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伯說笑了,您這百步神拳劈空掌般的絕藝又豈是我等晚輩所能企及呢?"唐豔卿這幾句話看似客氣,實際上卻有暗諷對方以大欺小之意.

歐陽文波是何等樣人,焉能聽不出她的弦外之音?隻是他為人隨和,當下也不與小輩計較.說道:"許久不見,咱們豔兒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對了,你這次前來天刀門所為何事?"

"伯伯何必明知故問,您這次下山不就是為天刀門當說客嗎?"唐豔卿生性清高,加上少年成名,一路走來順風順水,故而養成了其高傲的性格,即便對於歐陽文波這等前輩言語間也絲毫不肯相讓.

"豔兒,那石剛與少卿都是我看著長大的,此次發生這樣的事伯伯我也未嚐不感到痛心疾首,可眼下整件事還有許多疑點,在石剛沒有找到之前大家不能妄下判斷.如今笑閻羅入川,我等蜀中武林同道更應同仇敵愾,團結協作,萬萬不可再自相殘殺啊.再者一說冤有頭,債有主,石剛犯錯,總不能連他這些師兄弟都牽連進去吧?這次你就當賣伯伯一個麵子,放過他們一馬行不行?伯伯向你保證一定將整件事查個水落石出,還你們唐家一個公道,到時但凡是罪有應得之輩,伯伯幫著你一起收拾."中國人自幼講究長幼有序,唐豔卿剛才對歐陽文波那樣說話本身是頗為失禮,可一來歐陽文波對其頗為喜愛,二來也同情她們唐家的遭遇,故而表現的極為忍讓,最後甚至是在用商量的口氣與她說話.

當日事發之時,正好是唐豔卿師叔惠寧師太的生日,唐豔卿人在漢中為其賀壽,等收到消息立刻日夜兼程趕回家中,她平素與這個小妹最是交好,可如今昔日開朗樂觀的少女卻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終日把自己關在屋中,茶飯不思,人也日漸消瘦.唐豔卿嘴上雖然沒說什麽,可心中卻似乎在流血,她們的母親受不了這樣的刺激,幾乎是一夜白頭,唐豔卿為人最是孝順,見狀更是心如刀割,暗暗發誓不報此仇誓不為人,之後她如同發瘋一樣四處尋找石剛的蹤跡,甚至為此動用了自己一切的關係網,唐豔卿美貌絕倫,仰慕者不在少數,平日大家想方設法巴結還巴結不上,此次美人有求,當然是爭相效力,唯恐落後.然而即便如此,石剛這廝卻依舊沒有半點消息,整個人似乎憑空消失了一般,唐豔卿盛怒之下,隻好趕來天刀門要人.她知道父親已經全權委托幾個堂兄與對方交涉,她平素為人高傲,一直看不上這幾個不成器的堂兄,嚴格來說周圍的極大多數男人她都看不上,所以此次也不和他們商議,自顧自地找來了天刀門.其實她自己也知道此舉並非上策,歐陽文波這一來就更不可能任由自己肆意妄為,故而此時聽對方一個長輩如此謙恭的和自己說話,心中怒氣也不禁消了大半.她為人狂而不妄,內心對於歐陽文波的人品武藝一向也是佩服的,故而此時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說道:"既然伯伯開口了,侄女原本理當遵命,隻是此事關係重大,天刀門無論如何也該給我們一個交待不是?"

歐陽文波一聽這位侄女口風有些鬆動,心中大喜,趕忙說道:"這個自然,楊賢侄你們也表個態吧."邊說邊向楊騰蛟一個勁使眼色.

楊騰蛟原本已經閉目待死,此刻見事有轉機焉有不從之理?當即上前倒身便拜說道:"唐姑娘,此次石剛所犯之事確實罪大惡極,天理難容.我們天刀門上下也莫不感到痛心,這些日子我們也在千方百計尋找其的下落,以求給唐家,也給天下武林同道一個交待.到時要是確認一切惡行確是其所為,不需大家動手,我們天刀門一定自行清理門戶,隻請大家寬限一點時間,楊某保證到時一定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複.對於石剛的所作所為,楊某在這裏代表天刀門先給貴府賠罪了."說罷,楊騰蛟即是磕頭如搗蒜,正所謂男兒膝下有黃金,楊騰蛟此舉實可謂已給足了唐家麵子,就連在場峨嵋派群豪也覺得看不下去,丁文遠見狀上前說道:"唐侄女,正所謂得人處且饒人,我看你就給他們一個機會吧."丁文遠是彭衝晚年所收的弟子,年紀雖然不大,可輩分地位卻不小,他的話在江湖上也是有一定的影響力的.

"既然大家都為這些人求情,那侄女也就賣各位叔伯一個麵子,隻是必須有個明確的期限,否則一拖再拖,焉有了局?"

"這個自然,楊賢侄,那你就給唐家侄女一個明確的期限."丁文遠見事情有門,趕忙做起了和事佬.

"這個,就從今天開始以百日為限,到時我們要是交不出石剛,楊某情願任憑唐門發落,殺剮存留,絕無怨言!"

"好,楊賢侄果然是個痛快人,這樣丁某願意做個擔保,到時天刀門若不守諾言,我丁文遠第一個便不放過他們,唐侄女你看如何?"

唐豔卿見楊騰蛟這麽說,峨嵋派群豪又極力擔保,心想也隻好如此了.正此時忽聽門外有人高喊"二妹,且慢動手!"眾人一看原來是唐家眾人聽到消息也立刻趕來了,為首的正是唐謙益,隻見他跑的氣喘籲籲,顯見是頗為著急.他根本沒想到這位堂妹居然會不和自己商量,直接趕來天刀門尋釁.他深知這位表妹的手段,故而立刻跑來阻止,滿以為此時天刀門早已屍橫遍地,血流成河,兩家的交涉眼看就將達成共識,萬一因此功虧一簣,自己之前的努力豈非白費?等看到楊騰蛟等人安然無恙,心中頓時一寬,等看到歐陽文波諸人在旁,這才暗自慶幸.

