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神機門的營寨安在了袁崇煥大營附近。這袁崇煥雖然由於先入為主的偏見對墨鸞和公輸鳶以及他們所帶領的神機門多有猜忌,但是他們畢竟是漢人,是大明的子民,更是和自己一同抵抗金軍入侵的將士,敵未進而自先亂乃是兵家大忌,大敵當前,不是計較之時,況且自己確實需要足夠的兵力,當務之急是擊退金兵,這點袁崇煥還是懂得的。

於是在這幾天中袁崇煥也不少讓自己的部下幫助神機門人搭建營帳,以期盡快完成,好留出更多的時間操練。不過讓他感到驚訝的是,這神機門人,也不知道用的是什麽手段,竟然短短幾天就將那麽大的營地搭建地有模有樣,而且營帳整齊有序,堅固耐勞。袁崇煥心中思忖:這究竟是怎樣一群人啊?

而另一邊,後金的大帳之中,皇太極正喝著杯中的美酒,可是他的臉上卻毫無喜悅之情,酒杯中倒映著他嚴肅的臉色,因為什麽呢?原來他帶領著後金的部隊盤踞在關外已經許久了,近期卻沒有什麽進展,現在正想著如何突破袁崇煥布下的寧錦防線。

這寧錦防線十分牢固,又有城池相依,自己的騎兵很難發揮長途奔襲的作用,一旦騎兵的作用發揮不出來,明朝守軍就能依靠地理的優勢對自己進行有效的打擊,加上袁崇煥曆經無數沙場,軍事策略高妙,手下的部隊也是操練有方,紀律嚴明,勇猛善戰,幾番戰鬥下來,後金的軍隊不說損失慘重,也得說是損失不少了。

皇太極搖晃著酒杯,依舊愁眉不展,對大帳中的部下說道:“各位將軍可有對策?”

群臣麵麵相覷,皆無言以對,皇太極見狀亦是心中煩悶,長歎一口氣,說道:“各位可知道此次我大軍有多少部眾?”

手下臣子回答道:“大汗舉十萬天兵南下,威風凜凜。”

到了這個時候,皇太極對於這樣拍馬屁的話很是反感,他說道:“哼,既然你知道我大軍十萬,那你可又知道明軍有多少人麽?”

這大臣一時語塞:“這,這臣不知。”

此時營帳中的另一邊,一個大臣說道:“微臣知道,兩萬。”說著,他好像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低下了頭。

話說到這了,各位大臣仿佛知道了皇太極的憤怒所在,原來這高舉十萬大軍,威風凜凜的皇太極,鏖戰許久,麵對袁崇煥用兩萬人布下的寧錦防線還依然是占不到一點便宜。想到這,皇太極氣不打一出來,立馬怒目圓睜,厲聲說道:“你們還知道!”

說完,他額頭上青筋暴起,右手用力握緊了酒杯,將酒杯往桌子上狠狠一砸,而後一拍桌子猛然站起身來,一甩身上的披風,徑直向帳外走去,邊走還邊想著:“我大金將士如此強悍,難道連這明朝區區兩萬人的防線都突破不了麽?”

由於心情不佳,煩悶至極,皇太極騎上了自己的戰馬,帶了幾個隨從,在大營之外巡視。說是巡視,其實不如說是調節心情。正當他騎著戰馬在外麵逛著逛著,身後漸漸傳來了由遠及近的馬蹄聲,皇太極停住馬,回頭看了看,原來是自己的手下揮舞著馬鞭,抽著馬兒在向自己奔來。等到這人來到近前,已經是氣喘籲籲,隻見他跨下馬來,差點一不小心摔倒在地。皇太極坐在馬背上,打量了他一番,緩緩地說道:“出什麽事了,慌慌張張的?”

這送信之人喘著粗氣,磕磕巴巴地說道:“大汗,是,是蒙古使臣求見。”

皇太極聽了這話,看了看身邊的隨從哈哈大笑道:“蒙古使臣?難道你是第一次見蒙古人麽,他們是長了三個腦袋,還是六條胳膊,這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

說完,便牽起馬韁繩調轉馬頭,準備離開,同時嘴上還吩咐道:“給使臣準備好住處,等本汗回來再會見他。”

送信的士兵似乎稍微喘勻了氣,連忙攔住皇太極道:“大汗,這次事情非同小可,那使臣說一定要找到您,當麵和您談,刻不容緩。”

皇太極似乎有些不悅,隻見他眉頭稍微皺了皺,究竟是什麽人,因為何事竟敢要求我皇太極?皇太極強壓住心中的不快,說道:“什麽事,快說。”

