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說的本是真話,可在眾賭徒聽來卻成了故意抬杠,燕小七當即拍案而起,眼看就要動手,旁邊有幾個老成的趕忙上前勸阻,而那個年輕人則若無其事一邊啃著燒餅,一邊在一旁傻笑。

此時忽然從燕小七背後伸出一隻大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往後便是一帶,燕小七隻覺一個大力襲來,接著整個人就平飛了出去摔倒在地,這一下事出突然,在場眾人無不驚駭,當然不包括吃餅的那位。

這一下子把燕小七摔得不輕,好不容易站起來,才看見不知何時廳裏又出現一個人,隻見他衣著古怪,頭上還待了一頂碩大的鬥笠,將整張臉都遮去了大半,從露出的下巴來看年紀似乎也不大,可不知為何此人渾身上下都透出一種莫名的殺氣讓你不寒而栗,燕小七原本還想上前理論,可見此情景卻不禁有些氣餒,尤其是當他看到鬥笠人的腰上還係著一柄長劍。

“這位仁兄乃是好言相勸,他既然說笑閻羅不會去就一定不會去,你這廝未免也太不知好歹了吧。”鬥笠人這番話聽起來像是在和燕小七說,可眼神卻明顯是衝著吃餅的那位。

“人言快劍冷飛辣手無情,殺人如麻,說得和惡鬼相似,不過今天一見傳聞也未必靠得住。你把他拉開是怕動起手來我傷他嗎?放心,大爺我還不會和他一般見識。”終於年輕人在把最後一口餅吃完後,一邊舔著自己手指上的芝麻,一邊緩緩說道。

快劍冷飛!難道眼前這個鬥笠男就是當今江湖上最為著名的殺手——冷飛,飯店裏的眾人此時早已嚇得魂飛天外,其實殺手和武林原本是兩個概念,武林中人當然很容易成為殺手,可殺手卻不一定要是武林中人,畢竟他們需要的隻是殺人的技巧,而不是高深的武學,更何況殺人有時不一定需要會武。所以對於冷飛這個人的定位,一直存在著某種爭議,他出手很快,許多人甚至認為他是少一輩中出手最快的。但在許多人眼中他卻不配稱為是一個江湖中人,因為他出手永遠隻為了一個目的,賞金。他從不問所殺之人是誰,隻要對方被通緝,有高額的賞金他就會出手。有趣得是與普通的殺手不同,他隻殺被官府通緝之人,除此以外即便你出再多的錢他也不會為你服務。所以叫他賞金獵人或許更合適些,隻是一般人很難分清這兩者間的區別。而此時這個名滿天下的劍手居然出現在這裏,人們似乎能猜出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麽。

見對方認出了自己,冷飛明顯有些意外,但很快卻又冷笑了起來:“那你就錯了,這種人的死活與我無關,我隻是不希望過會動起手來他在一旁礙事。”

燒餅男笑了,假如說冷飛的笑中帶著一絲殘酷,那此人的笑則明顯帶著幾分邪氣:“這性格我很喜歡,若換了旁人,爺說不定會和他交個朋友,不過你今天似乎不是為這來的。”

冷飛也笑了,依舊慣常從懷中掏出一張懸賞令,看了一眼上麵的數字:“我幹這行許多年了,像你這樣的大魚我還是第一次見,尤其是你惹了這麽大禍居然還敢在大街上招搖過市。我真不知是該稱讚你還是該罵你。”

“假如要躲藏還不容易,隻是有些人我想看,有些人我不想見。”

“那我是你想見的那種人?”

燒餅男點了點頭。

“為什麽?”

”在這之前先讓我問你一個問題,你為什麽來找我?”

冷飛沒有回答,隻是揮了揮自己手中的通緝令。

“僅僅為了賞金?”

冷飛默然。

燒餅男搖了搖頭“隻怕未必。”

“為什麽?”這次換成了冷飛。

“我是在關外長大的,那裏狼很多,可偏偏是個苦寒之地,狼群往往會幾天甚至更久都找不到食物,所以隻要一有合適的目標它們就會有所行動。有時甚至連人它們都不放過,可無論多餓它們通常都隻會攻擊落單的人,而不是人群。你知道為什麽嗎?”

冷飛搖頭。

“因為狼比人更清楚越大的收獲就意味著越大的風險。”

冷飛再次默然。

“像你這樣以賞金過活的家夥應該比我更明白這個道理,而你明顯也不是一個喜歡輕易冒險的人,否則也不可能活到今天,那你今天會僅僅為了賞金而來找我嗎?”

聽了這話冷飛笑了:“你比傳聞中更有趣的。”

燒餅男也笑了:”自入中原,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麽形容我,過獎了。”

“不錯,我來找你不止是為了賞金,還想證實一件事。”

“一件事?”

