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虞一時間得了主動權,又得要領,深覺兩意相投賽蜜糖。但過了一會兒,發覺已經忘了下一步該如何,年鬱又將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沒能按步驟指導。動作一停,兩人皆是怔了怔。

看到她眼底的疑色,慶虞深吸一口氣,嗓子裏泛著一股潮氣:“我忘帶手機了……”

手機裏有網友免費贈送的恩愛攻略,她當時粘貼後也沒想過能這麽快用上,更因言辭露骨挨不住心裏那關,當時未能細看,此時隻得中斷。

年鬱緩了聲氣,眉梢淺紅,梨渦都滲著貼戀過的迷亂:“你想拍我?”

“……”慶虞緊張的搖頭:“不是,不是,我是……”

話還沒說完,年鬱按住她的肩,頭埋下去。“拍我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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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劇本研讀很快結束,魏逐尤在群裏喊話年鬱和鄒樹,讓她們倆快點準備,希望能趕上a國的午夜霓虹。

年鬱收拾好東西,拖著行李箱到門口,看慶虞快要把頭揣進衣領,怯的臉都不願意露出來,年鬱過去刻意揉亂她的頭發,“現在知道羞了?”

慶虞拿衣領遮了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岔開話題:“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

吻了吻她的眼睛,“魏導拍滿意了就回來了。”

略有失望:“哦,這樣啊……”

生活組的工作人員在外麵站了半天,猶豫著要不要敲門,本來想給她們留點道別的時間,可魏逐尤已經在樓下吼,她隻好出聲,打斷溫存,在外麵喊了聲:“年老師,我們該走了。”

聞言,年鬱道:“附近有幾家幹淨好吃的餐館,等會兒給你發過來,注意身體。”走前又補了句:“買了廚具,回來給你做飯。”

一直到下樓,跟在後麵的工作人員總有種拆散良緣的負罪感。

晚上還有一個小時的劇本研讀任務,慶虞收到年鬱發來的餐館地址後,立刻拿上衣服跑到最近的農家小炒店。

剛到門口,發現裏麵坐了十來個劇組的人,飯桌沉靜,也許是喬雎在的關係。

她猶豫了一會兒,想折到另一家,李茹舊卻透過玻璃看到她,並喊了一聲:“慶虞?”

“快進來。”

她無法拒絕,慢步進去,點了菜後被李茹舊拉到她身邊坐下。

跟其他人一一打了招呼,李茹舊道:“你沒住在劇組的那棟樓,那住在哪裏?剛才大家要一起吃飯,偏偏找不到你。”

慶虞很誠實:“我跟年老師住在隔壁那棟二層樓,就是含藏橋那邊。”

“哦……”李茹舊拖長音調,一種知情者的表情,“也挺近的。”

其他人附和一笑。

喬雎看了看她,道:“年鬱還好吧?我沒想到她會情緒失控,不過那部分戲確實容易陷進去。”

慶虞淡聲道:“還好,已經恢複了。”

喬雎再想說話時,她點的菜上了,隻悶頭吃飯,不語。

回去的路上,李茹舊又拉著他們散步,走到含藏橋時,其他人都去租船遊湖,李茹舊和慶虞待在岸上,喬雎則是回了劇組租的大院。

李茹舊從旁邊的阿婆那裏買了一堆手環,遞給她一個,道:“你跟年鬱說什麽了?她頭一回看到原著的時候把自己關了好幾天,沒想到這一次恢複的這麽快。”

想到休息室裏那半個小時,慶虞差點咬到舌頭,囫圇拉扯了個理由:“跟她說有怪獸,愛吃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她就好了。”

李茹舊:“……”

長長的啊了一聲,回過味來,知她在說笑,便不多加追問,道:“可能這部小說確實勁兒太猛了,再加上是作者的親身經曆改編,出戲很難。”

真實經曆?

李茹舊沒賣關子,直接道:“隻不過是把我們生活中的小事擴大成一個戰亂國,如果仔細想,都能跟現實對照上,戰火連天的也許是一個家庭。”

這麽理解也說得通,慶虞道:“原著作者一定是個特別溫柔的人。”

李茹舊朝她看去,隔了滿池的荷葉,窺見低首的蓮蓬。將花環往自己手腕比了比,道:“是挺溫柔的,她還是我高中同學……哦不,是我和年鬱的高中同學,初中的時候就查出艾滋,也吃了挺多苦,去年十一月份自殺了。”

她和年鬱的高中同學?

