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重逢

蔣念在超市逛了半天,結果買了兩盒整塊的三文魚和一條鰻魚,又選了一些壽司,然後回了家。

這些日子她都是宅在家裏的,吃了就睡睡了就吃。一開始她爸沒說什麽,後來實在受不了了就把蔣念趕出來讓她買飯回來吃。

蔣念飲食習慣比較偏向和食,不喜歡油重的東西,所以那些生魚片和生牛‘肉’是她比較喜歡的口味。但她爸就不喜歡這些生冷的東西,反而喜歡炒菜。之前蔣念買三文魚回來的時候她爸都會把整塊魚‘肉’趁蔣念不注意扔進沸水裏,但那種‘肉’質幾秒鍾就熟了,結果她爸把‘肉’放水裏活活煮了十分鍾,等蔣念看見的時候整塊‘肉’都已經慘不忍睹了。

後來蔣念鬧了幾次,她爸拗不過她,才隻好作罷。

她把吃的帶回家,放進冰箱裏,窩在沙發上做了一會兒,又有些疲倦,竟靠著沙發又睡著了。

他爸回來以後的第一反應就是家裏真是養了一隻豬啊,整天吃了睡睡了吃,連學也不去上了,完全就是個‘浪’費糧食的敗類啊。蔣爸爸特別生氣,把蔣念給揪了起來,嚴厲地說:“我說寶貝兒啊,你好歹體現以下一隻豬的利用價值吧?比如說掃掃地擦擦桌子什麽的,不然我會覺得我還不如養隻豬在家裏,豬‘肉’還能殺了炒菜吃呢。”

蔣念有些委屈地看著她爸,然後小聲地還嘴說:“隨意宰殺牲畜是犯法的。”

她爸耳朵好,一聽更來氣了:“那也比你強,你看看你,回來以後每天都這個慫樣,不知道的人會以為你之前被外星人抓走了洗腦了!”

“……”爹,您真相了。

為了顯示出自己好歹是比豬有用的人,她還是去上學了。因為隻走了四天,加上大學上課都是大課,少了幾個人根本沒人發現,所以也就寢室和幾個要好的人跑過來問了她這幾天跑哪兒去了。蔣念就隨口說自己隻是要辦理一些東西緊急回了一次家,也就糊‘弄’過去了。

她的生活很快就恢複了秩序,外表看著和以前完全一樣,過得非常愜意,並且和普通的大學生沒有兩樣。但內裏過得怎麽樣,隻有蔣念自己知道了。

本來按照蔣念如今的鴕鳥‘性’格,她該這樣漫無目的並且毫無存在感地過很長一段時間,但是那樣的日子卻很快結束了。因為有一天,她在學校‘門’口的咖啡店看見一個拿著傳單的男人。

男人的頭發很長,被他用一根紅繩子紮了起來,由於現代的男生留長發的很少,何況這頭發烏黑亮麗,倒是很吸引人的注意力。很多人先是被頭發吸引,然後看過去以後發現他的臉也非常帥氣‘迷’人,笑起來好看得不得了,倒是有很多大媽圍在旁邊要傳單順便揩油。

蔣念的腳步突然頓住了,然後在那個人的視線馬上要移過來之前逃也似的回到了家裏,把‘門’一關,就躲進臥室了。

她家‘奶’爸正在熬‘奶’茶,隻聽見玄關那裏開‘門’關‘門’的聲音傳過來,結果腦袋伸出去客廳裏連個人影都沒看見,他隻好感慨一下這個豬一樣的生物,回去繼續熬‘奶’茶了。

蔣念把包扔到陽台上,把腦袋埋進被子裏,似乎不敢相信她剛才所看見的。可是那明明是葉祈痕沒錯,身形,容貌,還有頭發,尤其是笑起來的樣子,都完全一模一樣。

但是她根本無法說服自己去把他看做葉祈痕,葉祈痕應該在帛逸大陸或者九州大陸,怎麽可能來這裏呢?那時候費雷斯明明說了傳送陣稀有又珍貴,更別說這個世界是因為在她腦海中有記憶有形狀所以能傳送過來,而葉祈痕從來沒有見過這裏,怎麽可能會被傳送過來?

