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歸晚依舊閉著眼,懶懶散散答道:
“隻聽聞沈小姐家大業大,卻不想,連這條路也是沈家的?”
沈嘉卉立馬聽出虞歸晚這是在揶揄她多管閑事,她一時間不僅覺得臉上掛不住,還覺得很冤枉:她真沒想幹涉別人,隻是隨口一問罷了。
她不想別人誤會自己,何況這個人還是虞歸晚,便示好般主動說道:
“我爹爹和娘親在靈山寺禮佛,聽說這次有德高望重的雲遊僧人,便叫我一同來聽聽……”
虞歸晚聽出她話裏的示好意味,但並不想搭理,因為從劇本來看,要說虞歸晚是‘傻白甜’,那沈嘉卉就是‘蠢白甜’,說風就是雨,一天隻知道咋咋呼呼。
如果她現在回應了,沈嘉卉估計一時半會兒消停不下來。她現在身體不舒服,並不想惹這個麻煩,索性繼續不理。
沈嘉卉沒想到虞歸晚這麽不領她的情,連嘴皮子都不願動,氣得一甩袖子:“不理就不理,有什麽了不起?”說著便氣鼓鼓地走到亭子的另一角坐下。
虞歸晚休息了會兒,便決定上路,一是因為不舒適的感覺逐漸散去,二是因為和沈嘉卉待在一塊兒,氣氛實在尷尬。
剛起身要走,卻聽到一陣激烈的打鬥聲,虞歸晚先是下意識地看向身旁的沈嘉卉。
刀槍棍棒的聲音越來越近,沈嘉卉也是一臉驚詫:“你……你看我幹什麽?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顫抖的聲音透露著她的恐懼。
虞歸晚立馬轉身問青果:“父親派來保護我們的人呢?”
青果急得差點哭出來:“我也不知道怎麽辦,我已經放了信號彈,卻一直沒人趕來。”她邊說,邊繼續點燃信號彈。
虞歸晚思索片刻,一把拉住青果:“來不及了,父親派給我的人都是府裏一頂一的高手,這麽半天還沒趕來……他們估計已經遭遇不測,我們先往前走!”
剛要跨出亭子,一個渾身是血的侍衛策馬奔來,一見她,下馬便拜:“屬下拜見小姐!”
虞歸晚兩步並做一步,趕緊將他扶起,急忙問道:“究竟發生什麽事兒了?”
“我們遭遇埋伏,對方人數太多,其他人正在努力拖延,請小姐趕緊與我離開!”
“好!”虞歸晚剛要問青果怎麽辦,一回頭,正好看見嚇得縮成一團的沈嘉卉,“你也聽見了,現在有危險,趕緊聯絡你們沈府的人來救你。”
沈嘉卉差點哭出來:“可……可是我這次出來隻帶了車夫和幾個丫鬟……”
虞歸晚正愁得不知如何是好,身旁的樹林裏一陣窸窣聲,竄出幾個黑衣人。
危急關頭,青雲顧不了其他,他的唯一使命就是護小姐周全。
他翻身上馬,不待虞歸晚有所反應,便將她拉上馬,想要突出重圍。
奈何黑衣人數量太多,青雲雙拳難敵四腿,一支暗箭射中馬蹄,青雲和虞歸晚雙雙墜馬。
一陣箭雨傾灑,青雲盡力將她護在身後,場麵混亂不堪,幾聲慘叫過後,兩位小姐的隨行仆從已死得七七八八。
虞歸晚一麵揮起鞭子擋箭,一麵喊青果她們躲進亭子,走神間,一道暗箭擦肩而過,殷紅的血液瞬間浸透布料,刺痛感隨即遍布整條胳膊,她手一抖,鞭子掉落在地,一種恐懼感湧上心頭。
但青雲還在盡力掩護她,全然不顧滲血嚴重的傷口。看著別人為自己舍生忘死,她的心瞬間定下來。
聽到青雲吃痛的悶哼,她毫不猶豫地擋在他身前,因為她雖然不知道這些人是為什麽,但絕對不會是想簡簡單單地針對一個侍衛,既然如此,怎麽能讓別人為她白白犧牲性命?
不出所料,那群黑衣人的頭領一看見虞歸晚,立馬暫停射箭:“給我捉活她!”