“他們說,可以借道讓我們通行。”這士兵趕忙說道。

皇太極聞聽此言,身子一震,眼睛裏頓時發出了光芒,他一手緊緊拽住馬的韁繩,準備掉轉馬頭,一手指著這送信的人說道:“快,快上馬,隨我回營!”隨即快馬加鞭,向營帳飛奔而去。

皇太極一行人返回了營帳,而此時蒙古使臣正在大帳之中等候,見到皇太極他便右手撫著胸口,深深地了一躬說道:“偉大的金大汗,我們蒙古大汗聽說您的部隊在這裏遇到了困難,所以派我來給您提供幫助。”

皇太極整理了一下衣服,哈哈大笑,說道:“哈哈,感謝蒙古大汗不忘我們的友誼,請問貴使為我們帶來了什麽好消息?”

這蒙古使臣慢慢說道:“我們聽說明朝的袁崇煥十分狡猾,他布置的寧錦防線非常難以攻破,您已經在這裏進攻好久了可卻還沒有攻下。那麽與其這樣,不如讓我們蒙古人為閣下盡一份力。”

說著,這蒙古使臣朝著皇太極的方向湊了湊,接著小聲說道:“不如,換個方向,我們總不能一個樹上吊死吧。”

皇太極此時坐在主座之上,見蒙古來使還沒有說出具體方法和蒙古大汗的條件,有些不耐煩,不過人家畢竟是來幫他的,因此他沒有發火,而是平靜地說道:“到底是什麽辦法,還請來使明示。”

蒙古使臣見狀,便也不再賣關子,捋了捋胡須說道:“大汗可以借道我蒙古,我們這裏有一段被毀掉的長城,明軍已經很久沒有修複,恐怕連他們自己都忘了,如果大汗能夠從這裏攻入明的疆土,您的鐵騎便可直搗北京!”

皇太極聽聞,眼睛一亮,一拍桌子,大聲喊道:“好!好哇!”

此時,蒙古使臣眼睛一轉,又換了一個語氣,說道:“不過……”

這皇太極到底也是久經沙場之人,就算蒙古使臣沒有說出口,他也知道他要做什麽,於是他又坐了下來,說道:“說吧,你們有什麽要求?”

蒙古使臣微微一笑,心想竟然如此順利,便向皇太極請求道:“若是大汗此次事成,希望大汗能夠允許我們蒙古部落擴大放牧範圍,如何?”說完,蒙古使臣盯著皇太極的臉,等待他做出回應。

皇太極坐在座位上,眼睛眨了眨,抬起頭向上看了看,思考了片刻便說道:“好,本汗就答應你們的條件,具體允許你們到哪裏放牧嘛,咱們再談,哈哈。”

蒙古使臣見狀,便也不再過多地提及具體要求,彎下腰說道:“大汗果然英明,蒙古部族永遠是大汗的朋友。”

說完,皇太極便點了點頭,伸手示意使臣一同出殿,蒙古使臣便隨之退出了大殿。

不久,皇太極便召集群臣議事,向眾臣說出了蒙古大汗提出的策略和要求,眾臣認為這是當前久攻不下寧錦防線的轉機,於是皇太極敲定了進攻明朝的路線以及出戰將領、軍隊人數等等,等到一切準備好之後,大軍便要出發了,大明將迎來一場聲勢浩大的劫難,而此時的崇禎皇帝仍然以為袁崇煥的防線固若金湯,絲毫沒有注意到皇太極的一舉一動。

天氣漸漸轉涼,一轉眼就到了秋季。這皇太極在寧錦防線外布置了大量的空營,而實際上的軍隊人數寥寥無幾,自己呢,便率領大軍在蒙古人的指引之下來到了被毀掉的長城處。

眾所周知,在冷兵器時代,抵禦塞外遊牧民族的最好辦法就是修建長城,有了長城的防禦,無論是蒙古人、匈奴人還是女真人,他們騎兵的機動性都無法發揮出效果,被阻攔在城牆之外。而中央王朝便可以趁此機會調集兵力應對這些遊牧民族的進攻和騷擾。

但是如今,金人憑借著這毀長城,一鼓作氣湧進了大明的土地,沒多久,駐紮在關內的袁崇煥得到了消息,不由得大為吃驚,連忙派手下大將前去支援。可是沒想到,這馬背上的民族如此嗜血善戰,靠著騎兵的高機動性,在大明的領土內大肆屠殺,鐵蹄無情地踐踏著這片大明百姓生活的土地,朝廷派去的將軍非但沒有阻止金人的進攻,反而被金人殺害,陸續戰死,以身殉國。

