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還不是拜你們慕容世家所賜?那麽多年我把你們全都當作親人一樣,為你們姑蘇慕容披肝瀝膽,出生入死,可結果都換來了些什麽?為了自保你們居然聯合外人一同來陷害我,還美其名曰"大義滅親"!我呸!這就是你們這些所謂名門正派的嘴臉,表裏不一,口是心非.我之所以加入黑龍會就是為了扒下你們那張虛假的麵具,讓世人看看低下究竟有多髒."

"夠了!"慕容清方一聲怒喝打斷了對方的話,一貫沉著冷靜的他此時早已麵露嚴霜.

"你口口聲聲說我們陷害你,怎麽就不反思一下自己為何會落到這步田地?血洗高家店,連老人孩子都不放過是不是你幹的?當時有沒有人陷害你?偷盜蓬萊派的秘籍,殺死雲飛道人是不是你幹的?又是誰陷害於你?為了得到小蕙聯合外人算計於她,是不是你幹的,又是誰陷害於你?!"慕容清方厲聲喝問道,全然沒有了以往的優雅風度.

"那又如何?我做這些還不是為了你們慕容家,我是真心喜歡小蕙,你們憑什麽要阻擾?"

"所謂喜歡一個人,應該是處處為她考慮,而不是單純地把自己的想法強加於對方的身上,更不是簡簡單單的占有,你跟本就不明白什麽是愛."

"哼,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當年的那場恩怨,今天我們就來一個了結!"羅烈說罷,舞鐵鉤便向慕容清方攻來,招式居然與那一晚一模一樣.

"慕容大俠小心!"一旁的"黑煞神"厲剛看狀不好,正欲上前接戰,卻被慕容清方伸手攔住.

"這是慕容世家的私事,誰也不準插手!"話音剛落,羅烈的鐵鉤便已攻到,"玉鳳凰"不慌不忙往後一仰身,瀟灑避過,可羅烈的攻勢何等迅猛?一招落空,後招又至,二人就此鬥在一處.

羅烈的名號,年輕一輩大多不知,可隻要稍微上點年紀的人對此莫不記憶猶新,即便在人才輩出,星光四射的那代人中,"賽五通"也稱得起是出類拔萃,單論當時的聲望遠在蕭毅以及如今大名鼎鼎的"十二神將"之上,今日一見他出手果然剛猛迅捷,變化無窮,稱得起是當世一流好手,可慕容清方畢竟也非等閑之輩,轉瞬間二人已鬥了三十餘招,各換了五,六門功夫,看得在場眾人是目不銜接.

盡管表麵上二人鬥了個旗鼓相當,可羅烈此時卻不由得暗暗心喜:"果然與我預想的一樣,十年了這小子的武藝並沒多少進步.今天逃是逃不出去了,可說什麽也要拉你下黃泉做個墊背!"思想到此羅烈故意賣了個破綻,他與慕容清方師出同門,從小一起長大,對方的一舉一動幾乎是了如指掌,果然如他所料,慕容清方不知是計,立刻上鉤,羅烈忽然一拉腰間機關,從皮帶扣上頓時發出一排銀針,由於距離太近,慕容清方根本無暇躲閃,隻聽"啊"一聲的慘叫,"白玉鳳凰"往後一仰,摔倒在地.

"今天你就給我在這吧!"羅烈見狀一陣狂喜,上前手起刀落就要結果對方的性命,由於事發突然,在旁眾人再想解救為時已晚,隻聽得一聲慘叫!有幾個心軟當即把眼一閉,心說慕容清方性命休矣!可過了一會兒聽動靜不對,睜開眼一瞧,在地上來回打滾呻吟的居然換作了羅烈,而慕容清方此時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緩緩站起.

"你用暗器!"羅烈極為艱難地說出這幾個字,右手捂住咽喉,鮮血從指縫間不斷湧出.

"跟你學的."慕容清方淡淡說道.

羅烈瞪著對方,憤怒,痛苦,絕望,無奈種種情緒交織在他的眼中.

"沒想到我最後還是死在你..."羅烈似乎是想說死在你手上,可惜最後兩個字還沒有說完,就已經絕氣身亡,兩隻眼睛依舊瞪著,整張臉看起來頗為滑稽,可此時此刻現場沒有人笑得出來.

慕容清方默默看了屍體一眼,那眼神即像是鄙視,又像是同情,最後輕笑一聲,抬頭對剩餘群賊喝道:"你們誰自問比他強,盡管前來試試!"

羅烈一死,群賊肝膽俱裂,誰還敢再行抵抗?當下紛紛繳械投降,山頂上的戰鬥至此告一段落.

"慕容大俠."眾人正在打掃戰場之時,從山門外來了一個年輕人.身穿道服,頭戴綸巾,看上去非俗非道,

"哦,是汪賢侄啊,其他地方的戰事如何?"慕容清方一看來者非別,正是"少十八傑"之一"鐵口直斷"汪道靈,此次進攻黑龍會,正道方麵精英大出,汪道靈自然也參與其中,跟隨周沛然等人負責外圍的圍堵.

"大戰事已經基本平息,現在嶽大俠他們正帶人四處搜捕躲藏起來的餘黨."

"六大護法下落如何?"

"哦,晚輩正是來向你稟報這件事,郝無雙溜了."

"什麽,一劍秀士跑了?怎麽跑到?"慕容清方驚異道.

