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此時縣衙的牢房中,西門慶麵如死灰的坐在破爛的茅草鋪蓋上麵,心裏麵什麽滋味都有想到歐陽瑞動的手腳,西門慶心中滔天的恨意翻滾著找不到發泄的出口,此時的西門慶恨不得生撕了歐陽瑞去。

然而這個想法不過隻是剛剛開始,隨後便剩下濃濃的歎息,事到如今,屢屢在歐陽瑞手底下吃啞巴虧的西門慶早就清楚得很,他是鬥不過歐陽瑞的,如今他已經被歐陽瑞先羞辱後置於死地,他還能怎麽樣?

恐怕就是他死後化作厲鬼,也奈何不了那歐陽瑞!生平頭一次,西門慶生出了濃濃的悔意,如果當初他沒有見到歐陽瑞的那張臉就好了,想到此,西門慶的腦海裏竟然還閃現的今天早晨的那一幕,那張閉著眼睛宛若九霄之上仙君的麵容,還有那雙驟然睜開的雙眸中倒映著自己的臉,還帶著歐陽瑞燦若星辰的笑意。

搖了搖頭,西門慶把這些畫麵像要都甩出腦海似的,此時的歐陽瑞並不知道西門慶竟然起了“若是沒認識他就好了”的心思,歐陽瑞把事情都吩咐好了以後,暗衛一號全都應下,這才易了容,去縣衙附近與惠兒匯合,二人直奔牢房。

隨著日頭的漸漸西斜,牢房陰冷潮寒的氣息讓西門慶禁不住打了一個哆嗦,不由得又生出了幾許悲涼,想他今日落難,竟無一人能來探望於他,昔日對他張口閉口討好無數的應伯爵、謝希大之流如今怕是早就要和他劃清界限了!

“吃飯了!”外麵腳步聲響起,負責送飯的官差全沒好氣的吆喝著,把看上去難咽下去的飯食推了進來。

西門慶腹中本來已經饑餓,可一看那隻飄著幾根看不出是什麽菜得菜葉子、還散發著一股餿水味兒的飯,卻忍不住麵色發白心裏作嘔,那送飯的小吏見了忍不住譏諷了一句。

“呦,瞧您金貴的,還當您是什麽大官人呢,呸,你愛吃不吃,不吃你就餓著吧!”說罷那小吏走向下一個牢監了。

真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西門慶氣得紅了眼睛卻無可奈何,如今他的確是什麽都做不了!暗暗記下了那小吏的模樣,西門慶想著,若他能逃過這一劫,日後定要想方設法報複回來不可!

這樣想著似乎有了盼頭,西門慶的精神看起來倒比剛剛好多了,臉色雖然依然不好,卻不像剛剛那樣透出一絲絕望來,就在此時,忽然又響起了腳步聲,西門慶抬頭看去,隻見杜牢頭領著一個長相憨厚身材魁梧的大漢正往這邊走,西門慶瞧著不認識,便別過臉不再關注,哪裏想到這眼生的漢子竟然在他的牢房門口停住了。

“有什麽話快說,免得待會兒被人瞧見了!”那杜牢頭一臉不耐煩的催促著。

“這位差爺,一點兒小意思給您買點兒酒喝,讓我們單獨說會兒話吧。”那大漢說著又塞給杜牢頭一塊小碎銀。

杜牢頭接過了銀子,神色又和緩了許多:“罷了,我先去前麵,你可要快點兒啊!”

杜牢頭走了,西門慶一臉疑惑的看著眼前的大漢:“你是誰?你認識我?”

“大官人,俺是大官人府上丫鬟李惠兒的二哥,常年在外地鏢局做個營生,正趕上保一趟鏢到了清河縣,記得俺大哥說過把妹妹賣到大官人府上做事,本想去看看的,沒想到大官人遭了事兒,俺妹妹說大官人是她的恩人,讓俺來看看能不能幫上忙。大官人別看俺是個粗人,因為俺這個保鏢的營生,也經常和官府來往,這監獄可不是省事的地方,俺手頭還有些錢,打點了那個杜牢頭,待會兒給大官人弄些好飯菜,還要床被子哩,這牢房裏陰寒,別遭了病!”那大漢一臉質樸,言辭懇切,聽得西門慶不由得大為感動。

沒想到他落到今天這步田地,之前對他百般巴結的那些“好朋友”一個個都不見了蹤影,反而是家裏那個今天險些以死明誌的丫鬟求了她哥哥來看他幫他打點,看著眼前一臉質樸的漢子,西門慶長歎了一口氣。

“難為李二哥你妹妹還想著我,哎!”西門慶想到那惠兒還被那個禽獸不如的陳敬濟給破了身,不由得又愧疚,又更加厭惡陳敬濟。

“大官人,俺老家在這邊,這些年雖然常在外地,卻也聽說過大官人的本事,怎麽事到如今不能想些辦法脫禍呢。若是大官人信得著俺,盡管吩咐俺,衝著您是俺妹妹恩人,俺赴湯蹈火都幫您!”那李二一臉的義憤填膺。

西門慶卻是又歎了一口氣:“若是有法子便好了,你久在外麵跑鏢應該也去過東京,聽說過一個叫回春堂的大藥鋪吧,這次怕就是他們東家要借著楊提督的事兒治我於死地,他手眼通天,我不過就是個土財主,還能怎麽樣!”

