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覓夏太久沒來這裏,開始時還沒有想到,再往前走了幾步,她突然想起了什麽!
“任磊,你來看!”
倪覓夏趕緊跑回去,蹲在那根咬斷的樹枝旁邊仔細觀察,斷口處有著並不規整卻清晰可見的牙印。
她和任磊對視一眼,立刻默契地起身,在四周打量。
河狸應該不會冒險來洞穴太遠的地方尋找樹枝,那麽也就是說,很可能這片區域附近,就有著一窩可愛的小居民。
他們兩個都興奮了起來,打開手電開始小心翼翼地在泥地上尋找線索。
很快,倪覓夏就看到了小巧的爪子印,若隱若現地沒入了河邊的石頭中。
倪覓夏站在河邊觀察周圍的環境,老康給她講過,河狸會在水勢平緩的地方選擇巢穴。最好是樹木掩映,非常隱蔽的地方。
而這片水域,還比較寬闊,周邊的植物也不算太過茂密。
她環顧四周,也沒看見明顯的圍起來的水塘。
“這裏好像不是河狸搭窩的地方啊,水麵也太寬了。”
任磊聽她這麽說,自己也叉著腰看看周邊,“確實,那我們再看看附近的柳枝吧,要是隻有這一根被啃,那麽可能河狸隻是路過,順便啃了個枝子回家。”
這也不太符合情理。
不過倪覓夏沒反駁,她舉著手電繼續尋找著線索。不止這一棵,附近還有幾棵被啃咬的樹枝。
“看來確實不遠,可能是新手工程師,還不太會選地基。”
這個月份,已經臨近河狸的**期了,很多剛剛成年的河狸會選在這個時間段搭窩,等待遇到合適的伴侶。
倪覓夏再次來到河邊,心裏把老康的話反複思考,想著河狸選擇搭窩的地點。
好像上次她和老康來也是這個情況,最後老康說,可能是在對岸。
她站起來看向對麵,對麵的樹木似乎茂密了一點,那邊的光線沒有這邊充足,在這邊看得不是太清楚。
“任磊,別找了,估計小家夥們是在對岸呢。咱們留下個標記,明天去對岸的時候,著重看看。”
任磊趕緊同意,他們用樹枝紮了個簡易的小人,任磊拿出一頂舊帽子拴在了小人頭上。
這樣從對岸就能一眼看見了。
他們繼續沿著路線走了一圈,下午溫度剛剛下降的時候,他們就回到了村裏。
果然,一進村,遇見的村民,就一個個沒有好臉色。連打招呼的人都沒有,等他們走過,村民還在背後竊竊私語。
倪覓夏不用聽都能想象到他們說的什麽。
到了村長家,村長也沒有以前那麽熱情了,倪覓夏看的出來,村長家院子裏的動物和存的蔬菜,似乎更少了一點兒。
今年的受益看來是不怎麽樣,也難怪村民們對他們的敵對情緒都更強了一點。
倪覓夏趕緊上前,先把錢塞進了村長手裏。
村長以前總是不肯直接要他們的錢,要等到派出所送過來才肯收。可是這次,隻是猶豫了一下,就把錢裝進了口袋。
盡管如此,晚飯準備的也很簡單。
倪覓夏盡量保持著表情的自然,而任磊倒是沒什麽反應。他這個人一向大大咧咧的,隻要不是涉及動物,或者是跟他正麵吵架,他才看不出別的來。
村長也有點不好意思,畢竟剛剛是收了錢的。
“不好意思啊,今年村裏確實困難,雨水少,那林子裏……”
他說這半截又說不下去了,倪覓夏猜,他想說的是林子裏的動物還來謔謔他們的葵花。
但是當著動物保護的人,這話又怎麽說的出來。
倪覓夏隻好勸他,“你們的困難我們都明白,村長,你有沒有什麽好的辦法,能平衡動物和你們莊稼之間的問題,我們可以幫助協調的。”
“能有什麽辦法,我們也圍了柵欄,也派人看著,可是海狸鼠不睡覺的,誰有那麽大的精力一直盯著。我們有時晚上敲敲鑼,可也不能每一宿都這樣啊,白天也幹不了活兒了。”
任磊聽了頓時急了,“那是保護動物,怎麽能用敲鑼嚇唬它們呢!”
村長立刻不敢說話了,低著頭扒拉碗裏的菜。
這幾年保護區的宣傳工作做的還是挺多的,倪覓夏看過他們的宣傳材料,全是捕捉保護動物觸犯什麽法律,會判多少年之類的。
漸漸地,村民們心裏不服氣,可是對法律還是談之色變。
倪覓夏趕緊拽了任磊一把,“村長,我明白你的難處。這件事情是我們的問題,沒有有效的辦法,我們回去會在好好想想的。”
村長敷衍地點點頭,根本就不相信倪覓夏的話。
這麽多年了,還不是一直從海狸鼠嘴裏搶糧食?
一頓飯,吃的氣氛格外難受,村長兩口子幾乎是一言不發。任磊氣呼呼,倪覓夏兩邊為難,自己根本就沒有吃幾口。
晚上住在村長給他們準備的房子裏,倪覓夏又餓又冷,根本就睡不著。
她以前來的時候還沒覺得這麽苦呢,沒想到一年沒來,自己已經習慣了救助站舒服的生活,有點不適應這裏了。
翻來覆去睡不著的時候,卓滿發了微信過來,“睡了嗎?”
“沒呢,有事?”
“你去我們村怎麽不告訴我?”
倪覓夏早把這件事忘了,“我跟任磊出來采數據,明天就回去了。”
“那你現在偷偷出來,上院子外麵來,別驚動村長。”
“什麽意思?不會是你也在村裏吧?”倪覓夏調低了屏幕亮度,看看另一邊的任磊,他已經睡得呼呼的了。
卓滿回複,“你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倪覓夏隻好披上外套,躡手躡腳地出來。
悄悄打開院門,一個單薄瘦弱的女子正站在外麵。聽見聲音,她回過頭來,衝倪覓夏笑笑。
“阿姨,你怎麽來了?”
倪覓夏趕緊迎上去,一年不見,卓滿的媽媽還跟之前一樣,格外沉默。
她遞過來一包東西,“我看見你們來就告訴卓滿了,他讓我給你送點吃的。我走了。”
就這麽簡簡單單一句話,倪覓夏趕緊追上去道謝,可是卓滿媽媽走的飛快,很快就消失在夜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