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皓行本來是不想接電話的,但想到這幾天陶安給他發了十幾條短信,冷落的也差不多了,才勉強接了電話。
結果一接通就聽見陶安說不舒服。
顧皓行覺得陶安在演戲,那天出門還活蹦亂跳,怎麽轉頭就生病了,譏諷道:“你不是挺會跑嗎,現在又不舒服了?你裝給誰看?”
陶安把身體埋進沙發裏,聲音很悶地傳了出來,夾著股熱氣,“皓行,我真的,真的不舒服。”
顧皓行拿起遙控器換了個台,敷衍地說:“不舒服就去醫院,這麽簡單的事情還來問我?”
陶安難受得站都站不起來,更別說打車去醫院了。
陶安嘴唇囁喏了幾下,他握緊手機,還在迷迷糊糊地堅持:“皓行,你能送我去醫院嗎,我走不動了.........”
顧皓行打斷道:“這點小事你還要麻煩我?你知不知道我回去一趟要浪費多少時間,你如果真不舒服,就自己打輛計程車去醫院看病。”
說完,顧皓行就把電話掛斷了。
唐黎從廚房裏端著菜走了出來,好奇地問:“是誰呀?”
顧皓行把手機收回口袋,敷衍地說:“沒事,一個垃圾電話而已。”
唐黎沒有懷疑,招呼顧皓行吃飯。
自從那天摔門而去,顧皓行這幾天一直待在唐黎這裏,唐黎不惹事,又聽話,生活起居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比家裏那個大著肚子的黃臉婆好多了。
吃完晚飯,他們就窩在雙人沙發上看電影,唐黎把頭靠在顧皓行肩上,姿態溫順依人。
顧皓行有點心不在焉,陶安在電話裏裝得還挺像,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他生病了。
一想到陶安大著肚子獨自去醫院,他有點不放心,如果陶安真出了什麽事,還不是要他跑一趟。
顧皓行掏出手機,給陶安去了條短信:算了,家裏有藥,吃完就去睡一覺,別給我瞎跑。
唐黎發現顧皓行有些心不在焉,回頭看他,“怎麽了?”
顧皓行沒說什麽,把手機扔到一邊,摟著唐黎繼續看電影。
轉眼到了淩晨,電影結束,顧皓行下意識去看手機,通話記錄和短信庫空空如也,陶安一條短信和電話都沒給他回。
顧皓行不悅的眯起眼睛。
陶安是因為自己不送他去醫院在鬧脾氣?
“皓行?”
耳邊響起疑惑的聲音,顧皓行抬起頭,唐黎正茫然地看著他,“出什麽事了,我喊了你好幾聲都沒回應。”
顧皓行臉上的表情有些陰沉,把手機揣進兜裏,“沒什麽,我回家一趟。”
唐黎頓了頓,“怎麽突然要回去?”
顧皓行拿上風衣,去拿鞋櫃上的車鑰匙,“有點事,你早點睡,別等我了。”
他推門而出,離開了公寓,沒看見唐黎眼中一閃而過的複雜。
顧皓行開車回到別墅,遠遠看見屋子裏漆黑一片,心想陶安不會又偷偷跑出去了吧?
顧皓行此時還不知道陶安發燒了,他一邊想“如果陶安又敢跑出去一定打斷他的腿”,一邊按密碼鎖開門。
屋子裏果然靜悄悄的,看起來就像沒人在家。
顧皓行的火氣再次被點燃了,他隨手打開燈,剛要打電話質問陶安,就被躺在沙發上的人嚇了一跳。
陶安穿著單薄的睡衣蜷縮在沙發上,脆弱無辜的蝴蝶骨微微突出,看起來好像睡著了。
顧皓行暗暗鬆了口氣,心想陶安還好沒背著他跑出去,不然有他好看。
一邊走過去,一邊冷聲說:“你怎麽躺在這裏?”
陶安沒回應,依舊用瘦弱的背影背對著顧皓行。
顧皓行連夜趕回來本就火氣大,陶安的忽視更是讓他不悅,眉頭越皺越緊,“我在跟你說話,你耳朵是不是聾.........”
等顧皓行走近了,才發現陶安臉色潮紅,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像是很不舒服的樣子。
顧皓行推了陶安一把,“醒醒。”
陶安睫毛顫了顫,從喉嚨裏發出一聲破碎的嗚咽,瘦弱的身體蜷縮得更緊。
顧皓行覺得奇怪,伸手摸了摸陶安的額頭,滾燙得就像火爐一樣。
他忍不住罵了句髒話,急忙把陶安打橫抱起,開車去醫院。
病房裏,醫生正在給陶安做檢查,他拿出溫度計一看,都燒到四十度了。
醫生口氣裏帶著責怪:“怎麽燒成這樣才送到醫院來?”