眼看著金人就要朝著內地而來,崇禎帝也感到了事情的危急性,連忙宣袁崇煥覲見,年輕的皇帝表現出了異常的煩躁和不安,崇禎帝這樣的性格,也為他將來的悲劇彈奏了序曲,當然,這是後話了。袁崇煥見到崇禎帝之後麵容十分平靜,當然不是他不把金人的入侵當回事,隻是這袁崇煥畢竟身經百戰,自然不像二十出頭的崇禎皇帝一樣不沉穩,隻見他跪在大殿之中,將自己的計劃一一說出。崇禎帝見狀很是驚訝,這袁崇煥果真有兩把刷子,這麽快便將作戰的計劃擬定出來了。崇禎帝心中的煩躁和不安的程度減輕了,看到袁崇煥和作戰計劃的時候,崇禎帝心中升騰起一種溫暖的安全感。

崇禎帝思考著袁崇煥提出的作戰方案,十分高興,特別賞賜袁崇煥未戰先賞,賞賜其絲綢二十匹,白銀白兩,以表嘉獎,並且命令他即刻出戰,阻擊金軍。

袁崇煥領旨謝恩後便回到了大營之中,向將士們宣布了此事。此次戰役,袁崇煥本來並未打算讓神機門也隨軍前往,因為在他眼裏,這些人帶上戰場隻會成為累贅,而且,如果神機門不聽指揮還會對這場戰爭起到反作用。不過,墨鸞和公輸鳶這幾日閑來無事,總是聽到袁崇煥營中操練的聲音,原本這是很平常的事,可是近段時間他們操練得十分頻繁,墨鸞起了疑心,他想著,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於是一方麵他也召集起族人,加緊操練。另外,墨鸞又打算和公輸鳶去城中轉轉,打聽打聽情況。

這天,神機門族人剛完成上午的操練,公輸鳶正想大口喝水,隻見墨鸞徑直向他走了過來,對他說道:“鳶,隨我進城一趟。”

這公輸鳶水還沒喝到嘴邊,又操練了一上午,自然是一萬個不願意,隻見他愁眉苦臉地說道:“怎麽了哥,你等我喝完水。”說著便咕咚咕咚,將碗中的水喝了個精光。

雖然已經到了秋天,天氣轉涼。不過經過了一上午的操練,無論是族人們還是墨鸞和公輸鳶都是滿身大汗。這墨鸞倒也不再攔他,自己也抓起一隻水碗,喝完之後,看著公輸鳶說道:“今天你必須陪我進城一趟。”

公輸鳶聽墨鸞堅定的語氣,也察覺到了有什麽不對勁,於是摟著墨鸞,對墨鸞小聲說道:“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墨鸞朝四周看了看,問道:“你有沒有發現袁將軍最近營中有什麽異常?”

公輸鳶一臉疑惑,搖了搖頭:“沒有啊。”

忽然,他又仿佛是想到了什麽一般,鬆開了摟著墨鸞的手,眉頭一挑,一拍腦門,對墨鸞說道:“哥哥,好像是有點反常,最近,袁崇煥的營中好像從早到晚都在喊著口號,除了入夜休息,幾乎沒有停過。”

墨鸞點了點頭,湊到公輸鳶身邊說道:“沒錯,你想不想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麽?”

公輸鳶一臉天真,說:“這,我們問問袁將軍不就好了,袁將軍為人正直,應該不會隱瞞我們。”

墨鸞搖了搖頭說:“話是這麽說,不過,作為將軍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你知不知道是什麽?”

“什麽”公輸鳶疑惑地問道。

“保守軍事機密。”墨鸞將手的食指放到嘴邊,悄悄說道,隨後又轉過身,準備離開。

這墨鸞不叫他還好,這一叫了他卻不帶他去,這可讓公輸鳶感到心裏癢癢的。他追上墨鸞,按住他的肩膀說道:“哥,哥,我跟你去還不行麽,你這是準備去京城裏打探打探消息?”

