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目組給助演嘉賓的住宿和夥食都很高級,晚餐的時候慶虞收到鍾采迎發來的照片,是訓練生的盒飯。

一點油水都沒有,老實說,有些農場的羊夥食都比她們好。

鍾采迎:[人不如畜係列.jpg]

慶虞:[音樂老師說歌詞可以改,尤其是那段rap,全改了,大家自己寫。]

鍾采迎:[你在開玩笑?]

慶虞:[沒有。我跟舞蹈老師溝通過了,她正在編舞,今晚就要把詞填完,等會兒訓練室集合,筆芯~]

鍾采迎:[……]

她們現在是榮辱與共,這個舞台半點馬虎不得。

慶虞吃完飯後立刻跑到訓練室,先聽了幾遍原唱,然後根據組裏幾個人的特長分配歌詞。

每個人分配到的詞需要自己改,詞要表意,表達最真誠的感情,舞台上最重要的是真誠,隻要觀眾看到了你的爆發力,即使舞台質量有一點瑕疵,那也是瑕不掩瑜。

另外七個人來時她已經把打印的歌詞擺好,入座領取。

許一淼是唯一一個舞蹈比較好的訓練生,但是她太抵觸這首歌了,其人在改詞的時候她一直在走神,鍾采迎提醒了她好幾次,她都沒什麽反應,看上去魂不守舍的。

一小時以後,其人的部分都差不多了,她一字未動。

鍾采迎把她喊去衛生間。

兩人去了足足半個小時,慶虞還以為出了什麽事,跟過去看,老遠就聽見鍾采迎的怒吼聲:

“要退賽你媽不早說,到這份兒上了你跟我說不跳了,你在逗我吧?”

許一淼的聲音很低落,應該也很掙紮:“……我來節目不是唱這種歌的,我有自己的堅持。”

鍾采迎氣的沒話說了,踹倒了旁邊的垃圾桶,叱責:“你要是提前說我還敬你有點骨氣!”

許一淼不出聲了。

鍾采迎低罵幾句,衝了出來。看到慶虞在外麵,遷怒於她,瞪了她一眼才走。

慶虞沒理她,走進衛生間。

許一淼靠在牆上沉默,整張臉燒紅。

慶虞拍了拍她的肩,溫聲道:“為什麽要退賽?就因為這首歌嗎?”

許一淼不敢看她,隻覺得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心溫熱,心中的那點燥熱全被撫平。

點頭。

沒有預想中的斥責和冷臉相待,慶虞笑了笑,道:“我懂你。”

許一淼怔住了,抬臉看她。

慶虞道:“我剛複出的時候接不到戲,公司又沒什麽好資源,隻能去上一些很多藝人看不上的綜藝,後麵陰差陽錯的接到了一個劇本,但那個劇本就跟你現在聽到的這首歌一樣,我也不懂為什麽有很多人喜歡,更不懂為什麽這種劇本可以拍成電視劇。但是後來知道這個組裏竟然有王已商老師,我當時就震驚了,作為老一輩演員,對藝術的堅持可想而知,但是仍然接了這個劇本。”

她目光柔和的看著許一淼,繼續說:“後來我想通了,是希望在參演過程中改變這個劇本,一直都覺得自己身上有規正大眾審美的使命,是藝術家。淼淼,你覺得自己是一個合格的偶像嗎?如果我是你,我會帶著我的堅持披荊斬棘,努力把不應該出現在舞台上的東西改造成與舞台相配的藝術,你怎麽想?”

許一淼眼眶有點濕潤,聲音微顫:“我……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關,如果偶像就是如同跳梁小醜一樣去唱那樣的歌博熱度,我覺得沒有意義了,沒必要再堅持。”

慶虞給她遞紙巾,柔聲說:“那是因為還有很多觀眾還沒看到你,你要相信自己身上的原創精神和舞台感染力,外麵那麽多為你投票的粉絲就是證明。”

許一淼抿了抿唇,好半天才道:“像你改劇本那樣嗎?”

