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某座大城市。

南方人的處世之道要比北方人活泛得多,很多地方成為了中國重量級的大城市,由此吸引了無數的男女老少來到這裏,或發展,或求生存,或求夢想。左明屬於求生存的那一類。

左明家裏很窮,當兵並不能改變家庭現狀,但是可以開闊眼界和墊高自己的理想高度。左明退伍後不想跟隨父母麵朝黃土背朝天地修理地球,於是懷揣幾千塊錢南下來到這個城市,不求飛黃騰達衣錦還鄉,隻求得靠自己的努力攢些錢,讓家人和自己過得舒服一些。

來到這裏後,左明做的第一份工作是健身房搏擊陪練。雖然他來自農村,卻是太極世家出身,後又在特警部隊學了一身搏擊技術,糅合著太極發力要領,自創出左式大巴掌,能讓對手在平凡的拳台上絢爛退場。

後來諸多對手為了感謝他,紛紛呼朋喚友地攜帶鎬把、包塑鋼管和小鐵錘等現代冷兵器做禮物前去答謝。健身房的老板一看禮物太過貴重,不好意思收下,但眾人表示既然來了就要進去對左陪練聊表情誼,老板無奈,隻好花錢息事,左明的第一份工作自然也就這樣沒了。

左明的第二份工作是某公司保安。部隊是保衛國家安全的,他的工作是保衛公司安全。幾個月後,左明憤然離開,一個月幾百塊錢的工資,還要扣除一些費用,幸好包吃包住,否則自己該把桌上的那塊大抹布縫起來當**穿了。

換了兩份工作後,左明身上的幾千塊錢將近見底。開始時他還找最便宜的大通鋪旅館過夜,到最後直接睡天橋底下,降溫時就睡暖氣管道旁。這期間做過小時工,就是站在車站或者客流量多的地方等待人來雇傭,後來去應聘司機。

一個老板慧眼識英才,經過溝通得知左明是退伍軍人兼搏擊好手,老總如獲至寶,高薪把他請到自己身邊做貼身司機。這也是左明最風光的一段時期,西服革履,豪車相伴,出入各種豪華場所及私人俱樂部,左明也盡最大能力保老板周全。

直到有一天老板把他叫到辦公室,拿出一把手槍交給他,左明愣住了,老板以為他眼高看不上,於是又掏出一把鋸短槍管的霰彈槍。左明知道這是滑膛槍,在部隊主要用於破門,短距離殺傷力非凡,俗稱短間暴力,也就是社會人口中稱的“噴子”。這東西一開火對方非死即殘,左明當即搖搖頭。

老板讚許地點點頭,又掏出一把簡易微衝。說是簡易,其實就是一把標準微型衝鋒槍,但是在左明眼裏,這就是一根無縫鋼管外加一個彈夾組成的,構造雖簡單,衝擊的麵積卻是很廣的。

左明有些心驚,沒有說話。老板看了他半刻,起身來到立地櫃前,在裏麵拿出一支鋥光瓦亮的步槍,造型仿製美軍卡賓槍,但是口徑明顯要比正規卡賓大一些,顯得不倫不類。

左明感覺應該製止了,於是開口問道:“有四零火箭筒麽?”老板驚呼他為大手筆之人,表示沒有,於是左明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那我就不幹了。”然後轉身離開。

老板把這句話咂摸了半天,直到在公司再也看不到左明的身影後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不是嫌武器太落後我不要,而是老子不跟著你幹活了!

之後的日子裏,天氣一天比一天寒冷,左明找不到棲身之處,隻好搶了老頭們的飯碗——去建築工地看場子,成為了這座大城市裏最年輕的看工地人員。工資雖然很低,但終究有了避寒之處,他把大部分的錢都寄給家裏,隻留下少許零花錢。他把這些錢大部分都買了酒,那種很便宜的散白酒,一桶七八塊錢,每每傍晚黃昏之際,他總會提著酒桶來到建築物的最高端坐下,看著夕陽,或者看著飄雪入了神。等到夜裏最寒冷的時候,酩酊大醉的他會吼著軍歌踉踉蹌蹌地下樓,回到他那小破屋裏睡覺。

