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雖然大部分時間還是很正常的，但是還是有些癔症。

李毅在安新的威信是極高的，每個人對於他是又愛戴又尊敬，但是王氏偏偏視而不見，像是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已經是安新最有威勢的人，所以隻能偷偷的偷些雞肉給兒子吃。

這樣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裏，對於這個苦命的女人也是很同情，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兒子，明明一個聰慧善良的婦人卻變成了一個瘋子，好在認了一個這麽好的兒子，才能這般活下去。

李毅吃了雞肉，爽利的嘴皮卻是像是重了很多，低著頭什麽話也不說。

要是被其他人知道安新幼虎見到自己的老娘，居然像是老鼠見了貓似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笑掉大牙。

果然，王氏沒有忘記每天都要考量兒子的功課，問道：“小石頭，今天的功課做完了嗎？”

讀書，從古至今一直是一件大事，王氏也脫不了俗。盡管她傻傻的經常搞不明白自己想做什麽，但是每天晚上核查兒子功課卻是一點都沒忘。

李毅聞言縮縮脖子道：“今天那個有事，沒來及看呢……”

“我兒啊，怎麽又是這麽勞累，小心可別累壞了身子。……”王氏唏噓一聲，滿臉的疼愛之色，溫柔的摸著李毅的腦袋。

還沒等李毅回過來神，隻覺的耳朵一疼，然後就看到王氏突然生氣的樣子，原來是耳朵已經被擰了個360度。

王氏變臉極快，扭著李毅的耳朵就是冷哼一聲，罵道：“忙忙忙，今天的功課又給忘了，騙鬼呢吧！”

“娘，我真的忙了。”李毅隻敢陪著笑臉，向著王氏解釋。

還沒等到回話，就看到小玉正好從門口伸出來一個腦袋，

“真羞，這麽大了還被擰耳朵……”小玉發出細而輕的聲音，隻有李毅能聽到。

看著小玉粉嫩臉上的那雙黑色寶石，李毅不知覺的臉紅起來，嘟囔著叫道：“娘，娘，有人，有人在呢。”

“好漂亮的孩子，”雖然經過這麽多天，王氏還是不認識這個照顧自己的女孩，她露出純真的笑容，像極了一個孩子，卻又像一個母親。

“這是哪家的孩子，長得真是好看。”王氏被漂亮可愛的小玉吸引住，鬆開了李毅的耳朵。

“嬸娘好。爺爺和我住在你旁邊，我們是鄰居。嬸娘就叫我小玉吧。”小玉自然的重複這句話。

她每天都要向王氏重新介紹自己。

“多好看的女娃娃。正好陪李毅一起讀書，他今天的功課還沒完成呢。”

王氏傻樂的抓住小玉的小手，卻是突然轉過頭。

李毅心裏一跳，還沒來得及逃跑，又被擰了耳朵，直直的拽進屋裏。

李毅雖然神通廣大，但是回了家，到了母親的麵前，就轉眼變成了一個十四歲的孩子。

他雖然想要據理力爭一番，獲得大人的權利。但是在王氏的擰耳朵攻勢下，剛剛的豪情萬丈，轉眼間就變成潰不成軍。

小玉瞪大眼睛，整理著自己的頭發，顯得很正式。

李毅每天都忘了功課，而王氏每天晚上都會抓李毅的壯丁，讓他完成功課才能睡。而經常來照顧王氏的小玉，也是自然一起讀書了。

和滿不在乎的李毅不一樣，小玉很喜歡讀書。因為在她看來，隻有有本事的人才能看的懂書上的字，她想變得有本事，至少不能太無能。

這是族長爺爺告訴她的。

族長爺爺說李毅越來越有本事了，自己這個孫女也應該好好想想辦法，最好有些大家閨秀的樣子。

想到這件事，小玉就悄悄的紅了臉。她偷偷的看著李毅，卻見李毅直直的盯著自己的臉看。

“呀？”小玉嚇了一跳，一張俏臉紅彤彤的十分可愛，捂著胸口叫道：“你幹嘛啊？”

“小玉，你看功課了嗎？昨天娘讓你背論語第二篇為政篇，卻讓我背前十篇，我要背的是你的十倍，這也太不公平了。”李毅一邊氣鼓鼓的道，一邊卻是在偷瞄王氏有沒有聽到。

“我看了啊，”小玉認真地點點頭，“為政篇一共二十四句，講述孔聖人為政以德的思想。我暫時能通背一遍，但是默寫卻是不行。”

“呀，你完成功課了？我還沒看呢，這下一定慘了。”李毅急的抓耳撓腮，卻就是沒有打開書。

他已經要破罐子破摔了，如今眼看過不了關，索性不看了。

小玉在旁邊低頭竊笑著，卻是輕輕幫李毅掀開書，頑皮的笑道：“你有時間著急還不如多背幾句。孔聖人說的多好啊，‘吾十有五誌於學’，你如今已是十四，更加應該向孔夫子學習，好好讀書啊。”

李毅看著她幫自己掀開書頁，昏黃的火光下，使得她白皙的皮膚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黃色，整個人像是廟裏的菩薩一樣祥和、神聖。

這一切隻因為小玉麵對書，像是在進行一場禱告一樣。

看到李毅歪著頭又在盯著自己看，小玉心裏頓時小鹿亂撞，顛罵道：“你個登徒子，怎麽又這麽看人家。”

“我是在想，有時間讀書，還不如去幫鄉親們多耕幾畝地呢。安新要幹的活太多了，不幹好，哪裏有時間讀書。”李毅歎了口氣，看了看準備筆墨的王氏，卻是放輕了聲音。

“喂，石頭，你為什麽不喜歡讀書。”小玉說，“讀書不好嗎？有本事的人都喜歡讀書啊。我以前的嬸嬸姐姐們，聚在一起就喜歡談論村裏的秀才公。說讀過書的人和平常人不一樣，都是富貴命。”

李毅搖搖頭，“其實我也不是不喜歡讀書。就是讀書全都是些仁義禮智信，要為國為民，人都被弄得神神叨叨，都想著為國為民，卻並不懂怎麽做好眼前的事情。這種書，不讀也罷。”

“那怎麽行，仁義禮智信都是做人的基本，怎麽可以不讀呢。”小玉不認同的道。

李毅看著小玉認真的樣子，突然哈哈大笑，道：“難道我們不讀書，就不知道仁義禮智信了？脫離實際的空談仁義道德，無異於蒙蔽人心。隻有結合我們自身的生活，眼前的困惑，再來對於人為何而生，又將如何而死的現實言論，有一種解釋。這也就足夠了。一上來就告訴我們什麽是仁義，好像自己說的就是對的，不知道是這個聖人霸道，還是這個聖人所代表的力量過於霸道些呢？”

小玉眯著眼睛，滿臉的疑惑。“我沒聽懂啊，你突然說的好複雜。”

李毅也是傻笑著撓撓頭，道：“其實我也不懂。隻是覺得這麽說很高大上，就說了出來。”

“高大上？”小玉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