慶虞並未遮掩,而是大大方方承認:“是。你作為一個生活在聚光燈下的藝人時,不能隻想著讓觀眾去迎合你的審美,而是要思考,正是因為現代的審美畸形,才需要我們拿出更好的、更有底蘊的作品來為觀眾的精神生活添色,你要知道優秀的人很多,你能被大家看到已經很幸運了,不要辜負給你投票的觀眾,你現在的這個位置本來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而你卻輕易放棄了,對們來講也是一種不尊重。”

許一淼靜默許久。

慶虞沒有再逼她,有時候勸解也是一門藝術,點到為止,再多說一個字都會適得其反。

回到訓練室跟鍾采迎討論歌詞的事,許一淼慢吞吞的進來,舉著筆記本挨近,小心翼翼的靠著鍾采迎。

鍾采迎冷哼一聲,側身背著她。

許一淼臉更紅了,小聲說:“我改了一版,不知道合不合適……”

她把筆記本遞給鍾采迎,鍾采迎沒接。

慶虞做了個和事佬,擅自接過來看了一遍,道:“很好啊,我之前就聽過你的原創曲,特別好聽,莫名有種俯瞰人間的破碎感,太好聽了,填的詞也非常好。采迎你看看?”

鍾采迎麵帶不屑的把筆記本扯過去,看完後神情稍微沒那麽冷漠了,隻是探究的看了慶虞一眼,冷嘲熱諷:“挺高明啊。”

慶虞沒理她,而是讓大家自己寫rap部分:“每個人都寫,主題就跟你們改的歌詞一致。”

時間很趕,大家都緊張起來。

半個小時後,鍾采迎試著把自己的部分唱了一遍,慶虞麵色凝重,道:“詞是可以,但韻腳不要唱的太重。”

鍾采迎實在看不上她指導的樣子,道:“那你幹什麽?”

慶虞挑眉:“我負責給你們戲腔部分墊音啊,再加上幾個高難度的舞蹈動作,既不搶戲,又幫你們在舞蹈上承包高難度。”

鍾采迎又是一副招牌不屑的神情,轉頭去跟許一淼商量rap歌詞。

光速和好。

慶虞還是挺羨慕的,說破天還是一群小女孩兒。

編曲老師把編曲發過來以後,大家坐在一塊兒聽,感覺還可以。慶虞又把她們的歌詞發給舞蹈老師,舞蹈老師回:

[ok,今晚加班編舞,明天中午大概能錄好視頻。]

慶虞:[謝謝,辛苦了]

晚上她們幾個還有一個節目組的讚助廣告要拍,慶虞讓她們提前走了。自己單獨約了音樂老師錄de。

整個曲風沒怎麽變,但總覺得改過之後煥然一新,ra;b和中國風的結合,意境還是有的。

慶虞的音色比較突出,音樂老師建議她不要有solo部分,否則會壓其訓練生的發揮,她欣然同意,主動要求了墊音和和聲。

錄完已經是晚上十點了,她剛出攝影棚,發現許一淼在外麵等她。

她微微一驚,朝四周看了看,道:“這麽晚了,不安全,你出來幹嘛?”

許一淼給她一杯拿鐵,低著頭道:“謝謝。”

拿鐵還是熱的,單份糖,口感很好,慶虞笑了笑,“該是我謝你才對。”

許一淼看起來有點糾結,“如果以後需要用到我的地方,我都可以。”

月明星稀,度假村一片靜好。小姑娘姣好的身材在月色掩映下變得朦朧起來,更增美意。

慶虞看了她一眼,唇角彎起,笑起來時雙眼彎成獨特的月牙狀,和知禾的那組廣告圖一樣,夜間的精靈。

她剛在錄音室練了歌,聲音聽上去有種別樣的飽滿:“真的?”

許一淼指尖蜷了蜷,重重點頭。

慶虞拿出手機,道:“加個微信,我確實有事要跟你商量。”

許一淼:“……”

“?”

訥訥的掃了二維碼,她還有點懵圈。

慶虞滿麵正色的道:“你知道我那個新劇吧?”

許一淼點頭。

慶虞歎息一聲,道:“我演的那個角色需要一個角色曲,你之前發的那首歌我聽了,簡直就是為邪神量身定做的,太適合了,我希望可以合作。本來是想表演結束以後再說的,但你問了,我覺得還是趁早定下來比較好。”

許一淼:“?”

她吞吞吐吐,道:“就……這事?”

慶虞無奈的笑了笑,道:“唉,你以後要是碰上一個什麽都要你操心的劇組就明白了。怎麽樣,有沒有興趣合作?”