就這樣,左明度過了寒冬迎來了春暖花開,也迎來了複工的工人,自己也由一名臨時看門人員過渡為擁有正式搬磚編製的工作人員,很累,但是工資比較高。碰過幾次牆壁的他,在工地上任勞任怨地築建著一個根本不屬於自己的世界。他想趁著自己還年輕多掙些錢,不料在一次施工中,他不慎摔斷了腰和腿,工頭罵罵咧咧地把他送到醫院交了所有費用,再也不管他了。

護士告訴他,這個工頭已經不錯了,有很多工頭把傷員送到醫院交上幾千塊錢後就再也不來了。左明沒有說話,在醫院躺了十幾天就要求出院,大夫拗不過他,隻好結算了住院費讓他出了院。

這樣,左明拿著剩餘的錢一瘸一拐走出了醫院大門,麵對著這個他再怎麽努力也融不進去的城市,準確地說是退伍後的生活,他不知何去何從,坐在醫院門口直至深夜。忽然想起一個工友說過,做燒烤生意成本很低卻很賺錢,左明決定試試。

當兵人的毅力是很足的,半個月後,左明置齊了所有東西,在郊區租了一間破房子當住所,買了鄰居的一輛三輪車,靠著賣燒烤器皿的店家免費教給他的燒烤技術,拖著傷痛的身體騎著個三輪子來回奔波在市區與郊區之間。

在南方賺錢,靠的是腦子、人脈、膽子和身子,這四樣隻要占一樣即可,左明便是靠著身子起早貪黑經營著他這份營生。

南方人什麽都敢吃,什麽都會吃,左明沒想到自己小小的燒烤攤生意這麽好,幾天下來有了幾千塊錢的收入,這是他之前鉚足力氣搬一個月的磚也賺不來的。看著這些錢,他對以後的生活充滿了信心。不過再過幾天,他就知道這份工作的不易了。

第一這裏是收保護費的,尤其是對於像他這種外來人員,收他們保護費的人像稅收人員一樣自然。左明開始不打算搭理他們,但是看看自己的生活和身體,他不得不忍氣吞聲習慣這一點,畢竟保護費要比自己掙的少很多。

第二點便是營業執照和衛生許可證,像他這種小地攤,人家根本不會給他兩證,沒有就罰款,不幹又沒錢。就這樣,左明被罰了好多次。

第三就是城管了,每次他們出場,左明總會有種莫名的激動,那種震懾人心的氣場,讓他找到了以前崢嶸歲月的感覺。幸好自己機靈,閃得快,否則那三輪車早不見了。

基於以上三點,左明起早貪黑賺的錢沒多久就折騰光了,在異鄉討生活,真的很累。

這天夜裏不到十點,左明破天荒地騎著三輪車很早返回了郊區住所。夜晚是燒烤攤最賺錢的時間,可謂寸秒寸金,隻是這次,左明一身疲憊地想把車子推進小屋,推了數次沒有成功,他幹脆扔下車子一屁股坐在一旁低頭休息。靜謐的郊區月光灑在他的身上,迷離了他的身影,很久,他如同雕塑般坐著,一動未動。

“砰!”忽然,有人踹了他的車子一下。左明立刻站起身拉開雙臂呈防守式盯著車輛方向,隻見一個人在堆滿桌凳的車後走出,笑吟吟地看著他。

“紹輝?”左明驚住了。

“怎麽,一見麵就想和我練練?”紹輝倚在車前打趣道。

左明跑過去抱住他:“真沒想到是你,你怎麽來了?”

“放假了,想你,這不就來看看你。”紹輝也抱住他。

“放屁!上次北京見麵時你剛休完假,你們警察的假期怎麽這麽多?”左明不相信他說的話,看了看他,“哎,你的臉怎麽了?被人揍過?”

剛才離得太遠,擁抱時離得太近,等倆人恢複正常距離後,左明發現紹輝的臉上青腫瘀血,於是問了一句。

“你覺得呢?”紹輝沒好氣地回答。

左明隨手拿起一根肉扡戳了戳他的傷口:“疼嗎?”

紹輝倒吸一口氣:“往你傷口上戳這麽一下子,你疼不疼?”

左明立刻拍拍胸口:“太好了,幸虧不是我!”

紹輝沒搭理他,捂著臉嗅了嗅車裏:“這麽香,咦?怎麽還有烤熟的串?沒賣完嗎?對了,你回來這麽早幹嗎?”

