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泰殿,朱瞻基摒退左右,連所有宮女和太監都退出十丈開外。殿內,隻有老太醫陸春陸老太醫。
陸太醫已經九十歲了,早就不替人看病,在京城養老,今天是被朱瞻基特意請來的。
“不知陛下召老臣,有何吩咐?”陸太醫白發蒼蒼,精神矍鑠,保養很不錯。
朱瞻基張口,欲言又止,怕外麵聽到,對他招手,示意靠近點。
陸太醫隻好跪著往前爬,大概五步了停下,見朱瞻基又招手,又隻好一步一步靠近,一直到了朱瞻基跟前。
他微微喘氣,看著小皇帝近在眼前,急忙請罪:“老臣冒犯天顏,死罪,死罪。”
朱瞻基擺擺手:“不必如此,是朕讓你過來的。”說完,又俯下身子,湊到他身邊,輕輕道,“老太醫,聽說你醫術高明,精通**,朕要你替朕一副金槍不倒的藥,和女人,嗯,你懂的。”
陸太醫傻眼,以為聽錯了,顫抖道:“陛——陛下,臣惶恐,沒有聽清,請陛下再說一遍。”
朱瞻基又說了一次。
陸太醫大怒,站起來,指著朱瞻基道:“陛下,臣家祖傳的醫術都是用來救死扶傷,像**這種損人心智害人身體的**邪之術,臣一無所知,還請陛下自重。”
“陸太醫,朕沒有荒廢朝政——”
“陛下,那是現在。男女之事,陰陽調合,適可而止。陛下卻癡迷這些,宮中美女如雲,陛下不務正業,難道想做桀紂之君嗎?”
朱瞻基氣得鼻子都歪了,好嘛,我就問問**,你把比做桀紂暴君,豈有此理。見老頭瞪著自己,絲毫不給商量餘地。
本來他就覺得尷尬,所以才摒退左右,要是傳揚出去,還不得被禦史天天煩死。他想著想著,惱羞成怒,立刻就叫人進來,把陸太醫下詔獄。
老太醫聞言就顫抖了,大喊:“昏君,昏君啊。”
朱瞻基臉色鐵青,大喝:“拖下去,給朕拖下去。”
可憐的老太醫,來到宮中,已經很不容易,沒有什麽賞賜,還被人像小雞一樣拖著,年紀大了,身體多少有些毛病,一口氣上不來,昏迷了過去。
此時,陳遠剛好從山東回來複命,連家都沒回,直奔皇宮,剛要叫人通報,就看到一個老人被錦衣衛拖著走,嚇了一跳。這什麽情況?裏麵的應該是朱瞻基,他聽到了朱瞻基暴怒的聲音,這麽大年紀,應該頤養天年的,怎麽來宮中怎麽得罪皇帝了,被拖著走,奄奄一息,要了老命啊。
他連忙去問,錦衣衛悄聲回答:“老太醫在陛下麵前失態,陛下因此震怒,把老太醫下獄。”
原來是個老太醫啊,看他一把年紀了,怎麽會得罪朱瞻基呢?看著十分可憐,道:“老人家年紀大了,難免糊塗,請各位多多照看,我去見見陛下。”
錦衣衛也同情老太醫。畢竟他們也不知道老太醫犯了什麽大過錯,弄死這樣的老人,他們也於心不忍,侯爺求情,立即答應。
朱瞻基得到小黃門通報,說威寧侯求見,自覺有些難堪,整理了一下衣襟,揮手道:“讓他盡量。”
陳遠行禮完畢。
朱瞻基指著殿內的椅子道:“坐吧!這趟山東之行,你很辛苦啊!”
陳遠欠身謝恩,等朱瞻基在龍書案後坐下,才順勢坐下來。
朱瞻基最關心的當然還是山東罷考事件怎麽樣了,李騏的事處理得怎麽樣了。陳遠之前上了幾封奏章,但奏章上說的畢竟不夠詳細。
此時坐下,陳遠又詳細說了一遍,朱瞻基憤然道:“這些個狗官,謀害朝廷命官!當真該殺,誅九族最好!殺得好,若朕在山東,這等禍國殃民的奸賊,朕一定將他們殺個幹幹淨淨!”