顧皓行麵不改色地說:“我和他又不住一起,怎麽知道他發燒?”
輕輕鬆鬆就把責任推到了陶安身上。
陶安給他打電話那會兒,他已經提醒陶安去醫院看病了,是陶安自己不去,又不吃藥,才會燒得這麽厲害,怪不了他。
而且如果不是他及時趕回來,說不定陶安已經在家裏燒傻了。
說起來陶安還要感謝他才對。
醫生歎了口氣,給陶安調慢了輸液器就走了,病房裏安靜得隻能聽見牆上時鍾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顧皓行坐在病床前,守著昏迷的陶安,他虛弱得就像和床單融為一體,六個月大的孕肚將被子頂出一道弧度。
顧皓行心裏有點亂,陶安連生個病病都不知道吃藥看醫生,以後他們離婚了,陶安怎麽照顧自己和孩子?
當時他就應該強硬點讓陶安把孩子打掉,後麵也沒這麽多麻煩事。
陶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他費力地睜開眼皮,看見頭頂的白色天花板,還有醫院常用的輸液架,輸液的透明管子一路延伸到他的手背上。
陶安眨了眨眼睛,看見坐在病床前的顧皓行,還以為出現了幻覺,“皓行?”
顧皓行從筆記本前抬頭,見陶安醒了,他放下電腦,坐到床邊摸了摸他額頭,“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陶安搖了搖頭,腦袋已經沒那麽疼了。
顧皓行板起臉說:“我讓你去醫院看病,你為什麽沒去?”
陶安本來是想去醫院的,可是他實在沒力氣出門,躺在沙發上不知道怎麽就昏睡過去了。
見陶安臉色蒼白,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顧皓行一肚子火找不到發泄的出口,冷冷道:“算了,懶得和你計較,起來吃點東西。”
他拿起櫃子上小薑買來的粥,還熱乎著,吹涼了才送到陶安嘴邊。
陶安沒什麽胃口,但顧皓行臉色不好看,一看就是一心情不好,而且皓行已經很久沒對他這麽體貼過了,陶安舍不得打破這樣的氣氛,聽話地張開嘴,把粥咽了下去,每一次吞咽嗓子都幹得生疼。
顧皓行難得這麽有耐心,喂陶安喝了半碗清淡的粥,還隨手抽了張紙幫他擦嘴。
陶安悄悄觀察顧皓行的表情,聲音沙啞地說:“皓行,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顧皓行語氣不善,“知道就好,這麽大的人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總是麻煩別人給你擦屁股,你也好意思。”
陶安剛修補起來的心又悄悄裂開了一條縫隙,被一股細微的酸澀籠罩,他低下頭,聲音幾不可聞:“對不起。”
喝完粥以後,陶安躺回病**,顧皓行又拿起筆記本敲打鍵盤,像是在處理工作。
陶安輸液以後好受多了,也不那麽犯困了,輕聲說:“皓行,你很忙的話就回去工作吧,我一個人在這裏就行了。”
顧皓行視線在筆記本上移都不移一分,隻是嗤笑一聲,透出諷刺的意味:“我走了以後又等著你給我打電話找事?”
陶安抿緊了蒼白的嘴唇,聽到顧皓行敲鍵盤的聲音更重,“你要是不想給我添麻煩,就少生點病,我就謝天謝地了。”
陶安艱澀地滾動了幾下喉嚨,點了點頭。
也許是看陶安病得可憐,接下來的幾天顧皓行一下班就來醫院陪陶安,對他的態度也比之前溫柔了很多。
陶安知道兩人這就算和好了。
本來發燒是件很平常的事,不用浪費病房住院的,可是陶安已經很久沒生過病了,這次顯得來勢洶洶,加上懷孕不能隨便吃藥,所以隻能采用比較溫和的方式治療。
顧皓行最討厭麻煩,為了防止陶安病沒好全,又要來回折騰,索性讓他住多幾天,把病養好了再說。
住院的第三天,一個不速之客來了醫院。
一聽說唐黎來了醫院,顧皓行找了個借口離開,他來到走廊,果然看見唐黎提著一袋水果出現。
他眉頭皺了起來,“你怎麽來了?”
唐黎笑起來溫柔又和善,“我聽小薑說,陶先生生病了,所以帶了點水果來看看他。”
顧皓行對小薑的多嘴很不滿,敷衍地說:“小發燒而已,沒什麽大事,你回去吧。”
唐黎有點堅持,“來都來了,我還是看一下陶先生吧。”
顧皓行有點為難。
他不打算讓陶安知道唐黎的存在,畢竟陶安還懷著孕,氣出個好歹就完了,而且他們的關係暴露,肯定會惹出不少事。
如果到時候陶安拿這個理由當籌碼威脅他就麻煩了。
兩人正在說話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道夾雜著好奇的虛弱聲音,“皓行,是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