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謝博成為了自己的盒子不被段語安發現, 特地交換了兩個盒子放置的位置。

他自作聰明,覺得把自己的放在段語安藏盒子的地方,讓她以為那是她的, 盒子就不會被打開,他的秘密也就不會被發現。

可沒想到,才過去沒多久,他的計劃就以失敗告終了。

“你怎麽......把這個翻出來了。”

謝博成第一次覺得難堪,邁步走過來, 在段語安身邊坐下。

段語安靜靜看著他, 良久後才開口,“我還想問你。為什麽別人給我的情書, 會在你手裏?”

謝博成有些尷尬,右手食指在鼻下蹭了蹭, 故作鎮定說:“就......跟你一樣。”

跟她一樣, 因為不想對方與異性產生交集,所以在最初就阻止了她與別人認識。

兩人用一樣的方法把旁人的告白藏了起來, 都是為了自己的私心, 想讓對方留在自己身邊。

若這件事發生在別人身上, 段語安或許會覺得無法理解。

可這樣做的人是她和謝博成,事情就變得格外好解釋。

“謝博成。”段語安低著頭,長發擋著臉, 語氣平和, “怎麽會有這麽可笑的巧合。”

謝博成剛發現時與她的想法一樣, 覺得搞笑,覺得荒唐。

但現在想想, 或許這就是屬於他們的默契與命運, 兩人在冥冥之中所做的相同的決定仿佛就在昭示著屬於他們的結局。

“或許這就是我們能走到一起的原因吧。”謝博成說, “一個腦回路。”

他語氣輕佻,段語安不禁失笑,看著懷中的信封,握住他的手問:“那我的盒子呢?你放哪兒去了。”

謝博成起身,從一旁書桌的抽屜裏拿出那個相同的盒子,回到原位,“在這兒。”

他將盒子打開,看著那些再也沒有機會被拆開的信件,說:“對不起這些兄弟姐妹了。”

