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她的累贅……
終於站得夠高,看清了真相,現實卻又告訴我原來就算把所有曾經難以企及的,都爭搶來,我也還是不幸的……
一個人的結局,是否在她人生的某一時刻,已經有所預兆?
就像我的不幸,從出生開始……
你說是不是啊,小晚……”他眉眼緊蹙,嘴角噙著一抹淒惶至極的微笑,麵上的表情分割破碎,像是也在控訴這一切。
虞歸晚內心震動不已,這還是她第一次聽說雲處安的身世……
但他的問題,虞歸晚無從回答——
“你問我?那我又去問誰——我現在被你強迫著,身不由己,這份痛苦是否也是早有預兆?”她眉眼緊皺,看著雲處安的神色慌亂,總算有些鬆動,“所以,你明白了嗎?
沒有人可以替你回答生命的疑問,而且你無論覺得自己有多麽不幸,這都不是你傷害別人的理由……
不該將痛苦淩駕於他人之上,我們所有無可避免的經曆,隻是在教會我們成長,比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她說完,目光深深地望向雲處安。
雲處安終於緩緩鬆開手,不再繼續禁錮著她,兩人就此陷入沉默……
也許虞歸晚現在所說的話,有些殘忍,但現實還會更殘忍——他怪原主沒有應許承諾去找他,可最終卻也是他親手殺死了自己喜歡的人,斷絕了一切可能。
可殘忍又如何呢?人還是得活下去,這也不是他作惡的理由,人生是自己的,放任自己不當的欲念與罪惡,就是墮落!
……
馬車顛簸著,不知要駛向何處,虞歸晚掀開簾子向外打量,隻能看見路兩旁冬眠的樹木……
雲處安似是真的有聽進去,馬車行駛到了一座山間的別墅,他一言不發地將虞歸晚送道一間占據整個二樓的房間。
虞歸晚都還沒說話,他又很是自覺地隨即讓人把青果帶來:
“你先好好休息,有事便隨時派門口的人來找我。”說完,就要轉身離開。
虞歸晚剛要鬆口氣,他卻又突然定住身子,微微側頭:
“我答應你不會再傷害,完成眼前之事,便不會在傷害他人,但關於你我之事,我還是選擇相信自己,旁人或許會忍耐、等待,但我寧願求而不得的遺憾,也不要無動於衷的後悔。”說完,便逃也似的走了。
還沒待虞歸晚反應過來他口中所說的“眼前之事”是何事的時候,卻已經忍不住奔上前打開門——
不出意外的,專門有人把守在門外,她本想追上雲處安,現下連門都出不去,心裏憂憤至極,竟忍不住大罵出口:
“還說不會再傷害別人了,你懂個屁!你這不是在傷害我嗎?”
門口的人聞言,皆瞪大眼睛麵麵相覷一番,但也終是無甚多餘動作——
不然呢,雲處安剛走不遠,肯定聽清虞歸晚的話了,連他這個做主子的都沒發脾氣,他們這些侍衛又有什麽好說,但還是不得不感歎一下這個女子的厲害,平日裏國君的脾氣最是不好,誰都不敢輕易觸動半分,她竟然還敢直接破口大罵。
虞歸晚平生鮮少爆粗口,現下卻是暢快不已。
青果還很是擔憂地湊上前,小心翼翼地看看守在門口而侍衛。
虞歸晚直接一揮手,徑直往屋裏走去,隨口道:
“不用管他們,我們想做什麽做什麽,就當他們不存在!”
“可,小姐,眼下咱們怎麽辦呀?”青果蹙緊眉頭,壓低聲音。
“能怎麽辦?都已經在這兒了,逃是逃不出去了,倒不如活得自在些,想做什麽,便做什麽就好!”虞歸晚卻是絲毫不顧及,大聲道。
青果看著自家小姐這副心大的樣子,也不知是胸有成竹,還是放棄了,但門口就站著人家的人,實在不好再多說什麽……
虞歸晚親自給兩人各自倒了一杯茶水,見青果神色鬱鬱,也知道她在擔心什麽,先是看了看四周,才招手示意青果靠近些:
“憑我們的能力眼下是真的沒有辦法逃出去,隻能等著沈嘉映的人回去報信,看能不能來救我們。
所以眼下想什麽都是沒用的,倒不如放寬心,裝作一副無所戒備、隨遇而安的樣子,說不定還會讓蘇漾掉以輕心呢!”她也不再故弄玄虛,直接說出實情,好讓青果心裏有個底,不然總這麽擔心下去,也沒有辦法。
“你看,這裏的環境多好……”虞歸晚說著,抬起下巴,環顧一周,“既然他非要把我們留在這裏,我們就該吃吃、該喝喝,就當來度假!”
