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遠一人騎著快馬,在茫茫的草原風馳電掣。

沒有向導,隻能憑基本知識判斷南方,往南方奔。

這次跟著來的石亨等五十多人,都被他留在烏蘭巴托。也先他們的目標是自己,他們不會有什麽危險。

狂奔了一路,又累又渴。圖雅給他準備的水和幹糧不多,因為多了負重大,馬跑不快,跑不遠,很容易被追上。草原的水資源也不多,路過部落的時候,陳遠不敢靠近,都是繞路走。他不清楚部落對他的態度,一旦被發現,大概率是敵人。

三天下來,倒也安全,沒有看到追兵。但還沒有回到大明,他不敢大意。

雖然走得很謹慎,到第三天的時候,估摸著離大明邊境隻有一百公裏了,穿過一個峽穀,再走一天,就可以安全回到自己的國家。

陳遠向來謹慎,抬頭望峽穀,看是否有埋伏。

“駕,駕——”忽然,陳遠後麵出現一大隊人馬。

危險不在前麵,在後麵。

這些人來勢洶洶,看到陳遠,眼中露出興奮的吃人的光芒。

陳遠暗叫不好,還是被人追上了,連忙拍馬衝進峽穀。

鼓角轟鳴,人馬如潮。

瓦剌騎兵從後麵追,所部之精銳,驍勇凶狠。

陳遠的馬已經走了三天,疲勞不已,不一會就被追上。

完蛋了,陳遠瞪大眼睛。果然被圖雅說中了,草原的好戰分子也多,要想和平,談何容易。

就在危機關頭,山穀兩側高處,突然從林裏躍起無數人影,隨著他們的動作,一塊塊巨大石塊也轟隆隆地滾下山坡,重重地砸在山穀中間,聲勢十分駭人!阻斷瓦剌騎兵的進攻道路。

“殺!”隨後,這些穿著布衣、手持長刀的勇士從山上殺下來。

奇怪,我沒安排軍隊在這裏埋伏啊,是誰來救我,陳遠看這些人的打扮,都是江湖人士,一個都不認識,覺得很奇怪。

他一人一騎跑出了一裏遠,到了安全的地方,查看戰場。

喊殺聲如驚濤駭浪,瓦剌兵雖然洶湧,但這些江湖人士都是武藝高強,在峽穀內,馬反而成為累贅,施展不開。瓦剌騎兵成了弱勢,地上已倒下無數屍骨,踐踏成泥。

“殺!殺!殺!”瓦剌騎兵的首領很不敢,暴跳如雷,下達死命令。

“殺!”義士這邊也不甘示弱,他們平時就是走山穿崖的好手,每一刀下去,就是一個瓦剌士兵的慘叫。

擒賊擒王,義士的領頭人飛身而起,直取瓦剌騎兵的領頭人。瓦剌騎兵領頭人大驚,鉚足力氣,用金背刀抵擋,不料**寶馬站立不穩,竟然馬失前蹄,一下子撲倒在地上,把瓦剌領頭人摔了出去。

瓦剌領頭人在地上一連滾了幾滾,躲開了義士的幾刀連刺。這時,兩個瓦剌士兵殺來,義士轉身就是兩刀,解決了他們。

但瓦剌領頭人一躍而起,跳上戰馬,掉頭就跑。

“撤,快撤!”

義士們也不追擊,打退了瓦剌騎兵,則循著峽穀南撤。

陳遠看到為首者,感覺怎麽這麽麵熟,突然一驚,這不是那郭昆麽?他帶領的人,難道他們是靖難的後人,奇怪,他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還來救自己。

陳遠拍馬走進,拱手感激道:“郭義士,沒想到會遇到你,要不是你,我今天就交代在這裏了,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郭昆笑道:“你記不記得,不關我們的事。不過,當年你說服了陛下,赦免了我們,我們才得以重新做人。我們混江湖的,最怕欠人情,救你一次,抵消你的恩情。以後,你發生任何事,都與我們無關。”

“無論如何,這次都要多謝你們。”

郭昆拍馬出來,對陳遠道:“侯爺,請借一步說話。”

陳遠點頭,兩人拍馬來到一邊。

陳遠率先問道:“你們怎麽知道我會遇險?”

