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好青年張四

邵老師用手指測量過方閑的眉寬,眼寬,臉寬,下巴寬,肩寬什麽什麽後,托腮沉思了半分鍾,而後用京腔問道——

“哥們兒,你這張臉的結構,身材比例啥的都不錯,就是看上去沒什麽效果。”

方閑囧道:“不帶這麽罵人的。”

“不不不,你完全誤會了。”邵老師透過鏡子盯著方閑,“你天生的模子很不錯,我隻是在說你不愛打扮。”

“我愛打扮還養你幹嘛?”

“……也對。”

邵老師要方閑做離子燙,未遂。

要方閑挑染黃毛,未遂。

要方閑錫紙燙,未遂。

……

在邵老師瘋掉之前,方閑勉強應允了三個項目。

修眉——免費。

除痘去黑頭——50元。

刮胡子——免費。

說服方閑的過程很漫長,按理說來找造型師的人通常會有很多消費,造型中心也就指著燙染什麽的賺錢,可方閑油鹽不進,好像真的是純粹為了造型而造型。

邵老師無奈,攤上什麽客人都是命,反正清早也沒事,他也很好奇給方閑好好整整到底是什麽樣子,便也全心全意地為他梳理起來。

方閑也困了,往椅子上一仰便睡著了,醒來什麽樣子,聽天由命。

……

大約一小時後,他被邵老師叫醒了。

“怎麽樣?看看。”邵老師的聲音猥瑣中充滿期待,就像要急著看看剛買到的越南新娘一樣。

方閑打著哈欠揉了揉眼睛,盯著鏡子呆了半分鍾。

亂發變飄逸,糙臉變華麗。

這個變化很難描述,具體對比可參照約《加勒比海盜》中傑克船長與小白臉威爾的差異;也可參照古天樂版《神雕俠侶》中楊過16年前後的差距。

邵老師陶醉在方閑的驚訝中,雖然沒從這小子身上榨到多少錢,但方閑的表情無疑就是對自己技術的最大肯定。

“哥們兒,上午人少,反正我也沒什麽事,幹脆再陪你到旁邊購物中心中挑身衣服吧。”

於是,已拜服在邵老師技術下的方閑又被拉到了購物中心。

邵老師給了方閑兩個方向,酷雅流與運動流。方閑琢磨了一下,還是酷雅吧——他其實主要是想弄明白酷雅是什麽意思。

事實證明這個詞有些故弄玄虛了,就是一身素色的休閑正裝而已。

在得知方閑的眼鏡一邊是50°,一邊是80°後,邵老師毫不猶豫地將這副醜的要死的眼鏡扔進了垃圾桶——

“這種東西都是為了遮掩缺陷的,比如我,就不得不戴帽子。”

十點左右,從頭到腳全部搞定。

具體的變化總結為五個字即可——《**絲變身記》

走出購物中心後,二人即將分別,短暫的相聚還讓人有些依依不舍。

“哥們兒,怎麽樣,這錢花的值吧?”邵老師點了根煙,衝剛剛走過去的姑娘努了努嘴,“人家剛才看你呢,回頭率飆升啊!”

“我也抽。”方閑伸手。

“……我這是三塊錢的紅梅。”

“兩塊錢的大前門我都抽。”

邵老師心疼地將那根價值一毛五的香煙遞給方閑後,扭臉問道:“你這麽打扮是要去麵試?”

“不,我在休假。”

“哦,那就是要出去玩,打扮好點兒好照相,跟女朋友出去?”

“沒,自己出去。”

“去哪?”

“那兒。”方閑手指美發中心旁邊的高大建築物。

邵老師一愣:“去那兒幹嘛?”

“度假。我說過了,你這人什麽記性。”

“……和女朋友?”

“沒女朋友,我說過了,你這人會不會聊天?”