青果認真地四處打量一番,最後終於嘴角泛起一絲笑意,神色輕鬆了許多,拿起桌上的糕點吃了起來。
其實虞歸晚也是不得不想通,自從來到劇本世界,她一直苦苦掙紮,累死累活,卻也無法讓劇情朝著自己預想的方向發展,既是如此倒不如看開點,反正眼前這個雲處安是真的說不通了!
……
另一邊的相府內,蘇漾被蕭承衍勸著服下了最後一刻靜息丸,內力總算恢複了幾分,雖說蕭承衍已經派人去找虞歸晚了,可他還是放不下心來——
遂又掏出虞歸晚留下的香囊和手帕,他湊到鼻子前麵輕嗅,香囊幾乎沒有沾染上半分虞歸晚身上的氣息,他麵上不禁揚起一抹無奈至極的笑容——
看來以前不喜歡是真的,給她的香囊雖是麵上感激地收下了,卻是從未佩戴過。
至於手帕……
他看著更是無奈,天曉得當時玄羽告訴他虞歸晚來看他,又送了藥,又留了字的時候,他是有多高興。
然而當把整張手帕攤開,看清楚上麵的字的時候,他的心瞬時涼了大半,那時才理解什麽是真正的空歡喜一場,差點沒被刺激得吐出血來——
她隻寫了簡簡單單的幾個字:
不要再找我,
願世間,如你所願。
蘇漾一時間甚至有寫分不清虞歸晚這到底是祝福還是諷刺,他隻知道,隻有虞歸晚在他身邊,才算是真的如他所願……
……
天色將晚,同一時間,蕭承衍和沈嘉映都開始擔心虞歸晚——
沈嘉映是因為一早便囑咐了手下人,一旦把虞歸晚送到地方,就留下一些人繼續保護,其餘人回來複命,可都到了這個時辰,卻沒有一個人回來,明明靈山寺裏上京城並不算太遠,快馬加鞭的話,直到晚間,是可以跑一個來回的……
而蕭承衍則是因為派出去的人,在城內和近郊都沒有瞧見虞歸晚的身影,又因為現在臨近年末,進出城內的人流繁多,尤其是來往各地的商隊和使臣,要仔細搜查,對於那些普通民眾的外出,便不是很嚴格。
虞歸晚當然屬於後一種,自是沒有引起多大注意,所以問了一圈城防官兵,沒有一個能給出確定答案,她具體出城去了哪個方向……
眼看現在天都黑了,在追尋起來已是困難,可若等到明日,擔憂便會更深一分,真就是,進,也不對,退也不對。
蕭承衍皺緊眉頭,深深地歎了口氣:
“繼續多多派人去搜查,無比給我找到,就算找不到人,起碼也給我帶點消息回來!”他神情嚴肅地命令下去。
“搜是要搜,多派人手,也沒問題,可是往哪兒搜呀?
一旦離了城郊,又不知道小姐遠去的方向,在這麽找下去,那就是大海撈針呀!”一個跟在蕭承衍身邊多年的統領,奔波了一日,也無果,現下終是忍不住抱怨。
蕭承衍簡直急得想發火,可人家說得沒錯呀,先前還好,城內、近郊總算還有個範圍,現在卻是漫無目的,就算派出再多人,也不一定能找到,他手握成拳,急躁地敲著桌麵:
“那該去哪裏找呢?又或者說,她可能去哪裏呢?”
“咱們也實在是不太了解,不若問問蘇大人……”統領試探著建議道。
“不行!”話音未落,便被蕭承衍迅速打斷,否決道,“他要是知道,早就派人去找了,何故幹巴巴地發脾氣?
現在告訴他,他絕對能急得從**跳起來,到時候,虞歸晚沒找到,他先倒下了……
對呀,會去哪裏呢……”
眾人也是一陣埋頭懊惱,蕭承衍突然眼前一亮似是想到了什麽:
“對了!有沒有可能是虞伯父的陵寢?”還不待旁人反應過來,他就神色驚喜地繼續道,“對!沒錯!很可能是那裏,小晚就是因為虞伯父出事,傷心不已,才離開的……你們還愣著幹什麽,趕緊快馬加鞭地出去找呀!”
眾人立即領命啟程,蕭承衍滿臉欣喜——這下該是可以找到了吧?
這一整天,他都不敢去看蘇漾,生怕他再問虞歸晚的事,眼下若是能找到,蘇漾也該是放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