陳遠有些尷尬。
朱瞻基餘怒未息地喝罵了一會,覺得自己失態了,道:“不過,朕也知道,你做得很不錯,朝廷有法度,不能憑個人心意隨意開殺戒。二叔在山東經營十多年,山東一塌糊塗,再殺下去,遭殃的還是百姓。”
陳遠候著他的心氣兒稍平,便又提起了殺張洪的事,畢竟這事,是自己擅自主張。要是皇帝多心,自己不好解釋。
“一省學政,貪贓枉法,勾結黨友,管理不好山東,鬧出罷考的事,李騏的事,他多少是有關的,殺就殺了,沒什麽要緊。”
陳遠嗯了一聲。
“你到山東,有沒有發現什麽人才之類?”
陳遠好奇。
朱瞻基歎道:“皇爺爺年老的時候,常常就歎,我大明無人可用,若不是有你在這裏撐著,我大明的局勢,還不知道是怎麽樣。朕上朝的時候,大部分臣子都是須發皆白,後繼無人啊。”
陳遠理解他這種心情,劉邦打了天下,說的最著名的一句話: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巧婦難做無米之炊,沒有人才,再英明的君王都無可奈何。
他想到山東見過的幾個人,道:“臣在山東,倒是有幾個人能臣記憶深刻。”
“哦?”
陳遠把李賢、陳文和石亨三個人的事說了一遍。
朱瞻基點頭:“倒也有些才能,石亨嘛,唔,朕已經把原來漢王的鐵衣衛劃歸了三千營,其中樊忠領著三萬人馬駐守大同,就讓石亨到樊忠那裏去曆練曆練吧。”
“謝陛下。”
“唔,至於李賢和陳文吧,要是今年能考中,你就收他們做門生?”
收門生?陳遠嚇一跳,自己幾斤幾兩,哪裏教得了他們的學問,苦笑:“陛下,臣才疏學淺,而且臣太年輕,比他們大不了幾歲,收門生難免惹人非議。”
朱瞻基想了想:“也是,不過,朕也想不到什麽好的辦法,你替朕安排他們吧。”
陳遠隻能接下這個苦差事,忽然眼睛一亮,若他們真有才,推薦他們去楊士奇府上吧,不曉得他會不會答應。
和他兒子關係很僵硬,但改革需要楊士奇支持,推薦李賢和陳文,若是如楊士奇的意,有這層關係,也好緩和局麵。
陳遠又說起山東新任學政的事。
朱瞻基脫口而出:“你在奏章中推薦了一個知府,朕想著,你的眼光不會差,昨日已經令吏部行文了。”
“謝陛下。”
這事兒議罷,朱瞻基說道:“這些年來,你東奔西走,南征北戰,總是有事要你去忙,讓你連陪家人的時間都沒有。好啦,這次回來應該無甚大事了,科舉順利考完,薪俸製度也落實了,官員們都大有幹勁,你可以好生休息一下了。”
陳遠苦笑:“陛下,臣還有一事?”
“哦?一並說了吧。”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臣剛才來的時候,看到老太醫被架著,不知,咳——不知老太醫犯了什麽過錯。”
朱瞻基臉上火辣辣的,幹咳了一聲:“沒什麽,就是他失態了,說朕是桀紂之君。”
陳遠苦笑,老太醫還真是大膽,道:“真是該死,老糊塗了啊。”
“是啊,老糊塗了。”朱瞻基見陳遠提起,知道有求情的意思,他其實也不想弄死老太醫,順坡下驢,說道,“朕也不是小氣的人,看他一把年紀,關他兩天就放了吧。”直接放那是不行的,要不然,自己的臉往哪裏擱。
當然,朱瞻基自己心裏也有愧,辛辛苦苦把老太醫叫來,這樣的對待,他心裏也過意不去,所以才這麽好說話。
“陛下仁慈。”陳遠稱讚,告辭出了皇宮。
回到家裏,滿滿的一桌菜,還有一個幽幽怨怨的少婦。
“夫人,你辛苦了。”
耿采若笑意吟吟:“舟車勞頓,相公,你累了吧。”
“不累,不累。”
“快吃吧,今天晚上,相公你——”
聲音發嗲,陳遠頭皮發麻,還沒天黑呢,已經感覺到了采若那濃濃的欲望,小別勝新婚,今晚,不眠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