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假期過去, 等待上班族的是堆積如山的工作。

段語安複工頭一個星期忙得腳不沾地,謝博成也同樣如此。

倆人雖同居一屋簷下,卻幾乎沒當麵說上過話。白天各自為工作奔波著, 晚上謝博成回家時段語安也早就累得昏睡過去,第二天段語安睜眼時謝博成又已經離開,兩人仿佛擁有時間差。

周末晚上十一點半,謝博成仍舊未歸,段語安躺在床裏昏昏欲睡, 卻還是強行保留了一絲睡意等他回來。

大約半個小時後, 一些微小的動靜傳來,房門被人輕聲推來, 一道影子在地毯上被拉的修長。

謝博成放輕腳步走進來,進了衣帽間褪去正裝, 又光著身子拿著睡衣進了浴室。

水流嘩嘩, 二十分鍾後,他從浴室走出來。

長時間的高強度工作令謝博成勞累到了極點, 洗澡時都像是靈魂出竅了一般, 整個人都沒什麽精神。

在段語安身邊躺下後, 他閉著眼向她靠近,段語安迷迷糊糊中也感受到了他的氣息,抵著困倦鑽入他的懷裏。

“謝博成。”

“嗯。”

“後天要帶桃花去打疫苗, 你別忘了。”

謝博成實在沒勁兒回答, 呼吸漸緩, 沒幾秒就被困意打敗。

段語安與寵物醫院預約的時間是下午三點,她為此特地請了半天假, 可還沒走出公司門, 就感到一股暖流順著小腹往下, 一種不好的預感升起。

她重新折返,進了一樓廁所,**上果然一片血跡。

歎了口氣後,段語安給秘書發消息請她幫忙下來送了她提前準備在辦公室的衛生棉和一次性**,簡單清理了下後,她才順利回了家。

到家後已經一點半了,段語安小腹也開始絞痛起來。

躺在沙發上給謝博成打了通語音電話,無人應答,又給他發了兩個問號,過了五分鍾後,依舊沒有得到回應。

她強忍痛意去了廚房給自己衝了杯紅糖薑茶,經過餐廳的玻璃展櫃時,慘白的臉龐被深棕色的玻璃映出,格外嚇人。

但段語安卻沒什麽感覺,她常常低血糖,對自己像鬼一樣的臉色司空見慣了。

喝過薑茶後疼痛卻並沒有得到緩解,段語安懨懨地在沙發上躺到兩點半,依舊沒等到謝博成的回信。

想到他可能有什麽急事,她隻好獨自帶著桃花去寵物醫院。

車外一副陰沉沉的景色,後座的桃花亢奮地不停嚎叫,段語安聽得頭疼,雙眉緊鎖,強忍著難受到了醫院。

把桃花交給醫生後,她立刻虛脫地順著牆滑坐在地板上。

一旁有護士看她臉色不好,連忙上前詢問:“段小姐您沒事吧?”

段語安一頭冷汗,雙眼發昏,強顏歡笑說:“沒事,生理期有點難受。”

護士理解地點了下頭,立刻扶她,“那您別坐地上,太涼了。跟我先去休息室吧,我給您倒杯水。”

段語安沒再拒絕,反正桃花打了疫苗也要觀察,她不如就先去休息室等著。

“待會兒我家狗狗打完疫苗,麻煩您幫我抱過來。”

“沒問題段小姐。”護士說,接著又好奇發問,“不過平時您先生不都會陪您一起過來嗎,今天怎麽就您一個?”

段語安愣了下,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就隻對她笑了笑。

休息室空無一人,異常寂靜。

段語安頭靠在牆上,雙眸輕闔,睫毛微微顫動。

或許是來了例假的緣故,她心情莫名有些低落,腦子也亂糟糟的。

虛掩著的休息室門外不斷有同行的伴侶經過,一路說說笑笑,美好而溫馨。

與之對比,一個人失魂落魄坐在休息室的段語安就顯得格外淒慘。

冷冰冰的房間裏,段語安被裹挾在被生理期折磨的痛苦與崩潰中,情緒愈發敏感失控。

究竟是有了什麽事情,讓謝博成忙得連手機都沒看呢。

他們早就說好了要一起來打疫苗,前天晚上她特地提醒了他,為什麽依舊沒能得到他的陪伴。

段語安從來沒有這麽需要過一個人。

她曾經事事都可以自己來,身體再不舒服也不會有一絲半點的嬌氣。

可就在這一刻,她承認自己很虛弱,很需要幫助與陪伴,很需要一個不失約的謝博成。

桃花被送過來後,段語安與醫院主任商量了下,決定再在休息室休息會兒,等到身體好一些再回家。

她實在擔心自己現在驅車回去會在路上出什麽意外。

主任也很通情達理,答應了她的請求,還讓護士拿來了一張小毛毯。

夜幕漸漸垂下,透過休息室的窗戶,段語安能看到深藍色天空。

她低頭看了眼被自己按亮的手機屏幕,依舊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段語安覺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完全可以用心如死灰來形容。