“我們最近都在邊境做點生意,我們有個弟兄和土爾扈特交易的時候,不小心聽到了他們的密謀,說大汗有令,要殺大明使者立功,然後可以封他做土爾扈特的首領。”

陳遠心驚,果然是也先下的令。

哼,想圖謀中原,有我在一天,你們就別想入侵踏進中原一步。

“我們知道是你出使瓦剌,但沒有你的行蹤,也尋不到你,隻好躲藏在峽穀,見機行事。沒想到剛好碰上了這事。”

陳遠經曆的生死太多了,在古代,要活著,真的不容易,他感激道:“感謝各位義士的相助,回去之後,定當重謝。”

郭昆搖頭道:“我們江湖人,對富貴和官場都沒有想法,我們能夠自力更生,要些錢財做什麽,從此恩怨兩清。”

“可是——”

郭昆正色道:“郭某隻有一個請求,請侯爺善待采若。”

“她是我夫人,我自然會好好待她。”

“還有——”郭昆猶豫了一會,終於還是道,“小心王景弘。”

陳遠心裏一怔,王景弘這幾年倒也老實,也沒做什麽壞事啊,為何?難道他知道什麽?想要問個清楚。

郭昆卻拍馬帶著那些義士離開了,如一陣風,來去無蹤。

恩怨分明,不計算得失,這就是江湖豪俠。

陳遠十分感慨。

逃掉的土爾扈特首領叫哈木,在土爾扈特有一定的地位。屬於三把手那種,土爾扈特的前首領死亡,有希望繼承位置的有三人,一是前首領的兒子,二是二把手,三就是自己。自己的實力最弱,很難落到自己的頭上。

就在今天早上,接到了也先的命令。他心中一動,如果有也先支持,一定能打敗兩個競爭對手,所以他想都沒想,接受了這個任務。

可沒想到,出師不利,明軍居然還有人埋伏在這裏,他狼狽而逃。

損失了些兵馬,對爭奪土爾扈特的領導權更不利。他想了想去,既然也先給自己下令,說不定有扶持自己的意思,就帶著人馬直奔烏蘭巴托。

見到了也先,哈木極盡諂媚,就差點拜一個比自己小二十歲的也先當父親了。說隻要也先幫助他奪得土爾扈特領導權,以後土爾扈特任憑差遣,每年獻上美女若幹,牛羊若幹。

也先隻是冷笑:“陳遠呢?”

“誰,陳遠是誰——”哈木滿頭大汗。

也先背著雙手,目光犀利:“哈木,別跟我裝傻,我要你殺的人呢?”

“人,嗨,三天前,我親自帶了五百騎兵追殺,追到阿裏托峽穀,我們一擁而上,誌在必得,他插翅難逃——”

“死了?”也先心裏有一點難過,畢竟是姑父。但隨即野心淹沒了那一點點親情,感覺到暢快,隻要陳遠一死,明國發展受阻,那就是他們草原的希望。

哈木低著頭,這事可不敢欺瞞,訕笑:“差一點——”

“什麽?”也先臉上一下布滿陰霾,發出吃人的目光。

哈木感覺毛骨悚然,連忙道:“不曾想,峽穀裏居然殺出一些明人,他們武藝高強,能飛簷走壁,在峽穀裏,我們的馬反而成了累贅,因此沒能——大汗你看,我肩上的傷,就是被他們砍的,那些人,太厲害了,我差點就被他們殺死了。不過,大汗放心,等我當了土爾扈特首領,無論陳遠跑到天涯海角,一定解決他——”

也先嘴角冷笑:“你當土爾扈特首領?”

哈木九十度彎腰,諂媚:“是,隻要我當了土爾扈特首領,一切服從大汗的吩咐,部落的女人,供大汗享受,唔——”他瞪大了眼睛,嘴角流出鮮血。

他怎麽也沒想到,他求助的大汗,居然親手把一柄尖刀,插進了他的胸膛。

“你——”

也先的聲音冰冷,沒有一絲感情:“殺陳遠的事,留著你,遲早會泄露出去,我的麵子往哪裏擱。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哈木,對不起了。”嘴裏說對不起,卻沒有一絲愧疚。

“我好恨——”

哈木腹內絞痛,勉強吐出幾個血字:“也先,你好狠毒——唔——”

哈木倒地,氣絕身亡。

隨後,也先令人悄悄把哈木的屍體處理了,眼睛陰沉,殺氣騰騰,自顧道:知道這件事的人,一個不留,包括,替他出主意的脫脫不花。

他下令讓人去請脫脫不花,但過了一會,來人告知,脫脫不花不知去向。

也先驚怒不已,這老不死果然心懷二心,能看出自己的想法。這樣的人,堅決不能留,於是對下屬宣布,無論如何也要找到他。

下屬不知道其中的意思,不知道脫脫不花為何突然不見。接到命令,就開始到處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