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成為外掛 32慈母 全本 吧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已過了月餘。
這日清霄正在殿內入定,從外頭進來了一個身著上玄宗弟子服,修眉俊目的青年,正是元衡之。
元衡之向來是個極有決斷,對自己的言行有著清楚認識的人,可這會卻踟躕了起來,在門口徘徊了許久還是沒有下定決心。
清霄早就發現了他,隻是不曾點破,但這半天過去了,對方還在門口磨磨蹭蹭的,也不知究竟是想進來還是不想進來。
元衡之猶豫了半天,終於下定決心,抬腳邁進了殿內,便見清霄鳳目半闔,淡淡問道:“你有何事?”
“師尊,徒兒在瀾洲城內偶遇一名凡女,她手執一枚玉佩,上麵刻著師尊名諱,言說想要求見師尊。”
清霄神情微動,問道:“那玉佩如今何在?”
“那凡女不肯將玉佩交與弟子,隻說要親手交給師尊。“元衡之說到此處,心裏已轉了許多彎,忍不住去揣測那女子與師尊究竟是什麽關係。
就連他自己,也是當日在血煉門中聽到血屠之語,方知師尊真正名諱,可那凡女的玉佩之上,的確是明明白白的刻著“蘇映真”三字,對方說的也很清楚,找的正是那位兩百多年前拜入上玄宗門下的蘇映真。縱是元衡之原先還有懷疑,這時也信了幾分,但他畢竟不是輕信之人,便隻讓那凡女候在宗外,自己入宗稟告。
那女子為何會有那枚玉佩?她與師尊之間,到底又有著怎樣的關係,元衡之隻覺百爪撓心,好奇的不行。他第一反應是認為此女和師尊有過一段巫山之情,可轉而念及這女子的形容,幾欲作嘔,極輕蔑的想,師尊怕是根本就不會看這女子一眼。
他以己度人,盡往風月上靠,哪裏還記得自家師尊修的是無情道,又怎會如此輕易便動搖道心。
清霄聽他說完,心中已經有了大概,道:“你且將那凡女帶來此處。”
元衡之領命而去,不一會,就折返回來,身後還跟了道畏縮的人影。
實在也不怪元衡之鄙夷此女,這凡間女子衣衫襤褸,幾乎已碎成了條狀,僅能勉強蔽體,臉上、手上以及其他露出肌膚的地方,全是黑乎乎的一團,根本就看不出本來的模樣。就連頭發也泛著層層油光,一綹一綹的從臉頰旁邊垂落下來。
清霄當即就擰起了眉頭,他生性喜潔,平生所見,又多是衣冠整潔,形貌端正之輩,何曾見過如此邋遢肮髒的女子,隻蹙著眉心,讓侍童迎月將此女帶下去梳洗一番。
這女子見了清霄,雖然被汙垢遮住的臉上看不出神情,但一雙眼睛裏卻迸出了毋庸置疑的驚喜之色,剛想上前,又想起自己如今的樣子,情不自禁的倒退了一步,明明白白的顯出了羞窘。
元衡之嘖嘖稱奇,這凡女的尊容如此嚇人,可在這羞窘之中,竟然也流露出了一絲難得的風情,實在是令人驚訝不已。
迎月很快就帶著梳洗過後的女子返回了大殿,元衡之幾乎要驚掉了下巴,他眼前站著的,分明是一位雲鬢霧鬟,纖腰約素的佳人,哪裏還能看得出與之前那乞丐一樣的女子的半點相似,幾乎讓他以為是換了一人。
但元衡之畢竟遍曆花叢,眼光毒辣,仔細一看,還是能看出此女的輪廓與之前並無變化,正如被埋在汙泥中的明珠,一旦擦淨了外在的汙垢,本身的光華自然也就顯露出來了。
這女子所著的素色羅裙瞧著有幾分眼熟,元衡之恍惚想起,像是平日裏他的一個侍妾曾穿過的。想來也是,清霄這裏又怎麽會有女子的衣物,放眼整個明性峰,也隻有自己那裏能找到女子的衣飾了,如此看來,多半是迎月去給此女取來了替換的衣物。
元衡之胡思亂想了一通,思緒忍不住又滑到了一開始的那個猜想上:這凡女不但不醜,打理之後還頗有一番麗色,師尊不是真與她有什麽吧
他想到此處,心中一**,不能自已的幻想,若是向來高潔如霜雪的師尊染上□的色彩,又將是何等銷魂蝕骨的光景,倘若能夠親近一番,就是教他即刻身殞也是心甘情願
他越想越興奮,連小指都無法克製的顫抖起來,恨不得將一雙眼睛粘在清霄身上,隻是到底還存著一分理智,知道不能過於失態,這才強迫自己把頭低了下去,隻是心中的綺念卻怎麽也壓不下去,直勾的他欲罷不能。
這麵清霄對那凡女道:“你將玉佩拿給本座看看。”
女子神色間難掩激動,雙手遞上玉佩,張口欲言,卻頓了一下,想起方才那仙童的囑咐,將剛要出口的稱呼換了一個:“真君請看。”
清霄接過玉佩,凝目看去,這玉佩通體無瑕,入手瑩潤,分明是極難得的質地,其上雕刻著繁複精麗的雲紋,要仔細端詳,方可看出那雲紋是由篆體的“蘇映真”三字演化而來,端的是心思奇巧,妙不可言。
這玉佩甫一出現,前塵往事盡皆浮現,當年情景恍如昨日,仍曆曆在目,不曾忘懷。正因如此,手中也感到了那沉沉的分量,不僅在掌上,更在心間。
盡管心中已有了答案,但清霄還是詢問道:“你如何會有這枚玉佩?”
