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請函上的時間是三天後, 這三天眾人都過得小心翼翼,畢竟這個時候如果遭了別人的道,那就太讓人不甘心了。

等到三天後,中原中也他們一行人被接到了日奈酒店, 一堆化妝師早就等著他們, 要提前為他們化妝打扮。

換上演出服, 他們終於可以進入頂層的宴會廳了。

在他們進來的時候,宴會還沒有開始, 宴會廳裏隻有他們一行人。

中原中也進入這裏之後,先是條件反射地打量了一圈,確定了所有的監控設備的位置, 然後才開始看這裏的裝修。

這層宴會廳的四周都是玻璃,可以俯瞰整個城市的景色,地磚上有著獨特的花紋,構成一些複雜又神秘的紋路。

和普通的宴會廳比起來, 大概也就隻是華麗了一些,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除了那些花。

這種名為愛格斯的鮮花,在這個宴會廳中是最多的裝飾, 出現在了這個宴會廳的各個地方,其中宴會廳最前方的那個舞台周圍最多, 大概是為了突出舞台的位置。

那個舞台也非常高級,從規模到材質看起來都是非常高級的規格,單單是舞台上的幕布, 用的就是非常精致華麗的布料。

在最靠近舞台的地方,有一朵最大的愛格斯花, 是純正的黑色,不過它還沒有徹底開發, 整就是一個含苞待放的樣子。

在服務生的提醒下,中原中也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和太宰治他們一起走向了舞台的後麵,做最後的準備工作。

他們需要做的也不多,確定一下流程就好了,昨天就已經有人要走了他們的劇本,把舞台給布置成他們需要的樣子。

這些再橫濱其實並不常見,這大概也是這裏的習俗和他們所在的世界最不一樣的地方了。

在這個城市,歌劇非常受人推崇。這裏的人對歌劇的推崇和喜歡,幾乎到了狂熱的地步。這裏明明已經有了各種電影和電視劇,歌劇這個古老的藝術,依舊是最受到人們的追捧,電視劇和電影是完全無法和其相提並論的。

也因此,在這樣的場合,他們會特別地來安排一出歌劇表演。

他們並沒有提前到來多久,才確認完所有的流程,賓客門就已經陸陸續續地入場了,找到一個合適的欣賞的位置。

中原中也戲份很少,還是最後一個出場的。他一直坐在後台等待著,聽著前麵傳來的各種聲音。

突然,所有說話的和歌唱的聲音都消失了,隻剩下了一陣音樂的伴奏。

中原中也知道,這是已經聽不見了的畫家,正在從舞女那裏得知關於神明的消息。

然後畫家將會渡過大海,穿過荒漠,踩過荊棘,登上高山,前往神明所在的地方,去到神明的麵前。

也就是他的麵前。

差不多該是他登場的時候了。

中原中也起身,從後台中緩緩走了出去。

他走到舞台上,這個時候的舞台是有些昏暗的,剛剛那一幕結束了,幕布被放了下來。

中原中也走到他應該在的位置上,看著那暗紅色的幕布一點點升起,看著光線從幕布底下的縫隙中一點點鑽進來,然後再收回自己的目光,放到自己麵前的人身上。

當幕布拉起,畫家就會和他一直向往,一路追求的神明相遇了。

現在光線還是很暗,中原中也能夠看見太宰治,但卻看不太清晰。

他站在較高的地方,居高臨下地看著對方。中原中也因為身高的原因,很少能夠有這個機會去俯瞰太宰治,一眼就看看到對方的發頂。

現在在最後一幕的太宰治,依舊是穿著畫家的樸素長裙,但是為了來到聖山的這一路長途跋涉,他的長裙裙底早已被劃得破破爛爛。

從被劃出的各種口子裏看去,可以看到太宰治身上長期纏著的繃帶。為了表現出這一路的不易,他身上的繃帶都被染上了鮮血的紅色。

他半跪在地上,因為一條腿斷了,他眼睛也被繃帶給纏著,因為他在路上遇到危險而失明了。

為了心中的那個想念,畫家快要一無所有。

但是他的雙手被保護得很好。

這是為了能夠把那份想象中的美好永遠記錄。

厚重的幕布被徹底拉開,中原中也的視野裏完全明亮了起來,太宰治的形象也再他的眼中徹底明晰。

現在在他周圍的布景,有著巍峨的神殿,有著神聖美麗的鮮花,還有著象征純潔的白鴿。

而在太宰治背後的布景,有這染上了鮮血的荊棘,有著荒蕪的黃沙,還有這代表著罪惡的毒蛇。

這些布景做得都非常精致,用的材料和製作方法都非常先進高級,整個作出來的視覺效果不亞於電影特效。

但是中原中也眼睛裏都放不下這些了。

他和一雙鳶色的眸子定定地對視了。

就在幕布升起來的剛剛,之前像是被擋在了幕布之外的風忽然就掛了進來,把太宰治蒙在眼前的繃帶給吹飛了出去,現在正好掛在他身後的荊棘叢之上。

中原中也先是被那飛舞著白色的繃帶遮擋了一下視線,等他的視野完全清晰起來之後,他就正好沒有絲毫防備地,對上了太宰治的鳶色眼眸。

那雙眼眸正定定地盯著他,目光是那樣地執著熱烈,堅定熾熱。

向來空洞無光的眼眸中,像是被燈光照耀著,有了一些光亮,在那之中,滿滿的都是他的身影。

就好像他真的是他在追求的神明,時世間的至高至美,是人間理想。

中原中也感覺這舞台有點小了,所以他站在這個舞台上感到了一陣的悶熱;他感覺身上這條裙子的裙擺太長了,拉著他不斷地下墜;他感覺這條裙子上的珠寶太多太重了,沉沉地壓著他無法動作;他感覺這套演出服太繁複太厚重,所以他感到了窒息的悶,所以他心跳在這瞬間失衡。

中原中也聽見了太宰治的聲音。

低低的,讚歎的,詠歎的,溫柔的。

中原中也感覺自己耳朵突然就不太好了,不然他怎麽會聽不清晰太宰治到底了說什麽話?

