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後麵的秋良輕輕的搖了搖頭,自己怎麽忘了,前麵的這個人不管自尊心和能力都不弱的一個人。看看她已經在自己前麵好幾米遠,再一次驗證了自己的想法,臉上出現了淡淡的笑容,很真,很自然······

葉琳拎著雞籠子快速的向前走著,不一會便走到了家裏,把雞放到空著的豬圈裏,關好門轉身朝著隔壁的廚房“媽,我回來了。”

“秋良呢?”

走進廚房,掃了一眼放在灶台上的臘肉,“在後麵,這麽近,這麽大的人難道還能走丟了?”

“你這孩子,跟你把傘送過去,一句好話不說還把人甩在後麵。”手輕輕的在葉琳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葉琳故作委屈“媽,你怎麽打我?我還不是怕雨下大雞弄不回來。”

杜英紅笑著說到“好好好,是媽不對。”看琳兒的心情,秋良沒有告訴琳兒。

“這還差不多。”

“你看她那樣···子?”話沒完便看到秋良身上的泥,“秋良這身是怎麽了?”

“剛剛去的路上摔了一跤。”

“琳兒,我記得櫃子裏你弟還留了兩件衣服,去幫秋良找件出來。馬上就能吃飯了。”

葉琳仔細打量了一下穿在秋良身上的衣服,襯衣濕了些,但還算幹淨,屁股上有泥,走進臥室,拉開一扇破舊的衣櫃的門,拿出裏麵為數不多的幾件衣服,“我弟留在家裏的衣服就這幾件。牛仔褲,換好了出來。”

晚飯吃的很簡單,一盆炒好的南瓜,說不上難吃,但也不算好吃,還有剛才被葉琳看到的一盤子臘肉加上一個空心菜煮的湯。三個人有說有笑,都被愉快的氣氛包裹著。由於下雨的原因,轉眼間天有些黑了,吃過晚飯後秋良便起身回家。

衝過澡後,葉琳坐在堂屋飯桌上的正上方,認真的做著作業,杜英紅也在隔壁臥室裏收拾著行李,整理著為數不多的衣服和厚厚的書籍。也不知道過了多長的時間,就在葉琳覺得時間都要停止的時候,啪·····,屋外傳來了鋤頭倒地的聲音,抬頭,看見站在院角的葉文青,她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有看見葉文青了,如果不是聽人說起葉文青喝醉酒露宿街頭,現在他是死是活自己都完全不知道。

又是一片沉默,過了一會兒,“爸,你回來了?”雖然很不情願,但葉琳還是叫了一聲爸。

葉文青躲避著葉琳的視線,又忍不住的用餘光看了一眼,“錢在哪?”

聽到錢這個字,葉琳再也沒有給葉文青的麵子,在她看來,他不配,但是自己隻是個高中女生,還能幹嘛。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要想知道你自己去問媽。”

雖然酗酒,並且已經落魄到了流落街頭的地步,但也受不了女兒這樣的蔑視。葉文青幾乎是吼著說出“你眼裏還有我這個當爸的嗎?啊?”自己不知道自己原來也這麽有勇氣的時候、這麽輸不起的時候。

“爸”字深深刺進了葉琳的心髒,怒火燃燒了起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她已經盡力了,放下手中的資料,走到院子裏,對著葉文青“你還好意思說。你說,你自己說,你做了什麽事兒是值得我眼裏應該有你這個爸,如果不是你,媽用的著每天五點鍾就起床幹活,用的著一個月都沒有肉吃?如果不是媽,你覺得我還有什麽理由叫你一聲爸,你不配!”葉琳幾乎是用一口氣把話給說完,由於過於激動,此刻胸口還起伏著。

被人搓著自己的軟肋,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疼了近十三年的女兒,葉文青僅僅剩下的一點理智被拋到了九霄雲外。“我打死你這個臭丫頭,信不信我今天就打死你?”

“你打呀,你打呀,我受夠了。”葉琳幾乎是跳著起來。

啪·······

夏日裏雨後的夜空顯得特別寧靜,特別是鄉下,除了周圍的水田裏傳出青蛙的叫聲就再沒了其他聲音,在夜裏,一切都放大了數倍。這一聲,在這樣的環境中顯得特別的突兀。

葉文青的手緩緩的放到了自己的右邊,看著葉琳臉上瞬間冒出來的幾根手指印,他後悔了,葉琳沒有說錯,他不配當他爸,多少年了,他沒有盡到過做爸的責任。

“很好,你繼續呀,你今天最好把我扇死在這兒。”想到這麽多年來一家人過的是什麽日子的時候,氣就沒法往外散。臉上傳來的火辣辣的疼痛感更加讓自己厭惡眼前這個人。

“你······”葉文青無語。沒有了剛才的理直氣壯,但還是舉起了右手。

“如果我死了,你也跑不了,這樣媽就解脫了。你繼續呀,繼續呀。”

“住手。”由於父女兩都過於激動,完全沒有察覺到杜英紅什麽時候走到了身後。

“琳兒,過來。”杜英紅慢慢的走向父女兩所站的位置,右手緊緊地捏著不知是什麽東西。看著葉琳臉上的手指印,“怎麽能這樣打孩子?”

看著眼前的杜英紅,葉琳滿腦子的委屈,眼淚不知道什麽時候浸潤著眼眶,就快要攻破最後一道防線,流到臉上,抬起頭,努力的讓眼淚不要滑落下來,她不想讓葉文青看到她這個樣子。

葉文青沒有再說什麽,女兒說的對,這幾年自己都幹了什麽?看看這個已經不成樣的家,長長的歎了一聲氣。

“琳兒,快道歉。”

“不用了。”葉文青準備離開,此刻的他早已忘了身無分文,要不然他是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回家的,雖然見到了想見卻又不太敢見的葉琳。

“給。”杜英紅拿出緊握在右手的兩百塊錢,遞到了葉文青手中。她知道,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回來拿錢的。

“媽,不行,我不允許。”葉琳激動的想要去拿回已經到葉文青手中的錢。

“快走。”

葉文青大跨步的走出院子,消失在無盡的黑夜中。

“媽,為什麽你還要把辛苦攢下的錢給這個酒鬼?”眼淚巴拉巴拉的落了一臉,鼻子跟著紅了起來。不是為自己,隻是覺得媽媽這樣太不值得了。

“再怎麽說他都是你爸,這個事實是無法改變的。”

媽媽說的有理,可是為什麽眼淚會不住的往外流?

“剛才跟你收拾行李,正好把學費拿出來,聽到你們父女兩的吵鬧聲,又把錢收了起來。你看,小勇不是也考上了旭中了嗎?我就把學費都給你了。”話說間杜英紅的臉上藏不住的笑意,拿出一疊紅色鈔票,也沒有多少,她知道,這緊緊夠兩個孩子一學期的學費。

“媽。”葉琳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隻剩眼淚和哽咽的聲線。

“別哭了,你哭媽也會跟著心疼的。媽隻想讓你知道,你、你爸,還有小勇,我們是一家人。”

葉琳靜靜的聽著,一語不發。杜英紅並沒有繼續說下去,她知道,女兒受了委屈,看著臉上留下的手指印,站起身來走到廚房,煮了一個白水蛋,剝了殼,遞到此刻已經站在身後的葉琳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