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客官您是要打尖還是住店?”小二笑容可掬的走過來,對著李毅道。

李毅看了看熱鬧的大堂,道:“這裏可還有客房?”

“客官來的正巧,我們還剩下最後幾間客房,要不,小的帶你去看看?”小二說著就伸手彎腰引導李毅進店。

走進店裏,店小二便大聲喊道,“掌櫃的,這位公子要住店。”

“好嘞,這位公子,還請入內。”

很快,一位身材肥碩的掌櫃就走過來了,一臉的笑容,看樣子十分和藹。

“不用去看了,我直接住下,帶去去吧。”李毅對於住也沒有什麽要求,隻要縣試一過,他還要回到高陽繼續讀書,不會留在保定的。

“當然可以,公子隨我來。”掌櫃倒是好說話。

李毅隨著掌櫃的走到後院,進了一間客房。裏麵有隻有一張床,一套桌椅,雖然十分簡單,但是也算滿意了。

“近日進城趕考的學子日增,這間房子也是本店最後一間了,城內的其他客棧也都幾乎人滿為患了。”掌櫃的見李毅麵容平靜,就開口提醒道。

“這間房子多少錢,住幾天怎麽算,住一兩個月呢?”李毅問了下價格。

“一日一百文。”掌櫃的伸出手掌比劃道。

這個價格也是值得,因為這間客房采光不錯,又十分安靜,離縣衙也近,十分方便。

“那就這間吧,還請小二將我的馬安置好,我也就住下了。”李毅拱手道。

李毅這般客氣多禮,掌櫃的和小二頓時笑容深切了幾分。

小二更是很少被讀書人禮遇,這次則是笑著道:“公子放心,你的馬我定會好好安頓。”

說完,就跑出去牽馬了。

收拾完東西,李毅正好抓緊時間多看看書時,突然外麵有人敲門。

李毅打開房門一看,進來的是客棧掌櫃。

其一臉討好的看著李毅,笑容滿麵,卻讓李毅感覺有些不尋常。

“掌櫃的,有事麽?”

“這個……公子,不好意思,你看看,這間客房你能不能給騰出來。”

“嗯?”李毅微微皺眉,“為什麽?”

“嗬嗬,不好意思,這房子我租了。”一個有些刺耳的男聲插進來,李毅抬頭望去,卻見一個滿臉冰冷的男子從大堂裏走來,臉上滿是戲謔的笑意。

李毅稍稍一愣便認出了這人,這不就是當初高陽之亂中,曾經露過麵的張奇峰嘛。

當初其暗算孫鈰,然後又聯合大戶對付自己,李毅忙於讀書,還沒顧得上理睬他,沒想到此人這時候居然自己找上門來了。

看樣子,像是好要找自己麻煩。

毫無疑問,這張奇峰定是為了對付自己而來的,想要惡心自己,逼掌櫃的趕自己離開。

現在是縣試的日子,房源緊俏,想要換個地方談何容易,而且就算換到了,說不定這小人又會從中搗亂。

李毅麵色微沉,沒有理睬張奇峰,而是看向掌櫃,冷冷的道:“今日我們已經說好,我也交了房費,你要讓我走?”

掌櫃的一臉賠笑,“這個……我當然知道了,你看這樣,公子你交的房費我全都退還,並且賠償二兩銀子,怎麽樣?”

“掌櫃的,你是把我的話當成放屁了嗎?”張奇峰嗬斥道:“我讓你把他趕走,可沒讓你賠償。快點將這個泥腿子趕走,小爺可沒有多少耐心。”

張奇峰乃是張誌德之子,也是保定的世襲千戶,能量不小,保定府內可少有人能夠招惹他。

掌櫃的開門做生意,最怕這些有背景的衙內,當下被訓斥,反而一臉討好的道:“張爺說的,小的一定照辦。”

他轉頭看著李毅,上下掃了一眼,覺得李毅穿著普通,又招惹了張奇峰這等衙內,定不是什麽厲害人物。

兩相對比,當然是取其輕。

他當下下定決心,就讓這個客官受受委屈吧,不然招惹了張奇峰,自己的生意真是沒法做了。

想通,他看著李毅,道:“還請公子收拾收拾行禮,快些離開。”

李毅掃了一眼旁邊的張奇峰,看著掌櫃的道:“我已經入住,房費也交了,就不能離去。”

掌櫃的聽了心裏焦急,怒聲道:“這是我的房子,我愛租給誰就租給誰,你這小子好沒道理,難道是要我拉你去見官嗎?”