理智思考,新人的歌出現在影視劇中肯定是最好的推廣方式,何況這部劇圈子裏都在傳要爆,內部消息說飛訊正在爭取獨播權。

許一淼有點受寵若驚,她沒想到慶虞會聽她之前發的歌。原來她說了解她們七個人不是謊話。

心軟下去了,但臉上仍然是倔強的模樣,道:“可角色曲應該是看過劇以後才能寫出來的吧,我那個歌……”

慶虞道:“你那個歌特別好,有不可一世的清高,也有對人世間的憐憫,邪神本人,我之前已經跟顧導推薦過了,說你沒簽公司,是個人訓練生,所以版權得你親授,我就追到節目裏來了。”

許一淼不知作何表情,慢慢收了訝然之色,道:“我沒什麽意見……”

慶虞眼睛亮了亮,道:“那成,我跟顧導推你的聯係方式啦。”

許一淼點了點頭,指了指影棚,道:“快關門了,我先回了。”

慶虞道:“嗯,你快上去吧,以後別在晚上出來,不安全。”

淡淡應了一聲,許一淼一口氣跑回宿舍。

慶虞回去以後立刻給顧崇發消息說了這件事,顧崇回:

[你真行,我本來還怕不成呢,那個許大小姐可是出了名的清高,她願意給我們的小網劇獻唱也是奇跡。]

慶虞覺得自輕了:

[你知道飛訊給我的條件有多優越嗎?我讓經紀人打聽了一下,連敖簡們那個男團的待遇都沒我好,這說明什麽?本人——待爆選手預定!我們的劇也被飛訊列為待爆劇,人家小姑娘頭腦清醒著呢。]

緊接著把許一淼的名片推給。

顧崇:

[行,我讓人聯係她。正好通知你一下,二十號過來補一場戲,參加殺青宴。劇組沒你可是少了一大半的快樂,大家都挺想你的。]

慶虞:

[顧導打算把劇賣給哪個平台?]

幾分鍾後,顧崇回過來:

[社會人的事少打聽jpg]

慶虞:“……”

-

第二天早上,大家聽了一遍de,然後開始練歌,趕在午餐之前錄了一遍,效果還不錯,把她們每個人的音色優勢都發揮出來了。

七個人被pd拉去吃減脂餐,慶虞暗自慶幸自己過了選秀的年紀,跑到外麵跟淩成頤們吃了頓好的。等回去時路過其訓練室,門沒關,突然飛出來一個麥克風,直直落在慶虞腳邊。

但凡她再走的快一點,節目組就得叫救護車。

她嚇得心驚膽寒,回頭看了看淩成頤和立津,劫後餘生般,道:“沒事吧?”

兩人臉色跟她一樣,直飆冷汗,立津艱難的咽了咽口水,說:“沒事。”

慶虞多少有點生氣,這算什麽?

來錄節目還要被襲擊嗎。

不講武德。

她穩了穩情緒,挪到門邊,貼在牆上慢慢往裏麵探視。

訓練室後麵站了一排小姑娘,好像人氣都比較高,設備旁邊的是鄒樹和榮祁以及榮祁的跟班。

自從上一次打過榮祁以後就再也沒見過,沒想到這麽有緣分,在節目裏再次相遇。

粗略推算一下,裏麵最沒素質的就是,麥克風肯定是扔出來的。

慶虞臉上露出點猙獰之意,剛要進去,淩成頤拉住她,小聲道:“好像在吵架,先聽會兒。”

鄒樹跟榮祁也算有點恩怨,陸粵在節目裏騷擾她,沒成功。

作為陸粵好兄弟的金主,榮祁可能覺得自己比較有魅力,能把人拿下。這個團也投了不少錢,潛個沒背景的易如反掌。

隻不過節目裏都是資本大佬的千金小姐,不敢。

現在鄒樹來了,簡直是送上門的獵物。她沒有家世,勉強是個二線,長得跟小白兔一樣,榮祁看她好拿捏,甚至都不在乎她背後的麥娛。

榮祁這個人油膩的要命,如果陸粵能油死一頭成年母豬,就能油倒一個圈。

應該沒有女孩會喜歡這樣的男人,慶虞甚至很想進去問問,爸媽嫌棄過嗎?這麽個貨色放在人群裏會被打成篩子的。

她這邊頭腦風暴,榮祁卻離鄒樹更近,摟她的腰,看樣子是開始撒錢了。

鄒樹眼底的嫌惡都快溢出來了,推了一把。

訓練室裏還放著練習曲目,榮祁覺得煩,直接關掉了,伸出食指指著她,大聲吼叫:“別拿自己當回事兒,再問一遍,十六號晚上有沒有時間?”