她越想腦子越‘亂’,到最後差點把屋子裏的東西給砸了。好在她這些天脾氣比較好,煩躁了一會兒還是打開‘門’去了客廳。

“寶貝兒,喝點‘奶’茶,我加了一些蛋清打出來的‘奶’油,做的新口味。”

蔣念拿起‘奶’茶,卻沒有喝,反而措辭道:“爸,我問你一個問題。”

“恩,說。”

“就是……你和我媽媽的事。我記得你說你和媽媽的身份天差地別,那你們,是怎麽在一起的?”

蔣爸爸愣了一下,眼中浮現出明顯的痛苦神情,正在蔣念有些慌‘亂’想要解釋的時候他卻說道:“你知道嗎,其實你媽媽是個非常非常好的人。”

“很多人都說她是貪圖我的錢才和我在一起的,因為他們覺得她隻有一張臉長得好,其他什麽都不會做。”

“但是其實放棄了一切和對方在一起的人,是她。她出身名‘門’望族,家裏的生意黑白兩道都有參和,而且涉水很深。她是家裏唯一的‘女’兒,是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本來她就不需要做任何事。而且她家裏寵著她,連路都舍不得她走怕她摔了。”

“那一年我見到她在外麵逛街,怎麽說呢,真的是一見鍾情。可是我充其量也隻是一個暴發戶,再怎麽有錢也不能去做百年望族書香‘門’第的‘女’婿。那段時間我很痛苦,可是後來我還是振作了起來,我想我不能放棄,更不能退縮。那是我的一見鍾情,我必須去爭取。”

“你媽媽被養在深閨裏養的太好,她聰明,‘性’格也不太好,但是卻沒怎麽被人騙過。那時候她幾乎算是被我騙走的,但我想著我以後一定會對她很好很好,也就不算欺騙了吧?”

“我帶著她‘私’奔,離開那個城市來到這裏,我完全遵守了我的承諾。但是我一開始很害怕你媽媽那時候隻是一時貪新鮮,因為她家裏仆人成天二十四小時地伺候,這裏我沒有辦法給她找那樣的保姆,人多了我又不放心,所以她很不高興。她不高興的時候就會發脾氣,老是罵我,但是她教養好,罵不出什麽髒話,就換著語言罵我,那些什麽英語德語西班牙語我也聽不懂,也不知道她是在罵我什麽。”

“但是她從來沒有提過要離開我。她就是這樣的‘女’人,脾氣不太好,但是心地其實很好。”

“後來有了你,她家裏人也就不‘逼’她回去了。但是後來她們家族的仇家找了來,那時候隻有你母親不在主宅落了單,沒有人保護最好下手,你爺爺派人來接她的時候她已經被綁走了。”他把頭埋在手裏,低低地哭著,“是我沒有保護好她。”

蔣念拿著‘奶’茶杯子的手抖了幾下。

“你媽媽平時養的嬌弱,跑兩步都累,哪裏經得住那些亡命之徒的折騰?但是她很聰明,心‘性’堅強,膽子也大,所以她用計搶了其中一個綁匪的槍,又殺了那個綁匪,然後打開落地窗從十樓跳下去了。”

蔣念用手掩住自己吃驚的嘴,她隻知道媽媽是搶救無效死的,卻不知道她媽媽竟然這麽勇敢,十樓也敢往下跳。

“那種時候猶豫不得,她也沒有猶豫。那裏好在不是高檔小區,有人家把曬衣服的杆子支在外麵,她下來有了緩衝,隻摔斷了‘腿’,被家裏人救了下來。”

“但自那之後她就回了她家,在家裏養傷,沒有再回來過。”

蔣念不由自主地‘插’嘴道:“那她現在……”

“她還是死了,那時候她被綁匪折磨,本來身體就不好,加上綁架的時候環境不好,那段時候受了感染,後來病根一直在,過了幾個月又受了傷感染了,就死在了手術台上。”

“那時候我才知道你媽是個多決絕的人,畢竟長在那樣的環境裏,怎麽可能是張白紙?那時候她們家族放下一切事情去追那幾個仇家,她哥追了那些綁匪一天一夜把人帶回來,本來要幫她解決幹淨,可她硬是從‘床’上起來親自折磨死了那幾個人。”

