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兒你是一片好心,可人家不信怎麽辦?”

“那。。。那山賊來了,我就一個人去和他們拚命,說什麽也不讓他進這安平鎮半步!”

“鐵牛,鐵牛,你真是個傻孩子,要是真有山賊,憑你一個人如何抵擋得住?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讓老娘怎麽辦?此事再也休提,時辰不早了,家裏還有些剩菜剩飯,你吃了趕緊上床睡覺。明天為娘就替你去王二伯那裏打聽打聽有什麽活計給你。”

徐仁本還想爭辯,可看老娘態度堅決,他是個孝順之人,於是便隻好含糊答應,用過晚飯早早便上床休息。

當晚三更,整個安平鎮漆黑一片,聲息皆無,人們大多進入了甜蜜的夢鄉。忽然隻見有幾條黑影在街道上悄悄移動,一見東北的山坡忽然閃起了幾束火光,光線三隱三現。群黑影頓時如同收到指令一般,分散到各處,點燃了事先準備好的引火之物,頓時整個安平鎮火光四起,照亮了那些黑影得意的嘴臉,接著他們開始大叫道:“山賊來了,山賊來了。”人們紛紛從睡夢中被驚醒,熊熊火光以及叫喊聲讓所有人都變得驚慌失措。

此時鎮南方的大道上一陣“隆隆”巨響由遠而近,是馬蹄聲,其中還夾雜的人的叫喊聲,終於從地平線上出現了大批騎手,有幾十人?一百人?甚至更多,而他們的目標明顯就是已陷入了慌亂的安平鎮,其實鎮上原本也配有團練民兵,隻是自從當年那場血戰之後,多年安靜祥和的生活已經使得人們變得懈怠了,武備也極為鬆弛,加上山賊內應的煽動,此時的安平鎮幾乎已經不設防。

然而當馬隊行進到鎮南入口時,群賊卻忽然停住了,熊熊火光中隻見前麵的道路已經被一頓樹木亂石給完全封堵住了,一個黑麵大漢手持銅棍站在大道中央,當真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好比是煙熏得太歲,怒目的金剛。群賊不知根底,一時被他威勢所震撼,居然不敢上前。僵持片刻,從馬隊中出來一匹黃膘馬,馬上端坐一人,大約三十五,六年紀,麵如滿月,劍眉虎目,臉上滿是疤痕,一見便知不是善男信女。隻聽他高聲叫道:“前麵那黑廝是誰,敢阻擋大爺們的去路?”

大漢聞言也不慌張,將手中熟銅棍一橫,高聲答道:“連你家鐵牛爺爺也不認識,當真瞎了爾等的狗眼,俺且問你,你們這些家夥又是何處的毛賊草寇,趕來此處撒野?不怕死的盡管上前,叫你們領教領教爺爺手中這條銅棍的厲害。”這一下聲若雷鳴,嚇得群賊倒也是一陣心驚。

原來鐵牛此人雖然憨傻,卻也頗有些小心眼,他知道天色已晚要想通知大家已來不及,於是便假意順從母親,等徐大娘睡下之後,又偷偷溜了出來,將進入安平鎮的道路統統堵死,然後靜待山賊的到來,果然三更時分,鎮上大亂,鐵牛見狀這才抖擻精神,手提銅棍,準備單身鬥群寇!

疤麵男見狀,起初倒也一驚,可仔細觀察了一會兒,發現似乎隻有鐵牛一人,當下不禁安心了許多,他久經大陣,當下也不慌張,縱馬上前說道:“哪出來的黑廝,好大的口氣,我們的人數是你的幾百倍,就是一個個站著原地讓你打,累也能把你給累死。識相的趕緊閃開,大爺看在你勇氣可嘉的份上還可以饒你不死。”

“要俺讓開?門都沒有,爹爹說過男子漢理當保衛一方,今天隻要鐵牛在此,就不容你們這群小子踏入這安平鎮!”

群賊此時膽氣漸壯,見他出言挑戰,不禁激動怒氣,隻聽有人高喊一聲:“你這黑廝好大的口氣,看來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大當家的,這小子交給我了。”

“嗯,這小子看來似乎有些氣力,老七你可要小心。速戰速決,別耽誤了正事。”疤麵男回頭一看原來是自己手下的得力愛將“惡頭陀”法行,當下便既應允。

“大當家放心,這種無知小輩,兄弟我手到擒來。”法行聞令,當即縱馬上前。他本是山東一帶有名的強人,後來犯了一件大案,遭到官府緝拿,不得已更名改姓,逃到了河南牛耳山普濟寺出家,做了一名頭陀。隻可惜其修佛是假,做賊是真。最後幹脆殺光了廟中眾僧,占寺為盜,表麵上每日念經打坐,實際上搶男霸女,殺人越貨無惡不作。直到後來偶遇一位世外的高人,行俠仗義,把他打的大敗虧輸,燒了他的賊窩,法行僥幸逃脫,無處落腳,不得已便南下投靠了這夥巨盜。疤麵男本就聽聞過他的大名,又見其武藝出眾,當即接納,隻是畢竟是初來乍到,不知根底,所以隻安排其坐了第七把交椅。法行自持本領高強,同夥中除了疤麵男誰都沒放在眼裏,所以對此頗為不滿。平日遇事總是衝殺在前,意欲顯顯自己的威風。故而今天又衝在了頭一個。

徐仁見對麵陣內出來一人,手持潑風刀,打扮得是僧不僧,俗不俗。不禁頗覺新鮮,笑道:“我說你們這夥強盜真有意思,怎麽派了個和尚出來打頭陣。”

法行聞言不禁氣往上撞,罵道:“歹,你這黑廝有眼不識泰山,你家佛爺昔日縱橫山東之時你還在穿開襠褲呢!識相得快快閃開,否則佛爺認識你,佛爺手中的寶刀可不認識你。”

“喲,好凶惡的和尚,你且莫說大話,你家鐵牛爺爺這條銅棍也不是吃素,我勸你還是趕緊回廟裏吃齋念佛,何苦這麽急著要去西天?”