兩頰的肌肉都在顫抖,道:“你信不信我讓人把你爸拍的東西全下架?跟我橫什麽橫,就是你老板來了她也得對我客客氣氣的!”

淩成頤悄聲解釋:“鄒樹的爸爸是拍小眾文藝片的,在b站有點人氣。”

慶虞眼皮挑了挑,道:“臥槽!”

剛才們過來時,因為訓練室放著音樂,所以掩蓋了腳步聲和談話聲,但這會兒音樂被榮祁關了,她這一聲臥槽就很清晰的傳到室內眾人耳中。

榮祁先反應過來,衝著大門喊道:“滾出來?!”

淩成頤快跪了。慶虞兩手一攤,道:“在這兒等我。”

她走進去的那一刻,榮祁臉色鐵青,上一次被打的場麵記憶猶新,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但又礙於臉麵,揚了揚下巴,“是你?”

慶虞微微一笑,道:“榮總,您怎麽在這兒?”

榮祁野慣了,這輩子沒碰上什麽敵手,以前不論幹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都有人幫忙擦屁股,一般人也不敢輕易惹,唯獨慶虞,上次折在她手裏,至今對她留有懼意。

“跟你有什麽關係,我來找鄒樹的。”說著,又朝鄒樹使眼色。

慶虞看了看後麵那一排安安靜靜站著的女孩,撩眉道:“榮總,不知道是不是生意不順,在場七位選手訓練的時間很寶貴的吧,十六號就是半決賽了,您就算想發泄自己的不如意,也不用來折騰她們啊。半決賽跟高考一樣,爭分奪秒,訓練時間本來就有限,您再耽擱這麽久,她們的未來您負責嗎?”

聞言,女孩們都擔憂起來。

三天的訓練時間太有限了,她們準備的本來就不充分,浪費一分鍾都是罪孽。

看她們不滿的樣子,榮祁也沒底氣了。

慶虞之前以為這種豬腦子的富二代至少還有點契約精神,沒想到榮祁直接刷新了下限,她皺眉道:“選秀期間外人不得入內是規定吧?還是榮總覺得自己投了幾個錢就能為所欲為?還有你們,外人進來不會打電話找導演?比牛逼的投資方有的是,大家都指著節目質量撈錢,您到好,潛規則潛到這兒來了,覺得榮家一手遮天了是嗎?影響了她們訓練,到時候她們的未來和投資方的損失你擔得起嗎?”

榮祁被她嚇住了,語言無法回複時下意識想動用武力,剛撈起一瓶水要扔過來,慶虞直接一個橫掃把放倒。

從手機裏找到上次在花城水榭錄得視頻,快進到榮祁被暴打的那一段,慘叫聲不絕於耳。

要上前來幫忙的保鏢也愣住了。

慶虞特意把手機放在耳邊,道:“好好聽聽,等會兒這個視頻就會人手一份,你再進影棚搗亂,到時候我就貼到微博,讓大家觀賞一下。”

榮祁怒瞪她,眼裏像是噴火一樣。

慶虞盡數無視,把那個視頻發給節目導演,又撥通了電話。

榮祁再怎麽蠻橫也還是懂點事兒的,慶虞要是真的按照剛才那番說辭跟導演告狀,們榮家跟飛訊的合作就泡湯了。

掙紮著爬起來,忿忿看了她一眼,帶著人走了。

訓練室的人都放鬆下來,有個女生後知後覺說了句:“謝謝……”

慶虞搖頭,跟導演說了剛才的情況,把場麵描述的很誇張,又給導演施壓:“這裏麵的女孩子都是什麽背景您不會不知道吧,把榮祁放進來會出大事,到時候節目播不了,投資商那邊您怎麽交代?違約金都能賠的你傾家**產了,不要再放外人進來了好吧?尤其是這兩天參加直播的各路人士都到齊了,魚龍混雜,保不齊就有壞心眼的人。退一萬步講,榮祁撤資還有其的讚助商頂上,沒那麽重要。”

鄒樹看了她一眼,聽她把導演唬的一愣一愣的,電話還沒掛,外麵已經有保安開始組織紀律了,入口處加了人臉識別。

這期間她沒提過鄒樹,把鄒樹和榮祁兩個人的事扭轉成節目選手的安全問題,又把安全問題升級到投資方的利益相關上,導演現在肯定已經嚇死了。

掛了電話以後,已經有安保人員進來巡查,慶虞簡略講了一遍誇大版的故事經過,安保人員表示放榮祁進來是因為有十六號晚上直播的邀請函,節目組給了直通卡,刷卡進來的,礙於身份,保安不好阻攔。

們層層向上反饋,係統已經把參加直播的商業人士的直通卡暫時消磁,們進不來了。

慶虞表示十分滿意,剛要走,聽見鄒樹喊她:“等等我。”

她跟著出來,裏麵的女生急了,有一個長得特別漂亮的也跟了出來,喊道:“你真的不錄了嗎?”