李毅眼神一寒,冷冷道:“你受他人威逼,我能理解,但是你自顧自己,將困處轉移到我的身上,這就是不仁不義之為。今日我就要住在這裏,你速速離去,不要再打擾我。”

自己本來想安心看看書,結果遇到這種事,真是惱火。

李毅作勢就要關上房門。

可是掌櫃的並不罷休,他一雙胖手抵住房門,大聲道:“你這小子,不識抬舉。我可已經將你的馬匹和行禮扔到了門外,要是你不去拿,被人撿去了,可不怪我們。”

“你竟敢如此……”李毅是真的怒了,若是這掌櫃的被勢力所逼,那麽他離開也就離開,可是現在她一副就該如此的嘴臉,讓李毅肚子裏窩了一股火兒。

如今掌櫃的將自己的行李和馬匹扔出了客棧,這明顯是逼自己出房間,然後逼自己離開。這可不僅僅是張奇峰所逼,更是這個掌櫃的唯利是圖,一心保全自己,不擇手段的來幫助張奇峰達到目的。

“快快離開吧,不然我可讓夥計們來趕人了。”掌櫃的見張奇峰有些不耐,唯恐被責怪,話也說的越來越過分。

在他看來,李毅風塵仆仆的騎馬趕來,一身穿著普普通通,一看就是鄉下的小戶人家。所以潛意識裏就有一種優越感,認為李毅隻是一個鄉下人,所以骨子裏瞧不起,說話底氣足得很,何況他身邊還有張奇峰這個千戶,有這種人撐腰,掌櫃的的腰杆自然硬挺的很了。

這時,張奇峰也囂張的笑道:“識相的就快滾,不怕告訴你,小爺我盯上你了,你就算能找到下家,小爺也有本事再把你趕出來,今天晚上,你就洗幹淨屁股睡大街吧,哈哈!”

之前在高陽損失慘重,威信掃地,張奇峰可是憋屈了半月,如今見李毅吃癟,立刻笑的得意忘形。

李毅望著麵前的兩人,目光漸冷。

張奇峰見李毅麵色不善,立刻想起當初高陽的戰鬥,心底一冷,頓時後退兩步,驚聲道:“你可不要放肆。這裏不是你的安新,更不是高陽,你要是敢動手逞凶,在官兵圍剿之下,可沒有人能夠救得了你。”

“就是,你要是敢動手,我定要報官……”

掌櫃的話音未落,就聽到李毅猛喝一聲。

“滾……”

李毅一拳擊出,正中掌櫃的鼻梁,隻聽得“砰”的一聲,掌櫃的倒飛出去,隨著嘩啦啦的一連串乒乓聲,掌櫃的撞到一旁的木架,在沉重的壓力下,木架頓時四分五裂,掌櫃的也倒在碎片堆裏,披頭散發,滿臉是血。

李毅這次怒而動手,力量也不小,落在人臉上的結果可想而知,掌櫃的鼻子直接塌了。

等到自己摔倒在地,滿臉是血的時候,掌櫃的才反應過來,爆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救命啊,殺人啦!”

