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萬物皆有道
看著銀幕上的這一幕,很多電影人都不由眼眶濕潤起來。
而還有一部分人,則如同銀幕裏的小林一樣,在一旁認真觀看,不敢有半分的懈怠,他恍然明白,今後自己工作當中的的一舉一動,都要對這個人的一生負責。
“在分別的時刻,送別故人,靜謐,所有的舉動都如此美麗,目睹每一次的生死離別,舒緩,完美深深地打動了我。”。
大提琴手出身的小林的獨白,完全說出了影院裏人們的心目所想所感。
看看影院裏的人眼神,就能發現,他們對入殮師這份職業感官已與當初截然不同,看著老周,仿佛就是在看著世界最偉大的音樂演奏家一樣。
他用自己無聲的行動,演奏出最華美而溫柔的樂章,撫慰著每個人的心靈。
這整個過程展現出的那種崇高的儀式感,徹底地震撼人心之所在。
東方文化的根源是求道,下棋,喝茶、武術的最高境界都是求道。
為了喝口水,鋪陳開偌大一個架勢,文火慢煮,洗杯衝茶,按部就班,待到早已香氣四溢、口水直流仍得彬彬有禮恭恭敬敬,主人舞蹈般的動作充滿節奏感和飄逸感,如此莊重而又美麗,這般禪味十足的儀式怎能不調身養性?讓喝茶這一儀式已成為與宗教、哲學、美學相結合的文化藝術活動。?
然而,現在的人都是隻學到的形式,卻沒有學到內容,可電影人都是目光如炬,能體會到其中微妙的不同。
在這種求道的過程中,一般電影人會把表演分為兩種美學,一種是“形式之美”,指的是看上去很專業的樣子,似模似樣,卻不得這個儀式的內涵。
而電影人頗為欣賞的是第二美“匠人之美”,就是從形式中升華到了心靈的部分,可以通過動作表現內心的情感。
而銀幕上的入殮儀式,更是這般至美至極。死亡原本的恐怖,在老周這樣莊重,細致的動作下,顯得莊嚴,神聖。
令台下的美國電影人們,都看得呼吸都快停止了,因為周閏發的表演已經超脫了“匠人之美”的程度,達到了另外一種超脫塵世的境界。
已經讓整個環境都變成他內心的一部分……
這種表演,已經是猶如達芬奇畫作,米開朗基羅雕塑一般,達到了基督教最高美學的“上帝之美”。
如果這些美國人懂得書法,他們一定會先到蘇軾在《書黃子思詩集》中對找到相應的形容詞:“仙絕之美。”
隻有這樣境界的表演,能夠令這世上的所有紛紛擾擾世俗思維平息,令人進入內心最本真的那一刻……
銀幕上,儀式完畢,在棺蓋即將合攏的一刻,男人起身走進妻子身旁出神地凝望,一股再也無法抑製的感情噴湧而出,悲痛撕心裂肺般襲來,終於他顫抖著跪倒在地,一隻手無限溫存地撫摸他的愛人,與之作永生之別。
舒緩的弦樂加速,情緒升到頂點。?
在這一刻,很多美國電影人都不由合上雙眼細細品味大提琴帶來的寧靜悠遠……可妙的是,等你睜開雙眼,畫麵自會從你想要的地方繼續故事的發展,而在尤其需要升華主體的片斷,音樂和畫麵更是交相呼應閃耀出無與倫比的動人力量。
這令紐約派的那些老電影人,又是感動,又是驚訝,感動地是他們沒想到自己今天竟然能看到這樣一部電影,而驚訝地是這個‘惡棍’顧小凡已經做到了聲畫的完美互補的境地……
一場徹底的痛哭之後是由衷的感謝——妻子在走之前能夠接受這般莊嚴的禮遇,能夠那樣從容體麵地和愛她的人告別,對生者無疑是種莫大的寬慰。“今天是她最美的一天,真的非常感謝。”
銀幕前的人們,都仿佛親曆如此震撼人心的入殮過程,每個人都會對入殮師這個職業肅然起敬。?
很多人原本是躺靠在椅子上的製片人們,一個個都不由自主的坐起來了,他們都覺得看這部電影,不能用哪種吊兒郎當的態度了。
在黑暗的光線中,前麵的史派西旁邊的一名白發蒼蒼的老電影人讚歎:“cho是出神入化啊,沒想到啊,他竟然達到了這樣的地步,史派西,他比你可不差了……”。
劉施詩聽著也不禁在心裏有些擔心,是啊,周閏發的演技簡直是太好了,可真真正正把所有人壓下去了,包括身為主角的顧小凡,劉施詩這時候不由偷瞄了顧小凡一眼,卻發現他一臉的平靜。
顧小凡對她拋過一個笑容,他知道劉施詩在擔心什麽,他知道這裏所有的電影人都是這個感覺,周閏發演技太好了,他才是主角才對。
可正在大家這麽想的時候,銀幕上的小林,竟然開始收斂了之前的誇張表演,開始慢慢地轉變了,開始獨自擔任入殮師的工作。
之前還顯得有些誇張與喜感的表情,漸漸地也開始了變得平靜而溫柔起來。
一件件的入殮工作隨著劇情進行著,一對偏執的父母因為把自己的孩子逼向絕路而悔恨不已;一群可愛的孩子為奶奶穿上長統襪,快樂地與奶奶分別;在爺爺臉上留下一個個口紅印,寄托了親人對他最美好的紀念……
小林像一個天使,用細膩的雙手和溫柔的情感,為死者開啟通向天國的旅程,為生者治愈心中那一道道傷口。?
從生到死,所有的家人傷口都慢慢愈合,在這一刻,人們才恍然認識到,無論發生了什麽,走到最後,人們隻會記得彼此最美好的時光。
死亡化解了恩怨是非,令人回到最本真的狀態。
而台下的美國電影人們,則是驚訝地看到了,顧小凡在每一次入殮時的細微變化,每一次進步一點,從喜感到曾經的這整個過程,他都演出的絲絲入扣,到了最後,甚至已經與周閏發那一次令他們震撼的入殮儀式完全一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