說明都是洮市一中的,她也是一中的,為什麽不認識?想到家裏那隻貓,年鬱當時說那隻貓是一個高中同學的。

欲問,但又措不出詞。

李茹舊繼續說:“祁浣當時寫這本書是想賣些錢,帶她的朋友出國治病,但被一家影視公司坑了,隻賣了二十多萬,後來年鬱又花幾千萬把版權買回來。”她失笑:“這個劇本,命途多舛。”

聽到了這裏,慶虞又不得不發問:“祁浣的朋友?”

“嗯。”李茹舊點頭,目光柔和的看向她,道:“一個自己還在泥濘裏摘不出腳,卻對他人永遠心懷慈悲的傻子。”

正當晚風和煦,她又補了句:“祁浣因她而存在。”

喬雎在群裏催他們回去,遊船的全都上岸,一行人浩浩****往大樓走。

慶虞還在想原著作者祁浣的事,手機響了一下,一看是年鬱的消息,問她在哪裏吃的飯,味道怎麽樣。

慶虞回:[我去的農家小炒,很好吃,謝謝年老師。]

年鬱:

[謝謝?這麽客氣啊。]

[在你看來我是怎麽樣一個人?相處這麽久還要整天謝來謝去。]

慶虞想了一會兒,回:

[巧舌]

[如簧]

年鬱:

[……]

[你找到了斷句的新用法。]

提到這裏,又管不住心猿意馬,慶虞發了一句:

[因為我對文字比較敏感。]

年鬱很快回過來:

[敏感?我知道。]

慶虞:“……”

[那你覺得我是個怎麽樣的人?]

年鬱:

[色係女子。]

雲霞掩映,天色將暗,地麵上的滾燙逐漸褪去。

有人忽然指著慶虞道:“慶老師,你脖子好紅,臉也好紅?”

慶虞愣了一愣,忙捂住臉,道:“剛剛曬的。”

“……這都幾點了,有太陽?”

慶虞沒回,隻是腳步加快往前走。腦子裏還是年鬱那條消息。

[色係女子。]

拆字格,合為‘絕好’二字。

將其他人落在後麵,提早到了培訓地。

室內隻有喬雎一個人,慶虞跟她打了招呼,坐下來看原著。

她想象不出祁浣是個怎樣的人,她能養那麽通人性的貓,能跟年鬱做朋友,還能寫出這樣的書。高中那三年到底發生過什麽,為什麽她一點印象都沒有。假如年級裏存在這麽有才華的女孩,倘若她沒有六識閉塞的話,一定聽說過她。

但是全都記不得了。

上網去搜索,百度百科對她的介紹寥寥數言,比李茹舊說的信息量還要少。

存了點心,登小號去《離歌》的超話裏紮根,她有意在這種八卦交流中心找到答案。

等人來齊後,喬雎又十分嚴肅的給所有人講了一遍劇本結構,然後布置了一篇讀後感,讓他們晚上十點鍾之前發給她,她不僅要批改,還要打分,分數低於八十的人明早五點半起床去晨跑,跑完後去生活部那邊打卡。

所有人都把哀怨藏在心底,看喬雎時的神色就像看到上學時的班主任,那種無法反抗的感覺讓人恐懼。

回到含藏橋,慶虞在橋上坐了一會兒,計算了下時間。年鬱這會兒應該在飛機上。

想問她關於祁浣的事,但又覺得這樣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在猜忌,不甚好,思考了半天,爬上二樓,開了電腦,在窗邊寫讀後感。

夜風吹皺湖水。

寫了一半,微信消息一直響。

其他培訓的演員拉了個群,吐槽喬雎的魔鬼訓練,在群裏報字數。有人@她,問她寫了多少字。

慶虞如實報過去,群裏遍地哀嚎:

[慶老師的手不是手。]

[還差兩千字,救命,喬教授已經在群裏催了,啊啊啊啊為什麽老魏要這麽摧殘我們,我寧願他直接把我埋在含藏橋底下。]

[熬過這一個月,我就成了吃苦耐勞的社會主義好青年。]

趕在十點鍾之前把文稿發過去,喬雎很快回過來一條:

[我就是嚇嚇你們。]

慶虞:“……”

