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對弈
冬日的陽光有些刺眼,謝嫻眯起了眼,望著眼前的女子。
她見過妹子的絕色,見過京城閨秀的風姿,卻從來沒見過這樣……這樣的女子,她象妹子一般五官精致,麵如白雪,長長的睫毛映著金光,瀲灩的紅唇微微翹起,可是她又不象妹子那般透出幾分不相容的突兀,而是一舉一動,一笑一顰,恰到好處,宛如《登徒子賦》裏所言,“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並且最致命的是,她身上有一種氣息,一種……
“宋夫人……”女子向她微笑,雖然未曾拈花,優雅奪人。
謝嫻忽然笑了,勢均力敵的對手,開門見山的敵意,在她那戰鬥的生涯裏不要太熟悉,她身子忽然挺得筆直,仿佛要把這幾日的閑適震落,行了一個標準的萬福禮,道:“這位姑娘是……“
她知道她是醉花樓,隻是要用這話表示:
常青從來沒提起過她……
常青即使提起過她,也是輕描淡寫……
果然,那女子臉色雖然依然無波無動,眼眸裏卻帶了幾分失落,隻是嘴上依然笑著,輕啟朱唇,道:“醉花樓”。
謝嫻一笑,道:“屋裏坐。”說著,提著裙子嫋嫋婷婷走進正房,轉過身,吩咐道:“李元,看茶。”
李元是常青的心腹,竟被他當仆從對待,醉花樓浮出不悅,走進來,仿佛要說什麽,卻終於沒有說,她有自己的殺器,不急。
李元見謝嫻吩咐,忙去沏茶,端過來的時候,忽然打了噴嚏,艾瑪,明明都是如仙如畫的美人,為什麽這麽冷膩?
謝嫻做了個請的姿勢,端起茶盞,穩穩地抿了一口,餘光裏藐著那女子,見其也端了起來,卻不是抿,而是把那茶蓋拂了兩下,又放了下來,道:“常大哥說他救了宋夫人,我還不信,如果看來,果然是真的。”
謝嫻放下茶盞,笑盈盈地望著那女子,道:“未拜天地,不敢稱夫人。”心裏卻輕輕歎息,這樣的明顯的敵意,醉花樓是愚蠢,還是……肆無忌憚呢?她很希望是前者,因為那氣息……讓她真有點不安。
醉花樓藐了藐不遠處的李元,道;“好兄弟,把門關了,我有幾句話要跟謝家妹妹說。”
李元眨了眨眼,道:“我不能聽嗎?”
醉花樓抿了抿嘴,從懷裏掏出一錠金子,道:“醉花坊剛剛出了最好的桃花粉,最是養顏,你去給我買了,剩下就歸你。”
“哇……”李元蹦跳地走到她跟前,拿起那錠金子,看了看醉花樓,又望了望謝嫻。
“去吧。”謝嫻笑得波瀾不驚。
李元在金子花粉與好奇心之間,終於選擇了前者,歡喜離去,醉花樓望著李元消弭的背影,忽然歎了口氣道;“我認識這孩子的時候,還是在幾年前……”
謝嫻“哦”了一聲,那顆心卻微微沉了下來,來了。
敵意,殺氣,心機,是她這輩子最熟悉的東西,正因為太過熟悉,讓她幾乎不耐煩開場白與過渡,而隻想知道這女子要露出什麽來,她低下頭,用茶蓋拂動著碧綠晶瑩的茶水,十分失禮地沒有追問,而是沉默。
果然,這樣的沉默打亂了那女子安排好的節奏,她不耐煩地跳過回憶,抬頭道;“那年常大人第一次跟我在一起呢。”說著,吃吃地笑,這種事情,畢竟羞恥,連她也不好直言,隻能用笑容掩飾。
謝嫻望著那碧綠的茶水,一動不動,連睫毛也沒眨,她見到她的第一眼,就預感到她要說什麽,所以她並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她身上的那種氣息,那種……那種……
那種對男人最致命的氣息……
謝嫻不熟,卻很懂,作為未來中宮娘娘的候選,專業之一,就是對付這些具備這種氣息的狐媚子,皇後,正妻,正室,是不需要通過這些東西取悅男人的,而妾室妃子卻要把這個當職業素質來培養,因此教養嬤嬤在暗示她時,她毫不猶豫地跳過了這門課程,她這輩子不可能當妾,她的手段,心機,不可能做不了正室,在這些方麵取悅男子,她不屑。
而現在的情形……
謝嫻忽然覺得有些不安,這種不安是來自於眼前女子,卻不是這女子想給她醋意,而是……
而是……
她想皺眉,卻忍住了,把茶盞放下,笑道:“是嗎?”聲音平靜而淡然。
醉花樓忽然笑了,平靜與淡然隻能說明這位謝姑娘的修養,卻暴露了這姑娘的在乎,這不是一個女人喜歡一個男子正常的反應——如果常青說的是真的話。
因為受了鼓勵,終於可以一雪方才見麵所感受到的壓抑,醉花樓開始描述“那年那場那些事兒,”周圍再無旁人,所有的言辭便不再受羞恥的限製,而化作了攻擊的利劍,笑眯眯地插在情敵的胸口,隻是讓她不爽的是,情敵除了說“是嗎?”再無反應,同樣笑眯眯聽著,聽著……
她忽然覺得有些挫敗……
隨著時間的繼續,這種挫敗越來越強烈,當她那觀察入微的眼眸,在那平靜的對視裏再沒看到任何波瀾的時候,她忽然停住了口,這尼瑪地刺激不了對方,反而把自己顯得象個傻子,傻子!她“嘩啦”站了起來,忍不住露出了底牌,道:“謝姑娘好歹是名門閨秀,怎能如此不知羞恥,與男人私奔在這裏,謝家百年望族,讓你把臉都丟盡了!”