"都怪弟兄們一時大意,他當時見突圍無望就假意投降,其實卻在內衣中暗藏兵刃,押送途中趁看守不注意殺人潛逃,如今周大俠他們正帶著人在附近搜捕,特意讓我前來通知山上的諸位也要多加留意."

"哼,這個郝無雙作惡多端,總有難逃公道的一日.那其他幾人呢?"

"常飛與藍宣的屍體在山腳下的一處樹林被發現,似乎斃命已久,看傷口似乎是被人正麵擊斃."

"正麵擊斃?這兩人的武藝不弱,江湖上正麵交鋒能殺得了他們的屈指可數,是咱們的人幹的麽?"

"問過了,似乎不是,弟兄們也是在搜捕餘黨的過程中偶然發現屍體的."

慕容清方聞聽到此雙眉緊鎖,似乎意識到什麽不好的事.

"那楊清和穀雨生下落如何?"一旁的厲剛忙接口道.

"聽俘虜說穀雨生自從上次行刺失敗之後就一直下落不明,黑龍會方麵似乎也在找他.至於楊清...據說從一開始就沒有出現."

"沒有出現!?"慕容清方聞言雙眉一挑,一個可怕的念頭忽然湧上了他的腦海.

"周老爺子現在何處?”

“哦,在山腳涼亭,正與馮千戶他們指揮搜捕。”對於慕容清方的反應汪道靈明顯有些意外。

“快帶我去。”

“可是這裏。。。”

“交給官軍處理便好,我有要事和周老爺子相商。”慕容清方說罷,往外便走,似乎顯得頗為焦急,汪道靈,厲剛見狀不敢怠慢,隨身便跟了出來。

“喂,你知不知道羅烈和慕容世家究竟有什麽關係?”山路上,厲剛忽然拉了拉汪道靈的衣袖,小聲問道。

“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剛才聽他們二人對話似乎頗有淵源,你熟知武林掌故,知不知道具體是怎麽回事?”

“知道是知道,不過說來話長,下次再告訴你吧。”汪道靈故意賣了個關子,抬眼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前麵的慕容清方,殊不知白玉鳳凰的心中此時正想著另外一件事。

另一方麵,南京,天色已漸漸暗了,自從上次的行刺事件之後,皇宮明顯加強了守衛,當真稱得起五步一崗,十步一哨。

“什麽人?”守衛遠遠看見幾個人朝宮門過來,當即出聲喝問。

“是我。”為首的是個四十歲出頭的精瘦漢子,一對大金魚眼,邊招呼邊掏出了自己的腰牌,這是進出宮門必須的憑證。身後跟著四個人高矮不一,清一色廠衛打扮,個個把頭低得很低,加上天黑看不清麵容。

“哦,是段檔頭啊,天黑沒看清是您。”守衛很快就認出了對方,心中不禁一陣惶恐。

“沒事,大家都是在執行公務嘛,弟兄們辛苦了。”段韶話雖然說得客氣,可神色間依舊頗為得意。

“為天子效力,談不上辛苦。您這是?”

“哦,督主有要事讓我帶幾個弟兄入宮見他。”

“既然是張公公的命令,幾位快快請進吧."

“唉,公歸公,雖說大家都是自己人,可規矩還是要守的,來,這是我們幾個的腰牌驗一驗吧。”

“在下不敢。”

“這是我要你驗的,怕什麽?給!”段韶邊說邊將五塊腰牌往對方手裏塞。

守衛可嚇壞了,對方可是東廠的人,哪裏敢得罪?拿著這幾塊腰牌手都在發顫,隻是瞄了一眼,就說道:“沒錯,沒錯,幾位請進,請進。”

看著眾守衛一片惶恐的樣子,段韶心中暗自冷笑,他太享受這種被人畏懼的感覺了。

“那好,辛苦諸位弟兄了,我們走!”段韶邊說邊向眾人做了個四方揖,帶著四個從人大搖大擺便進了宮門。

“段兄膽子倒是不小,居然主動讓他們查驗,就不怕萬一被他們看出破綻?”皇宮內跟在段韶身邊的一個大高個小聲問道,昏黃的光線將他的麵容勾勒地頗為清晰,那是一張頗為蒼老的臉。

“李道長世外高人,當然不知這官場的玄虛,這些人個個都是欺軟怕硬,我越是這麽做他們越不敢仔細查驗,何況那幾塊腰牌確實是真的,幾位都是世外高人,那些無名小卒哪裏認得出來?所以與其鬼鬼祟祟引人懷疑,倒不如這樣大大方方的進來。”段韶說這話時一臉得意。

“論官場這些門道,貧道哪裏比得上段老弟。不過你真確信皇上今晚在長春宮?”

“錯不了,我之前特意核實過,萬歲今晚下榻在長春宮劉貴妃處。你看,過了前麵那道小門就是夾道,幾位切莫出聲,一切看在下的眼色行事。”說著幾人便來到側門前,依舊是重複之前的對話,段韶編了個理由,隻說是張永命他們前來加強警備,按理來說守衛本當去向上級核實,可東廠在世人眼中那就是森羅殿,誰敢輕易招惹?萬一惹得張太監火起,別說是幾個守衛,就是帶品級的官員也吃不了兜著走。所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於是幾個守衛也隻好乖乖放行,一行人順順利利就來到了長春宮的院牆外。

“沒想到堂堂皇城禁地守衛居然如此鬆懈,那些逆賊的子孫究竟是怎麽管理這大明國朝。”走在隊伍最後的是個矮個老頭,一路上都沒有說話,直到此時才不禁歎息道,聲音發出一種有如金屬般的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