晚上很快就睡著,第二天去吃早飯時發現好幾個演員都在小鎮上來回跑,跑完後又趕在七點前去跟生活部打卡,慶虞想到喬雎說的話,為他們默哀幾秒,獨自去吃早飯。

今天一整天都是形體和台詞課程,魏逐尤請的都是專業人士,授課方式也千奇百怪,大家聽得很認真,生怕晚上還有什麽變態的考試。

課間休息的時候都半點不敢放鬆,記筆記的背台詞的,擁了一樓道。

好不容易挨到十一點多,最後一節台詞課結束,老師隆重無比的表揚了所有人,並沒有安排課後作業。群裏放起禮炮,全員歡呼。

拖著沉重的身子回到含藏橋,剛上樓,發現年鬱的房裏有人。

慶虞嚇了一大跳,又驚又喜,直接闖進去。

張喜寧正從床底下拉出一個箱子,看到她衝進來之後臉上的喜意刹那間消散,感覺自己受到了暴擊。

她道:“靠,你來的正好,年鬱讓我給你拿棉被過去,這兩天要下雨,降溫。”

一個經紀人混成這副德行,張喜寧已經沒有任何追求。

慶虞道:“她讓你給我送棉被?專程?”

張喜寧平息了一下胸腔裏的怒意,道:“她小腦發育不完全,走的時候忘給你送過去了。”

“……年老師她……”

看到她臉上的不情願,張喜寧嘖了聲,道:“不能隨便罵別人的心肝兒,我錯了。”

慶虞:“……”

兩人靜了一分鍾,張喜寧眼中有些掙紮之意,忽然道:“慶虞,你們在一起了嗎?”

萬萬沒想到她這麽直接,但又覺得她知道好像也沒什麽可奇怪的,沉吟片刻,“還沒,不過……”快了。

就差一人說句我愛你了。

張喜寧卻沒有半分要恭喜的意思,而是緊張兮兮的道:“這你得重視啊,年鬱天天花枝招展的,萬一被別人勾走了怎麽辦?”

慶虞愣了:“不會吧?”

張喜寧一副過來人的模樣,唉聲歎氣:“你別把她想的太好,”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語重心長:“你知不知道她這次去的是著名的愛情之城,國內好幾對明星夫妻都是在那邊拍戲才結緣的,據說那是被愛神祝福過的城市,和心愛的人去那裏,一定會美夢成真。”

她貌似有些小題大做,慶虞鎮定無比:“可我沒去。”

張喜寧兩條眉毛快要擰成蚯蚓,“就因為你沒去才危險啊,別忘了,跟她同去的是鄒樹,鄒樹可是在時尚盛典上跟她表白過的。”

驀然間一桶冰雪潑下,慶虞訥然:“不會的,鄒樹隻是象征性的感謝老板。”

張喜寧語氣中添了幾分憐憫:“那可不一定,也許是借著那個機會表白呢,唉,你要是不上點心,鄒樹可就趁虛而入了。”

慶虞默了半響,伸手把箱子拉過去,道:“謝謝你提醒我,那我先過去了。”

張喜寧用憂愁的眼神目送她,看她進了自己的房,又關了門,方才長舒一口氣,撥通年鬱的電話。

年鬱很快接了,張喜寧立即道:“我跟你說,如果有一天我被雷劈,你也甭想獨善其身,死我也要拉你當墊背!太可惡了,這麽騙人家小姑娘真的合適嗎?”

年鬱聽她說了半天,聲音裏醞了點深意:“要是她願意跟我表白,那就說明她不會輕易離開我。不論今後遇上什麽事,她都會念我一分,不會像上次。”

聽到這裏,張喜寧隻能默默罵她人麵獸心,最終還是道:“她碰上你,倒了天大的黴。”

從窗子望出去,月漾水底。慶虞思考了半天,發了條朋友圈:

——另有裙釵?

沒一會兒,劇組其他人都點讚評論:

[慶老師這麽晚還在看劇本,嗚嗚嗚好認真。]

[誒,劇本有這句台詞嗎?]

動態刷新了一遍,發現年鬱也發了一條:

——朝思暮念。

一前一後。

兩人的共同好友都懵了,過了一會兒,才看到有人評論。

張喜寧:[殺狗?]

淩成頤:[……注意點。]

慶虞看到這條動態後,立即點來年鬱的聊天框,下午她下飛機報平安,那會兒慶虞正在訓練形體,簡短回了一句,將她的聊天框置頂。

猶豫半天,她發了條消息過去:

[年老師,我拿到被子了。]

[聽你經紀人說你去的那個城市還挺邪門的,容易遇上詐騙犯,你千萬小心,如果有人跟你借錢啊、搭訕啊、表白啊啥的,都不要信。]

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慶虞把臉埋進被子裏,深呼吸。

一分鍾後,去看消息:

[好。你注意保暖,這兩天都是暴雨,降溫,別感冒。]

慶虞拿腦袋撞牆,半天後才顫顫巍巍打字:

[年老師,你早點回來,我想跟你說件事,終身大事。]

作者有話要說:逐漸年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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