鄒樹怔了怔。

慶虞看這樣子就知道,應該是鄒樹跟榮祁吵架的時候說氣話了。

她回頭看了鄒樹一眼,見她像是沒事兒人一樣,道:“錄的,你們先練習,我等會兒就回來。”

把淩成頤和立津打發走,兩人到度假村一家飲品店找地方坐下。路上鄒樹一直在看手機,大概是刷到了什麽爆炸性新聞,欲言又止好幾回。

慶虞對八卦沒興趣,也沒主動問。

坐了半天,鄒樹才支支吾吾半天,說:“謝謝。你幫我了……兩次。”

慶虞搖了搖頭,道:“我看榮祁不順眼,而且擅自進影棚是真的讓人有點惡心。”

鄒樹低著頭,難為情的道:“其實之前就找過我,我沒答應,就一直打電話發信息,後來聽說住了一段時間醫院,我才擺脫。”

她道:“今天才知道,原來上次進醫院是你打的……”

慶虞道:“這種事情我也沒什麽好的解決辦法,這個圈子就是這樣,沒背景的隻能被欺壓,要不然你練練拳擊什麽的,再騷擾你就揍死。”

鄒樹眼眶通紅,憤怒壓得她喘不過氣:“有時候真的想放棄,可那麽多年了,我不甘心。”

她回憶了一下過往,流著淚笑了出來:“我當時參加選秀的時候就像個小透明,不管唱的再好、跳的再認真,粉絲還是不會給我投票,我經紀人說我沒有路人緣,我不明白路人緣是什麽,是可以超越才華的東西嗎?我爸特別看不上現在的網播平台,拍的電影雖然小眾,但是我覺得拍的特別好,說自己一定不會把電影賣給資本去撈錢,後來我……出不了道,就把電影版權全賣了,又跟一些平台簽了合約,兩年要出一部電影,算是資源置換吧,給我換了一個出道位。”

慶虞還沒準備好聽她的傷心事,她這麽悲痛的講出來,她不知如何安慰,隻能道:“現在在麥娛,你一定會接到好資源。”

鄒樹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我最應該謝謝你,要不是因為陸粵那件事,年鬱老師也不會簽我的,我知道,她是為了給你爭取時間,當時她發微博並不是為我撐腰,而是為你。老實說那時候我還有點不服氣,明明我們在一個節目,而且我還是受害者,她卻那麽看重你,現在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慶虞戰術性微笑,喝了口水。

當時年鬱是先給她發的微信,後麵才發微博。

她在提點她,讓她逼慶之遠動手。發那條微博確實給她爭取了不少反擊的時間。這些事情她之後全部想明白了,有點感動,感動於她的用心。

看到她唇邊淡淡的笑意,鄒樹低落的移開目光,看了一眼窗外鬱鬱蔥蔥的樹木,道:“我打算這次舞台結束後退圈了,堅持了十年,已經夠久了。”

她之前也許有熱情,後來都被磨平了。

慶虞見她現在平靜又絕望的模樣,不知為何就聯想到了自己,她想了半天,道:“路人緣這個東西也挺玄的,你看過《惡之花》嗎?”

鄒樹搖了搖頭,眼底有無法作假的哀傷。

慶虞感覺在這一瞬間她跟她共情了,於是緩聲道:“把自己種在地獄裏,然後成為最絢爛的風景。用你的舞台和真誠去征服觀眾,當然……需要一點點小技巧。”

鄒樹:“……啊?”