左明情緒黯淡下來:“估計以後要換地方了,剛剛穩定下來,唉……”

“出什麽事了?”紹輝問道。

“不說了,”左明拿起一支肉串慢慢地吃,“你吃飯了嗎?”

“在外麵吃了一碗麵條。”紹輝回答道。

“正好,別浪費了,咱兄弟倆把這些肉串烤了吧,這裏還有啤酒。”左明說著就要卸東西。兄弟相見怎能沒酒,紹輝幫著他把東西全部卸下來,點好爐子,倆人趁著月色喝著啤酒,自烤自吃起了肉串。

紹輝看著左明不對勁,問了幾遍也沒得到回答,他知道肯定不是小事,否則大大咧咧的左明不會這麽愁眉不展。他有心讓左明多喝幾瓶,看看能不能酒後吐真言,於是擺弄著炭火上的肉串,舉起酒瓶示意他喝。

左明灌了幾口,抹抹嘴:“說說你的事吧。”

“我什麽事?”紹輝反問道。

“為什麽這麽遠跑到南方來找我?你臉上的傷怎麽弄的?能把你打成這樣的,我還真沒聽說過。”左明看似漫不經心地說道。

紹輝笑了笑,喝著啤酒把事情一五一十對他說了一遍。

那天傍晚,紹輝在海邊欣賞完落日後回家,走到胡同裏發現一幫人站在裏麵,為首的正是李癩子。他以為是一幫小混混在聚會,於是低頭繞著他們走過去,不料沒走幾步,李癩子叫住他:“喂,站住!你是陳彬麽?”

紹輝搖搖頭:“不是。”說完正想走,一群人立刻將他圍住:“陳彬,做了事就認,別爽完了擦擦屁股就覺得沒事了!”

紹輝掏出身份證:“我叫紹輝,真不是你說的那個陳彬,我也不認識這個人。”

混子們一看這招不行,立刻攔住正要走的紹輝:“哥們,就算沒你的事,你踩我腳做什麽?”

“對不起。”紹輝衝著離他差不多一米的李癩子道了歉。

“道歉管什麽用?給我擦幹淨!”李癩子下了命令。

紹輝掏出衛生紙,蹲下仔細把對方的鞋擦幹淨。

“鞋你給我踩壞了,看你這麽誠懇,不用全賠了,拿一千塊錢吧!”

紹輝掏出身上僅有的二百多塊錢:“我身上就帶了這麽多,要不你們跟著我去拿好不好?就在前邊。”

李癩子有點傻眼,他沒想到會碰見這麽一個油鹽全進的主,他想了想:“放你去拿錢也行,先叫聲爹再說!”

“爹。”紹輝毫不猶豫地叫了一聲。

李癩子徹底沒轍了,想了半天,上前一巴掌:“誰讓你不叫陳彬!”

紹輝挨了一巴掌後沒有動:“這就是理由?”

李癩子賴人無數,今天算是開了眼,他上前補了一腳:“我說你是陳彬你就是!”

這次,紹輝把他的警官證掏了出來:“你再看看,我到底叫什麽名字!”

這下李癩子徹底傻了眼,他隻知道今天是來執行警令,沒想到對方才是正兒八經的警察。但是轉念一想,自己是有刑警隊長撐腰的,於是心一橫,不管三七二十一大手一揮:“兄弟們,揍他!”

一幫混混們一擁而上,把紹輝逼到牆角狠狠一頓海揍。他們也算是聽話,沒有用任何工具,也沒用任何陰招,隻是鉚足力氣拳打腳踢。紹輝縮起身體護住要害,並不還手,就算李癩子拿著刀子割破他的手進行威脅時也不動。

最後李癩子差點給他跪下:“大哥,你為什麽不還手?求你還還手行麽?”紹輝這才騰出一隻手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李癩子惱羞成怒,起身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拳打腳踢。

不知誰報了警,當老薛和王瑞把警車停在胡同口走進來時,胡同裏已經恢複了平靜,隻有地上一攤血和牆上的血跡表明這裏剛才確實打過架。

“為什麽?為什麽你會心甘情願受人欺負?你不是曾經說過欺負人的人是最不能寬容的嗎?”一個女孩在他耳邊輕輕說道。

“我沒在寬容他們,我隻是在拯救自己的心……”紹輝半夢半醒地喃喃道。

“你是紹輝,你是中國最優秀的特種兵,你經曆過那麽多的荊棘坎坷都可以從從容容,為什麽你還擺脫不了那些陰影?”