那李二一聽眼底閃過一絲微妙的神色,不過乍看上去還是那一派憨厚的模樣,露出驚訝的神情說道:“怎是如此?不瞞大官人說,俺這次保的是高太尉的官鏢,俺們頭兒是東京的一個官兒,縣太爺請俺們吃酒,言語間還曾提起本地有個楊提督案得朝廷欽犯怕是要抄家的,他倒不如先下手為強得些寶貝,還說要分俺們頭兒些,托他在太尉麵前給說些好話早日升官。俺們頭兒答應了,當時他沒說大官人您的名姓,俺們從東京來的時候聽得的信兒,要流放的人裏可沒有大官人的名字啊?”

西門慶一聽就愣了,眼裏當時就迸發出了喜色:“你說的是真的?楊提督的案子?”

“是嘞,這案子鬧騰了好一陣,俺們離京的時候已經有了結果,隻是還沒把榜文發往各地,不會有錯的,大官人的名字俺早就聽說過,自然曉得。”李二連忙說道。

西門慶不由得大喜,原來不是歐陽瑞,西門慶這才鬆了口氣,若是歐陽瑞想要他的命他可就在劫難逃,若不是,他還有一絲活路,他沒想到竟然是胡知縣見財起意,竟然要這般待他,虧他這些年對胡知縣多有孝敬,沒想到竟然是個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家夥!

不過,等榜文下來了,胡知縣知道抓過了人,會放過他嗎?西門慶心裏麵可不敢保證,不由得麵露難色,好半晌才像終於下定了決心似的,對那李二說道:

“既如此,我便麻煩李二哥了,你去那本縣的回春堂找他們東家歐陽瑞,就說我被胡知縣構陷進了牢房,還請他看在往日的份上救我一救,待我脫了難,定然會有重謝。李二個幫我傳這個話,日後我真有了活路,也重謝李二哥你。”

西門慶雖然老大不願意且猜到他求到歐陽瑞之後會有什麽事兒等著他,可現在不求歐陽瑞也不行了,誰知道那胡知縣會不會一不做二不休,給他羅織罪名要他的命?他現在全家能理事兒的都在牢裏蹲著,家裏肯定也被看管起來了,他哪裏還能找到人和銀錢疏通,隻能寄希望於不知道肯不肯幫忙的歐陽瑞了。

李二滿口應下,此時那杜牢頭回轉了過來:“都多長時間了,趕緊走趕緊走,待會兒讓人看見你也得貪官司,快點兒!”

李二跟著牢頭走了,不多時,倒真有比剛才好上許多的飯菜提供給了西門慶,雖然不過是普通的青菜連肉末都沒有,但起碼看上去是人吃的,比剛才那餿的好多了。

西門慶是真餓了,此時捧起飯碗吃了起來,晚上蓋上破棉被抵禦著牢房的寒潮之氣,西門慶睡不著覺,想著這一天發生的事,此時知道和歐陽瑞無關,西門慶不知怎麽的,心情好了許多。

他就說嘛,那歐陽瑞要是想讓他死,動動手指頭他就沒命了,何苦饒這麽大一個彎子!沒有察覺自己心情好的異常的西門慶,終於在這樣的念頭下度過了在牢房的第一夜。

此時,剛剛還滿臉憨厚,一口一個俺自稱的李二,已經卸去了偽裝,又變回了歐陽瑞身邊的暗衛一號,把西門慶在監牢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說給了歐陽瑞聽,當然也沒漏了那段誤會歐陽瑞的話。

歐陽瑞已經想到西門慶許是會誤會了自己,然而想是想到了,親耳聽到了又是另外一回事,此時的歐陽瑞,眼底的寒霜濃得化不開,剛剛還搭著手的上好實木椅子的把手已經化作了粉末,暗衛一號立在旁邊低頭垂目,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都打點好了?”歐陽瑞冷冰冰的聲音終於在屋裏響起。

“是,飯食、棉被都準備好了。”暗衛一號連忙回答。

歐陽瑞安靜了半晌,想到西門慶遭受的搜飯、破草席的待遇,胸口的這團火氣燒得更加旺盛了。

“今晚我要讓他好好嚐嚐噩夢的滋味!”歐陽瑞的眼底浮現了濃濃的帶著血腥之氣的狠厲。

暗衛一號立刻應下,那噩夢是回春堂秘製的一種□□,無色無味,吸入者會在睡夢中夢到本人最為恐懼的事物,在噩夢中活活嚇死,事後不管再優秀的仵作,也隻會查出人是嚇死的,而發覺不到噩夢□□的存在。

看來家主這次,是要治胡縣令於死地了,想那胡縣令做過的虧心事隻怕也不少,不知道這場噩夢,他會是多麽驚恐了。

暗衛一號一邊想著,一邊對於自己的猜測更加確定了,噩夢這種級別的□□用在小小的一個胡縣令身上真是可惜得不能再可惜了,不過想想家主為了那西門大官人浪費過的好東西,噩夢什麽的,也就不是那麽難以理解了。

隻可惜,暗衛一號心裏麵腹誹,家主心裏麵再怎麽疼惜不說出來人家又怎麽知道,這還不說,家主還竟欺負人家大官人了,家主的感情路,還真是別扭啊!當然,這種話暗衛一號也隻能在心裏麵說說了,當著家主的麵,不該說的可別說。

歐陽瑞:嗯,算是親媽吧,出獄以後重謝什麽的,你懂得的!

西門慶:你是後媽!神馬出獄重謝,你是要我屁股開花!

藤蘿:乖,親媽是為了你的性福著想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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