“……”

一根煙過後,邵老師送了張名片給方閑,並告訴他,在做造型之前服務員已經偷偷為方閑照過相,他的前後對比照可能會用在造型中心的宣傳冊上。

方閑也表示,要是敢用他就敢去法院起訴。

與邵老師拜別後,方閑終於走進了那個他向往已久的地方——

希爾頓·逸林國際酒店。

也許有人覺得這向往簡直太沒出息了。

隻能說,那個人絕對沒住過“鴿子籠”。

沒人比方閑更向往一個寬闊舒適的環境。

有關酒店之豪華,顧客之風雅不必多說,從前的方閑,穿著背心褲衩都不好意思進來借廁所。還好今日改頭換麵,信心暴增。

登記入住的時候前台小姐還特意多看了方閑一眼,她們大多眼光很好,可以很輕易地看出客人是幹嘛來的。

這嚴肅中透露出休閑的打扮,這閑散中夾雜著智慧的眼神,前台小姐將方閑定義為年輕有為的小老板OR富二代類型。

顯然她走眼走大發了,這其實隻是一個身家性命萬把塊的好青年而已。

其實前台小姐還是有機會識破方閑偽裝的,因為在她報出每天2200元的商務套房房費後,方閑的臉皮**了一下。

除去公款消費外,肯花這麽多錢的人要麽是太有錢了,要麽是瘋子。

“我真是瘋了。”方閑走進套房將行頭扔進櫃子,而後環顧四周——

對可憐的鴿子籠住戶而言,白宮也就不過如此了,這裏的每一樣家具都強調兩個字,一是“大”,二是“雅”。當你想喝水的時候會在杯子旁看見咖啡機,當你餓了的時候會在櫃子裏找到薯片。可以說,在這個地方的任何一個角落,抽一根煙都是相當之愜意的。

貪婪的方閑選擇了最愜意的地方點燃香煙——落地窗前。

當若幹白領藍領黑領正為疲於奔命的時候,方閑正站在上帝視角大口抽著萬寶路。

“用錢買來的優越感,一周後又一窮二白了。”

方閑享受著套房的寬闊與舒適,關上手機,囂張地從冰櫃裏取出一瓶嘉士伯,躺在浴室的按摩浴缸內,邊看電視邊將其慢慢喝光。

之後,他睡了幾年來最爽的一覺,沒有擁擠的壓迫感,沒有雜牌煙的臭味,也沒有隔壁青年自擼的呻吟聲,這簡直太美妙了。

一覺到……天黑。

睜眼的時候已經接近晚上12點,長達13個小時的睡眠讓方閑渾身倍感舒爽,精神十足。

好戲終於可以開始了。

方閑抽出筆記本電腦,用轉接器將那塊神奇的硬盤接到上麵,第N次雙擊“Pal.exe”進入遊戲。

時空扭轉,他再次來到了仙劍奇俠傳中的餘杭鎮。

遊戲中的時間過的很詭異,總而言之,方閑還在發呆的功夫,我們的逍遙哥哥就氣喘籲籲地跑過來了。

同上次一樣,這廝又衝著水生叔去了。

“水生叔……”李逍遙扶著膝蓋喘著粗氣,“我求求你,一定要帶我去北麵的仙靈島。”

水生叔一摸胡子,問道:“哦?你這麽著急去那裏幹嘛?”

“嬸嬸突發急病,我去找仙女求藥……”李逍遙拉著水生叔就要上船。

“逍遙,不是叔不幫忙,隻是最近風浪實在太大了,縱是我在這河上混了幾十年也不敢出船,我家裏還有老婆孩子呢,放過我吧。”水生叔僵在原地,說什麽也不肯動。

李逍遙又求了幾次,水生叔依然不應,這才轉過頭望向張四。

“小鬼,我等你很久了。”方閑耍著漁網笑道,“有你丫求我的時候了?”

李逍遙一咬牙,雖然剛才發現張四的性取向有些問題,但畢竟是嬸嬸的命重要,自己做出些犧牲又算什麽。

“張四哥!”李逍遙飆淚奔到方閑麵前,“嬸嬸對我來說猶如親娘,請你一定要……”

方閑早已策劃好台詞,大臂一揮,長發一甩,虎目一瞪。

“當然,我張四多年來也沒少受李大娘照顧,此時豈能坐視不管!”

