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今天的保護區任務也不順利,倪覓夏和任磊商量了幾句,幹脆打道回府吧!
他們找好方向摸出林子,村口還有幾個村民,似乎沒想到他們這麽快回來了,都站起來露出不友好的表情。
可是他們已經顧不上這些了,趕緊開了車,連跟村長說一聲都沒來得及,立刻就往救助站趕。
一路上,任磊都有點興奮,猜測著是什麽大家夥。
“我覺得會是北山羊!這冬天了,它們正在四處找吃的呢。”
“你說會不會是猞猁?海格太寂寞了,十分需要一隻貓科動物陪它。”
“我覺得聽莫佳那個興奮勁,也可能是馬鹿吧。”
任磊說得興高采烈,他的不高興和高興都來得很快,已經完全忘記了剛才跟村民的衝突。
可是倪覓夏一路上卻幾乎沒怎麽說話,她還始終想著村子裏發生的事情。
這樣下去確實不行,雖然現在河狸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村民們不敢獵殺,但是河狸的數量還是得不到保障。
對它們的不滿意,早晚會變成隱患。而即使是保護動物,但是也沒有人能一直盯著它們,保護它們百分之百的安全。
倪覓夏還記得,自己在查蒙新河狸的資料時,搜索引擎前幾條的問答裏麵,竟然有人在問,能不能殺河狸。
這顯然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問題而已,它暴露出的,是當地居民對河狸的漠視。
蒙新河狸是我國唯一存在的河狸品種,也因為它不沾水的皮毛,和能製作高級香料的香腺,在80年時期,被大規模捕殺。更何況,這種小家夥自己本身的生存能力也不是很強。
幾乎林子裏所有的食肉動物都是它們的天敵,而且對居住環境要求還很高,要不然也不會隻在布爾根流域安家。
數量不多,要求不少,別看打不過所有的天敵,挖村民的柳條,啃村民的葵花,還可是一把好手。
盡管倪覓夏做的是保護它們的工作,要是完完全全替河狸說話,也確實有失公允。
她還記得老康說的那些情況,葵花是牧民們糧食空窗期,給孩子湊學費的寶貝。還有春夏的苜蓿,那是家裏養的牲口的口糧,河狸也常常一堆一堆地搬走。
無法解決這些事情,那麽村民和河狸就永遠不能和諧相處下去。
他們也許可以不獵殺河狸,但是可以改變河狸的環境,河狸生性敏感,一點點變化都會影響它們。最重要的是,河狸是家族棲息地的生活模式。它們選擇好了棲息地,就會清理附近的水域,建造堤壩,圍城自己需要的水位,打造能容納整個家族的洞穴,開始繁衍生息。
如果這個時候有了人為的打擾,它們就會放棄修建好的家。但是整個布爾根流域的麵積就在這裏,適合作為棲息地的地方也並不多。
一個家族的遷徙很可能就會意味著爭鬥和搶占地盤,給河狸帶來本不需要的傷亡。
比如這次村民們敲鑼恐嚇河狸,就不知道會造成多少對河狸的傷害。
可是要是完完全全說村民有錯,倪覓夏也忍不住替他們心疼起那些葵花來。
今年天氣不好,雨水減少,本就對這些村民影響巨大,也難怪他們會把怨氣撒在河狸身上。
“想什麽呢?一直不說話,上午被嚇著了?”任磊用胳膊肘撞了倪覓夏一下。
倪覓夏這才緩過神來,“沒,我在想河狸,怎麽才能讓它們和老鄉們好好相處啊?”
“那可能嗎?我告訴你,那群人就是愚昧,總是盯著自己那幾顆植物的收成!這是我國獨有的河狸品種,對環境的影響,他們能懂嗎?”
“是啊,老鄉們不懂啊,也沒人跟他們說。”
“說了也沒用,保護區年年都在宣傳,揣著明白裝糊塗。”
倪覓夏搖搖頭,“原因不在這兒,還是因為他們太窮了,河狸吃的東西是他們的救命錢。”
“那也不能讓河狸給他們送錢啊。”
倪覓夏仔細琢磨著任磊這句話,“按理說,布爾根流域都是河狸的食物,為什麽它們還要冒著危險,去林子邊上啃葵花呢?”
“不夠吃唄,柳樹嬌氣,要靠著水,關鍵牧民總說河狸吃他們的葵花,他們的牛羊也吃河狸的柳枝子啊!那河狸才多大,能吃多少,那一群羊啃多少,吃的河狸沒有柳枝子吃了,可不就得找別的代替。”
倪覓夏撐著下巴仔細想,“是啊,我以前怎麽沒想到。”
“來的太少唄,河狸的情況,還是要紮根在保護區才能了解。抓緊時間吧,這幾個月河狸活動最頻繁,快冬天了,它們得儲備好一冬天的吃的,天冷了水結冰,它們就不出來了。明年三月,才能再看見它們出來找吃的呢。”
倪覓夏是來這邊的次數不多,上次來還是拍照那次呢。
倪覓夏覺得,自己有點像利用完河狸就不管的壞人。
任磊抬頭看看車外的天空,“這天陰沉的,看來又要下雪,太冷了,最多到這月底,之後就出不來了。”
阿爾泰的冬來得早,還時間長,最冷的時候零下三十度,不隻是對動物,對他們都不是那麽好度過的。
“這個月,你還是繼續看保護區嗎?我多和你來幾次!”
“行啊,跟你來比跟那幾個新人有意思多了。莫佳總跟小鳥似的,吵得我頭疼,範子默又不愛說話,我常常懷疑都沒帶人出來。倒是季澤,還能跟我多說幾句。”
可是想起季澤在救助站的樣子,倪覓夏又不說話了。
終於回到了救助站,遠遠地,倪覓夏就看見了卓滿的警車停在門口。
除此之外,還有一輛卡車也停在門口,一群人都圍在卡車周圍。
“這是幹嘛?動物來了不送進去,大家都在這看什麽呢?”倪覓夏不解地問。
任磊已經快要控製不住激動了,“哎呀,我可太好奇了!”
他們停在不遠處,任磊已經立刻跑了過去,車鑰匙都沒拔。
倪覓夏把鑰匙拿下來,跟在後麵過去,遠遠就看見卡車上是個巨大的籠子。
人群給她讓開一條縫,一隻棕熊在卡車上籠子裏,狠狠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