她在心裏輕嘲自己漫無目的的期盼,綿長地歎了聲氣,將毛毯疊好放在了休息室的椅子上。

段語安抱著桃花給醫院的值班醫生道謝道別,而後開車原路返回。

將車停在停車場後,段語安乘坐電梯上樓,過程中桃花一直不安的叫喚著。

“汪汪”聲回**在狹小的電梯內,空調還吹著冷風,氣氛格外詭異,

盡管知道小區很安全,不會有閑人乘坐到達十一樓的電梯,段語安依舊格外緊張。

看著顯示屏上的數字緩緩變化著,接著叮咚一聲,十一樓到達。

門開的過程中,段語安緊緊盯著門外,一顆心提在嗓子眼,抱著桃花的手也攥著。

她踏出電梯,突然一道聲音傳來,“你怎麽出來了啊。”

段語安被嚇得險些跳起來,小腹猛地傳來一陣下墜般疼動,她幾乎要暈厥過去。

“小漂亮?”

側眼看去,滿臉通紅的謝博成正醉氣熏熏地看著她,渾身是濃濃的酒味,聞得段語安想要反胃。

“你抱著桃花去哪兒了?”謝博成一臉疑惑,“這麽晚了出去遛狗嗎?”

他的話徹底惹怒了段語安,後者臉色發黑,沉聲反問:“你問我?謝博成,你問我去哪兒了?”

“昂。”謝博成點點頭,還順帶打了個酒嗝,“不然我在問誰?這兒又沒有別人。”

段語安幾乎是仇視地看著他,沉默半晌也沒有回答他,猛地將他推開,頭也不回地進了家門。

段語安今天心情太過壓抑,身心俱疲,回到房間後倒頭就睡。

半夜感到一陣口渴才醒來,她下意識地往身邊探去,原本屬於謝博成的位置一片冰涼,空無一人。

段語安下床出了房間,看到謝博成蜷縮在沙發上,眉心皺著,一副睡得不安穩的樣子。

他怎麽不回房間?

段語安蹙眉,站在原地想了好一會兒。

最終怒氣還是戰勝了對他的心疼,她果斷轉頭,重新回到臥室。

不回拉倒。

不守信用的人就應該在沙發上受凍。

半分鍾後。

房間門又被打開,段語安抱了個毯子出來,惡狠狠地丟在謝博成身上。

次日一早,謝博成便發現了不對勁兒。

他和段語安難得早上在家裏遇見,可後者卻一副不願理會他的樣子,說起話來也冷冰冰的。

謝博成昨天下午與一從北市來訪的重要客人在聚緣吃飯,對方非拉著他喝酒,沒想到這一喝就到了晚上,他連段語安的語音通話都沒接到。

知道自己做錯了事,謝博成有意討好段語安,趁她在化妝時走過來,站在她身後,雙手繞至前方在她肚子上輕揉。

“小漂亮,例假是昨天來的嗎?比上個月提前了一周。”

段語安放下手中的腮紅刷,伸手將他的手拿開,口中吐出一個字:“滾。”

謝博成呆滯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滾?

小漂亮讓他滾?

她從來沒有對他說過這個字。

甚至她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這個字。

謝博成逐漸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蹲在段語安身邊,低聲哄道:“昨天我不該喝酒,不該不接你的電話。”

“是我錯了小漂亮,你原諒我這一次,我往後一定不會再犯。”

“隻是這些嗎?”段語安冷眼看著他,“謝博成,你有沒有忘記最不該忘記的。”

謝博成表情發懵,連話都不敢隨意說出口。

段語安從椅子上起身,沒再理會他,拎上包離開了家。

今天的房間格外淒冷。

謝博成垂頭喪氣地蹲在原地,心裏在想,段語安昨天一個人在家是否也是這種感覺。

回到公司,謝博成依舊鍥而不舍地想與段語安交流,但她就像離開了訊號範圍內一樣,每一條消息都沒給他回音。

謝博成第一次經曆來自段語安的冷落,仿佛被丟進了油鍋一般,備受煎熬。

他知道自己犯了錯,也明白段語安生理期比較敏感易怒。他也想快些讓她開心起來,可是卻絲毫沒有撬開她不開心的方法,完全束手無策。

思考半晌,謝博成按了呼叫,對門外的秘書說道:“你幫我訂個蛋糕,明天晚上要。”

秘書提醒道:“您確定嗎謝總,明天二十二號,您有酒會需要參加。”

謝博成表情一愣,突然想起了什麽,“等等,你說明天是幾號?”

“二十二,謝總。”

“我/操。”

謝博成低罵一聲,掛斷通話,拿起手機。

剛剛他發給寵物醫院醫生的消息正好得到了回應:【謝先生您好,昨日段小姐已經來給您家狗狗打過疫苗了,您不知道嗎?】

他當然不知道。

因為他渾渾噩噩的,早就把日子過迷糊了。

怪不得小漂亮會生氣,原來是他忘記了昨天要去給桃花打疫苗,害她生理期還要一個人忙前忙後。

他點開與段語安的聊天框,看著最上麵她昨日發來的兩個問號,更加內疚。

最終點了語音,給她發了兩句話。

“小漂亮,我不是故意忘記打疫苗的事情的。”

“你晚上幾點下班呢?我去接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