好像是在讚歎他的“美麗”。

“可是。”中原中也不由自主地開口了,聲音不很高,帶著他不自覺的緊繃感,“你已經失明了,在穿越荊棘之時,在來到我的神殿之前。”

所以,這個眼神是不對的。

你不應該這麽看著我。

中原中也把失控的心跳一點點壓回到正常的速度。

“那沒關係。”太宰治的唇邊一點點地揚起笑容,“我現在認為,我可以畫出我想要的畫作了。以世上最美麗的存在為主角的畫作。”

他眉目含笑,眼神認真,甚至還能看出一點點的癡迷。

誰也無法懷疑他剛剛話中的真實性。

“神明的麵前不允許存在謊言。”這是在後來的排演中加上去的台詞。

“我絕不會在這裏說謊。”太宰治語氣篤定,仿若在宣讀誓言。

歌劇在這裏徹底結束。

中原中也終究是忍受不了太宰治這個讓他感覺過於不適的目光,半是逃避地錯開了自己的眼神,他的目光落在了距離舞台邊不遠的那朵黑色的愛格斯花上。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這朵花居然完全綻放了。

中原中也仔細回憶了一下,然後發現,這朵花開放的時間,好像就是太宰治說完了台詞之後。

他微微瞪大了眼睛,不是因為這個過於巧合地開花時間,而是因為那朵花的花心。

在那朵花的花心,花蕊的地方,不是常見的花藥,而是一塊透明的流光溢彩的水晶。

那是……他們走了這麽多個世界以來,一直都在收集的神秘水晶?

居然會在這個地方。

中原中也目光一凝,向著那個地方走了幾步。

歌劇結束,這個時候也應該謝幕了,他這個舉動倒是沒有太大的問題,隻是引起了太宰治的注意。

太宰治看著中原中也走下了神殿,像是在朝著他靠近,他的眼神變得危險起來。

因為位置的差異,在他的角度,他並看不見那朵黑色的鮮花。

想著現在也是該謝幕的時候,太宰治站起身來,也不自居地向著中原中也走了兩步。

太宰治感覺到了自己有些不太對勁,剛剛一直還能夠控製和壓抑祝的情緒,像是要徹底失控一般,在他的心中掀起驚天巨浪。

因為長時間維持著半跪的姿勢,太宰治現在的腿有些發麻,不過他還是可以站得穩的。

看著中原中也向著他一步步走來,太宰治又突然感覺自己站不太穩了,他放任自己向著中原中也地方向跌倒,把中原中也整個人都按在了地方。

破爛的畫家長裙和華麗典雅的女神禮服交織在一起,像是在白雲上染上了汙泥,無端地加大了人的毀滅欲。

太宰治單手撐在中原中也的耳邊,低頭看向他。

“你快點起來。”中原中也伸手去推太宰治,臉上很不耐煩,耳尖泛著一些紅色。

“我不。”太宰治拒絕道,他保持著這個姿勢,有的衝動和情緒再也壓抑不住,他眼神晦暗,笑容卻很明媚,他低聲說,“我喜歡你,中也。”

中原中也被太宰治突如其來的告白弄懵在原地,一時間失去了所有的反應,就連全場的喧囂都聽不見了,打算推開太宰治的動作也就這麽停了下來。

“哈?”中原中也隻發出了一聲疑惑的單音,腦子裏現在還是一團漿糊。

還不等中原中也反應過來,一把足夠鋒利的刀卻已經抵在了他的脖頸之上,中原中也被刀身冰涼的觸感弄得回神,他低頭去看那把抵在自己脖子上的短刀,確定這就是之前那位安妮小姐拿來謀殺太宰治的那一把。

什麽意思這是?

中原中也被太宰治這個別開生麵弄得很是無語。

這動作的意思是“敢拒絕就殺了他”,還是“等他答應了就直接帶著他一起殉情”?

別說,就太宰治這個混蛋的性格,還真是兩種可能都不算太小。

中原中也沉默了,所以他到底該怎麽回答這個要命的問題?不對,這個家夥告白完之後,好像也沒有問他到底喜不喜歡他來的。

所以他對太宰治有意思?

中原中也本能就想要否認,目光卻落在了太宰治臉上。太宰治的神色很淡定,就好像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不擔心他的回答,也不在意他的舉動。

但是以中原中也的觀察力,卻可以非常清晰地看見對方一直顫動這的睫毛。

中原中也微微起身,任由鋒利的刀刃在他的喉結上畫出一道紅痕,然後他伸出手,用力地扯住了太宰治的前襟,拉著他向著他的方向附身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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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這個情節!我從寫這個世界開始就一直在想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