慶虞靠近了一點,降低音量,道:“接受采訪之前找找網上的段子,當個造梗選手;或者看一些社會時事,做一個三觀極正的圈內人,兩條路都可以走,而且你還有營銷號呢,怎麽也不至於絕路到退圈的地步。”

乍聽到營銷號三個字,鄒樹的眼淚全沒了,取而代之的是防備。

慶虞並不想嚇唬她,略微湊近了些,道:“別跟我裝了,《愛豆們的戶外生活》播了以後我也很好奇,網友對女藝人從來都是能想多壞就想多壞,你看們對見義勇為的我是怎麽評價的就知道了。但是,竟然沒人罵你。我的意思不是說你一定要被罵,而是……這是個鐵律,當時我特別奇怪,後來逛了一圈營銷號以後才發現,你養了好幾個營銷號,而且都是爆料明星的瑣事,不黑不吹,挺吸粉的,其中一個號的粉絲已經比你自己的微博粉絲都多了。”

鄒樹放下杯子,跟她挨著的胳膊撤下去,警惕的看著她:

“你……什麽意思?”

看她小氣吧啦的樣子,慶虞甚至有點想笑:“你以為我想勸你退圈,然後繼承你的營銷號?”

鄒樹聲音顫了顫:“不是嗎?”

慶虞道:“……當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另辟蹊徑。”

鄒樹觀察了她半天,終於肯靠過來一些。

慶虞道:“你可以用那幾個營銷號給視頻號引流,做一個娛樂圈日常爆料,比如高定禮服的租借流程,時尚雜誌和代言封麵的拍攝流程,還有一些圈內營銷的內幕,必要時蹭一下塌房愛豆的熱度,分析一下塌房的原因等等,之後你再暗戳戳把你自己塞進某一期的節目裏,編一些段子或者有梗的事件來吸粉。”

她頗有些語重心長的道:“現在是碎片化的時代,如果沒辦法靠舞台火,你另想辦法就是了。退圈這種想法有一就有二,沉澱到最後的才是最好的。”

鄒樹愣了半天,“我想過很多辦法,有一次差點答應一個投資方做的情人。”有些發怵的瞥了她一眼,道:“很墮落吧。”

慶虞道:“我不配評價。”不管跟慶家怎麽鬧,社會關係擺在那兒,外人再怎麽坑她,到底還得看慶家的麵子。

她是最沒資格譴責別人傍大佬的人。

鄒樹了然的笑了笑,腦子裏還是她剛才的那個建議,緊張的滿頭是汗,試探道:“我真的可以那麽做嗎?”

慶虞坦坦****:“不要浪費資源啊,現在這一塊還沒熱起來,趁早博一波關注,我能想到的別人也能想到,但是們沒營銷號引流,做起來成效慢,這是送上門的機會,好好把握。”

鄒樹不停的盤杯子,慨歎道:“其實不看性別的話,你跟年鬱老師是真的配極了,可惜她懷孕了,不然——”

話音未落,一口水噴過來。

慶虞差點被嗆死,拍桌而起,臉色跟吃了鶴頂紅一樣,顫顫巍巍的問:“你說她怎麽了?誰懷孕了?她懷什麽了?”

鄒樹嚇了一跳,“你沒看微博嗎……”

慶虞胡亂擦了擦臉,手指像是突然退化了一樣,艱難的點進微博,果然,熱搜第一就是年鬱疑似懷孕

後麵跟了個‘爆’字。

“……”

發布時間是十二點三十五分,應該就是她們從影棚出來的時候,怪不得那會兒鄒樹一直在刷手機,還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

她壓了心裏的窒息感,點到微信,想看年鬱有沒有朋友圈辟謠。

但是年鬱上一次更新動態還是那張醜濾。張喜寧也沒動靜。

慶虞急的抓耳撓腮,額上布滿細汗,像是遭遇了晴天霹靂,她沒法接受。

鄒樹安慰她:“看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還挺驚訝的,在一個公司,我還不知道女神什麽時候談的戀愛,你也別太難受了。”

女神懷孕,那年年有虞cp肯定要拆了。她以為慶虞愁的是這個。

慶虞沒空跟她解釋什麽,立刻給淩成頤打電話。

淩成頤接電話的時候閃爍其詞,道:“應該是誤傳吧,我也是猜的,我不知道,她最近都沒回家嗎?那估計有偷著養胎的可能,但可能性不太大,你別多想……”

慶虞懶得聽無意義的囁嚅,掛了電話後扶額思考了半天,整理思路,問鄒樹:“麥娛參加直播的是誰?”

鄒樹想了想,道:“肯定是年鬱老師啊,她是公司的控股人。”

慶虞咬牙切齒:“她的住處知道嗎?是不是也在海景房那邊?”

鄒樹強調:“嘉賓都在那棟樓,隻不過房間的檔次不一樣而已。”

忍了又忍,慶虞道:“年鬱是哪間房?”

