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了明和尚房間的燈依舊亮著,隻是他盤膝坐於踏上,雙眼緊閉,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似乎還在打坐參禪。

此時院子裏忽然傳來一陣風吹樹葉的“沙沙”聲,起風了?

“來了?”了明和尚此時忽然開口,似乎是在和誰說話,可屋子裏明明隻有他一個人。。。

“是。”此外屋外的回廊上忽然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似乎是個男人,可他是何時出現的?這個時間寺院裏應該沒人走動了才是。

“如何?”了明問道,可姿勢卻依舊沒變。

“蕭毅和李繼先已經回到南京開始籌備英雄大會的事宜,十二神將中鐵飛雁和南風都已經到了,嶽延昨天已過蕪湖,估計這一,兩天就會趕來。少一輩之中,淩霄,葉非,穆華,項宣,冷飛等人都已經陸續抵達,雲南的李牧以及四川的方天化似乎也正在趕來。”

了明聽罷微微一笑:“看來大魚們都進網了,那魚餌呢?”

“。。。”回廊上傳來一陣沉默。

了明神色一變。“怎麽了?”

“跟丟了。。。”男人的聲音顯得有些遲疑。

“什麽?!”了明猛地睜開雙眼,原本還一片寶相莊嚴的臉上頓時掠過一絲殺氣,這是一個佛門子弟該有的表情麽?

“屬下知錯,請香主責罰。”男人此時已顯得惶恐無地。

了明平靜了一下心緒,眼睛再次閉上,問道:“怎麽丟的?”

“昨天中午在夫子廟,當時現場人很多,盯梢的教友一時不慎就被他甩開了,屬下已經嚴厲責罰過他們了。這小子一路上大大咧咧的,似乎沒什麽心計,所以屬下們有些大意了。”

“這小子要真是個有勇無謀的莽夫,根本就不可能來到南京。你們太輕敵了。”

“屬下知錯,我已經動員南京一帶所有眼線集體出動,相信很快就能查到他的下落。”

“那倒不用了,那小子來南京為得就是英雄大會,到時他一定會自動現身,我們隻要守株待兔就好。官府那些人也不是飯桶,似乎已經對我們最近的行動有所察覺,你回去約束手下,最近凡事小心,這次的行動對我教意義重大,隻許成功,不許失敗。明白嗎?”

“屬下明白。”

“如此最好,正道方麵再有什麽動作,及時向我回報。今天你就先退下吧。”

“是,屬下告退。”

又是一陣微風吹過,之後四周又恢複了之前的平靜,似乎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於此同時,在天香樓卻正迎來一天中最熱鬧的時間,秦淮風月名滿天下,而天香樓又更以此中翹楚自居,每到夜晚,華燈初上,多少富商巨賈,王孫公子雲集於此,貪歡買醉,一擲千金。明明滿眼盡是華服美色,錦塌佳肴,可似乎總有人能從中看到人世間最醜惡的一些東西。

“來,美人,給爺親一口。”二樓的一間包廂內,一個虯髯大漢正擁著幾個女人在肆意調笑。

“喲,鐵爺你好壞啊。”其中某個女人故作嬌嗔道,從表情到語氣都充滿了做作,可似乎很多男人都吃這套。仔細看看這幾個女人大約都在二十歲上下,在這一行已經算是年紀比較大了,衣著打扮隻能以豔俗來形容。一般來天香樓的客人看不大上這種庸姿俗粉,可這個人可一口氣連叫好幾個,是該說品味差呢?還是純粹為了撐場麵?似乎在這種地方男人總是特別喜歡逞強。

“啪。”此時隻聽得一聲巨響,房間裏的人頓時都是一驚,虯髯客的反應尤其強烈,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腰間的兵刃。隻見房門大開,從外麵緩緩走進一人,從他的衣著來看似乎剛從外地風塵仆仆的趕來,頭上戴了一頂碩大的鬥笠將整張臉遮去了大半,不過從露出的嘴和下巴來看似乎年紀不大,進屋後他一言不發,隻是用目光將房間裏的眾人都掃視了一遍,最後停在了虯髯客的臉上。接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從上麵的褶皺來看他收藏的很仔細,隻見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字,旁邊還有一張筆法頗為拙劣的畫像,居然是張懸賞令。

“花判官李綱?”鬥笠人對於虯髯客冷冷地問道。

虯髯客此時咽了口唾沫,似乎頗為緊張。可還是強裝鎮定說道:“什麽李綱,麵缸,不認識。我說你小子是誰?沒看見大爺在這找樂子嗎?趕快滾出去,否則別怪大爺不客氣。”

鬥笠客沒有理他,反而近前幾步對著虯髯客更加仔細的端詳起來。“沒錯,就是你。易容術還真是拙劣,這胡子是沾上去的嗎?你還真是天真,以為這樣就可以蒙混過關。”

虯髯客被對方看的直冒冷汗,可還裝傻充愣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大爺姓鐵,是山東來此做買賣的客商,錢財有得是,你要再不走,我可要叫人了。”

鬥笠人依舊沒理他,冷笑道:“別裝了,你脖子上那道疤早就把你出賣了。花判官李剛,你因在山東,蘇北一帶打家劫舍,草菅人命罪行累累,現已被官府正式緝拿,你現在有兩條路,一是乖乖和我去官府自首,你可願意?”