“你媽媽原本就不是好人,但是她卻在我麵前隱藏了那麽多年,真的就像一個脾氣不太好的普通人,普通的妻子,母親。後來我想想都覺得她的偽裝很辛苦,很不容易。”

蔣念把手放在膝蓋上,有些訝然。

“爸爸跟你說這個,並不是想說你媽媽騙了我們。隻是想要告訴你,你媽媽很勇敢,也很執著,她願意為了自己的愛情去追去拚搏去改變,而不是像一個鴕鳥一樣龜縮在屋子裏聽天由命。”

“你是我的‘女’兒,我這些年來又當你爸有當你媽,怎麽可能不知道你最近在煩什麽呢?你為什麽要害怕呢?我們家有錢,你長得漂亮,人又聰明,再不濟你母親的家族勢力也不可能不幫你,既然都這樣了,你有什麽好怕的?我的‘女’兒這麽好,怎麽可能有人不喜歡呢?”

蔣念心裏默默歎了一口氣,爸爸看來並不完全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不過聽完他講得這些,蔣念倒是還是有一些感悟。

是啊,為什麽要龜縮在狹小的房間呢?天地那麽大,世界那麽大,她到底在害怕什麽?

害怕葉祈痕有一天會變心,害怕葉祈痕還對費雷斯念念不忘,害怕自己不再是那個永生的石雕而會老去,會容顏不再,會逐漸和葉祈痕不相配。

哪裏有那麽多東西要去害怕,自己現在還年輕,年輕的時候不就應該有著年輕人的堅持和勇敢無畏嗎?為什麽還要縮手縮腳的?

她明明,明明就忘不了很多年前那片漂亮薄荷‘花’田,忘不了他們在一起的一點一滴,忘不了那人的笑容。那時候她把白‘色’的薄荷‘花’全部扔到貝黑摩斯的腦袋上,他也不惱,隻是慢慢摘下來,用幻力嫁接回莖上,然後笑著跟她說:“你別欺負‘花’。”

那些回憶全部湧上腦海,然後蔣念突然就站了起來,跟她家‘奶’爸說了一聲:“謝謝老爸,再見。”

她連鞋子都沒換,就穿著那雙人字拖跑出了家‘門’。

蔣爸爸看蔣念就這麽雷厲風行地跑了,然後耳邊傳來巨大的關‘門’聲,不由得有些失笑。然後他偏過頭,看著桌子前麵根本沒怎麽喝的‘奶’茶,突然哀嚎道:“喂,你個熊孩子,這‘奶’茶你爸煮了很久啊,才新鮮送過來的錫蘭紅茶啊!你回來都冷了啊!”

蔣念自然不知道她爸的碎碎念,隻是迅速地跑到那家咖啡店,用手推開圍在葉祈痕旁邊的歐巴桑們,然後狠狠抱住葉祈痕說道:“我想死你了。”

那個男人轉過身有些艱難地看著蔣念,然後輕輕推開她,很茫然地問道:“你是誰啊?”

蔣念的大腦瞬間短路了,臉上浮現出窘迫的微紅。

是啊,誰說的這一定是葉祈痕啊?也許隻是長得像啊,她連那麽玄幻的世界都去過了,兩個人長得像有什麽不可能?自己幹嘛那麽主觀意識啊?

她十分尷尬地鬆了手,然後把頭垂著想要忽視自己的存在感,然後小聲地說:“對……對不起啊。”

那男人看她這樣,突然就沒忍住,笑出了聲,然後大笑道:“哈哈,我騙你的,除了我,還有誰能長這麽帥?”

“……”

“是不是覺得我很厲害啊?猜不到我能來你這裏吧,知道我多辛苦嗎?好在我帥,生活什麽的簡直不成問題。”

“……”

然後葉祈痕收斂了誇張的笑容,垂下眉目,輕輕捧著蔣念的右手,很溫柔地問:“你說你很想我,那句話是真的嗎?”

蔣念愣愣地看著自己被捧起來的手,心中第一次覺得有一種十分溫暖的水流流過了心坎,然後整個人似乎都輕了幾分。

她很認真地看著葉祈痕,然後非常堅定地點了兩次頭,說道:“是的,我很想你。我很抱歉之前丟下你一個人逃跑,做了一隻埋在沙漠裏的鴕鳥。其實我隻是很害怕而已。”

“我真的,很想你,非常非常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