“那些不是陰影,那是噩夢。”紹輝靜靜流下眼淚,“那麽多的好兄弟慘死在我麵前,我卻無能為力。那些軍人,那些百姓,那些活生生的人,那些家庭,那些孩子,那一張張本來可以充滿笑容的臉,一瞬間就成為了冰冷的屍體……為什麽要有暴力?”

“那是他們的錯,你不要用他們做的錯事來懲罰自己,你是你自己,你有你自己的生活,隱瞞什麽呢?有些事,越隱瞞越清晰,越清晰越痛苦。”女孩輕輕勸道。

這麽多年,除了那些一起在死亡裏走出來的戰友外,這是第一次有人對他訴說這些話,一字一句觸動了他的內心。他哽咽起來:“我自己的生活?我也想要我自己的生活,你知道嗎?我一回來就開始找你,找到你就有了我自己的生活,找間小屋,找份工作過著咱們倆沒人打擾的生活,以前,我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我知道……”

這時,一道亮光閃過腦海,他忽然想起來這些話隻有雨嘉知道,也隻有她知道自己的過去。他一激靈,猛地坐起身,屋內空空如也,他方才知道自己是做了一個可望不可求的夢。

一陣晚風從敞開的門中吹進,他發現屋門不知何時已打開,他起身去關門,好像真有人進來安慰了他又匆匆離去。在亦幻亦真的夜晚,他傻傻站在門口,有些分辨不清。

第二天,紹輝帶著一臉的傷痕去上班,幾分鍾後,科裏傳出吳曉筱彪悍的聲音:“哪個王八蛋把人打成這樣?現在什麽世道,都敢打警察了!就算不是警察,欺負這麽老實的人還有沒有良心!陸強,你出來,這事你管不管?自己的手下都讓人打成這樣了,你還是個局長,你說你管不管?你敢說個‘不’字試試?”

陸強陰沉著臉,端著水杯從二樓辦公室走出來:“紹輝,怎麽回事?”

紹輝遮住臉上的傷:“沒事,被狗……不是……被……對了,被狗追,我就開始跑,然後自己摔的……”

“你蒙誰呢?你能自己摔出這副德性?你以為你是行為藝術家,隨便一摔就是抽象畫?”女人都是這樣,不管是美女還是其他,隻要撒起潑來,降龍伏虎來了都沒轍。

紹輝看了看吳曉筱那緊逼的眼神,想起昨晚為首那人的頭頂,脫口而出:“沙皮。”

“噗!”陸強一口水沒咽下,直接噴了出來。

吳曉筱對他伸了伸大拇指,氣得說不出話來。

“行了,”陸強自知理虧,想抓緊結束這場鬧劇,於是明罵暗獎,“這事我來處理。紹輝,看看你這副樣子,我給你半個月的假回去養傷,別出來給警察丟人現眼!”

於是,紹輝坐了一天多的火車,來到這裏與左明見了麵。

“這麽久了,你還想著那個雨嘉?”左明一聽紹輝的傷勢無大礙,也就放了心。

“嗯,”紹輝和左明碰碰酒瓶,喝了幾口酒,“要不我拚命當上警察做什麽?本來想通過公安係統找人方便的優勢來尋找她,隻是目前還沒有消息。”

“一點消息也沒有嗎?”左明晃晃瓶子,扔掉,順手又開了一瓶,起身來到爐邊翻了翻肉串。

“也倒不是一點沒有,我查到了她的家庭地址,可是她們全家已經搬走了,問了問鄰居,他們也不知道搬哪兒去了。”紹輝看著站在青煙嫋嫋中的左明,儼然一副職業小販的模樣。

“沒有其他消息了?”左明侍弄著肉串問道。

“還有一點,她們全家沒有案底。”

左明白了他一眼,用托盤把新烤好的串拿過來,坐下。

“說說你吧,為什麽要換地方?”紹輝吃著烤串問道。

左明一口氣把啤酒喝下一半,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說道:“我跟你不一樣,你最起碼上過高中,雖然是半身不遂……”

