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餘小魚發現公司的女孩子對他的態度正在悄悄的改變,言談舉止多了三分熱絡,話裏話外敲著邊鼓的打聽餘同。
餘小魚心裏暗罵餘同招花惹草,自從餘同踏進公司第一步,餘小魚稱得上是嚴防死守,餘同絕對沒跟公司的任何一位雌性生物說過一句話,他就不明白是咋勾搭上的。
“早結婚了,兒子都老大了。”餘小魚馬上在設計部大肆公開餘同已婚的事實,他生怕哪個女的腦子被驢踢似的看上餘同。
鄭東澤正進來,似笑非笑的拍拍餘小魚的肩,“可不是,我作證,跟小魚差不多大。”
“怎麽可能?大餘哥看著也就比小魚大個一兩歲嘛.。”
“總監又在開玩笑。”
“小魚,你跟大餘哥是堂兄弟嘛,長得不大像。”
“行了,阿同後來會來公司的,有什麽問題當麵問他好了。”鄭東澤聳聳肩,“別一副沒見過世麵的嘴臉。”招呼小魚一並進去了。
一關門,小魚就跟鄭東澤嘟囔,“怎麽這群女人跟瘋了一樣,他就是長得好了點兒,沒錢沒勢的。”
“雖說不是每個人都買得起鑽石,不過有機會多看幾眼也是好的。”
小魚撇嘴,“鑽石也是假的。”
“唉呀,你對阿同這麽沒信心哪。”
剛吃完飯,小魚收拾了桌子,抬頭看了鄭東澤一眼,慢吞吞的說,“這隨便一想,要是我爸有本事,我也不會出來打工。不過,他現在正想改好呢,也不能打擊著他。還有啊,看他長那樣就知道命犯爛桃花,我們公司女人又多,可不得防著點兒。”
“嗯,阿同的確是長得太出眾。”鄭東澤倒了杯果汁慢慢喝,“不過,阿同很疼你是真的。眼不瞎的都看得出來。”
“難道我對他不好?”小魚心想這可不是廢話麽,餘同又沒別的兒子,再說,還不是他在家做牛做馬的伺候餘同麽。
“不過說來這些女人真是沒眼光,怎麽沒人追求我呢?”小魚怨念深重,“你看我長得也可以吧,又沒不良嗜好,而且我常給他們幫忙,用著我時候‘小魚哥小魚哥’叫得親熱,怎麽沒人打聽一下我有沒有結婚呢?”
鄭東澤唇角抽了一下,咳了一聲,“毛都沒長齊呢,著什麽急?”
“鄭總監,你初戀在什麽時候啊?”
“我?嗯,好像是小學吧,記不清了。”
“哦,那時候你毛長齊了吧?”
鄭東澤“嘿”了一聲,曲指敲小魚的腦門兒,“臭小子,在這兒等著我呢。”
小魚彎著眼睛直笑,從抽屜裏拿出一塊四四方方的真絲,低著頭敲邊。不大的一塊兒麵料,長寬不過三十公分,小魚做得很仔細,鄭東澤道,“做什麽呢?”
“嗯,手帕。”昨天鄭東澤收拾辦公室,一箱子的零碎布頭沒處放,本來叫小魚扔掉,小魚覺得可惜,都搬自己桌子底下去了。“我爸說現在天熱,容易出汗,他用不慣紙巾,我做兩條手帕給他用。”
鄭東澤點頭讚道,“小魚,照這勁頭兒,你很快就能致富奔小康了。”
“承您吉言。”小魚貧了一句。
鄭東澤越看越是讚歎小魚的手巧,“比敲邊機踩得還齊整。不過,真絲這樣薄的麵料也隻有用手工敲邊了。嗯,不錯,做好了也送我兩條。”
“嗯,行啊,我給你做條絲巾,前幾天那個朱什麽的,來我們公司,脖子裏圍了條絲巾給你羨慕壞了吧?”小魚道,“我看也就是真絲麵料上紮染了幾朵向日葵,好看是好看,也要不了2ooo塊吧,殺豬也沒這麽狠的。”
“現在長進不小哪,還知道紮染了。”
“我還會給客人量尺寸了呢。”小魚有些得意。
鄭東澤笑,小魚相貌雖然不如餘同,不過更加溫和乖巧,讓人一見就生親近之心,他端茶倒水極是伶俐討喜,不少高級訂製的熟客都挺喜歡他,時不時還逗他幾句。
“對了,昨天你讓我打樣的,都弄好了,你看看成不成?哪裏要改的?”小魚摸出一個自己做的肩章,上麵釘滿了珠子亮片,還綴了一圈細鏈子做的流蘇,很有重金屬的感覺,極是華麗精致。
小魚就是對了鄭東澤的脾氣,鄭東澤拖在掌中看過,“還行,等樣衣出來,縫上去看看效果再說。”
小魚回家時餘同正寫毛筆字。
小魚以為自己眼花了,天哪,瞧餘同坐得這樣板正,小魚真懷疑他爹是不是給人穿了。他就算以前跟餘同不熟,不過他最鄙視餘同的一點是:平日裏像被抽了骨頭似的,坐沒坐相,站沒站相。
如今眼前這位,脊背筆挺,手腕懸浮,文雋優雅的人真是他爹麽?