“好小子,居然還與我嘴硬,也罷,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休走,看刀!”法行聽鐵牛出言挑釁,不禁怒氣勃發,當即也不再廢話,縱馬舞刀便向徐仁衝來,好鐵牛不怠慢,一舞手中三十六斤大銅棍便上前應戰。二人一個馬上一個步下就鬥在了一處,若說這法行的武藝本是好的,隻是此次是近身肉搏非是戰場上兩軍交鋒,騎在馬上潑風刀反而有些施展不開,鐵牛別看是在地麵,反而進退自如,他天性魯直,學不得上乘務武藝,可難得有一身好氣力,這銅棍若是施展開來倒也是虎虎生風,一時間二人倒鬥了個難分難解。法行本意是想在同夥麵前顯顯能耐,恨不得一口就把鐵牛給吞了,可沒想二人纏鬥數十合依舊未分勝負,心下不禁大是焦躁,刀法也不禁頗有散亂,反而是鐵牛仗著人高腿長在馬前來回穿梭,東一棍,西一棒,打得對手反而有些不易招架。

疤麵男在後麵見狀,暗叫不好,趕忙出言提醒道:“老七且莫焦躁,這小子武藝不如你,凝神接戰自能取勝。”隻可惜此時一切已經太遲了,法行一個沒注意下盤不禁露出了破綻,鐵牛也壞,不打人,直接掄圓了一棒子就打在法行**那匹馬的前腿上,這匹馬也沒想到他們倆個人打架,居然也會有自己的事,根本沒來得及躲,頓時隻覺一陣劇疼,身子往前就是一歪,這下可不要緊,直接就把法行把馬背上就給摔下來了,跌了個實實在在的狗啃泥,潑風刀也脫了手了,鐵牛見有機可趁,二話不說,上去當頭便是一棍,隻聽一聲脆響,當場就把堂堂“惡頭陀”給打了腦漿迸裂,死於非命。一道靈魂趕往西方極樂世界麵見佛祖如來去也。

群賊見狀一片嘩然,怎麽都沒想到堂堂法行居然會輸給這麽個傻小子,一時間士氣大泄。鐵牛見狀不禁得意,一腳踩在法行的屍體上,衝著群賊喝道:“你們下一個誰來送死?”

群賊雖然驚訝,可畢竟都是久經戰陣的凶悍之徒,心說這傻小子也未免太狂了,不過隻勝了一陣而已,我們這麽多人難道怕你不成?當即人群中又站出一人說道:“黑廝休得倡狂,就讓蘇五爺來會你一會。”群賊一看這回出來的是個步行的戰將,身著一襲白衣,手持一對判官筆,正是團夥中的第五把交椅“白衣判官”蘇興。

鐵牛見狀不禁撲哧一樂,笑道:“我說你們這群強盜好生奇怪,剛才出來的是個和尚,這回來的又是個文謅謅的教書先生。看你這副樣子未必受得起鐵牛一棍,還是趕緊回去掉書包吧。俺說你們還有沒有像樣的,換一個出來。”

其實這蘇興本身也沒刻意模仿書生打扮,隻因麵目白淨,加上手中這對兵刃才讓鐵牛給誤會了。聽對方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裏,這位五當家安得不怒,氣得直跺腳,罵道:“好你個黑廝,居然敢拿你家五爺取笑,休走,招兵刃吧。”話音未落,舞動一對判官筆便向鐵牛攻去,鐵牛見狀也不答話,當頭便是一棒,三件兵刃一交,蘇興隻感虎口一陣劇痛,整個人往後一退,判官筆險些脫手,不禁暗吃一驚,心說:“這傻小子好大的氣力!”情知假如硬接硬架自己非吃虧不可,於是便調整策略,不與鐵牛正麵較力,而是圍著他的身子遊鬥。這一下鐵牛力大的優勢就發揮不出來了,蘇興能在群賊中坐到第五把交椅確實有其過人之處,隻見他忽前忽後,忽左忽右,一對判官筆上下翻飛,招事陰損,弄得鐵牛不禁眼花繚亂,無從招架,不過傻人也有傻辦法,鐵牛心想這麽鬥下去自己非吃虧不可,幹脆不管對方招式如何變幻,自顧自的舞起這條大銅棍護住周身,這一下鐵牛兵器上的優勢就顯現出來了,銅棍長,判官筆短,鐵牛打得到蘇興,蘇興卻打不著鐵牛,因為領教過對方的神力,“白衣判官”又不敢用自己的兵器和他硬碰,這下戰局頓時變得微妙了起來,二人鏖戰多時居然是誰也奈何不了誰。

“啊!”正在大家都在焦慮之時,忽聽得鐵牛一聲慘叫,整個人身子一晃險些摔倒,多虧以銅棍支地這才勉強站住,再看他左臂上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枚袖箭,直沒入柄,顯見是受傷不輕。鐵牛咬著牙,衝著那疤麵男吼道:“你暗箭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