唐豔卿見他到來滿臉不屑,冷冷道:“放心,還沒動手。”

當著外人唐謙益頓時有些尷尬,他雖然是唐豔卿的堂兄,但從小文才武藝,膽略見識俱不如這個堂妹,故而一直被其瞧不起。而由於唐天豪沒有兒子,所以將來的家業又多半會由這幾個侄子繼承,為此唐豔卿更是頗覺不平,日常相見也自然沒有好臉色。而對此唐謙益又不好發作,隻好含糊道:“這就好,二妹你也是,跑來瀘州這麽大的事怎麽也不來找我等商議一下。”

“商議?你們要真有本事石剛早就應該被抓住了不是嗎?”

“豔兒你也少說兩句吧,反正現在事情不是都有結果了嗎?滿天雲霧都散了,如今盡快找到石剛才是當務之急。我看大家不如回客棧商量個對策吧。也好讓人家天刀門收拾一下不是?”歐陽文波見狀,生怕唐謙益下不來台,故而趕忙出麵打起了圓場。眾人一看可不是,唐豔卿這一來把個天刀門鬧得天翻地覆,如今地上還躺滿了傷號,剛才眾人隻顧著勸架,幾乎把這些人都忘了。

“此間之事既然有歐陽伯伯以及峨嵋派眾位主持,那侄女再留下也沒意思,恕我少陪了。”唐豔卿見事已至此,再留下也沒有什麽意義。她獨來獨往慣了,不願與眾人混在一塊,當下轉身便走。

“豔兒,你這是要去哪?”歐陽文波見狀趕忙出言挽留。

“侄女給歐陽伯伯您一個麵子,百日之內不尋天刀門的晦氣,可這段時間我也不能什麽都不做啊?侄女自去尋找石剛的下落,他們最好祈禱我能夠盡快找到,否則“毒手觀音”言出必踐,百日之期一滿休怪侄女我翻臉無情!”唐豔卿說罷轉身便走,一襲白衣隨風飄擺,透出一種清冷高貴。

“哈哈。。。說得好!”正此時忽聽得上方有人大聲喝采,院中眾人俱是一驚,抬頭一看隻見屋頂上不知何時竟然已蹲著一人,正在拊掌大笑。似乎唐豔卿剛才所言大得其脾胃。在場俱是習武之人,耳目靈便遠過常人,尤其是歐陽文波,唐豔卿諸人更是當世一等一的好手,當真可說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可居然都絲毫未曾察覺此人的到來,雖說這和剛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唐豔卿身上不無關係,可也足見此人輕身功夫之高,在場眾人心中莫不驚駭。此時正是清晨,陽光將其的身形麵貌照得甚是清楚,看他年紀也就二,三十歲上下,身材瘦小,五官齊整,雙目炯炯有神,笑起來極為放肆,甚至連一口白牙也露出了大半。眼角眉梢透出一股桀驁不馴之氣。這張臉對於如今的武林中人而言太熟悉不過了。

“笑。。。笑閻羅!”天刀門中不知是誰搶先叫出了聲。

“喲,我現在的聲名這麽響亮啊?連川中的各位也認識了?這可不太好辦啊,以後上街可麻煩了,會不會有人跑來圍觀啊?看來還是喬裝一下比較好。。。”笑閻羅似乎陷入了自我陶醉中,對院中的眾人熟視無睹。

驚詫,意外,恐懼,欣喜,一時間各式各樣的眼光往往投向了這位當今武林最轟動的人物。人們心中大約有三種念頭:“他居然來了!”“他還是來了!”以及“他終於來了!”而此時楊騰蛟隻覺眼前一黑,險些沒一屁股癱坐在地上。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這裏唐豔卿還沒有送走,居然這位當今武林頭一號魔頭又已來到,看來今日天刀門是難免一場血戰了。

“哦,對了。”忽然笑閻羅似乎想起了什麽,縱身一躍,飄落塵埃,眾人隻覺他兩腳似乎還沒有沾地,忽然一閃竟已來到了唐豔卿身前,動作之快世所罕見,眾人頓時一片驚呼。連唐豔卿也是暗自驚訝,右手不自覺地握住了素心劍的劍柄。眾人原以為他是要忽視偷襲,可沒想到笑閻羅停身站住之後也不動手,隻是自顧自的圍著唐豔卿打轉,上下打量,似乎再看什麽稀奇古怪之物。那畫麵簡直隻能用猥瑣來形容,歐陽文波,唐謙益等人見狀嚇得都快沒脈了,心說笑閻羅這廝膽子也太大了,男女之防他難道不懂啊?就這麽個看法,換成任何一個正經人家的閨女早一耳光扇過去了,何況是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唐豔卿?可說來也怪,唐豔卿平日為人清高,對任何同齡男子絲毫不肯多加辭色,要是誰敢言語唐突,甚至就是一個不該有的眼神,她也絕不輕饒。可今天笑閻羅的舉動如此無禮,她居然表現的頗為不靜。

“你看什麽?”過了許久,唐豔卿才開口問道,語氣居然甚是平緩。

“一路上總聽人說西川唐豔卿非但武藝過人,相貌之美也是武林少一輩中之罕有,追求者多了去了。我就好奇這世上真有這麽完美的人?沒想到這麽快就看到本人了。”笑閻羅邊說,邊用左手托住下巴作品評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