段語安垂著眸,輕輕“嗯”了聲。

她不知道當初這封信對送信的人來說究竟是怎樣的意義,作為一個普通人,她隻知道不把信送出去,才是對自己有利的事情。

或許自己做法在當初並未有什麽用,被發現的話反倒是讓自己給大家留下自私的印象,可在暗戀麵前,她能讓自己好受的方法,就隻有這一個了。

所以她雖然覺得抱歉,但從未後悔過這樣做。

而此刻的情形更加讓她慶幸,還好從那時起,謝博成就與她同樣愛上了對方,使她與他的這些做法,現在看來並不是那麽可笑。

-

十一月底,冬日氣息更加濃烈,時間也在悄無聲息之中流淌而去。

街道上的樹木像在一夜之間光了枝椏,行走在路上的人步伐更急,裹在身上的厚衣服似乎都無法阻擋刺骨的寒意。

人人都將臉藏在圍巾或口罩中,抬眼就能看到笑容的場景被留在春秋,冬日剩下的,隻有冷清與蕭條。

段語安的傷已經完全痊愈,在上周便已經複工。

經過休息,回歸職場後的她幹勁兒更足,除了高效完成了研發部的工作外,還幫助天寧高層解決了這次民眾的信任危機。

段語安在家養傷時便與謝博成多次談論過這次事故,兩人一致認為,想要重新獲取消費者信任,就要不怕麻煩,拿出最有效、最真誠的證據來。

有了思路,她緊接著便開始著手整理資料。

她將當初與出事合作商相關的所有合同與談判記錄全部找了出來,經過長時間不停歇的翻閱對比,終於在設計圖紙上找到了關鍵證據。

與對方合作時,天寧一再強調一定要有安全製動功能,以免在產品出現故障時能保證使用者的安全。

製動功能想要在一個小小的零件上體現出來極其不易,天寧雖願意提供生產成本,合作商卻還是自作主張改動了原本在設計定稿上出現過的這一功能。

不僅如此,他們還仗著零件小、改動不易發現而在交貨時撒謊,使得天寧負責人未能發現有所異常。

但這一不起眼的改動始終是在產品上留下了痕跡,段語安經過對比發現了成品與原始設計稿有所不同,找專業人士進行了判斷,確定了合作商存在私自更改的行為。

段語安將所獲證據匯報給了天寧管理層,經過專人分析,肯定了她的判斷。

公關部商討後在網上公開了這次事故的關鍵性細節,並主動承認了自己缺乏警惕性的錯誤,向大眾做出承諾,會給予權益受到損害的消費者們三倍賠償,並回收所有不合格產品。

如此真誠的回應令消費者們感到了來自天寧集團的暖心,不僅接受了他們的道歉與處理方法,在網絡上的言論也由失望惱怒轉變為讚不絕口。

用同樣的方式,富成的危機也得到妥善解決。

而首先否決對事件冷處理、不辭辛勞一點點檢查紕漏並提出解決辦法的段語安也成為了這次危機化解的首要功臣,獲得了不少前輩們的認可。

最為她感到驕傲的段天德也趁機在董事會上提出提拔段語安的決定,得到天寧三分之二管理層的支持,段語安順利升職,成為天寧副總經理,正式進入公司領導層。

為了慶祝段語安晉升,段天德特地在華庭酒店訂了一個宴會廳,為段語安舉辦正式的升職晚宴,特地邀請了公司高層與員工、天寧生意上的夥伴與段家的朋友前來參加。

段語安本覺得舉辦這樣一場宴會過於誇張,但謝博成認為段天德是為她感到開心自豪,希望用這種方式讓大家知道她的能力,讓她就依了父親這一次。

段語安被他說服,也不再想要回避,接受了父親的提議。

晚宴在十二月三日舉行。

段語安選擇的晚宴禮服是一高奢品牌的定製禮裙,她第一次在妝造工作室穿上走出試衣間時,在場的工作人員皆是眼前一亮。

禮裙是濃鬱張揚的紅色,但穿在她身上卻不顯得俗氣,反倒使她更像一朵豔麗危險的薔薇花。

極細的吊帶劃過鎖骨,天鵝頸誘人,將她優雅高傲的氣質淋漓展現。

裙擺自然垂感,右側開叉,白皙修長的腿在裙內若隱若現,引人注目。

“段小姐,這條裙子簡直是為您量身定做的。”妝造師捂著嘴感歎,激動說,“做我們這行的能遇到您這樣的絕色美人簡直是最大的福氣,完全不用擔心與造型不搭。”

今日造型師給段語安做的造型也是偏美豔的,細長的眼線與卷翹的睫毛令她眼神極具攻擊性,長發卷成大波浪,耳邊還別了一個紅色薔薇花發飾。

段語安也並未因她的誇讚而羞澀,作為集團名媛,她早就適應了穿著禮服在大眾麵前展示的生活。

盡管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段語安的步伐依舊從容,氣質落落大方。

在妝造師麵前站定後,她開口問:“謝博成那邊準備好了嗎?”

“謝少爺已經在外麵等您了。”妝造師在段語安頭發上方噴了下香水,而後用手吹散,“祝兩位擁有一個愉快的夜晚。”

段語安朝她微微一笑,披上自己的大衣,“謝謝。”

謝博成今日穿了身白色西服,內搭是一件黑的的襯衫。

他難得將頭發整整齊齊地梳起來,背頭造型並不會顯得老氣,反倒是令他更有成熟韻味。

看到走來的段語安,他手肘屈起,等待她挽上。

“好美。”謝博成目視前方,平靜稱讚道,“薔薇小姐。”

“你也不錯嘛。”段語安端著氣態,與他往門外走,“白西裝公子哥。”

司機已在門外等候著了,謝博成幫段語安打開車門,手放在她頭頂,等她先上車。

他從另一側進入,汽車平穩駛入車流,車內光線有些暗,段語安身上的香味更加明顯。

謝博成在黑暗中垂下眸,看到段語安露在外麵的右腿,心突然一癢。

他右手從段語安左側經過,胳膊輕搭在她腿上,右手手指經過段語安裙子邊緣,曖昧地在她皮膚上畫著圈。

“裙子真好看,還好我有先見之明,把它買了下來。”謝博成放低了聲音,緩緩說著。

段語安頭靠在椅背上,闔著眼閉目養神,無視他的動作,問:“為什麽慶幸?”

