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皓行從外麵拿了晚餐,回到房間時,他看見陶安失神地坐在**,手裏還拿著手機。

顧皓行端著碗坐到床邊,溫聲道:“怎麽了?”

陶安慢慢地抬起頭,眼睛紅得厲害,像是哭過一樣。

顧皓行心裏有些古怪,他掃了一眼陶安的手機屏幕,沒什麽奇怪的地方,不明白他好端端怎麽突然拿著手機。

顧皓行腦中閃過一個想法,他放下手裏的晚餐,表情變得凝重,“怎麽了,是不是有人給你打過電話了?”

陶安視線模糊看著顧皓行的臉,嘴唇因為太用力抿得蒼白,好像有什麽話想說,就在即將脫口而出時,他腦中突然閃過唐黎的威脅,硬生生在嘴邊刹住了車。

沉默片刻後,陶安搖了搖頭,抽泣道:“我就是..........就是想孩子了。”

顧皓行說不上來這一刻是失落還是慶幸,他還以為唐黎聯係了陶安。

不過轉念一想,唐黎怎麽可能有陶安的號碼,就算聯係也應該打他的電話。

顧皓行沒想那麽多,自從孩子被唐黎抱走以後,陶安經常魂不守舍,有幾次半夜顧皓行還看他晃悠到客廳裏,像是夢遊了一樣。

顧皓行重新拿起晚餐,把粥吹涼了送到陶安嘴邊,“我已經讓小薑去查唐黎的老家了,他抱著孩子不方便拋頭露麵,肯定會找個地方躲起來。”

陶安像被抽了魂一樣,機械地點了點頭。

好不容易喂陶安吃了點晚餐,陶安躺回**睡覺,呆呆地望著窗戶,手裏緊攥著手機,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天晚上陶安又失眠了。

他睜著眼睛,望著窗外的黑夜漸漸褪去,被日光所籠罩,外麵的街道傳來早餐攤的叫賣聲。

顧皓行正趴在床邊睡覺,突然聽見麵前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迷迷糊糊抬頭望去,發現是陶安起床了。

顧皓行揉了把眼睛,從椅子上坐直,“你怎麽這麽早就醒了?”

陶安沒有看他,低著頭看著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將近八點了,他心裏一緊,小聲說:“我,我餓了。”

這還是陶安在弄丟孩子後第一次喊餓,顧皓行馬上說:“那我讓小薑去給你買早餐。”

陶安破天荒點了點頭。

顧皓行顧不上困意,出去外麵交代小薑去茶樓買點陶安愛吃的回來,回房間時陶安已經洗漱好了,坐在**看著手裏孩子的照片,好不容易消退的泛紅眼眶又漸漸濕潤起來。

顧皓行從他手裏抽走手機,把孩子的照片關掉,“乖,別看了,孩子一定會沒事的。”

陶安輕咬牙齒,他想起昨天唐黎電話裏響起的孩子可憐的哭聲,孩子現在的確沒事,可是以後就說不定了。

陶安突然說:“我想吃甜點。”

顧皓行疑惑道:“甜點?”

陶安眉眼低垂,聲音低得幾不可聞,“我記得便利店旁邊有一家蛋糕店,有賣甜點。”

雖然顧皓行覺得一大早吃這東西有些奇怪,不過他隻以為陶安是受到刺激才想吃甜品,陶安難得肯主動開口要求吃東西,顧皓行不想掃他的興,應允道:“好,那待會兒小薑回來,我就讓他去買。”

陶安搖了搖頭,“我現在就想吃。”

顧皓行頓了頓,還沒來得及開口,陶安又說:“你,你去幫我買吧。”

顧皓行眉頭不易察覺一皺,“那裏太遠了,你一個人在家不方便,待會兒小薑回來了,我再讓他去買。”

陶安堅持地說:“可是我現在就想吃,你去吧,我一個人在家,可以的。”

陶安堅持要讓顧皓行去買,顧皓行拗不過陶安,隻好答應他親自跑一趟,隻不過心裏那股古怪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顧皓行套上他的西裝外套準備出門,就在他踏出門口的那一刻,陶安突然從後麵喊住了他。

顧皓行猛地停下腳步,他回過頭,疑惑地看向陶安,“怎麽了?”

陶安眼睛不再清澈,被血絲攪得渾濁複雜,那句話始終梗在喉嚨裏,說不出口。

昨天唐黎剛好在顧皓行離開的時候給他打電話,不可能那麽巧合。

他不知道唐黎是不是在他家裝了監控,還是一直在某處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如果被唐黎知道他向顧皓行或者警察求助,很可能一怒之下會殺了孩子。

陶安不敢拿孩子的命來賭。

在陶安猶豫的期間顧皓行已經折返回來,他把手搭在陶安肩上,彎下腰說:“怎麽了,你有話想對我說?”

