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我自知罪重,原本理當引頸受戮.然尚有心願未了,故而自斷一指以明心誌.然受與不受全憑大當家定奪,殺剮存留,悉聽遵命,沈飛不敢有違!"沈飛說罷,當即單膝跪地.

"大當家,四哥他已經知錯了,求您準許他帶罪立功,山寨條文規定隻要十二位當家的有半數願意保舉,罪犯就可減輕一等,老七我這裏願以身家性命做保,求您法外開恩."關茂才平日與沈飛交情最好,此刻也不禁單膝跪地相求.

"當大當家法外開恩."他這一帶頭,興平寨眾人頓時跪倒一片,就連之前那個憨傻的"大頭娃娃"此時也不禁來到鄭同身邊求情道:"老大,你看四哥他連手指都剁了,流了這麽多血,你就饒了他這次吧."

鄭同麵沉似水,默然無語.

"壞老大,臭老大.""大頭娃娃"求了半天,見鄭同依舊無動於衷,不禁又急又氣.

"老八,不可胡言!"關茂才聞言趕緊出言嗬斥,他知道這個八弟雖然身材高大,神力絕倫,可心智天真純樸,宛若孩童,生怕他說出什麽唐突之語.

可"大頭娃娃"似乎不管這套,怒道:"我不管,四哥平時對大家多好,為山寨也出了那麽多力,老大居然為了這麽點錯就要殺他,我覺得不公平.他要真這麽做,大寶我就不認這個老大了,大不了和四哥一起死!"

"聽口氣他應該就是"賽元霸"周天寶,興平寨第一力士,腰中那對鏈子流星錘,每個據說就不下四十斤."東方雲飛小聲與司馬嘀咕道,"玉龍王"微微點頭.

"老八,你先起來.好歹也是咱們寨的七當家,如此又哭又鬧像什麽話?"此時鄭同終於開口了.

"我偏不,你要不饒了四哥,我就不起來."周天寶強道,神情語態當真猶如頑童.

"你不起來,老四還怎麽治傷?"鄭同見狀不禁哭笑不得.

"治傷?這麽說...老大你是饒過四哥了?"周天寶雖然天真畢竟不傻,聞聽此言不禁喜上眉梢.

"我有說過不饒嗎?"鄭同笑著反問道.

"太好了,我就說老大你人最好了!"周天寶聞言高興地直接從地上蹦起來,歡呼雀躍,絲毫不顧一身肥肉上下亂抖.鄭同見狀也不禁搖頭苦笑.

"都起來吧,你們的求情,我準了."鄭同衝著其餘人一擺手,眾人這才紛紛站起,個個喜上眉梢.

"老四,讓你受委屈了."鄭同親手將跪在地上的沈飛攙起.

"一切是我咎由自取."沈飛苦笑道.

"我也沒辦法,畢竟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非為某一人所設.如不責罰於你,隻怕今後弟兄們難免懈怠了."鄭同歉然道.

"小弟明白."

"好了,不多說了,你且下去治傷,這裏交給兄長我來處理."

沈飛在他人的攙扶下退到一旁治傷,剛走出幾步似乎想到了什麽,扭頭對鄭同說道:"老大."

"怎麽了?"

"這老頭很強哦."沈飛意味深長地一笑,這種時候他想說的難道就是這些?

"哼,我知道."朕鄭同聞言也是一聲冷笑,扭頭掃了夏無且一眼.那一刻站在"飛天夜叉"身後的喜樂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整個人猛一哆嗦.她明白這是殺氣,高手才會有的殺氣,可如此可怕的殺氣她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遇到.

"好戲要開場了."此時遠處的司馬無雙不禁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隻見鄭同拉了拉大氅,邁著四方步向夏無且走去."夏老怪,好久不見,你還依舊是這麽討厭啊."

"彼此,彼此,你小子這幾年也越來越胖了,如今有三百斤了吧?"夏無且笑道,聽口氣這倆人似乎頗有交情.

"好了,別耍貧嘴了.老夏,你也一大把年紀了,安安心心歸隱田園,逍遙四方,豈不美哉.何苦出來再攪這場混水?念在你我齊名當世,乖乖帶著你徒弟離開,鄭某還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否則你的一世英名隻怕要毀於一旦!"

"要是因為你這幾句就離開,那老夫才算是真的名譽掃地了."

"這麽說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鄭胖子,你怎麽說也是乾坤十三絕之一,江湖綠林道的總瓢把子,理當明是非,知進退.魔教這群人意圖吞並江湖,為此已經死傷了太多人,你們興平寨在山東逍遙自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何必進來攪這渾水,給人當槍使?魔教掃清名門正派,難道就真能放過你們綠林道?唇亡齒寒,這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打住,打住."夏無且話末說完,鄭同就立刻出言打斷.

"我說夏老頭,你不用和我講這大道理,司馬無雙這群小子心裏想什麽我比你清楚,就憑他們想算計我?門都沒有!可眼下我們兩家畢竟利益一致,鄭某既然上了賊船,就沒有半路退出的道理.如今你與你徒弟連傷了我的弟兄,這總是事實吧?我這做頭領若不能向你討個公道,今後還有何臉麵麵對江湖同道?更對不住這些跟我混得弟兄.眼下我就給你兩條路,是戰是走,你給個痛快話!"