“畢業未遂。”紹輝糾正道。

“別管什麽不遂了,反正你有文化,隨便考考弄弄的就有份安穩工作。我不行,離開部隊隻能到處混飯吃,剛剛穩定下來能賺點錢了,唉……”說到這,左明歎了口氣。

紹輝知道到關鍵時候了,又舉起瓶子示意喝酒,左明一仰脖把剩餘的半瓶啤酒灌下肚,話匣子終於打開了:“阿輝,你不知道現在找份工作賺點錢有多難,像咱們這樣的老百姓,攢錢就像滴水一樣一滴一滴地存。我不求錢多少,隻要能讓我的家人過得輕鬆點就行。你別打岔,聽我說,人這輩子就是幾十年的事,這幾十年弄好了,到晚年就少受點罪,如果這幾十年攢不下錢,那就得活到老餓到老。我和你不一樣,你有穩定收入,我得為我父母奔波,為我以後的家庭賺錢,我是死是活就這條命了,再說能活到現在也算是賺了……”

紹輝聽出左明喝多了,但是沒阻止他,任憑他說下去。許久之後,他問了一句:“就憑咱們在部隊學的這身本領,隻要亮出來,找份豐酬的工作還不算難吧?”

左明大手一擺:“咱混得已經夠丟人的了,就別再丟部隊的臉了……對了,今天我就沒丟部隊的臉,你知道嗎?在這座城市幹點小生意總會有人過來搗亂,我一直在忍,要多少錢給多少錢。前段時間我雇了一個小夥子幫忙,小夥子不錯,很勤快,有時候還帶著他女朋友過來幫忙。今天一幫人在我那喝酒,借著酒瘋想欺負他女朋友,小夥子肯定不願意啊,上去保護他老婆,結果被人家兩拳放倒了。說實話,揍我幾拳我可以不在乎,揍那小夥子我也能不幫他打架,可是欺負他女朋友,這我不能不管了。於是我就上去把他們打跑了,誰知道那幾個人道行很深,叫來三車人拿著砍刀,我一看沒轍,隻能硬碰硬了,嗝……”

“最後怎麽了?”紹輝問道,左明雖然說得輕鬆,但是他聽得出當時場麵有多危險。

“也沒啥,”左明耷拉下腦袋,“用烤串扡子把幾個人捅了,有一個傷臉了……”

“哪個地方?”

“眼……”

“什麽?”紹輝驚住了,“瞎了沒有?”

“我哪知道,場麵那麽混亂……我是正當防衛……”左明耷拉著腦袋。

紹輝是警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也聽說過現在亡命徒的手段,不管黑白規則,左明在這裏算是待不下去了。想到這兒,他立刻拉起左明:“走,跟我走!”

“去哪?”左明清醒了許多。

“現在立刻跟我回雲城市,不要待在這兒了,他們很快就能查到你這裏的!”

“我……”

“你什麽你,他們豁得出你豁得出嗎?這些都不要了,到雲城再重新置辦一個燒烤攤就行了,那兒的環境要比這好得多,跟我走!”紹輝不由分說拉著左明要走,左明收拾了幾件衣物,匆匆跟著紹輝走了。

夜晚的郊區沒有公交車和出租車,倆人奔跑了二十多公裏才打到出租,一路來到火車站一問,夜裏沒有直達雲城的火車,過路車也沒有。紹輝隻好買了兩張距離雲城最近城市的車票,領著醉醺醺的左明,踏上了去雲城的路途。

雲城市海落區,這裏對比左明所在的南方城市要和諧溫馨了不少。夜已深,吳曉筱和諸位同事仍在加班,那兩起凶殺案雖然其中一個嫌疑犯已經找到,但是他一句話沒交代就死了,並且還帶出販毒這一新的案件,加上上一起碎屍案,目前為止隻查明受害者是一位坐台小姐,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任何進展。凶手就像是一團水,做完案就人間蒸發了,一點線索也沒留下。

