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戰爭孩童

酒是父親的生命,6歲的狗蛋一直這樣堅定的認為。

那一次,父親對母親的毒打就緣於一瓶酒。

酒對於一年都要在地裏忙碌的農民來說,無疑是一件很大的奢侈品,不過即便是這樣,在狗蛋的印象之中,父親對酒的熱愛,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當他在清閑或忙碌的時候,就會美美的喝上一口,那驕傲而氣派的神態,是狗蛋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喝喝,你就知道喝,在喝下去,我和狗蛋還怎麽活下去。”當母親憤怒的把酒瓶裏麵的酒水全部倒在地上的時候,狗蛋清楚,父母之間的戰爭,再一次的爆發了。

父親眼睛通紅,如同發怒的雄獅一樣,他揪住她的長發,拳打腳踢,直到母親遍體鱗傷,爬著跑出房屋。

狗蛋嚇得縮在牆角發抖,淚流滿麵,在狗蛋的想法之中,父親或所有男人而言,酒比女人比什麽都要重要。

當那群身材矮小,端著刺刀進入村莊的人員來了之後,狗蛋的生活再一次的發生了改變,在狗蛋的印象之中,那些人似乎比父親還要恐怖。

對於日軍而言,並不是進入所有的村莊,都會受到畏懼的目光,仿佛他們如同狼入羊群之中,在進入村莊的過程之中,也會遭到抵抗。

“八嘎,殺給給。”當小隊長看著村民拿著各種武器,堵在村口的時候,當小隊長看到村民用簡陋的武器,炸傷自己部下的時候,他瞬間失去了人類的本性,如同禽獸一樣,下達了對村民攻擊的命令。

微型榴彈,迅速的劃過空際,墜落在村莊的四周。

輕機槍組成的火力網,讓堵在村口的村民,一個接一個的倒在了地上,鮮血染紅了地麵,村內的婦女,開始四處的奔跑,大聲的叫喊了起來。

狗蛋想要出去尋找自己的母親,但是聽到外麵的槍炮聲,也許是本能的原因,他迅速的朝著家裏跑了回去,狗蛋的小腳丫在被彈片掀起還滾燙的熱土裏奔跑,他沒有感覺任何的疼痛,也許在他的心裏,回到家,一切都安全了。

然而,當他腳步停下,他的哭聲已經成為這個國家災難的象征,撕心裂肺的向世界傳播著呼救。

他看不到自己的家了,短短幾分鍾的時間,他的家園已經成為了一片斷壁殘屋,燃燒的廢墟。

母親在殘破房屋的一旁,她並沒有離開,她網宿生的躺在塌陷的牆壁下,腹部開了,腦袋扁了,隻有鮮紅的血液,汨汨的向外麵湧流。。。

狗蛋把母親流出的腸子,裝進到肚子裏麵,仿佛隻要裝回肚子裏麵,母親的生命就會複活一樣,那時他所有的淚水都傾瀉而下。

對於狗蛋來說,此刻沒有任何的畏懼,隻有挽救自己母親的生命。

“狗蛋,,狗蛋。。”後來,狗蛋的動作,始終都沒有挽回自己母親的生命,他隻是聽到了自己父親的呼喚。

在母親不遠處,狗蛋看到了自己的父親,剛剛如同煞神一樣的父親,此刻麵色蒼白,父親的腿不能移動了,血液染紅了他殘破的衣服,父親掙紮了幾下,最終還是沒有站起來,他隻能夠無奈的呼喊:“狗蛋,狗蛋。。”

順著自己父親的目光,狗蛋看到了不遠處的一瓶酒,那是父親最後的一瓶酒了。

狗蛋已經不會哭泣了,甚至他不會呼喚,他呆呆的走了過去,將那瓶酒拿了出來,酒瓶上麵的一部分,已經被震碎,酒水裏麵也有一些塵土。

按照過去的做法,狗蛋會把酒瓶遞給自己的父親,讓父親美美的喝上一口。

“酒。。酒。”父親喊著,父親在焦急的等待,臉痛苦的扭曲著,嘴巴蠕動。。

狗蛋拿著酒瓶,走到了父親的麵前,就在他俯下身子,想要把酒瓶遞給父親的時候,狗蛋突然收回手,抱著酒瓶,離開了自己殘破的家園。。

盡管父親在身後,發出幾近絕望由焦急的呼喊:“狗蛋。。狗蛋。。”

狗蛋迅速的奔跑著,哪怕熱土裏麵的彈片,劃破了他的雙腳,哪怕父親在背後絕望而無助的喊聲。

遠處和近處,都是燃燒的大火,衝天的黑煙,流淌的血液,哭嚎由驚恐的人群。。

村口漸漸出現在狗蛋的麵前,日軍小隊趾高氣揚的緩緩的行進著,對於他們來說,這次的狩獵剛剛開始。

狗蛋迎了過去,哪怕這些人在他心目之中,比自己的父親還要恐怖,哪怕這些人,是剛剛屠殺自己母親的凶手。

塵土和硝煙,將狗蛋的臉塗成了黑色,狗蛋黑亮的頭發,也粘成了一團,像街頭一尊年代久遠的兒童塑像,隻有那兩隻稚氣未脫的眼睛,表明他是個孩子。

日軍小隊長打量著麵前的孩子,仿佛一個獵人,在注視著自己的獵物一樣。

遠處的人群仍然在奔跑,後麵的日軍步兵,開始射擊了起來,槍聲,百姓無助的叫喊聲,痛苦的呻吟聲,匯聚在了一起。

狗蛋嚴肅的昂著頭,揚起手,舉著那瓶父親當作生命的酒水,高聲的喊著:“給你們酒水,離開我的家園,好嗎?”

日軍小隊長露出了笑容,他根本就聽不懂狗蛋在說什麽,不過看向酒水的時候,小隊長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去。

不過當小隊長看到酒水裏麵的塵土,臉上露出憤怒的表情。

他把酒瓶仍到了地上,酒水散落在塵土之中,很快就消失了。

狗蛋的表情絕望了,那是父親當作生命的酒水,那是他最後的願望。。

小隊長緩緩抽出了軍刀,對準了麵前這個稚氣未脫的孩童,目光裏麵露出凶光,似乎麵前站立的不是孩子,而是他的獵物,也許在日本人扭曲的心裏,中國人不過是他們的獵物而已。

狗蛋並沒有意識到即將到來的危險,他的目光,仍然看著地上的碎裂的酒瓶,這個酒瓶,不知道裝過多少的酒水,在狗蛋的心裏,這個酒瓶,對於父親而言,是比生命還要重要的。

(昨天翻了一本意林,無意中看到的一篇文章,《離開我的家,好嗎》,這章根據這篇文章寫的。也許正如張養浩那句詞一樣:興,百姓苦。亡,百姓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