那素衣女子盈盈拜下,“小女名為蘇慕妧,是宛洲蘇氏後人,這枚玉佩正是先祖傳下,言道日後若有難事,便拿著玉佩到上玄宗求見一位名叫蘇映真的仙人。”
她沒有說出的是,蘇映真正是那位傳下玉佩的先祖之子。宛洲蘇氏是累世公卿之家,在俗世中若論底蘊,便是皇室也多有不及,為天下士族之首,門第之高,可想而知。而那位先祖是蘇氏的第二十八代家主夫人,蘇慕妧有幸見過那位夫人的畫像,當真是瑰姿豔逸,恍如洛神,讓人不敢相信人間也能有此絕色。
而麵前的這位清霄真君,容貌與蘇夫人像了足有七成。
清霄聽她所言,一時心潮難平,隻能緩緩闔上鳳目。但那個素衣溫婉,恍若神仙妃子的女子依然在他心頭浮現。
他是以神魂投生到宛洲蘇氏,自從將他送到此界,並留下了保證男主飛升的任務之後,那個所謂的係統就再也聯係不上,隻給他丟下了一具空有天賦的嬰兒軀體,以及一個據說注定會飛升成仙的未來。
諷刺的是,正因為這具身體天賦卓絕,乃是天生的聚靈之體,縱然未曾修煉,天地間的靈氣也源源不斷的湧入體內。可僅僅憑著一具嬌弱的嬰兒身體,又如何能承受住如此龐大的靈氣,在這種時候,天賦帶來的並非益處,而是折磨。
在此界之中,嬰兒的夭折率本就極高,即使在公卿世家也是如此。那時清霄被體內的靈氣日日折磨,乳母剛喂了奶,沒過多久就會吐出來,到了滿月時也隻有小貓大小。
蘇家的人都認為這孩子必然是養不活了,雖然傷心,卻也並未如何。隻有蘇夫人一片慈母之心,整日整夜的守著清霄,將小小的嬰兒照料的無微不至。等清霄的情況終於好轉之時,連日勞累的蘇夫人卻病倒了,斷斷續續修養了半年才恢複過來。
正是因為蘇夫人的存在,清霄才真正融入了這個世界之中。
無論身處何地,目之所及,就是我的世界。
有了這一層頓悟,清霄的心境更加純粹,道心也被打磨的愈發堅定。正因如此,他的修為才能提升的如此之快,甚至比原書中還要略勝一籌,這絕不僅僅是因為絕佳的天資。
清霄對蘇夫人是有著極深的濡慕之情的,前世裏,他所在的家族講究的是內斂自持,感情外露被認為是極為失禮的舉動,就是血緣至親間也是淡淡的,認為這才是貴族的矜持。
在這種情況下,清霄又怎能不為蘇夫人的愛子之心而動容。更何況,他雖然也是蘇映真,但終究不是蘇夫人在最初所期待的那個孩子。
清霄本就對蘇夫人深懷愧疚,又知曉按照劇情,自己在五六歲時就會被上玄宗收入門牆,從此踏上修途,將與俗世的一切盡皆斬斷,到了那時,這位深深愛著兒子的母親又該如何自處?
可是他什麽也改變不了,隻能在有限的時間裏,更多的陪伴蘇夫人。
在泰恒道君終於來到宛洲的那一天,蘇夫人明知自己的兒子一去,從此再無相見之日,卻隻是輕輕握住幼童的手,撫摸著他烏黑細軟的發絲,露出一如既往的清淡而美麗的笑容:“今後娘親不在身邊,映真要學會好好照顧自己,天冷了要記得添衣,也別總是跑到窗口了,那裏風大,容易著涼”
等到修為有成之時,寒暑不侵,萬邪避易,又如何還會受這些小病之苦。蘇夫人雖然心裏明白,可看著自己的兒子仰著小臉,一雙黑白分明的漂亮的眼睛望著自己,再也忍不住,緊緊抱住了對方小小軟軟的身體。
清霄分明感覺到有溫熱的**滑落在頸間,可他什麽也不能說,什麽也不能做,隻有用尚未長成的稚嫩的雙臂回抱住了麵前的這個女人。
從此之後,就是再也不見。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了解蘇夫人,這個堅強的女人在失去他之後遲早會振作起來,可一旦再見,深埋的痛苦與思念全部翻湧而上,便會在再次的離別之後徹底的擊垮蘇夫人。
既然如此,不如不見。等蘇夫人百年之後再入輪回,前塵往事煙消雲散,她也就不會再因此而痛苦。而那些愛與思念,隻要他一個人記得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