虯髯客此時自知今天靠瞞是瞞不過去了,於是獰笑道:“大爺要是不願意呢?第二條路又如何?”邊說其右手已漸漸移動到了腰間。。。

鬥笠人依舊一陣冷笑:“你們這些人怎麽總是這麽冥頑不靈,也好,第二條路就簡單了。”

他話音未落,李綱早已從腰中抽出了自己賴以成名的那條亮銀鞭,猛地就向鬥笠人掃去,兵器在半空中竟然發出嗚嗚破空之聲,可見力道何其剛猛。李綱對這一擊很有自信,這些年已不知有多少成名的人物死在這條鞭下,像他這樣的江洋大盜能活到今日全是仰仗於此,隻可惜這一次他錯了。

“啊!”一聲慘叫,周圍的*們頓時嚇作一團,起初大家以為這一聲是鬥笠人發出的。可定睛一看,所有人都愣住了,隻見那條威猛無比的亮銀鞭此時竟綿軟無力的耷拉在一邊,鬥笠人似乎毫發無傷,反而是李綱的臉不知為何扭曲變形,圓睜二目,其中寫滿了驚恐。再往下看,一柄劍!不知何時一柄長劍竟已刺穿的他的咽喉,即便是不懂武功的外行人也看得出,這一擊足以致命。原來在剛才千鈞一發的瞬間,鬥笠人竟已出手,並且後發先至。。。

“所謂第二條路就是當場要你的命,這太輕鬆了。”鬥笠人輕描淡寫似的說道。

“嗚,嗚。”此時隻見李綱頭頸上青筋暴起,喉嚨中發出陣陣嗚嗚聲,似乎想說什麽可又偏偏發不出聲音。

鬥笠人一笑,快捷無論的將長劍從對方身體中拔了出來。

“噗。”就是長劍拔出的一瞬間,鮮血從李綱的喉部噴湧而出。

“啊!”*們又是一陣淒厲的慘叫,真不明白這麽高的音她們是怎麽發上去的。

隨著血液的不斷湧出,李綱明顯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迅速消失,他蹣跚的來到鬥笠人麵前,猛地跌靠在他身上,緊緊抓住對方的手服。通常一個習武之人是不可能讓對方如此輕易靠近自己的,不過鬥笠人對此卻毫不在乎,似乎知道此時對方已經不能對自己造成什麽傷害。

終於李綱看清楚了對方的臉,那並非一張醜陋的臉,可對於李綱而言卻比人世間再醜的麵容都要可怕三分,因為他忽然明白眼前這人的身份,他心中充滿了悔恨,居然會是他,早知道是他,自己剛才就應該立刻逃命,根本不該和他動手,不,或許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為什麽這家夥會來找自己這樣的小人物。。。他用盡自己最後的一點力氣伸出右手,嘴裏喃喃著,似乎想說出對方的姓名,可卻根本發不出聲音,最終緩緩倒地,一陣抽搐之後,絕氣身亡。。。

“這。。。這怎麽回事?”聞名趕來的龜公和老鴇早已被眼前的這一幕給嚇呆了,雖然常有客人為了爭風吃醋而大打出手,可出人命這還是第一次。

“哪位是老鴇?”沒等眾人開口,鬥笠人卻搶先問道。

老鴇此時早已嚇得兩腿發抖,哪裏還敢開口應聲,別人也不敢答言,隻是眼神都極為默契地往向了她。

鬥笠人見狀會心一笑,揚起剛才那張懸賞令上前說道:“你們不必驚慌,此人是官府懸賞緝拿的逃犯,改名易容逃匿在此,現已被我擊斃,整件事和你們無關。麻煩媽媽你安排個人立刻前去報案,然後找幾個人幫我把屍體抬走,等官差到了之後我會親自和他們解釋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保證不會連累你們。還有所有事請秘密進行,切毋聲張,想來你也不想別人知道這裏死過人吧。”

盡管對方明明是在用一種商量的口氣和自己說話,可老鴇卻不知為何從中感到一種難以抗拒的權威,何況她也從來沒有處理這種事的經驗,隻好大呼倒黴,依計而行。而鬥笠人則似乎對這種事早就習以為常,坐到一邊靜待官差的到來,正巧桌上還放著剛才未用完的酒菜,也許是餓了,也或許是無聊,他居然若無其事的吃了起來,絲毫不在意這裏剛剛才死過人。。。

酒過三旬,菜過五味,鬥笠人又從懷中掏出了厚厚一打紙,居然都是通緝令,他一張張的仔細翻看,從肖像到旁邊的文字介紹絲毫都不肯放過,似乎正在精心挑選下一個獵物。忽然他的眼光停留在一張較新的通緝令,有趣的是這張通緝令沒有寫姓名,隻有一個所謂的“匪號”。

“笑閻羅。。。”鬥笠人小聲念道,臉上露出頗為躊躇的表情,尤其是當他看到通緝令上懸賞的金額之後。。。終於在猶豫了許久之後,鬥笠人臉上露出了微笑,似乎是終於下定決心了。

“還真是難得的大魚啊,好,下一個就決定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