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驍扔下這句話後,就把電話掛斷了。

小薑聽到那句“出事早產”,意識到事情不簡單,不敢再耽誤時間,馬上撥通了頂頭上司的手機。

隻不過電話沒有打通,喇叭裏傳來冰冷機械的關機提示音。

作為貼身助理,小薑還擁有顧皓行的私人電話,他顧不上這時間打電話會不會惹老板不高興,想也不想地撥了過去。

幾聲“嘟嘟”過後,電話終於接通了。

小薑趕緊說:“顧總,是我。”

“你不知道現在幾點了?”顧皓行聲音裏帶著被打斷好事的不悅,他剛和唐黎慶祝完生日,兩人都喝了不少酒,也許是在酒精的麻痹下,唐黎居然想和他試試那種事。

兩人剛準備發生點什麽,就被這通突然響起的電話打斷了。

本來顧皓行不想接,但一般沒什麽急事,小薑不會打他這個電話,意識到這個問題後,這才箭在弦上硬是停了下來。

小薑也顧不上他上司惡劣的語氣,語速飛快:“顧總,陶先生出事早產了,現在正在省人民醫院。”

“什麽?”顧皓行停頓了兩秒,陡然拔高聲量,“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小薑被他的嗓門嚇得一激靈,把手機拿遠了點,繼續說:“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我是接到小少爺打來的電話,他現在正在醫院陪著陶先生,小少爺說........”

他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幾個字,顧皓行咬牙切齒:“那私生子說了什麽?”

小薑硬著頭皮說:“小少爺說,如果您不回來,他就把陶先生和孩子帶走了。”

話音剛落,顧皓行就罵了句髒話,惡狠狠道:“我看他是找死,你馬上給我訂回國的機票,越快越好!”

小薑馬上應下,“好的,我現在就去訂票。”

醫院那邊,手術一直持續到下午,急救室的燈終於熄滅。

在大門轟然打開的那一刻,顧驍猛地站了起來,表情顯露出從無僅有的緊張,仿佛他才是陶安的丈夫。

顧驍緊緊盯著醫生,生怕醫生會給他帶來壞消息。

醫生來到顧驍麵前,摘下汗涔涔的口罩,笑道:“恭喜你,是個男孩,大人和孩子都平安。”

顧驍感覺一顆心從高空狠狠墜落,摔在了棉花上,平白冒出了一身冷汗。

他連連向醫生道謝,目光越過對方肩膀,看向從急救室裏被推出來的陶安。

陶安從急救室裏被推了出來,他滿身大汗,就像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臉色蒼白得幾乎和身下的床單融為一體。

顧驍心疼地摸了摸他濕潤的頭發,跟著推床去了高級病房。

醫生告訴顧驍,陶安身上有好幾處骨折,需要住院治療一段時間才能恢複。

顧驍想起白天看見的那一幕,他以為陶安是摸黑才從樓梯上摔下來,沒想那麽多。

送走醫生後,顧驍坐在病床前,看著陶安蒼白如紙的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

他心裏產生了一個惡劣的想法,不如趁著陶安昏迷的時候把他帶走,讓他哥再也找不到他們。

他哥那種負心漢根本不配擁有陶安這麽好的人。

不過顧驍也隻是在心裏想想,並沒有趁人之危的付諸行動,他和他哥才不是同一類人。

陶安是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他緩緩睜開眼睛,身體的知覺隨著清醒慢慢回流,骨頭縫裏都在冒著疼。

麵前是輸液架和潔白的天花板,就在陶安迷茫他在哪裏的時候,一張俊美逼人的臉進入視野。

顧驍眼裏布滿血絲,一看就是守在病床前很久了。

顧驍真誠的雙眸緊緊盯著陶安,溫聲道:“小嫂子,你醒了。”

陶安腦海裏閃過昏迷前的畫麵,雙手下意識地貼上小腹,本來高高隆起的孕肚此刻變得平坦,一絲弧度都摸不到。

陶安心裏湧起一陣恐慌,蒼白的嘴唇微張,“孩........孩子呢?”

顧驍溫聲安慰道:“孩子沒事,在新生兒科觀察。”

陶安緊繃的身體這才慢慢放鬆下來,他緊張地看著顧驍,聲音沙啞地說:“是男孩,還是女孩?”

顧驍笑了笑,“是男孩,小小的一個,別提多可愛了。”

陶安眼眶有些酸澀,鼻翼微動,“我能看看孩子嗎?”

顧驍伸手給他掖了掖被角,解釋道:“孩子是早產的,現在的情況還不穩定,需要觀察一段時間,等過幾天孩子穩定下來,我就讓護士抱過來給你看看。”

陶安點了點頭,雖然迫切想看見孩子,但他不敢拿孩子的生命安全冒險。

見陶安嘴唇幹得都裂開了,顧驍問他想不想喝水,得到肯定的回答後,轉身就去桌子上倒水。

借著顧驍起身的機會,陶安看了看四周,發現病房裏隻有他們兩個人,那抹熟悉的身影並不在。

陶安茫然地看向顧驍的背影,聲音沙啞,“皓行呢?”