掌櫃的像個肉球一樣衝出去,然而一雙肥腳不怎麽靈便,被亂七八糟的碎片一拌,噗通一聲摔在了地上。

李毅一步步的走向杜長峰,對於這個五次三番招惹自己的人,他可是沒有一絲的耐心,這種人,就應當好好教訓他一頓,讓其再也不敢,再也沒能力招惹自己。

張奇峰雖然練過武,武藝也不錯,但是在李毅的天賦麵前,就不值一提了。

他自己也是知道,見到李毅走過來,連忙後退,不敢真的動手。

“李毅,你可不要自誤。這可是保定府,城內的兵丁都是我的人,你要是敢動手,今日定要慘死在這裏。”張奇峰色即內斂,但是能看出來,他的雙眼充滿了恐懼。

李毅冷笑道:“城內兵丁是你的人又何妨,大不了我再打殺一場,衝出城去。”

聽了這等張狂的話,張奇峰卻是沒有半點的譏諷。要知道當初李毅一人對戰自己數百人,反而將自己打的屁滾尿流。李毅的勇武,盡管張奇峰如何不想承認,都不得承認,李毅確實有這個能力。

“當然,在我離開之前,定要先殺了你,一泄我心頭之恨。”李毅冷笑著走上前去。

聽了這話,張奇峰哪裏還敢停留,連忙轉身就要逃走。

李毅快步上前,張奇峰身邊的四個家丁紛紛迎了上來。

他們不明白,自己的少爺怎麽這般怕這個少年,但是很顯然,隻要擒下李毅,就能向少爺邀功。

李毅站在原地,看著慢慢逼近的家丁,麵無表情。

對於這些麻煩找上門來,他是十分厭惡,但又已經習慣了。

眼下所需要的,就是威懾。

家丁們紛紛上前,並不在意李毅的古怪舉動,在他們來看,麵前這個少年恐怕已經被被他們嚇傻了,所以才會一動不動。

他們對這一幕早已司空見慣。任何一個鄉野賤民看到自己這些魁梧的家丁動手之後,都會嚇傻的不知道如何是好。這個少年,應該也不例外。

家丁疾奔而來,正好阻擋住李毅的去路,並且握緊了拳頭,分從不同角度把李毅圍在其中。

“你這窮小子,倒是好大的脾氣,竟敢對我們少爺無禮————”一個魁梧的家丁走過來,手持樸刀,一臉的獰笑。

另一個家丁也是滿臉譏諷的看著李毅,道:“識相的快點向我家少爺道歉,不然今日定要你吃盡苦頭。”

帶著欺淩弱小的快感,一個身材高大的家丁不慌不忙地大步上前,左手側繞空抓,右拳狠狠砸向李毅的頭部。殘忍的冷笑聲中,他似乎已經看到李毅的腦袋像西瓜一樣爆裂開來。

就在拳端與李毅即將接觸的一刹那,李毅的身體突然猛地向下一沉,家丁耳中也隨之聽到一陣輕微的顫音,如同利箭射出的聲音。

這隻能說明一件事————對手的速度,遠比他想象中要快得多。

“嘭————”

呼嘯的拳風和撞擊身體的悶響同時發出,從小腹右側傳來的劇痛,讓家丁明白了自己麵對的是什麽人。但是身經百戰的他顧不上多想,咬牙忍痛的他身體一斜,放佛暴怒的黑熊一般,朝著右邊猛然側翻,雙手十指則擴張到最大,向著麵前的李毅抓去。

除了空氣,他沒有抓到任何東西。

驚異不已的家丁下意識地抬頭看去,隻見到李毅那冰冷的眼神。

沒有絲毫的猶豫,李毅雙臂猛然扭轉,帶動著家丁的手臂,使用最為殘暴和痛苦的擒拿術,在轉眼間就將手裏的臂膀扭成了麻花狀。

驚愕之下,家丁的身體猛然顫抖,巨大的疼痛讓他發出低沉的慘叫,像是絕望的惡狼一般,跪在了地上。

旁邊一個家丁哪裏看得下去,當下手持樸刀衝了過來,手臂揚起,刀鋒撕裂空氣,發出絲絲的聲響,但是有人比他更快。

李毅的身形就像是虛影一般,在家丁樸刀剛剛揮下來的瞬間,就站在了其身邊,手掌飛快的扭轉對方的手腕,在電光火石之間奪下樸刀。

等家丁反應過來,下意思的偏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腹,自己那把冰冷的樸刀,刀尖已經捅進了血肉之中。

“小心,我們遇到高手了。”

緊緊按住傷口的刀鋒,家丁喘著粗氣朝急速接近的同伴咆哮道。

什麽?