果然是為了她,可劇本上也沒寫這出戲,虞歸晚不知道究竟是誰想害她。
就在這時一支箭嗖地射中想從亭子逃跑的沈嘉卉,“啊!”,疼痛和恐懼徹底攻破她的心理防線,她哭叫地癱倒在地,中箭的腿已經動彈不得。
對麵的頭領揮劍抵在剛才射箭的那名黑衣人胸膛。
咬牙切齒的聲音潛伏著暴怒的情緒:“我剛才說什麽了?”
那名黑衣人立馬顫抖著跪下:“那個女人身世不簡單,我怕她跑出去通風報信會破壞我們的計劃……”不是標準的漢話,聽起來像外族人……
頭領猶疑片刻,目光掃過虞歸晚時仿佛下定了決心,無甚感情地說道:“那就直接滅口……”
虞歸晚也趁著對麵的人未有動作,趕緊想好了對策:
“青雲你快騎上馬”她指著架馬車的那匹馬,“帶上青果一起回去找人來救我……”
青雲立刻跪下:“屬下絕不可能至小姐於險境而獨自離去。”
虞歸晚雙手顫栗地揪住青雲的衣服想把他拉起來,顫抖的聲音帶著哭腔:
“他們人數眾多,就算你死在這兒,也救不了我。現在看來他們並不想害我性命,你騎術了得,多帶些人回來,或許還能救我……”
青雲知道她說得沒錯,猶豫之時,青果一把拽住自家小姐,涕泗橫流:
“小姐我不走,我要留下來保護你!”
虞歸晚一陣鼻酸,她從心底裏感恩這些舍生護她的人,所以更不能讓他們白白犧牲,她表麵上裝作很強硬:“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別留下來給我添亂。”
她又轉過身,目光沉靜地看向青雲:“要想救我,就按我說的做!快!”她說完準備往身後的樹林跑去,一轉頭卻看見癱倒在地的沈嘉卉,眼睛通紅地看著自己……
她深吸一口氣:“你聽到了吧?他們說要殺你滅口,要想活命,就跟我走?”
沈嘉卉在她看似詢問,卻不容置喙的語氣裏,趕緊點頭。
虞歸晚俯身將沈嘉卉架起,回頭看了一眼青雲、青果便飛快向身後的樹林裏奔去。
青雲肩負重任,也絲毫不敢耽擱,拉起哭叫不止的青果,便飛身上馬,向小路奔去。
那群黑衣人顯然沒預想到會出這種,侍衛丟下主子跑路的局麵,一時間甚至不知道該追誰,頭領意味不明地看了虞歸晚一眼,分派了幾個人去追青雲,便立馬向虞歸晚逃跑的方向追去。
沈嘉卉受傷的腳無法使力,一路上幾乎就是掛在虞歸晚身上。
沒什麽武力基礎的虞歸晚很快就體力不支,氣息紊亂,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可身後的黑衣人越逼越近,她不敢有絲毫鬆懈。
隻是那頭領好像並不急著抓住她,一直壓著隊伍沒有趕上虞歸晚,不然她可能早就被抓了,但此時忙著逃命,她來不及細想這些……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好不容易跑出了樹林,迎接她們的竟是萬丈深淵,虞歸晚轉過身來看到那頭領帶著一眾黑衣人緩步逼近,這才反應過來——剛才還懷疑他故意放水,原來是早就知道自己跑不掉!
沈嘉卉中箭的腿還在一直流血,麵前是殺人不眨眼的壞人,身後是萬丈深淵,她越想越害怕,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離,她鬆開虞歸晚的手癱倒在地。
“虞歸晚……我,我是不是要……死在這兒了”她哭得泣不成聲,話語斷斷續續。
虞歸晚看向她浸染鮮血的下裙,耳邊盡是她孱弱的啜泣聲,沈嘉卉鼻頭都哭紅了,卻因為失血過多而臉色蒼白……
虞歸晚深知,照沈嘉卉目前這個狀況,如是無法及時醫治,恐怕還沒等別人滅口,就要失血而亡了。
她忍不住握緊了拳頭,纖長的指甲深深地嵌進肉裏,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這種恍惚又無力的感覺仿佛把她拉回了父母出車禍的那個晚上……
那天她被困在後座,動彈不得,眼睜睜地看著父母血流不止……直到體溫完全散失,他們的臉已經蒼白如紙。
既然這些人的目標是自己,又何必再傷及無辜?
盡管她心裏也怕得要死,卻還是盡量平靜地安撫沈嘉卉:“你放心,你沒那麽容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