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表白

“你……”常青一把拎起了宋濂,劍眉一擰,正要說話,聽謝嫻道:“常青!”

常青聽了這話,終於把手放下來,回頭道:“嫻兒,你穿衣服。”說著,拖著宋濂出了門,“啪嗒”把門關上。

“無恥,無恥……”宋濂嘴唇發白,口中念念有詞,仿佛不如此,不能表達自己的憤怒,眼眸深處刀光閃閃,若能真化為利劍,常青早被碎屍萬段。

謝嫻見兩人出去了,子晃了晃了,扶著案幾,閉上眼,吸了口氣,迅速換上了自己的羅衫,把頭發盤起,本來想梳理成平的閨閣發式,猶豫了下,盤了個婦人繤,回頭見上的狼藉,臉上微紅,把單團成了一團,塞到了底,把被子疊整齊,走到了門前,正要開門,聽到宋濂的嗬斥,忽然停下來手,把頭靠在了門上。

她……

這是她從來沒想到的路……

可是已經不能回頭了……

她能做的,隻能向前走去,向前去……

她吸了口氣,“嘩啦”打開門,見宋濂轉過頭來,臉上全是憤怒,隻是見到了她,本能地退後一步,瑟縮了一下道:“表妹……”

“表哥,進來。”謝嫻微微一笑,抬頭對常青道:“你在外麵。”

常青撇了撇嘴,道:“他傷害你,怎麽辦?“

謝嫻不答,憑借常青的武功,宋濂即使此時拿刀砍她,常青也能在三十米外阻止,想進來無非是要給宋濂添堵,炫耀“這個女人是我的”,因此臉色一沉,沒有說話,走到正堂的案幾前,伸手道:“表哥,坐。”

宋濂抬頭見謝嫻端媚正好地站在哪裏,梳得是婦人的發髻,也不知道什麽滋味,心中有無數惡毒的話,卻在這樣平靜的氣息下,說不出來,心中有無數冤屈,卻又不知該如何出口,隻怔怔地望著謝嫻。

“表哥坐。”謝嫻指了指對麵的東坡椅,道:“表哥與相識十多年,表妹遭遇這人生大事,正要與表哥商量。”語氣平靜,甚至有些虔誠。

或許驚訝於這樣平靜而親切的態度,宋濂憤怒的發抖終於漸漸緩和,踉蹌了幾步,走到椅子上,一股坐下,喃喃道:“表妹,你……你……怎麽能這麽對我……”說著,雙淚蜿蜒而下。

“我是被搶來的,來這裏非我所願。”謝嫻說完這話,忽然走了出去,見李元在廚房探頭探腦,道:“李元,沏茶,拿些水來。”

李元眉開眼笑道:“謝姐姐,我這裏來……”

心裏卻暗爽,人生就是戲啊,這年頭,能連著看這麽多戲,真是……好眼福!不過,老大的表……好奇怪,哈哈哈哈……

常青在門外聽到謝嫻這話,臉色一沉,見謝嫻要回到內室,一把從背後摟住,在她脖子裏吹氣,道:“說什麽呢?嫻兒。”

謝嫻一言不發地推開他,進了屋子,見宋濂的臉色不像從前那麽可怕,心中歎了口氣,在他對麵坐下來,李元緊跟著進來,端上茶壺,道:“謝姐姐……”

“謝謝李元。”謝嫻微微一笑,隻是在李元看來,卻有點發毛,也不知為什麽,不待吩咐,自動溜了出去。

“表哥,喝茶。”謝嫻站了起來,給宋濂滿上,推到宋濂邊,被宋濂一把抓住手道:“表妹,既然你是被搶來的,跟我回去,我……不嫌棄,頂多當被狗咬了一口,我們回去好生過子……”

“表哥,聽我說。”謝嫻脫開他的手,感覺他手指冰涼,瘦骨嶙峋凸出一根根青筋,心中不忍,咬了咬嘴唇,歎了口氣,回到座位上,道:“我跟常青……早就認識,表哥。”

“什麽?”宋濂抬起頭,道:“他……”

“他去謝府抄家的時候……”

“你們就勾搭上了?”宋濂咬著牙,冷笑地截住她的話。

謝嫻臉上十分平靜,並沒有因為這話產生任何波瀾,輕輕搖頭道:“常青怎麽想,我不太清楚,那個時候,我隻把他當做敵人,並沒有其他想法。”

宋濂忽然泄了氣,喃喃道:“表妹好歹是名門閨秀,自然不會……”

“後來我入宮,是想爭取做皇子正妃,與常青接觸多了起來,就發覺自己……有些不對。”謝嫻吃力道,當麵表不是她的擅長,可是此時此刻,任何解釋、斥責、掩飾,都不如坦誠以待,謝嫻嘴唇有些顫抖,很快咬住,幹脆道:“那個時候,我覺常青在心裏似乎有些特別,因此對他越發排斥。”

宋濂的臉忽然變得煞白。

“表哥知道吧,我們一起掉入懸崖,他救了我命,自己卻傷了,後來……相處很多之後,……”

