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安明亮的眸子漸漸黯淡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皓行最近好像對他越來越冷淡了。
以前隻要陶安打個電話,顧皓行二話不說就會趕回來,可是現在顧皓行常常不回家,就連對他說話也很不耐煩。
也許是皓行生意太忙了吧。
陶安這樣安慰自己。
回去的路上,陶安繞路到菜市場買了些菜,有些笨重的身體提著塑料袋回家,開始下廚做飯。
皓行經常在外麵應酬喝酒,難得回家吃飯,他想做多點營養的飯菜,給皓行多補一補身體。
陶安正在炒菜,突然聽見玄關傳來密碼鎖解鎖的聲音。
他快步走出廚房,果然是顧皓行回來了,臉上流露出驚喜的笑容,“你回來了。”
顧皓行一進屋就聞到一股誘人的香味,他敷衍地應了一聲,脫下外套隨手扔在沙發上。
陶安手裏拿著鍋鏟,站在廚房門口看著他,好像想找什麽話說,顧皓行這才想起今天中午那條短信,當時他正和小情人打電話,隨手就回了一條,現在想起來好像有點太冷淡,隨口問道:“今天孕檢怎麽樣?”
陶安沒想到顧皓行會主動問起孕檢的事,心裏一暖,笑容像剛出生的小貓一樣軟,“醫生說很好,寶寶很健康。”
顧皓行哦了一聲,“那就好。”
陶安想起什麽,從外套裏拿出今天檢查的片子,小心翼翼地遞了過去,“皓行,你看我們的寶寶。”
顧皓行完全不感興趣,可是看陶安滿眼期待,他隻好隨手接過檢查的片子瞧了一眼。
現在的科技已經很先進了,能清晰地捕捉到寶寶在肚子裏的模樣,孩子的樣貌看起來更像陶安,五官精致又漂亮,一看就是個相貌出眾的孩子。
顧皓行心裏忽然浮起了一種奇異的感覺。
其實顧皓行內心根本不期待這個孩子出生,因為孩子的出現突然打破了他的計劃。
三個月前,顧皓行在外麵有人了,本來他打算和陶安離婚,可是這個節骨眼上,陶安居然檢查出懷孕兩個月。
得知結果的時候,顧皓行還以為醫院的報告出了問題,一個大男人怎麽可能懷孕?
醫生對此給出了合理的解釋,陶安是個隱形雙性人,體內有一套成熟的女性器官,這種案例在世界上也找不出幾例,不過據說當地有個有錢人家裏也養了個雙性人,正好是在他們醫院生的孩子。
顧皓行當然不相信這種不切實際的說法,他又找了好幾家醫院裏的權威醫生,可是檢查出來都是這個結果,他也隻能被迫接受現實,陶安真的懷了他的孩子。
也正因為這樣,顧皓行憑著僅剩的那點良心,一直拖到現在沒甩了陶安。
顧皓行把檢查單放在桌上,隨口解釋了一句:“今天公司太忙,沒時間回消息。”
陶安握著鍋鏟的手緊了緊,趕緊說:“我知道的,是我打擾你了。”
陶安就是這樣,顧皓行說什麽信什麽,從來不懷疑。
陶安躊躇地說:“皓行,下次孕檢你可以陪我去嗎?”
每次陶安去醫院看到做孕檢的夫妻,心裏就很羨慕,他也想有丈夫陪在身邊,不至於孤零零一個人,承受醫生異樣的眼神。
顧皓行扯開發緊的領帶,隨意扔到沙發上,一如既往的敷衍口氣:“再說吧,到時候有空就陪你去。”
陶安眼裏浮起了幾分失落,前幾次皓行也是這樣說的,可是皓行從來沒陪過他去醫院。
他知道皓行嫌他丟臉,畢竟男人懷孕太罕見了,在別人眼裏,他就是個怪胎,像皓行這種有頭有臉的人,雖然知名度不像電視上的演員明星,但是被媒體捕捉到的話,也會惹上不小的麻煩。
所以皓行才不願意帶他出門吧。
顧皓行沒察覺陶安的心思,他走到餐桌前,看見一桌子豐盛的晚餐,都是他平常喜歡吃的菜,心情愉悅了不少。
陶安幹別的不行,廚藝是一流的。
陶安以前上學時在外麵的小餐館做過兼職,所以學得一手好廚藝,顧皓行的胃就是讓他養叼的,以至於現在在外麵吃什麽都沒滋味。
一想到離婚以後就吃不到陶安做的飯了,顧皓行居然有些舍不得放手。
如果到時候陶安願意,留下來當家裏的廚子也不是不行,大不了自己給他多點錢,足夠他養活自己和孩子。
兩人麵對麵吃飯,空氣有些安靜。
顧皓行沒有說話的意思,自顧自的夾菜吃飯,陶安正想找話說,話頭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
陶安好奇地問道:“是誰啊?”