李逍遙見張四應的痛快,連忙拉著他向船上走去:“還是四哥好!我們走!”

“為什麽是我們?”方閑扣鼻屎。

“啊?不是你答應帶我去麽?”逍遙哥哥驚愕。

“我答應,代你去。”方閑彈鼻屎球兒。

“有什麽不一樣麽?”逍遙哥哥有些迷茫。

“哎……沒文化啊。”方閑搖頭道,“你知道,風浪大,船上兩個人的話平衡很難掌握,你去了也是添麻煩,我自己反倒安全一些。”

“這樣啊……可是……”李逍遙撓著腦袋,“可是我總感覺我非去不可,不然一輩子就廢了。”

方閑對此話深以為然,看來這遊戲中的人物,都被潛移默化地注入了某種意識,防止情節不會飄得太厲害。

“逍遙老弟,人這一輩子,什麽最重要?”方閑目光各種深邃。

李逍遙擺開架勢,如李小龍一般耍了兩下:“當然是行俠仗義,縱橫江湖,衝冠一怒為紅顏了!”

“這隻是初級形態,你要看遠些。”方閑指著遠方,“你想想,那些大俠到最後都是什麽結局?”

“我不認識什麽大俠。”

“沒文化啊……”方閑再次撓頭,耐著性子勸道,“從金古黃易到方世玉黃飛鴻,大俠們的結局無非兩種,要麽死了落了個名聲,要麽帶著妹子歸隱田園,過著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

“有道理。”

“所以啊,不如我們略過中間的過程,直接到終極歸隱田園的結局不好麽?”

李逍遙滿臉茫然:“但我還沒妹子啊?”

“木頭。”方閑無奈道,“你家客棧門口的姐妹花都對你有意思麽,李大娘也喜歡她們,娶回家讓她們看客棧,白天幹活晚上雙飛,你還不是活神仙了?”

“你這麽一說……”李逍遙流哈喇子狀。

方閑憤然道:“哎……可惜啊,你知道我多羨慕你麽?那香蘭秀蘭我追了十多年了,人家也不帶正眼看我張四的。所以,出船冒險這種事還是我來吧,反正我張四賤命一條。”

“可,張四哥……”

“多說無益!李大娘的性命要緊。”方閑神色凜然,“你手上有沒有什麽上島的必要工具?”

李逍遙警惕地摸了摸背包:“你咋知道的。”

“……這個,我船上拉過那幾個黑人,聽他們聊過,破天錘什麽的。”

李逍遙一咬牙,將背包交到了張四手中。

“張四哥,就靠你了!這包裏有破天錘,要砸碎島上的石像方可破解迷宮!不過還有一顆丹丸用來規避島上的瘴氣,我已經吃了。”

方閑一把搶過背包轉身就要上船:“無礙,那什麽丸我多的很。”

廢話,當然多得很,那什麽丹丸其實名為忘憂散,服食者一日後會陷入昏迷,並失去前一天的記憶,根本就是黑人詭計。

“張四哥!此恩逍遙必報!”李逍遙作揖送行。

“報恩?這樣吧……我缺個木劍披風什麽的防身,借你行頭用一下。”

逍遙不舍狀:“可……”

方閑愴然狀:“我這一去不知能不能回來,我隻想體麵一些。”

“好吧……”

於是乎,張四與李逍遙基本換了身衣服。

逍遙飆淚揮別張四,雖然感動,但心下總覺得被坑了。

方閑出港,正揮著船槳,準備迎戰那傳說中風浪的時候,隻見眼前一黑一閃,已到小島碼頭。

“……這就到了?說好的大風大浪呢?”

【原版遊戲中沒交代,這裏我就沒設計。】

“你能聽見我的吐槽?”

【爺是神d(-_^)。】

“好吧,我隻想說——水生叔是個2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