驚愕之下,一個家丁的身形一滯,伴隨著呼嘯的聲響,他的左腿上傳來的鑽心劇痛,使他徹底喪失了平衡,緊捂傷口躺在泥塵間慘叫哀嚎。

李毅站在距離不到一丈的地方,甩掉刀鋒的血水,剛剛這鋒利的鐵刃毫不費力的切割開肌肉,毫無絲毫的停滯的切進家丁的左腿,準確無誤的切開了腳筋。

家丁們大呼小叫的組織對李毅的圍攻,他們再也不敢小瞧這個窮書生,在那文質彬彬的儒衫下,是一頭殘忍冷酷的凶獸,讓他們從心底感覺到冰冷。

“這這這,這怎麽可能?”

有家丁發出驚恐的叫聲,更多的是心悸。

四名家丁,最後一個被切斷腳筋,一個斷了手臂,一個右腹被挫出一個大洞,隻剩下一個還警惕的看著李毅。

這個體格偏瘦的家丁果斷扔掉了手中的木棒,從腰間摸出一把鋒利的匕首,眼神死死的盯著李毅,卻沒有絲毫上前的勇氣。

但是李毅沒有絲毫的動作,他的臉上隻要一絲淡淡的厭煩,厭煩這層出不窮的麻煩,厭煩這些自鳴得意的人。

一個不斷的呻吟家丁看著李毅,伸出染血的手指,指著李毅顫顫巍巍的說道:“你……你敢打我們,我們可是衛所的小旗官,你……你完了。”

“我以後完不完我不知道,不過現在我知道你完了。”李毅一腳踢在了家丁的小腹上,其慘叫一聲,在巨大的衝擊力下飛了出去,這次他直接撞碎了木門,被踢出了房屋之外。

李毅抬頭看看不見蹤影的張奇峰,眉頭皺了皺,一句話不說,回房間隨意收拾了自己的東西,而後就要大步離開。

掌櫃的倒在地上,滿臉的鮮血,見到李毅像是要逃跑的樣子,他壯著膽說道:“你……你不能這麽走了,你……要……要賠。”

李毅腳步一頓,回身看了那個在地上縮成一個球的掌櫃一眼,“賠?”

“賠……賠……”掌櫃的聲音越來越沒有底氣,他感覺眼前少年的目光如九幽深淵,讓他不寒而栗。

對於這種欺軟怕硬,唯利是圖的人,李毅最是厭惡。

他看著還想索賠的掌櫃,二話不說,突然一拳砸在了牆上,隨著轟的一聲悶響,房梁上被震下了一層土,而那堵磚牆直接被李毅一拳打穿了,掌櫃驚叫一聲,眼珠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李毅提著行李走出了房間,看都沒看那躺在地上哀嚎的家丁們一眼。

今日這件事,李毅心裏已經有了暗火,幸虧那張奇峰跑得快,不然這個三番四次找自己麻煩的家夥,李毅是一定要好好教訓他的。

至於這些家丁和掌櫃,吃些皮肉之苦,倒是已經足夠了。

李毅走在街上,身邊不時走過幾個身穿長衫的讀書人,這些人手持折扇,互相商談,一股指點江山的感覺。

接下來,李毅也去問了三家客棧,規模大小不一,可惜因為縣試的人多,這些客棧都客滿了,李毅也沒有強求,隻得退了出來。

自己在保定府並無住處,也沒有好友,倒是沒法找個安靜的地方。其實李毅在保定有商鋪可以住下,但是哪裏人來人往,十分嘈雜,他讀書又喜歡安靜,所以之前並沒有想過。

如今沒有住處,也隻能準備去商鋪住上一晚,大不了看書就去僻靜的地方好了。

“前方可是子正?”

就在李毅轉身要去商鋪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喊。

李毅扭頭,看到了儒雅的孫鋡正和其他幾位學子往這邊走來。

孫鋡看著李毅,問道:“子正,你這是怎麽?找不到住處?”

對於這個嚴苛的師兄,李毅也不是很喜歡,當下拱手道:“我今日才來,有些晚了,所以客棧已經沒有住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