡戰,多數人都不禁感歎笑閻羅名滿江湖,沒想到最後竟遭如此下場,群雄中真正吃過他苦頭的,其實隻占很小一部分,多數人對於其還是恐懼多於仇恨,如今見如此一位武林怪傑英年早逝,言下倒頗有唏噓之意。

“哼,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笑閻羅這廝自己看不清楚形勢,死了活該。有何好可惜的?”此時忽然聽得席中有人一陣冷笑,眾人抬頭一看隻見說話的是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麵如冠玉,做書生打扮,三瀏須髯飄灑胸前,顯得氣度雍容。群雄中有識得的,一看居然是嶗山派的掌門人,當今武林的名俠之一郭瑜。因其容貌莊嚴,氣度不凡,仿佛有如廟中的財神趙公明,故而江湖人送雅號“賽玄壇”。與清一道人,周清正都頗有交情,故而此次特意從山東趕來赴會。

清一道人聞言不禁好奇,於是問道:“郭老弟何出此言?”

郭瑜聞言一笑道:“難道不是嗎?笑閻羅空有一身好武藝,原本大可做一番事業,隻可惜偏偏不知利害,不知進退,最後落了個慘淡收場。這樣的笨蛋死了活該,我等江湖同輩理當引以為戒啊。”

清一聞言不禁頗感納悶,他與郭瑜相交有年,知其平素為人寬厚仁慈,今天怎麽突然說出這麽一番冷漠的話,而且其中似乎還別有所指,於是追問道:“那以賢弟之見,如何才算知利害,明進退呢?”

郭瑜聞言撚須冷笑道:“學成文武藝,貨賣於識家。大丈夫生於世理當轟轟烈烈做一番事業,博個高官厚祿,青史留名,這才不枉來世間走一遭啊。”

“老弟此言莫非是要我等投靠朝廷?”

“朝廷?如今的朝廷倒台隻是遲早的事,我等一身能為,保他做甚!”

在場群豪聽了這一番話莫不驚駭,心說他這不是公然詛咒朝廷嗎?這要是追究起來可是諸連九族的大罪。清一道人如何不曉此中利害?忙替他辯解道:“哎,郭兄弟休得胡言,你這個人什麽都好,就是喝多了管不了自己的嘴。我看你今天又喝高了,一光,一春,扶郭掌門下去休息。”

清一道人本是好心,替他遮掩。沒想到這郭瑜卻絲毫不領情,反而朗聲狂笑道:“哈哈。。。清一道兄,你以為我醉了嗎?恰恰相反,我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清醒。如今主上昏庸,奸臣當道,外有套寇作亂,內有白蓮教起事,天下動**,民不聊生。我等習武之人正該趁此良機,扶保明主共圖大業,成就萬世不拔之基業。如此也算不白來世間走一遭了。”

郭瑜這番話比之前說的更為徹底,等於是公開造反,在場群豪聞言酒頓時就嚇醒了一半。此時隻聽東側席麵上有人朗聲說道:“郭掌門,飯可以胡吃,話可不能亂說。你知不知道自己剛才那番話已等於謀逆了嗎?”眾人一瞧說話的是個三十歲上下的瘦長漢子,麵目白淨,滿臉英氣。

郭瑜撇了那人一眼冷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錦衣衛的馮千戶啊。怎麽了,我剛才那番話有說錯嗎?”

那個瘦長漢子名叫馮人瑞,江湖人稱“飛劍太保‘。乃是當今海內八大名劍之一,錦衣衛首席劍術指導,“白雲劍仙”葉天奇的首徒,頗得其師真傳。昔日歐陽文波自創“新派軒轅劍”在北京開館授徒,影響極大,甚至許多王侯顯貴也慕名登門請教,最後更是得到朝廷青睞,被禮聘為錦衣衛首席劍術指導,禦前帶劍行走,一時被武林中人傳為奇遇。後來歐陽文波年老多病,辭官回鄉,臨走時保舉其得意弟子葉天奇接替自己的位子,後來這一支軒轅劍派就在京城中紮根,其門人弟子幾乎都在官府中效力,一時顯赫至極。不過正派的江湖人士表麵對他們雖然頗為恭敬,可背地卻終究有所非議。認為他們甘為鷹犬,有違俠義正道。葉天奇自己也知道不容於江湖主流,所以一改其師高傲跋扈的作風,待人謙和,對於江湖同道頗為接納,清一道人,蕭毅,李繼先等與他都有交情,原本此番他是準備親自南來,可惜由於公務繁忙最終還是脫不開身,故而隻好派自己的大弟子馮人瑞代其出席,這位馮千戶有官職在身,非比尋常的江湖之人,故而聽到郭瑜口出大逆大道之言如何肯依。怒道:“住口,你知不知道誣蔑聖上,誹謗朝廷該當何罪?”

“我說的隻是實話,何罪之有?何止是罵,遲早本座還要殺進北京城活捉這無道的昏君!”

此言一出可把馮人瑞給氣壞了,一拍桌子罵道:“郭瑜,你這大逆不道的奸賊,至王法於何地?莫非你以為馮某就奈何你不得嗎?”

“難道不是嗎?”郭瑜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