吳曉筱在辦公室裏打著哈哈搓搓臉,看看對麵紹輝的座位,嘟囔了一句什麽話,關上電腦便跟著幾個同事下班走出公安局。外麵,路燈拉長了光影,柔和的光線讓吳曉筱那顆長期加班想罵人的心平靜下來,她正有說有笑地跟同事們道別,一輛黑色越野車從後麵駛來停下,陸強打開車窗:“曉筱,送你回家吧?”吳曉筱打開車門上了車。

“後麵一輛車始終跟著你,你知道是什麽人嗎?”陸強擺弄著方向盤問道。

“一個很有錢的公子哥,泡妞泡到我頭上來了!”吳曉筱早已看到是傅帥的車。

“還真有這麽不怕死的?”陸強開著車隨口說了一句。

吳曉筱轉過頭眯起眼睛看著陸強,陸強感到身邊有股凶光衝自己射來,急忙裝作漫不經心岔開話題:“既然人家這麽有錢,對你又這麽用情,你為啥還不願意?”

吳曉筱側側臉,一本正經地說道:“追我的人這麽多,我挑還挑不完呢。再說了,這種人不適合當老公,如果他能像你這麽優秀不顯擺的話,我倒還是能考慮考慮的!”

陸強一時分不清她是褒是貶,又不好接話,開了一會兒車,他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你覺得咱局裏的紹輝怎麽樣?”

“我手下的兵啊!”吳曉筱一提起紹輝來了精神,“挺不錯的,很踏實,幹工作也很實在,能不折不扣地完成我交給他的任何工作……”

“我說的是你對他的私人感情。”陸強打斷她的話。

吳曉筱奇怪地看了陸強一眼:“很好,他身上有現在男人身上所缺的踏實感和安全感,很適合居家當老公的。”

陸強聽出這句話的弦外之音,確定了他所聽說的一些傳聞。他很隨意地接過話:“能當老公的男人,第一要對你好,如果不對你好,那任何條件和優點都是零。在這基礎上最好是經濟條件和工作好一些,當然這點重要但不是很重要,沒有哪個剛參加工作的年輕人一開始就有房有車有存款的。還有一點,你要詳細了解他家的環境和他本人的成長過程,因為你嫁的不隻是現在的他,以後結婚了,你麵對的是他的整個家庭,還有他的曆史、現在以及將來,這些都會化作具體事來組成你的婚姻生活的。”

吳曉筱噘著嘴“噢”了一聲,沒再說話。

“你說紹輝適合當老公,那你了解他嗎?了解他的家庭嗎?據我所知他不是本地人,而且我放他假後他也沒有回家,而是跑到南方去了,你知道他是去幹什麽了嗎?”

“不知道,我又不是刑警,什麽事都這麽敏感。再說,我隻是說他適合當老公,又沒說一定要拿他當老公。對了哥哥,紹輝被傷害的那件事處理了嗎?”

“哦,你到家了妹妹,快點回家吧,天不早了。”

“哥哥,你說嘛,憑你的能力這點事還算事嗎?”吳曉筱撒起了嬌。

“快點回家睡覺。”

“聽話,明天還要上班哪。”

“哎,別動手動腳的。”

“快點下車,聽話妹妹。”

“車不要了,我走!”

肖華、司空搏、水鬼和白夜四人自從進駐到雲城市後一直按兵不動,四人開了一家酒水批發超市,取名為“心誠酒水城”,這名字源自山佛經常掛在嘴邊的“心誠事開”四個字。酒水城開張後,幾人似乎是忘記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廢寢忘食地跑買賣找銷路。由於酒水價格便宜質量保真,而且能通過渠道弄到很多市麵上暢銷卻又缺貨的外酒,酒水城一時間成為各家夜店進貨的不二店家。加上肖華等人賠本賺吆喝的仗義價格,他們經常成為各家夜店的座上賓。

肖華對現在的場麵很是滿意,現在警察正在玩命緝拿凶手和打擊販毒,自己卻隱藏在正當行業裏窺視著警察的一舉一動,等待著合適的機會到來。

終於,掃毒行動開始有些鬆動,畢竟李血頭那邊在雲城鋪的攤子算不上很大,被警察這麽狠狠一掃,頓時就散了架。而凶殺案件,警方那邊也沒有調查出什麽結果。經過四人開會商量後,肖華決定讓司空搏坐守雲城,他則帶著水鬼去邊境找山佛匯報並帶些貨回來試試水。畢竟第一次,還是自己去辦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