“你們早就勾搭上了,是嗎?為什麽還……”宋濂激動地站了起來。

謝嫻抬起頭,麵上沒有任何表,淡淡道:“那個時候,我心裏十分矛盾,覺得與他在一起沒有可能,生病的時候,表哥去探望,質疑我是不是心裏有人了,其實你猜對了的,而且我本來也想拒絕你的,可是你說你掌握了我爹的一些證據,為了謝府,我隻能答應你的求親,同時也希望用這個法子讓常青死心。”

謝嫻這些話說得極快,可是十分清晰,明確,堅定,道:“表哥,可是若是真的嫁給你,我會做個好妻子,但是……一切不再相同。”

“若是我再把你搶回去呢?”宋濂咬牙道。

謝嫻苦笑地搖頭,張了張口,又沉默了下來,忽然又開口道:“我心裏是常青,不是你,表哥,我從前不承認,可是在這裏生活了一段子,我覺得,我得為自個兒的心……”

“所以就不顧謝府了嗎?”宋濂諷刺道:“表妹賢良淑德十幾年,沒想到竟做了私奔之婦。”

謝嫻似乎沒有聽到宋濂的話,隻是眯起眼,望著門外的陽光,徐徐道:“表哥,人在井底生活,永遠不知道外麵有多大,等出來了,就覺得其實早該如此,謝家,名聲,這些,我與常青會想法子周全的。”她的語氣越來越誠摯,仿佛與密友懇談一般,直視著宋濂,道:“表哥,你真正喜歡的,也不一定是我,表哥,我跟你說這些,是真真把你當做一起長大的親人的。”

宋濂呆呆地聽著這話,若是謝嫻斥罵、諷刺,抑或羞怯,逃避,妝模作樣,甚至求救,他都有法子對待,可是正是這樣誠懇的開誠布公,讓他無所適從,想罵幾句,也罵不出來,隻是坐在那裏,呆若木雞。

許久許久,端起涼了的茶盞,一飲而盡,眼淚忽然蜿蜒而下,喃喃道:“表妹,我知道,我就知道,我們早晚有這樣一天的……”說著,望著謝嫻,苦笑道:“表妹,你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這麽殘忍,把實話告訴我……”

謝嫻不答,低頭望著桌上的縫隙,伸手撫摸了許久,靜靜道:“因為我心裏,真的把你當做表哥。”

宋濂聽了這話,忽然“哇”地一聲,趴在桌上哭了起來,驚天動地,掏心掏肺,李元正在廚房盛粥,聽到這聲,嚇得手一抖,差點把粥潑灑在地上,探頭見常青靜靜站在門外,神色變化莫測,嘖嘖了兩聲,又把頭縮了回去。

宋濂哭了許久,許久,終於麵色平靜地離開了,常青怕宋濂出意外,吩咐李元尾隨,李元嘟著嘴答應了。

“嫻兒……”常青進了屋子,見謝嫻正站在窗前,怔怔望著外麵的梅花枝子出,上前抱住,道:“我現在不恨你心狠了。”

見謝嫻不說話,笑著解釋道:“那天雪夜的事……我其實有些怨你的,覺得你太狠了,如今覺得……

我們家嫻兒,嗬嗬,心狠手辣,絕不留,真是做錦衣衛的好人才!”

謝嫻剛剛見識了宋濂的傷心絕,沒法象常青那般喜氣洋洋,沉著臉,一言不發。

常青聽到謝嫻對宋濂的表白,歡喜得心都飛了,也不顧謝嫻的表,蹭著佳人的耳垂道:“嫻兒,我今兒就去個下請旨,等下來之後,你就在這裏住著,別回謝府了,我舍不得離開你……”說著,親了親謝嫻的耳垂道:“嫻兒要迷死人了,昨晚我差點死在你上……“

“常青……”謝嫻的臉“騰”地紅了,推開他道:“你……你……這怎麽行?再怎樣,出嫁也要從謝府的。”

“不行,我舍不得。”常青嘟著嘴,道:“我怕你見了你那個木頭爹,又改了主意,說一堆忠孝大義……我……我就……”

謝嫻聽常青這麽形容父親,擰眉道:“他是你的嶽父。”

“我知道,我知道。”常青立時投降,道:“我心裏很……咳咳咳,很尊敬謝大人的。”

謝嫻哼了一聲,道:“我要回謝府。”

“啊?”常青恐慌起來,道:“別,嫻兒,我再也不說……”

“要嫁給你,隻能回謝府。”謝嫻瞪大眼睛,忽地拎起常青的衣襟,咬著嘴唇道:“你以為我願意嗎?”

常青一聽就明白,點頭道:“所以我想讓你留在這裏……”

“但是有些事,早晚要麵對的。”謝嫻苦笑了笑,道:“既然這麽做了,就不能怕。”

常青聽了這話,不是甜蜜,反而有些心疼,抱緊了謝嫻道:“嫻兒……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你信我……”

“當然。”謝嫻靠在常青懷裏,柔柔地歎了口氣道:“常大哥,既然下定了決心,你就沒機會對我不好的。”

什麽意思?

常青一邊柔蜜意地吻著謝嫻,一邊迷迷糊糊地想,想著想著,忽然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