鄒樹被她的神情嚇到了,木然道:“每個公司都是安排在一起的,她就在我隔壁,825號……”

“她過來了嗎?”聽說今晚在海邊有個小聚會,榮祁們都過來了,年鬱應該也來了才對。

鄒樹道:“早上剛見過……”

她還沒回過神來,慶虞已經不見了。

杯子橫倒在對麵桌上。

…………

跟舞蹈老師約好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半,時間還很充裕。

跑到樓下,按了電梯。

她整個人都癱了,雙腿無力,看著電梯一層層上去,心裏說不上來的難受。

汗流浹背,頭發散亂,看上去有點不正常。要不是有通行卡,前台可能會喊人把她扔出去。

電梯門開的那一刻,她覺得身上壓了一塊巨石,負重極限,再多加一粒沙子都會讓她當場死亡。

年鬱那樣的人,什麽男人能配得上她?

什麽人配讓她懷孕?

咬牙,穿過廊道,右拐就是825,八樓唯一一間豪華套房。

靠近了幾步,聽到有人在說話,她不覺放慢了腳步,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很不屑的聲氣,跟電話對麵的人說:“我早說過了她就是圖我錢,我能怎麽辦,那天她故意給我下藥害我的,但凡我有一絲絲清醒,都不可能碰她,我隻是錢多,又不是傻。”

對麵好像說了什麽反駁的話,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繼續抱怨:“還能怎麽辦,把人抓過來,孩子……流掉吧……哎呀你別跟我說什麽一條生命的話,我自己還沒玩夠,孩子生下來誰養,那個女人能為了錢懷孕,她對孩子能有半分真心嗎?趁現在月份不大,趕緊打掉,對孩子才公平。”

談話聲還在繼續。

慶虞無法自抑的握緊雙手,指甲刺的掌心發疼,太陽穴突突直跳,額上青筋暴漲。

年鬱怎麽可能是那樣的人,就算、就算她懷孕了,這個男人應該感激涕零,而不是如此不分青紅皂白的毀謗她!年鬱怎麽可能缺錢?又怎麽可能為了錢懷孕?

……竟然讓年鬱把孩子打掉。

怎麽配!

默不作聲的走近,

彎腰照鏡子的男人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更加把腰彎下去,湊近鏡子,看到了她的臉。

覺得熟悉,但是樓道裏有點黑,不太能看清全貌,穿金戴銀,回過身時領結上一顆真鑽閃瞎人眼。

“你是?”

慶虞半眯著眼,眉頭**,冷著臉道:“等會兒不要慘叫得太大聲,吵到別人不太好。”

男人沒明白過來,迎麵被陌生的女人一拳擊倒。

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這個女人身手太靈敏了,壓根不是對手。本以為是之前甩過的某個前女友,此番是來報仇的,沒太放在心上,誰知這女人下手越來越狠,眼底一層狠絕的猩紅。

終於意識到不對勁,連忙找機會拍門,朝裏麵喊道:“姐,姐,快救我——”

慶虞把拽過去,冷聲道:“讓她打掉孩子,你憑什麽——”

說完又是一拳,眼見著比之前更用力,男人嚇壞了,忙抱住臉。

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來。

裏麵的人把門打開,驚愕又繾綣的喊了一聲:“慶虞?是慶虞嗎?”

慶虞不想讓她看到這種場麵,把男人推到牆上,回頭看過去。

年鬱隻穿了一件白色長裙,身形單薄,站在光最盛的位置,朝她笑。

慶虞隻覺得更難受了,再次握緊雙手,看向地上那個男人。

年鬱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皺了皺眉,道:“……年雋?”

年雋哀嚎一聲,指著慶虞道:“姐,她不由分說就打我。”

年鬱:“……”

慶虞瞪大了雙眼,臉色呆滯片刻,看了看年鬱,再看了看年雋。

姐?

年鬱不明所以,走過來挽住她的手,道:“地上那個是我弟弟,年雋。”

慶虞心道,完了。

空出來的那隻手立刻失了力,脖子紅透,耳後也緋紅一片,不敢看年鬱,便朝著年雋鞠躬,道:“弟弟你好,弟弟再見。”

她想跑,

年鬱拉住她,道:“慶虞,我們都好多天沒見了。”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落寞,如果換成平時,慶虞肯定會留下,但是今天……她把她弟弟打了。

欲哭無淚,回頭對年鬱道歉:“年老師,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打的。”又轉頭對著年雋道:“對不起。”

年雋憤憤然起身,狼狽不已,“門兒都沒有,打了我一句對不起就完了?”