顧皓行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麵不改色放下手裏的筷子,“公司的事。”
他起身走到陽台,確認陶安沒往這邊看,這才接起電話。
電話裏傳來一道顫抖的聲音:“皓行,家裏停電了,我好害怕。”
顧皓行心裏一緊,聲音柔緩下來,安撫道:“別怕,我馬上過去,你別亂跑,在家裏等我。”
顧皓行回到客廳,陶安還坐在餐桌前等他一起吃飯,他隨手拿起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例行公事般說:“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陶安急忙站了起來,“不吃飯了嗎?”
顧皓行看都沒看他一眼,“你吃吧,我在外麵解決。”
陶安剛想說話,顧皓行已經摔門走了。
陶安看著一桌子的菜,失落地想,這都是給皓行準備的,可是皓行都沒有吃到幾口。
顧皓行開車來到一棟外觀老舊的居民樓前,他打開手機自帶的手電筒,憑借著微弱的光亮上樓,來到一間出租屋前。
透過玻璃窗戶,他看見屋子裏黑漆漆的,果然停電了。
顧皓行拿出備用鑰匙,剛推開門,一個人影就撲了過來,“皓行。”
懷裏的人像隻受凍的小兔子似的發抖,顧皓行有些心疼,輕拍著唐黎的後背,試圖安撫他的情緒,“我來了,我在這裏。”
唐黎有黑暗恐懼症,不能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待著,否則很容易精神崩潰。
唐黎緊緊摟著顧皓行的腰,“這裏好黑,我好害怕。”
顧皓行溫聲道:“別怕,我去看看怎麽回事。”
唐黎緊張起來,摟在顧皓行腰間的雙手纏得更緊了,“你別走。”
顧皓行耐心地說:“我不走,我隻是去看看電閘,馬上回來。”
顧皓行把唐黎抱到沙發上坐下,也許是得到了保證,唐黎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
顧皓行看著眼角泛紅,沒有安全感的唐黎,隨便一個動作就能讓人生出強烈的保護欲。
他和唐黎的認識可以說是陰差陽錯,當時顧皓行在某個聲色犬馬的會所應酬完,正準備回家,正好碰上唐黎被人強迫賣身,打聽之下才知道他父親欠了筆債,就把唯一的兒子賣到這裏抵債。
顧皓行不是個多管閑事的人,可是看到唐黎的第一眼,他就被唐黎的外表吸引了,也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
雖然這個說法很庸俗,但那一瞬間的心動是騙不了人的。
就像他看到陶安的第一眼,就有種非他莫屬的占有欲,後來他也的確把人弄到手了,還搞大了肚子,隻可惜他現在已經玩膩了陶安,隨時可以拋棄。
後來顧皓行花了一大筆錢還清了唐黎父親欠下的債,把人安置在這個地方。
顧皓行打開手電筒,去樓梯口看了看電閘,果然是跳閘了。
這裏的房子老化得厲害,停水停電是家常便飯,畢竟房租便宜,麻煩也多。
顧皓行給房東打了個電話,那邊表示馬上去處理。
顧皓行折回屋子裏,唐黎又湊過來抱他,他無奈道:“讓你別住這裏,你偏不聽,明天我讓小薑給你找個房子。”
唐黎這次沒再反對,聽話地點點頭。
大約半個小時後,電力終於恢複了,唐黎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安心地靠在顧皓行懷裏。
唐黎從顧皓行身上聞到一股飯菜的香味,不動聲色地試探:“皓行,你從公司過來的嗎?”
顧皓行沒想那麽多,“我回家了。”
顧皓行突然想起陶安做的一大桌子菜,本來今天答應陪他吃飯,結果又放了他鴿子,不過心裏的內疚也就是一瞬間閃過,很快沒有放在心上。
唐黎眨著清澈的眼睛,愧疚地說:“那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顧皓行把他攬入懷中,柔聲道:“沒事,反正我也不想回去。”
唐黎眼中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意,他窩在顧皓行懷裏,話裏含著幾分試探:“皓行,你打算什麽時候和他離婚?”
這已經是唐黎第十次問這個問題了,可是每回顧皓行都拿話敷衍他,絲毫沒有和陶安離婚的意思。
顧皓行沒有回答。
也許是昨天回了趟家的緣故,他突然覺得陶安挺可憐的,如果這時候提離婚,陶安挺著個大肚子能去哪裏,也許連份正經的工作都找不到。
陶安的父母在他小時候就離婚了,陶安跟著他爸生活,前幾年他爸也去世了,隻剩下陶安一個人。
他雖然玩膩了陶安,但從來沒想過讓陶安和孩子自生自滅。
莫名的,一股燥意盤旋在顧皓行心中,連語氣都變得有些不耐煩,“等他把孩子生下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