謝博成輕不可聞地笑了聲,身體俯向她,嘴唇貼在段語安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因為今晚想撕,並且可以撕。”

段語安緩緩睜開眼,垂眸看去,謝博成的大掌愈發肆無忌憚起來。

存在第三人的車廂、狹小的空間、與一個對她動手動腳的矜貴少爺。

這些形容詞放在一起,莫名讓段語安覺得羞恥臉紅。

謝博成意味明顯的眼神炙熱地望向她,段語安緩緩吐出四個字:“西裝暴徒。”

會場人很多,大部分都是段語安的熟麵孔。

懷孕近七個月的曾明珠今日也在趙塘的陪伴下過來向她祝賀,段語安格外感動,和謝博成陪她聊了好久才繼續去招待客人。

晚上八點時,段天德致辭表達了對未來的天寧、與天寧新副總段語安的期望,段語安也上台做了簡單演講,官方地完成了她的升職儀式後,便任由大家活動交談了。

台前有鋼琴演奏者彈奏貝多芬的《致愛麗絲》,為了躲避與人交流,段語安和謝博成特地找了片光線弱的地方站著。

舒緩悅耳的鋼琴曲調悠然而上,段語安手中拿著一杯香檳,下意識地跟著音樂哼唱起來。

謝博成靠在旋轉樓梯的扶手上,笑著看著麵前微微閉著眼,一臉享受的人,突然想起高中文藝匯演時,她在台上表演過一段芭蕾舞,用的就是這首曲子。

當時為了給大家呈現出最好的演出,段語安特地請來了她曾經的舞蹈搭檔,兩人在燈光下翩翩起舞,段語安像一隻蝴蝶,在她舞伴的簇擁下輕盈跳躍,把芭蕾的柔美動人展現的淋漓盡致。

那場舞蹈給謝博成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始終念念不忘,還想再看一次。

音樂到達尾聲,段語安睜開眼,目光映入謝博成的眼裏。

她被他盯得害羞,笑著問:“看我幹什麽?”

謝博成抿了口酒,說:“想起你之前用這首曲子跳得芭蕾,又被打動了一次。”

聞言,段語安更覺得他奇怪,“隻是聽到曲子,你是被彈鋼琴的人打動,還是被我?”

謝博成朝她舉起酒杯,“自然是你。”

段語安雙手撐在樓梯扶手上,側眼看著謝博成,說:“可惜在宴會上跳不了芭蕾。等回去了,我找一下之前的舞裙,單獨跳給你看。”

謝博成鬆了鬆領帶,“好。”

段語安做了個深呼吸,手握著欄杆,身體後仰,繼續道:“在宴會上大家都跳交際舞或者華爾茲。”

“我記得從我們開始參加這類舞會宴會時,你就是很多名媛們的首選舞伴。但是大部分時候,你都會拒絕那些女孩子,說自己不會跳舞。”

段語安重新站直身體,用洞察一切地眼神看著謝博成,“可是高中時,你媽媽就幫你請過禮儀老師,教過你這類舞蹈。”

“謝少爺,你撒了好多年的謊。”

謝博成淡定地搖晃著酒杯,嘴角微微勾著,“我一直在等待與你跳舞的機會。”

段語安鬆開欄杆,站直身體,“那今天是個好機會嗎?謝少爺願不願與我在這裏跳一支舞呢。”

她將酒杯放在台階上,雙手拎起空氣,左腳在右腳後麵點了下,膝蓋微微彎曲,做了個禮儀動作。

謝博成把酒杯放在她的旁邊,說:“當然。”

得到他的回應,段語安直起身子,並未上前。

她抬頭對他笑著,突然說:“可是我現在不想跳。”

她如同詭計得逞的壞人,歪頭說:“我有別的事情想做。”

謝博成嗤笑一聲,耐心問:“什麽?”

段語安未回答,邁步緩緩靠近他,高跟鞋踩地的聲音清脆。

她雙手順著謝博成西服邊緣往上走,最終停在領口處,猛然將他拉向自己。

“想吻你。”

“謝博成,你今天真的很帥,讓我心動。”

她的香味鑽入謝博成鼻息中,後者忍無可忍,手捧著她的後腦勺,極速吻下。

宴會熱鬧如常,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裏,氣氛更是火熱萬分。

紅色薔薇綻放在黑暗之中,滴落在白色的西服之上,曖昧至極。

段語安的發飾落在地上,她在縫隙中獲取氧氣,臉色通紅。

快要窒息那刻,謝博成才依依不舍地放開她。

不知何時,兩人的位置已經顛倒過來,段語安縮在謝博成懷中,眼睛正好能看到窗外。

凋零孤寂的室外,一片片如羽毛般的雪花正無聲落下。

段語安附在謝博成耳邊告訴他:“謝博成,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