“嗯,你應該知道江湖上的人是怎麽稱呼我的。”

“快劍冷飛,我也是一入中原就聽聞你的大名,人們說你的出手很快,甚至是少一輩最快的。難道你就是為此而來?這可不像是一個殺手該做的事。”

“不錯,可比起殺手,我更是一個武者,所以我很想知道你的出手究竟有沒有傳聞中那麽可怕。”說到這冷飛的臉上殺氣更盛。

此時飯店裏的顧客早已意識到情況不妙,紛紛遠遠避開,而燒餅男卻依舊蹲坐原地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似乎在想著什麽心事。。。

“那我能再問一個問題嗎?最後一個。”

冷飛眉頭一皺不知對方在想什麽,可並沒有出言反駁。

“你習武是為什麽?”

”嗯!”冷飛愣住了,他不明白對方怎麽會突然問起這個,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活著。”過了很久冷飛才有些艱難地從口中說出這兩個字。

“活著?”燒餅男似乎有些意外。

“不錯,在這世上想生存就必須變成強者,而隻有強者才可以決定自己的命運,甚至是別人的命運。”

燒餅男點了點頭,似乎對於冷飛的回答很滿意。接著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所有人隻覺自己身前一道人影閃過,同時聽到拔劍出鞘時特有的金屬聲。出手了,這兩個人居然在一個誰都沒有想得時間出手了,有些人緊張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他們明白這兩個人出手意味著什麽。之後良久飯店裏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難道這麽快就分出了勝負了嗎?誰贏了?人們迫切想知道結果,可又害怕睜開眼之後可能看到的一幕,最終在這場較量中好奇心還是占了上風,有幾個膽大的緩緩睜開了自己的眼睛,沒有想象中的血濺當場,沒有想象中的屍橫在地,呈現在人們眼前的是原比他們想象中更為詭異的一副畫麵。。。

“這家的燒餅不錯,要不要嚐嚐?”燒餅男笑嘻嘻地問道,一張燒餅不知何時已放到了冷飛的嘴邊,幾乎已經快要貼了上去,而此時冷飛的劍才剛剛拔出一半。。。這場比試居然在一招之間就分出勝負。

冷飛,這個可以在剛死過人的餐桌上泰然自若用飯的人,此時竟已麵如土色,似乎長久以來他建立的所有一切,自信,名聲,統統都被眼前的這張燒餅擊得粉碎。

“嗯,你不要嗎?一張燒餅而已,不用和我客氣,我這裏還有。快拿著。”燒餅男一邊說著,一邊將燒餅塞入冷飛的懷裏,而冷飛此時仿佛木雕泥塑一般對周遭的一切毫無反應。

燒餅男看了一眼冷飛剛剛拔出一半的劍,笑道:“我自入中原以來,少一輩人物沒人接得住我半招,你居然還能做到拔劍出鞘已經很了不起了,快劍二字當之無愧。”

這幾句話假如換成旁人來說一定會被認為是瘋子,可從這個人口中說出來卻似乎有著絕對的權威。冷飛的頭低得更低了,握著劍的右手竟然有些顫抖,是因為憤怒?還僅僅是恐懼?

說到這,燒餅男拍了拍手上的油說道:“想必你已經得到自己的想要的答案了,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和你動手,咱們就此別過吧。”說罷,轉身便走。

“為什麽?”他剛走出沒倆步,身後忽然傳來了冷飛略帶顫抖的聲音。

“嗯。”燒餅男停下來,轉過身靜靜看著冷飛。

“像你這樣強的人,名利地位什麽的完全唾手可得,為什麽還要冒險挑戰這麽多武林高手,你這麽做又是為什麽?”

“嗯。。。”燒餅男笑了,這次是苦笑,似乎連他自己對這個問題都感覺有些苦惱。

“為了一個答案吧?”

“答案?”

“嗯,一個答案。”

“你找到了嗎?”

“你說呢?”

冷飛再次默然。。。

“對了,我改主意了,或許會在南京多留兩天,要是賞金什麽的對你真那麽重要,歡迎來找我,隨時奉陪哦。告辭。”說罷,燒餅男幾乎是以蹦跳的方式離開了,不久就消失在了街上穿梭的人群裏。隻留下冷飛依舊呆呆地站在那裏。。。

“真是一個有趣的家夥。”此時在不遠處的街角,有一雙眼睛一直在默默注視著飯店裏發生的一切,這是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隻可惜從中卻留露出了狠毒的目光。從衣著打扮來看這雙眼睛的主人應該是個年輕的公子哥,而且是特別講究的那種,僅僅是其披在外麵的那件大氅就價值不菲。可這世上又有幾個公子哥能長的那麽漂亮啊?望著燒餅男遠去的背影,這位“公子哥”露出一絲壞笑。

此時的燒餅男並不知道,一場巨大的陰謀正在慢慢向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