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覓夏雖然沒再去跟村民聊天,但是她還是覺得村民們看見她的時候,都在背後指指點點。

農村民風保守,大家的新鮮事情又不多,這可以說是一個大的談資了。

阿米娜不過一句話而已,倪覓夏就敗得徹徹底底。

他們這次因為工作時間的原因,最後還是又多耽誤了兩天,一星期才回到了救助站。

一進去,丁海銘就給倪覓夏使眼色,“卓滿打我電話打了很多次了,說你這幾天一直不回他的信息,可是他給任磊打電話,說你們的工作沒有上次那麽滿,大部分時間都在村裏,不是沒信號。”

倪覓夏點點頭,盡管這次工作的輕鬆,她此刻還是覺得渾身都是酸疼的。

丁海銘看出她心裏有事,“無論發生什麽,跟人家卓滿說清楚,你這不明不白地不理人怎麽能行。你要是聽我的,你今天就回市區,跟卓滿說明白,也省得他惦記。在市區住一晚,休息好了,明天再回來。正好莫佳和季澤這麽久了,也沒放假回家,你順便把他們送回去,讓兩個孩子休息一天。”

倪覓夏想了想,答應了。

救助站的事情,說多不多,可忙起來,也確實沒什麽空閑時間。

再加上位置又在市區以外,所以根本也沒有什麽固定的休息時間。

常常就是誰想休息了,跟倪覓夏說一聲。不回市區的時候,大家就都留在救助站。

反正工作就是和動物在一起,也不是那麽辛苦。

莫佳和季澤,幾乎在過完年,就沒回去過市區。

倪覓夏把東西簡單整理了一下,帶著他們一起回了市區,分別給他們送到家。

然後倪覓夏回到自己的房子,洗澡時把這幾天混亂的思緒好好整理了一下,出來後給卓滿打了個電話,“我回來了,就在市區。”

“哦,倪覓夏,你是什麽意思?”

卓滿顯然也生氣了,任誰這麽多天一點消息沒有,也會有情緒的。

倪覓夏覺得累,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她說:“你要不來我家找我吧,我懶得出去了。”

卓滿盡管一肚子氣,可聽見倪覓夏有氣無力的聲音,還是心疼了。

他買了一堆吃的,直接來到倪覓夏的家。打開門,屋子裏挺暖和的,倪覓夏裹在睡衣裏,兩隻眼睛下麵都有淡淡的烏青。

穿得單薄,看起來格外清瘦,臉色也不好,顯得整個人都沒精神。

卓滿關好門進來,把吃的放在餐桌上,隻覺得幾天來自己熊熊燃燒的怒火,全都消失了。

他實在是不舍得苛責這個女孩。

他走過去抱住倪覓夏,倪覓夏渾身都是僵硬的,她甩開了卓滿的懷抱。

卓滿再好的脾氣也有點受不了了,“倪覓夏,你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去了一趟保護區,跟變個人一樣!明明走之前還好好的!我到底哪裏惹到你了?”

“你爸爸是怎麽走的?”倪覓夏問了這麽一句。

卓滿愣住了,“你怎麽想起問這個了?”

倪覓夏在沙發上坐下,她想著那個晚上阿米娜看她的眼神,“為什麽你媽媽不喜歡我?卓滿,你到底知道什麽沒有告訴我?”

卓滿整個人都是懵的,“我媽媽不喜歡你?覓夏,我媽就是那樣一個人,對誰都很冷淡,對我也是一樣。”

倪覓夏搖搖頭,“你先回答我,你爸爸是怎麽離開的?”

卓滿在餐桌邊坐下來,他眉宇間的愁緒又緩緩爬了上來,“四年前,我爸帶人上雪山,遇上暴風雪,就留在雪山上了。”

倪覓夏完完全全沒想到是這個答案,她驚得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來,不敢置信地瞪著卓滿,“什麽?”

她的激動太明顯了,卓滿也意識到了不對,“你為什麽問起他的事情?”

“我看見你媽媽給你爸爸燒紙。”

卓滿上前抓住倪覓夏的手,屋子裏這麽溫暖,倪覓夏的手卻比冰塊還要寒冷。

“前幾天是我爸爸的忌日,她去燒紙也不奇怪啊。”

倪覓夏看著卓滿的眼睛,“奇怪的是,那天也是我爸的忌日,他一樣是四年前在雪山上遇到了暴風雪。”

卓滿再次整個人都呆呆站在原地,不自覺地就放開了倪覓夏的手。

他爸爸出事的時候他不在家,通信整個是癱瘓的,等他得到消息趕回去,他爸爸已經從雪山上抬下來了。

阿米娜隻是簡單說了事情的經過,說他爸爸帶去的那隊人也有一個凍死了,可是卓滿當時隻顧著傷心,根本沒有問客人的情況。

雪山上天氣瞬息萬變,即使早有準備,遇到暴風雪還是個隻能看自己命夠不夠硬。

卓滿從來沒有多想,也沒把這件事和倪覓夏聯係到一起。

此刻他才知道,原來他爸爸帶著上山的客人,就是倪覓夏的父親。

他們本來已經在雪山上找到了一個山洞抵抗風雪,隊伍裏還有幾個人,都在這個山洞裏躲過了一劫。

但是被找到的時候,卓滿的爸爸和倪覓夏的爸爸卻在離山洞很遠的地方。

隊伍裏的其他人說,倪安和走丟了,卓滿爸爸去找他,可是兩個人都沒有回來。

卓滿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說,他爸爸是向導,收了人家的錢,按理說應該給人家帶好路,保證他們的安全。可是最後卻讓雇主把命丟在了雪山上,這怎麽說都有點責任。而且,作為那一帶最厲害的獵人,卓滿父親當向導時,收費一直是最高的。

但是當時雇主他們並沒有再追回他們的費用,而是很快就把死者火化帶走了。

他們這裏的人大多數都是土葬,這件事當時村裏還議論了好久。

四年了,卓滿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卻沒想到,對方竟然是倪覓夏的爸爸。

兩個人四目相對,屋子裏隻有空調的聲音,良久他們誰也沒有說話。

最後,還是倪覓夏控製不住身體的酸軟,直接坐在了沙發上,她說:“你媽媽說了,不會同意咱倆在一起,現在我才明白,畢竟是因為我爸爸那次登山活動,才讓你爸爸丟了性命。咱們之間的關係太複雜了,卓滿,你給我時間讓我想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