慶虞主要是怕惹年鬱生氣,隻好低聲低氣的道:“要不然你打回來的吧。”

年雋冷笑一聲,還沒說話,年鬱就把慶虞拉進屋裏,並關上了門。

年雋:“……”

年鬱關好門,拽著她坐到落地窗邊,溫聲道:“我還怕見不到你,沒想到早上剛來,中午就見到了。你在三樓,為什麽來八樓,是來找我的嗎?”坐的近了些,手臂撐在桌上,笑道:“難道是想我了嗎?”

慶虞覺得她們倆的情分要盡了。

懨懨道:“……有一點,你弟弟需不需要送醫院?”

她心跳的特別快,怕年鬱會怪她。但與此同時,她迫不及待想知道懷孕的事情。

年鬱頗有些受寵若驚,給她倒了杯水,又拿濕巾幫她擦臉,道:“上節目都不化妝,早上起晚了嗎?”

她身上的氣味占據了思考空間,慶虞鼓足勇氣,在她俯身過來時開口問道:“年老師,你真的……懷孕了嗎?”

一句話問完,她似乎就此傾家**產,失了臉麵。

年鬱愣了愣,隨後才笑出聲來,又幫她擦手,“原來是因為這件事。”

慶虞已經急的如熱鍋螞蟻,執著的盯著她看:“所以呢?”

年鬱眼中攢了些喜意,抓著她的手按在自己平坦的腹部,道:“自己摸摸看。”

溫熱的掌心貼在緊致的肌膚上,甚至能感受到腹部緊實的線條,慶虞像是觸到了烙鐵似的,忙不迭收回手,耳根又紅透,“對不起,我是看到新聞才……”

年鬱打斷她的話,道:“這麽關心我啊,出了這麽多汗,從外麵跑過來的吧?”

慶虞沒說話。

她私心裏希望年鬱失憶,千萬不要記得她把年雋打了的事情,也不要因此影響她們的關係。

坐了一會兒,她覺得煎熬極了,起身辭別:“年老師,我該去練舞蹈了……”

年鬱抓住她的手,從後麵抱住她,疲倦不已的靠著她,道:“別動,讓我抱一會兒,這些天發生了很多事,我太累了。”

慶虞本想掙脫,聽到這話便沒動作了。

“年老師……”

年鬱抱得愈發緊了,貼在她後背的溫軟讓她站立不穩。

“年雋去夜店被人算計了,女方懷著孕找上門,我爸媽都沒辦法,隻好讓我出麵解決,但去醫院檢查的時候被拍了。”

慶虞感覺嗓子眼含了塊熱鐵,說話時嗓音有些啞:“原來是這樣,我能幫忙嗎?”

年鬱的手臂橫在她胸前,有意無意的碰觸就是最高技巧的撩撥,她附在她耳邊說:“沒事,我讓公司準備公關了,沒撤熱搜是怕年雋被人盯上,先給擋一會兒。”

慶虞感覺她身上的裙子和她的皮膚一樣光滑。

想入非非。

她連忙道:“年老師,我……晚上過來看你。”

年鬱眼神晦暗的看她後頸**的肌膚,唇有意無意擦過,麵對她時又是心力交瘁的模樣,道:“好,你先忙吧,舞台那一天我會在觀眾席看你的,加油。”

慶虞看了她一眼,落地窗外一切的風景成為她的陪襯,重重點頭:“我會的。”

門外傳來年雋罵罵咧咧的聲音,年鬱走過去,開門,見慶虞匆匆進了電梯,年雋落魄的坐在牆邊緩命。

見她出來,年雋立刻道:“姐,剛才打我的不會是慶慶吧?靠,她當年還抄過我作文呢,怎麽現在一見麵就打人?算了不說這個,姐,求你了,這回你一定得幫我,她那個孩子真的不能留,你知道我自己還沒活明白呢,怎麽養孩子啊?”

年鬱冷笑,“滾。”

年雋不甘心,祈求道:“我還以為你回家這麽多天是為了幫我,誰知道你就跟沒事兒人一樣看了幾天的書,姐,你是我親姐嗎,能不能救救你親弟弟!”

年鬱道:“我都帶她去醫院檢查了,還被拍了照片,足夠了,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別打擾我。”

年雋痛心疾首:“我是你弟弟!”

作者有話要說:勤奮君又又又上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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