“回來了?”餘同寫完這一筆,才從容起身,對小魚露出一個寵愛溫柔的微笑。
小魚指著桌上的墨跡未幹一頁紙,驚問,“你,你什麽時候學會寫毛筆字的?”
餘同臉上一絲肉皮兒都沒動,裝得比小魚更吃驚,倒是皺眉反問小魚,“我以前不會嗎?醒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會哪。”
小魚仔細想了想,半天才鬆了一口氣,把包扔**,一屁股坐下,“是啊,奶奶說你小時候還練過大字,花了不少錢,怎麽現在想起寫了。”
“閑著無事,練練字也打發時間。”餘同道,“其實也沒寫多久,我剛從方老那裏回來。哦,晚上不用做飯了,中午我在方老家吃的,你留的飯菜沒動,熱熱當晚飯就成了。”說完就著手收拾桌上的東西,硯台毛筆都要拿出去清洗,半頁佛經收放整齊,墨條和壓紙的青石放回盒子裏,餘同地動作從容流暢,小魚卻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直到餘同捧著硯台毛筆出了臥室,小魚才回過神,不由自問:這真是他親爹麽?
雖然以前餘同在家的時候少,小魚還是稍稍了解一些的。
小魚搖了搖腦袋,暗罵自己賤骨頭,若不是餘同失憶性情大變,估計餘同是絕不會像現在這麽聽話的。餘同都知道賺錢了,自己還有什麽好求的呢。
知足都常樂。
小魚把這些事拋在腦後,去放雜貨的房間找東西。等小魚抱著個紅漆木的小箱子,一身灰塵的出來時,他驚悚了差點摔了傳家寶:餘同已經將飯菜熱好往房間端呢。
“這,這,明天太陽得從西邊兒出來。”小魚喃喃,他剛找半天東西,那房間又沒空調,熱出一身的汗,小臉兒上泥一道汗一道,餘同微皺眉,“快先去衝個澡,髒死了,待米飯熱好就能吃了。”
小魚聽話的,以一種夢遊的姿態摸到洗手間,站在水蓬頭下都有種做夢的感覺,以前,餘同的做飯僅止於,小魚洗好米,連水一同放在電飯煲,餘同在家隻要看著時間插上電,就算做飯了。就這,還是一臉不情願。
今天這是吃錯藥,還是怎麽了?
哼,無事獻殷勤!肯定是幹壞事了!
想通了餘同反常的原因,小魚快速地洗好澡,圍了塊兒藻巾就出去了。
餘同已經擺好三菜一湯,盛好兩碗米飯,連給小魚要換的衣服都找了出來,一件大T恤,一條小**。
“在家,隨便穿穿就成了。過來吃吧,別冷了。”
小魚穿好衣服,T恤有些大,襯得小魚有些嬌小瘦弱,兩條小白腿在T恤下晃啊晃,晃得餘同一顆心也跟著**漾,直到小魚轉身,才作正人君子狀,目不斜視地叫小魚吃飯。
小魚快憂鬱死了,心裏七上八下,哪裏咽得下飯,捏著筷子,先連歎三聲,才問道,“今天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說,說吧,你不說,我吃不下飯。”
餘同輕笑,“我在小魚心裏的信用度真低哪。”左手支著頭,餘同笑悠悠的給小魚布菜,“吃吧,別亂想,我今天去方老那裏看了許多字帖,他跟我說了不少以前家裏的事。我以前做得不大好,現在想多疼你哪。”
小魚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也有些餓了,就問,“哪個方老啊?他,他家裏沒女兒吧?”