夏無且昔日與鄭同頗有交往,深知其能,故而就他本意不願與其交手,可此時聞聽對方如此咄咄逼人,也不禁氣往上撞,怒道:"姓鄭的,老夫好言相勸,你可別欺人太甚,別人怕你的"紫冥神功",老夫可不在乎.你若再這樣不知進退,咱們就手底下見真章吧!"

"求之不得!"鄭同此言一出,二人都再無回旋餘地,這才要當場動手!

"那後來怎樣?"聽大師兄說到這裏,猴臉少年不禁追問道,滿臉迫不及待的樣子.

大師兄見狀頗為得意,這才是他要的反應,於是故作停頓,這才說道:"要說這一戰當真是風雲為之變色,日月...什麽來著,噢,對了,那個日月為之失華,真是百世難逢,咱們習武之人要是沒看到這一仗,你就後悔去吧."

"哼,你小子說這麽熱鬧,當時莫非就在現場不成?"大師兄話音未落,遠處忽然響起了另一個聲音.

"這個自然..."大師兄正說的興起,一時並沒有反應過來,正自得意,忽然想到這個聲音不對,莫非是...扭頭一看隻見一個壯年漢子正望著自己不住冷笑.

"喲,師傅您怎麽來了,和韓員外談完了."一見是師傅,大師兄隻驚得一屁股從石頭上蹦了起來,滿臉堆歡,殷勤地招呼師傅坐下,其餘幾個師兄弟也紛紛過來見禮.

"免了,你們幾個說什麽說得這麽熱鬧,我和韓員外在大廳都聽到了."雖然已收了四個徒弟,可男人看上去也就三十來歲年紀,五官齊整,留著連鬢絡腮的胡子,看上去頗為雄壯,隻是這氣質令人實在不敢恭維,坐姿隨意,根本談不上什麽為人師表,不過一眾弟子對他倒頗尊重,甚至可以說是崇拜.

"沒什麽,大師兄正在給我們講當年血戰虎頭涯的經過."韓彬答道,幾個弟子中以他最為謙遜有禮.

"哼,我就知道,這些年你小子拿這段糊弄過多少人了.你當時壓根就不在場,每次說的都和真的一樣."漢子聞言一陣冷笑,扭頭白了自己大徒弟一眼.

"嘻嘻,這不是老四他們說想聽師傅您當年的英雄事跡,我拗不過所以就..."大師兄吐了吐舌頭,賠笑言道.

"我還不知道你,吃啥啥沒夠,幹啥啥不行,成天就知道吹牛,這些年也不知給我現了多少眼,我上輩子不知造了什麽孽,這輩子收了你這麽一號徒弟."漢子數落道,不過大師兄似乎對此早已習慣,隻是低著頭在一邊憨厚的傻笑.

"師傅息怒,這確實是我們纏著大師兄說的,既然師傅您來了,就親自講給我們聽好了,也好讓我們增廣見聞不是?"猴臉少年見狀趕忙出麵打起了圓場.

"這樣啊,你們真想聽?"

韓彬與猴臉少年不住點頭,滿臉期待.

"好吧,反正今天左右無事,就給你們說說.對了,剛才說到哪了?"漢子今天似乎心情不錯,沉吟片刻居然答應了.眾弟子聞言不禁一陣喜悅,趕往圍坐在了他的周圍,隻有那美少年依舊在樹上躺著.

"剛說到鄭同大戰夏無且."猴臉少年接口道,似乎已有些迫不及待.

"哦,居然已經說到這了.其實當時我光顧著給玉兒療傷,心無旁騖,根本也沒留意這一仗的具體細節,總之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夏老前輩已經被擊倒在地,口吐鮮血,身受重傷."

"啊."眾弟子聞聽此言不禁一陣驚呼,夏無且的名頭他們自然早有耳聞,傳說中幾乎是猶如鬼神般的存在,雖然心中也多少猜到會是這樣的結局,可聽說其如此輕易便既落敗,也不禁頗感意外.

"那個鄭同真這麽厲害?"猴臉少年驚訝道.

"乾坤十三絕排名第五,尚在你們師伯祖之上,你以為是混出來的不成?"

"那師傅您和他相比誰厲害?"

"老四!"韓彬世家子弟,頗知禮儀,聞聽師弟出言唐突,不禁嗬斥道,四兄弟中少年最怕的就是這個三哥,當即吐了吐舌頭,低頭無語.

漢子見狀反倒樂了:"彬兒不必如此,老四他這不也就是好奇嘛.所謂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這沒什麽可遮掩的,別說是當年,即便是現如今為師自問單打獨鬥也絕非鄭同的對手.武學之道,博大精深,你們今後也要引以為戒,切莫驕傲自滿,否則今後在江湖上非吃大虧不可."

"弟子謹記."眾徒弟聞聽師傅說得鄭重,當即不敢怠慢,低頭示意.漢子察言觀色,發現大徒弟語調誇張,老四眼珠亂轉,明顯沒把自己的話放在心內,隻有韓彬全神貫注,不禁暗暗點頭,心說:"我這幾個徒弟之中,成就最大的當屬老三無疑."

"那假如夏老前輩敗了,師傅你們當時的局麵豈非很危險?"比起教訓,猴臉少年明顯更關心接下來的劇情.

"正是如此,當時的局麵別說是敵我雙方眾寡懸殊,單就一個鄭同,憑我們幾個即便一擁而上也未必能取勝,說來當時還真是生死係於一線."盡管已事隔多年,可回想起當日局麵之凶險,漢子也不禁感到一陣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