陶安的恐懼壓下了求助的欲望,他擔心被顧皓行看出異樣,他低下頭,一邊搖頭一邊說:“沒,沒事,你去吧。”

顧皓行總覺得陶安有什麽事情瞞著他,又摸不著頭腦,隻好離開了出租屋。

等顧皓行走後,陶安馬上下床換衣服,他從床底下拿出一個背包,把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部裝了進去,包括他的工資卡,然後在沒人發現的情況下背著包出了門。

陶安在小區門口攔了輛計程車,向司機報了唐黎約定的地址,往那裏趕去。

一路上陶安無比忐忑,他不知道唐黎想做什麽,但他知道自己今天一定要把孩子救回來。

那是他的命。

車窗外的景象從繁華逐漸變得落後、偏僻、荒涼,連司機都直犯嘀咕,忍不住問陶安來這個地方幹什麽?

陶安沒辦法說實話,就撒謊道:“我來爬山的。”

司機不疑有他,現在的年輕人各種奇奇怪怪的愛好都有,爬山也沒什麽奇怪的,好心地說:“小夥子,別怪我沒提醒你啊,這座山不太吉利,以前很多人在這裏出了事故,你可要小心點。”

陶安心不在焉地說了句謝謝。

到了山腳下,司機就把陶安放下車了,剩下的路隻能靠他自己走了。

就在陶安尋找上山的路時,他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

陶安一看見那個熟悉的號碼,想都不想地接起電話,一邊說一遍看著四周,“我,我到了,你在哪裏。”

電話裏傳來唐黎冷冷的聲音,“你沒有帶皓行和警察來吧?”

陶安用力握緊了手機,“沒,沒有,絕對沒有,我一個人來的。”

“那就好。”唐黎蓄意加重音節,“我在這裏能看到山腳下的一舉一動,如果你敢騙我,我現在就殺了你的孩子。”

陶安呼吸有些發顫,他試圖從電話裏聽到孩子的聲音,還沒等他細聽,唐黎那邊又說話了:“看到你麵前的樓梯了吧,從那裏上來,到山頂你就能見到我了。”

說完唐黎就掛了電話,陶安看著麵前仿佛沒有盡頭的樓梯,硬著頭皮爬了上去。

陶安身體本來就差,加上當時坐月子沒調理好,爬到半山腰的時候,他已經臉色慘白,後背被汗打濕了。

烈日下陶安的身體晃了晃,他想到他的孩子,頓時咬緊牙關,用盡最後的力氣爬上了山。

麵前的景象一片荒蕪,一看就是廢棄了很久。

陶安背著包繼續往前走,很快來到了唐黎指示的地方——山崖邊上。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笑聲,“你來了。”

陶安猛地回過頭,看見唐黎站在不遠處,他看起來憔悴了很多,頭發不修邊幅,衣服也髒兮兮的,好像好幾天沒洗過一樣,跟以前那個趾高氣昂來陶安麵前炫耀的唐黎仿佛判若兩人。

陶安一看見唐黎懷裏抱著的孩子,心髒重重一跳,下意識就要上前,唐黎見狀馬上抱著孩子後退,警告道:“你別過來!”

陶安被迫停下了腳步,他瞳孔微微顫抖,看著多日不見的孩子,眼眶酸的厲害。

還好孩子沒事,還好.........

唐黎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懷裏的孩子,意味不明地伸手摸了摸小臉,“他長得真可愛,很像皓行。”

他每摸一下,陶安心髒就跟著顫抖一下,雙手緊緊抓著背包帶子,顫聲道:“我已經,來了,你怎麽樣才肯放了我的孩子?”

“我想怎麽樣?”唐黎抬起頭,笑容深深,“我想讓你死,讓皓行回到我身邊。”

陶安嘴唇微微顫抖一下。

唐黎看著陶安,“陶安,你還真是好命,從那麽高的樓梯摔下來以後都能保住孩子,還讓皓行回心轉意追求你,你現在過得很暢快吧?”

陶安掌心的微顫泄露了他心底的情緒,顫聲道:“我沒和顧皓行複合,你們還能在一起。”

唐黎咬牙切齒地說:“你說的倒好聽,要不是你,皓行會跟我分手嗎!”

說到後麵他幾乎是咬牙切齒,恨不得撲過去把陶安這個罪魁禍首咬死。

陶安目光一直緊跟著唐黎懷裏的孩子,哀求道:“你有什麽事衝著我來,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唐黎看著陶安緊張的表情,表情很快又恢複了冷靜,他看向懷裏的孩子,手指一用力往那白嫩的肉一捏,仿佛在發泄恨意一般,孩子立刻疼得哇哇大哭起來,哭得撕心裂肺。

陶安的心好像被割了一樣,他幾乎快哭出來,忍不住上前一步,“我求求你了,別傷害他!”

他急忙把身上的背包放下來,打開拉鏈,把裏麵的東西攤開,推到唐黎麵前,“我全部值錢的東西都在這裏,你覺得不夠的話,我可以去湊,隻要你放了我的孩子。”

唐黎看都沒看那個背包一眼,眼底劃過一抹惡毒的陰暗,“我不要錢。”

他用手指一指陶安,一字一頓地說:“我要你去死。”

陶安愣了一下,“什麽?”

唐黎指著懸崖邊,嘴角露出一抹癲狂的笑容,“隻要你從這裏跳下去,我就把你的孩子安全送回去,怎麽樣,這個買賣劃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