墨鸞點了點頭,回過頭來看了看公輸鳶,說道:“好,這可是你說的,到了京城裏可別給我惹事,咱們倒要看看,到底出了什麽事。”

說著,二人便離開了神機門大營,往京城走去。今天的京城依然是熱鬧非凡,公輸鳶和墨鸞二人來到了一處酒肆。這裏聚集了各色各樣的人,他們兩個在這裏點了一點家常小菜,留意著四周人們說話的內容,希望能夠打聽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說來也巧,兩人坐在這裏不久,隔壁桌就來了一個軍官模樣的人,腰間還挎著刀。公輸鳶和墨鸞見狀,覺得一定能從此人口中聽到什麽消息。果不其然,這軍官坐在桌前便向對麵的朋友訴說起了訓練的痛苦。他那朋友問道:“怎麽,最近就連訓練也這麽嚴格?”

這軍人呷了一口酒,說道:“唉,可不是麽,可別等老子還沒為國效力呢,就先在訓練場上為國捐軀了!”

那朋友笑了笑,端起酒杯,搖了搖頭說道:“哎呀,這當兵果然不容易啊。我敬你一杯。”說著抿了一口杯中的酒。

然後他突然想到了什麽,問道:“那你們的頭頭也沒說個原因?”

這軍人一聽此話,立馬警覺了起來,隻見他左右看了看,而墨鸞和公輸鳶見狀,也隻假裝寒暄說笑,一邊還吃著桌前的菜。軍人見沒人關注他們,便將臉湊近了那位朋友說道:“你不知道,要打仗了,金人攻來,袁崇煥將軍帶領我們操練,準備迎擊金兵哪。”

這二人自以為沒有人聽見他們在說什麽,可殊不知隔牆有耳,這一切都被公輸鳶和墨鸞二人聽得清清楚楚。墨鸞心中疑惑,心想:“這袁將軍要出征,為何不帶上我們神機營,不行,我一定要去問問他。”

說著,便帶著公輸鳶離開了酒肆。

這邊,袁崇煥正在大營之中加緊訓練士兵,聽聞衛兵報告公輸鳶和墨鸞兩兄弟到來,麵露不耐煩之色,頭也不回,冷冷地對手下兵士說道:“叫他們等一會,沒看見我正在訓練呢麽!”

士兵來到大營外麵回報公輸鳶和墨鸞:“兩位將軍,我們督師說了,讓二位,二位在此稍候。”

公輸鳶見狀便撇了撇嘴,對墨鸞小聲嘀咕道:“這袁崇煥,我看也沒有人們說的那麽神,待人也太傲慢了吧!”

墨鸞連忙製止住了他,說道:“別這麽說,也許,袁督師確實有要緊的事,你聽,這大營之中不是喊聲陣陣?也許,袁督師忙於訓練吧!”

“可是……”公輸鳶心中似乎還有不滿,不過他剛要說出口,便被墨鸞打斷了。

墨鸞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遞了個眼色:“哎,別說了。”

雖然袁崇煥讓二人在外等候,不過卻也沒有讓他們待太久,不一會,大營的門緩緩打開,公輸鳶和墨鸞朝著大門的方向看去,一位身著重甲,腰挎長刀,威風凜凜的將軍緩緩從門內闊步走了過來,離二人越來越近,不錯,這就是袁崇煥。

袁崇煥來到兩人跟前,麵色並沒有什麽改變,隻是板著臉,右手展開用手掌指向了大營的大門方向,聲如洪鍾地說道:“兩位將軍,請吧。”

公輸鳶和墨鸞二人對視了一眼便隨著袁崇煥進了大營之中,不一會,便來到了袁崇煥的主帳,幾人陸續坐定。

這公輸鳶知道袁崇煥故意不想帶著神機門上戰場,又在門外等了半天,自然是氣不打一處來,因此,他也不和袁崇煥客套,開門見山地說:“聽說袁將軍要出征了。”

這袁崇煥先是一驚,隨後又恢複了平靜,他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年輕人說話竟然如此直接,一時間還叫他不知道如何回應了。隻見他微微一笑,說道:“老夫的確有此意。”

看袁崇煥回答地如此幹脆,公輸鳶又接著問道:“那為何不帶上我們,難道怕我們是貪生怕死之徒麽?”

這袁崇煥本就不喜歡神機門,以及公輸鳶和墨鸞兩兄弟,見到他說這話,隻以為是這二人想在皇帝麵前邀功,於是便說道:“哈哈,二位將軍啊,這打仗可不是兒戲,我建議二位將軍還是駐軍於此吧。”

說罷袁崇煥起身便準備送客,公輸鳶和墨鸞見狀可不高興了,墨鸞站起身來,說道:“我等自然不怕死,隻求為國殺敵!”

袁崇煥聽了此話隻覺得好笑,嘴角不禁微微上揚,不過他又轉念一想,說道:“你們當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