謝嫻沒說話,低著頭望著漸漸涼了的碧水,不得不承認,對方很聰明,象她這樣的閨秀,名聲貞潔是立足的根本,因此一擊致命地攻到了她的軟肋,隻是她似乎忘記了……
她本人不過是個青樓女子……
常青“救”了自己,而非自己要來到這裏的……
這些話若是其他人說來,比如說謝源,比如說謝母,比如說欒福,任何不相幹的,不對她抱有敵意的人對謝嫻說這些話,謝嫻都會受傷,可是……
那聲“宋夫人”早就讓她心裏豎起了盾牌,這一招,失效href=";/37262/"; target=";_blank";最強體魄。
謝嫻站了起來,笑道:“茶水亮了,花落小姐要不要添水?”
醉花樓的臉色忽然黯然了下去,就像一朵花,迅速枯萎,隻是還掙紮著要脫離命運,顫聲道:“你能不能離開他?”
謝嫻不答,而是端起自己那杯茶盞,“嘩啦”一聲,潑在了地上,抬起了頭,直視著醉花樓,狐媚子嗎?作為中宮候選,她專業幹這個的。
醉花樓望著地上的水,忽然生出幾分絕望來,常青竟選了這麽一個女人,這麽一個女子!完全不在她的範圍裏!她忽然想離開,一刻也不想停留,自己是來羞辱她的,卻好像被她羞辱了,這是她有限的人生裏所沒有的經曆,趁著自己土崩瓦解的失態前,她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醉花樓覺得自己要哭了,忙轉過身,走了屋子,腳不點地,隻聽“啪啦”一聲,院門響動,便再無聲息。
謝嫻那平靜的神情,在聽到那響動的刹那,終於裂開了一條縫隙,其實她不應該在乎的,這事若是發生在表哥,發生在瑞王,發生在任何她嫁的男子身上,她都會心如止水地不在乎的,可是……
她不舒服。
雖然她竭力說服自己,可依然不舒服,這種不舒服不僅僅是對於常青過往,更多的是,對那種氣息的介意,沒錯,曾經不屑於生長出來的氣息,卻因為這個女人的到來,產生幾分不安,這種事情,向來是男人的事情,正室不需要多費心……
她從前這麽想的,對於常青,也這麽想過,常青對自己的渴望,隻讓她覺得羞怯,可是這個女人那致命的相誘氣息,卻讓她對未來產生了,理智的,無法忽視的,擔心,新鮮之後,總要厭煩的,喜新厭舊本是人之本性,從前不在乎,是因為她隻需要對方賦予自己地位,可是現在……
如果常青熟悉了自己之後,不喜歡了呢?他的感情裏,又有多少隻是出於渴望?
謝嫻忽然煩躁起來,隻是越煩躁,她表現得反而越平靜,她輕輕坐了下來,把那茶壺拎了起來,輕輕給自己到了一杯茶,小口抿了起來,竭力把它壓製了下去。
但是晚上見到常青刹那,這煩躁忽然凶猛地生長。
“嫻兒……”常青聽李元說,醉花樓來了,腦袋“嗡”地一聲,電閃雷鳴轟擊了半晌,這才攥著拳走進內室,還沒等謝嫻說話,便道:“我跟皇上說了,皇上答應了,很快會通知謝家,接你回去……”說完,頓了頓,道:“醉花樓的事情,你別聽她胡說,我……我……”
謝嫻竟然絲毫不生氣,隻是望著這男人頭上的飄雪,走了上前,輕輕用帕子擦了擦,道:“又下雪了……”
男人卻禁不住她這樣,一把抱住,道:“好嫻兒,你別生氣,我真的對她沒什麽……”說完,忽然恨起來,沒想到這女人如此陰狠,居然打聽到這裏來了,若不是新皇要把這女人接進宮,他要讓她永遠消失!
謝嫻輕輕嗅著這男人的氣息,腦海裏忽然浮現出“若是醉花樓被這樣抱著,會怎麽做”的荒唐念頭,忽然神使鬼差地反手抱住了常青,柔軟的嘴唇在常青的耳邊輕輕允著……
常青正滿心懊惱,忽被電擊,渾身一震,瞪大了眼睛,見少女端莊裏忽然染了嫵媚,強烈的反差,擊中身體的某處,隻聽“啪嗒一聲,便是弦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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