“就是在社區開診所的方老,早上練拳時,他在外麵練字,看他字寫得還行。他家裏好像就他一個人,中午有鍾點工做飯,說到興頭上,就在他家裏吃得飯。”餘同調倪道,“打聽人家女兒幹什麽,這可不是正經人說的話,你年紀還小呢,早戀可不行。”
真是反咬一口哪。
小魚並沒放在心上,扒了兩口飯,看向餘同,“嗯,以後就要跟像方爺爺這樣有品味的正經人打交道,他診所裏也沒個人幫忙,你去了可別跟在家似的裝大爺,幫他幹點活兒。你這腿還是方爺爺接的呢,比大醫院少花許多錢,技術也不賴。對了,明天我多做些菜,你帶去請方爺爺吃好了,也不好總讓他請你哪。”
“好啊。”餘同道,“我今天還誇你手藝好呢。結果給老頭兒諷刺了幾句。說我好吃懶做,不學無術,就是命好,攤上了好媽好兒子,著實誇了你一遭。”
勞動人民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啊!小魚內心十分得意,唇角翹了翹,又怕打擊餘同的積極性,忙說,“反正以前的事你都忘了,就當沒有。以後咱們好好過日子就行了。方爺爺是老中醫,他懂得可多了,奶奶病的時候常找他看的。”
餘同喝了口湯,漫不經心的試探,“要不,請方老幫我看看失憶的事兒,成不成?說不定能恢複呢。”
小魚差點噎著,稀溜灌下半碗蛋湯,揚著筷子阻止餘同的衝動,“不,不用。你現在挺好的,想不起來一點兒問題都沒有,真挺好的,你頭又不疼,身體也沒不舒服的地方,還看什麽醫生呢?看醫生就得吃藥,沒聽說過嘛,是藥三分毒,藥,還是少吃的好。藥補不如食補,多吃飯吧。”趕緊給餘同夾了一筷子茄子。
“哦,聽小魚的。”
小魚眯眯的笑著,覺得飯菜的味道都同往常不一樣了。
餘同見小魚唇角含笑的小模樣,不禁暗笑,眼中多了些溫情。他在這裏已經一個月的時間,無權無勢無錢,吃飯都要指望著尚未成年的小魚,也就沒有太多架子可擺了。不僅如此,還得防著小魚發現他不是原裝親爹的事實。
皇帝,也得識時務哪。
吃過晚飯收拾幹淨,小魚回臥室的時候餘同已經洗好澡正靠在**看電視。
小魚從紅木箱裏找出隻小盒子,側身坐在床畔,打開來,挑撿著,餘同側目道,“找什麽呢?”
“哦,花樣子,你要的手帕已經做好了,就是太素了,繡點花草帶在身上也好看哪。”
“你,還會繡花?”朝小魚的下麵掃了幾眼。
“怎麽不會?以前還有人專門找奶奶做繡工呢,要不是那家公司倒閉,我也不用去市場做珠花。”小魚翻撿著,問餘同,“嗯,蘭花草好不好?”
餘同跟著挑選了一陣,指著一件流雲百蝠首尾相連的小圖樣道,“這個不錯,在角上繡起來,中間繡上姓氏,即素雅又有品味。”
“幹嘛還要繡姓氏,這又沒人要。”
“嗯,你看古代那些大家族都有自己的徽章,姓氏也是一種象征,像凡有身份人用的東西都有一些自己的標記,咱家嘛,就繡上姓氏就成了。”
“哦,我知道,就跟我們公司也有自己的品牌一個理。”小魚道,“我寫字不好看,你去寫吧,一會兒我描上。對了,再寫個鄭,給鄭總監兩條。再做條絲巾,正好一塊兒送給鄭總監。”
“唉,你不知道鄭總監那個人,成天穿得騷包的不行,其實一點眼光都沒有,上回有個娘娘腔來公司做衣服,跟鄭總監炫耀他一條圍巾,唉喲,就那麽一塊真絲,”小魚比劃了下大小,“上頭幾朵向日葵,我也沒看出哪兒好來,做尿布還嫌小呢。鄭總監去買時都沒買到,念叨了好幾天。”
小魚催道,“去把字寫好。”
“哦,你也給我做條絲巾。”餘同勸了一句,“你要想給鄭總監送禮,隨便買點什麽就行了。”
“隨便買,那不要錢嗎?快去寫字啊,不用的時候天天趴桌子上裝有學問,用的時候就耍大牌啊。”小魚橫了餘同一眼,去桌上麵描花樣,一麵說,“你別以為我自己做的就不值錢,這才是高級訂製,純手工,天下就此一件。像以前我繡這麽一副手帕也要兩塊錢呢。”
餘同披了件歐式睡袍,下床踱到小魚身邊,重攤筆墨。
小魚的手腳很快,一看就是熟練工,見餘同寫好,拿起來吹幹,雪白的紙上麵兩個古裏古怪的字,他雖然上學不多,正常的字都認識,可這兩個,他瞧了十分鍾也沒瞧明白,可又不像甲古文,指著問,“這是什麽字?哪個是鄭,哪個是餘啊?”
“梅花篆。”餘同指給小魚看,給小魚講啥“遠看為花,近看為字”,小魚掃兩眼,“即不像花也不像字。嗯,差不多就成了,現在就這種看不懂的東西才能蒙得住人呢。”
“跟誰學得繡工哪?”
“奶奶教的。”小魚已經將帕子固定在繡棚中,帶著針線坐在床頭,說道,“以前奶奶一個人的要養三口人,光工資哪裏夠,她就常接一些手工活晚上抽空做。我跟著打下手,後來也就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