顧驍倒水的動作微微一頓,他沒有回頭,握著水杯的手慢慢收緊,抿緊嘴唇沒說話。

陶安從顧驍沉默的反應裏知道了答案。

他不自覺地抓緊床單,聲音微微顫抖:“他知道..........我早產了嗎?”

顧驍拿著水杯走回病床邊,扶起陶安虛弱的身體,小心翼翼喂他喝水,就像對待易碎的珍品一樣,“我哥電話關機了,我已經讓小薑聯係我哥,他收到消息應該會趕回來的。”

陶安失神地盯著床單,點了點頭。

他想,皓行收到消息,應該就會往醫院趕了吧。

就算皓行不喜歡他了,但是他們的孩子出生了,皓行應該也會來看一眼。

陶安身體實在太虛弱,喝了點水後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趁他睡著的空隙,顧驍來到病房外麵,再次撥通了小薑的電話。

然而這次小薑的電話關機了,怎麽也打不通。

顧驍暗暗握緊手機,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從他昨天通知小薑到現在已經快一天了,如果他哥已經收到消息趕回來,這時候應該也已經到醫院了,不可能到現在還無聲無息。

顧驍心裏隱隱有個猜想,他發泄般踹了一腳垃圾桶,把頭抵在牆壁上,破天荒地罵了句髒話。

陶安睡了幾個小時,醒來後外麵的天已經黑了,他下意識在病房裏搜尋顧皓行的身影,依舊沒有看見那抹熟悉高大的身影。

陶安看向臉色複雜的顧驍,忍不住詢問道:“皓行還沒來嗎?”

顧驍在沒人看見的地方握緊了拳頭,嗯了一聲。

陶安纖長的睫毛抖了抖,他低下頭,聲音低了幾度,“他不來了?”

顧驍雖然很想告訴陶安別再對他哥抱有期待,但陶安太虛弱,他還是狠不下心說出這麽傷人的話,撒謊道:“我哥說他的簽證出了點問題,所以要晚幾天才能來看你。”

陶安看著顧驍的眼睛,他的表情很真誠,不像在撒謊,半信半疑地說:“真的?”

顧驍昧著良心點了點頭,牙關暗暗咬緊了,“我哥那種人,你覺得我會幫他說話嗎?”

兄弟兩一向不對付,陶安也知道顧驍一向不喜歡顧皓行,如果不是皓行打電話來過,顧驍怎麽可能知道他簽證出了問題。

陶安不疑有他,沒再詢問顧皓行的下落,也許是他心裏不願意相信顧皓行不在意他的事實,所以才不停地自我安慰。

當天晚上,顧驍留在醫院陪陶安。

陶安本來不好意思麻煩他,但是顧驍堅持要留下來陪他,說等他哥來再走,陶安拗不過,隻好由著他去。

兩人聊天時,顧驍無意間詢問起那天陶安摔倒的事。

一提起這件事,陶安的臉就白了。

他很清楚地記得那天是有人從背後推了他一把,所以他才會摔下樓梯,而且那個男人他見過一次,就是那天在超市插隊的男人。

見陶安表情變了,顧驍疑惑道:“怎麽了?”

陶安猶豫了一下,把那天晚上的來龍去脈告訴顧驍。

顧驍頓時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他本來以為隻是普通的入室搶劫,因為前幾天他讓助理去別墅收拾陶安的東西時,家裏的貴重財物並沒有丟失,說明對方不是衝著錢去的。

那麽隻能說明一件事,那個闖入別墅的人真正的目的是為了傷害陶安。

顧驍耐著性子詢問道:“你能記起他打電話的那個人是誰嗎?”

陶安搖了搖頭,昏迷前的記憶太模糊了,他怎麽都回憶不起那個聲音,隻是記得當時聽起來很熟悉。

顧驍沒有逼得太緊,他給助理發了條短信,讓他去查一下事發時附近的監控,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線索。

轉眼過去一個星期,顧皓行依舊沒有出現,甚至連個電話都沒有。

陶安一開始還會盯著病房門口,期待顧皓行的出現,到後來他似乎放棄了,沒有再詢問顧皓行什麽時候會來。

顧驍看得出陶安的失落,還試圖為他這個不成器的哥哥開脫,“我哥今天早上發信息跟我說,簽證出了點問題,暫時辦不下來,再過幾天應該就能解決了。”

陶安雙眼空洞望向窗外,過了很久,他慢慢開口,聲音有種出乎意料的平靜,“其實皓行他根本沒說要來看我,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