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有情?

花田鑫的臉色慘白,那個“愛”字,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尖刀,直直的刺入了他柔軟的心髒,讓他的全身為之震顫。

“田鑫啊,其實這種病...它...是有一定的...遺傳幾率的...你...”

龍天朝吞吞吐吐的低訴著。當年眼睜睜地看著金聖離開了自己,他卻無能為力。沒想到時隔八年,同樣的情況又出現在了他孩子的身上,龍天朝覺得老天實在是太不公平了,為什麽要讓金家遭遇這樣的命數呢?這樣無情的事實他真的接受不了丫。

“你的意思是說,我得了白血病嗎?”

花田鑫的聲音居然冷靜地讓人害怕。一個十六歲的少年,一個花季一般的年齡,這麽殘酷的事情切切實實的發生在他的身上,他居然無動於衷!

“你...”

龍天朝不知道自己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來應對這個孩子。他的冷靜是來自內心的冷漠,還是他真的無情?

“哼哼哼...”

花田鑫居然笑了,笑聲似鬼魅,如幽靈。帶著極寒之氣,將整個房間充斥成幽暗的地域媲。

“他的愛還真是偏心啊!哼哼哼...”

一句龍天朝完全聽不懂的話說完後,花田鑫就隻是在那裏一味的笑著。

“田鑫...你這是...”

看來這孩子也是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啊。現在說什麽他也不可能聽進去了,算了,先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吧!

龍天朝剛要起身,就聽到龍馳焦急的呼喊聲,隨後,房間的門就被推開了。

“小甜心?爸?小甜心呢?他怎麽了?”

龍馳首先看到了正欲出門的龍天朝。

一進門他就聽梁子山說了小甜心暈倒的事,本就煩躁的心愈加的不安起來。還好身邊有人,這要是在玫瑰別墅,他又不在身邊,萬一...他想都不敢想了。

“他...”

龍天朝此時的心也很矛盾。花田鑫生病的這件事要不要和兒子說呢?他們的感情現在正處於最濃烈的時期,這樣的事實他能接受嗎?可是不告訴他,萬一這孩子和他父親一樣,沒能及時找到配型的骨髓,那龍兒他...

“龍,我在這兒,我沒事!”

花田鑫居然笑著看著龍馳。那平時很少能看到的笑容,讓龍馳急躁的情緒瞬間平息。卻讓龍天朝的心更加的刺痛。

龍天朝知道那個笑容代表著什麽。那是這個孩子的決斷,那是他對最愛之人的博愛。

龍馳快速的跑到花田鑫的床前,雙膝及地,緊緊地握住了花田鑫的手。

“怎麽回事?沒休息好嗎?哪裏不舒服啊?要不要去醫院?”

龍馳緊張的不知該說些什麽好,一連串兒的問了一堆的問題。

花田鑫莞爾一笑,清澈的眸子裏倒映著龍馳有些憔悴的俊顏,抬起一隻手輕撫著那帶著胡茬兒的臉龐,

“李醫生已經給我看過了,沒事的。就是血壓有點兒低,補點兒糖就好了。”

“真的?”

“我怎麽會騙你呢?不信的話,你可以問你爸呀!”

花田鑫的眼睛睇了一下龍天朝,目光瞬間的交接,將花田鑫所有的情感全數傳遞給了他。他明白他的意思。

“嗯。他沒騙你!”

說完,轉身離開了房間。他無法再待下去了,那樣無私的情感讓他覺得窒息。

回到書房,龍天朝拿起電話,下達了龍潭最緊急的命令:無論用什麽手段,無論花多少錢,一定要在最短時間內找到合適的骨髓。他要找到讓那個孩子活下去的希望,他絕不能再讓那種悲劇重演!

龍馳留在龍家莊園吃了午飯,準備下午帶小甜心回自己的玫瑰別墅。

“小甜心,你再睡一會兒,等你醒了,咱們就回家。”

龍馳坐在床邊,看著花田鑫把一碗甲魚湯喝掉,然後幫著他躺好。

“龍,今天可以不回去嗎?”

花田鑫第一次用這種商量的口吻和龍馳說話。

龍馳很意外。

“怎麽了?還是不舒服嗎?”

“不是,吃了李醫生開的藥已經好多了。聽你爸說,這個房間以前是金聖住的,我想多呆一會兒!”

龍馳心疼的撩開花田鑫額前的碎發,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嗯,好啊!你想呆多久就呆多久。”

小甜心好可憐啊!十六年來從未蒙麵的親生父親,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時候就已經永遠的離開了他,沒有任何可以讓他追思的東西留下。如今終於有了一個留下過他痕跡的地方,他又怎麽會不滿足他的心願呢!

其實留在龍家莊園也好。一來,這裏有梁叔和其他的下人,可以給小甜心更加無微不至的照顧。二來,李江也可以自由的出入這裏,方便給小甜心做檢查。而最重要的一點是,這裏的安全保衛工作要比玫瑰別墅好得多,他把小甜心安頓在這裏,也可以放心的去做其他的事情。那幫人想要再出手的話也不太容易。這裏畢竟是龍家的地盤兒,量那夥人也沒那個膽量過來。

看著小甜心沉沉的睡去了。龍馳輕輕地走出了房間,他現在可以放心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想要龍潭消失?做夢吧!不管楚玉喬背後的人是誰,他都要讓他知道龍泉聖海不是好惹的,他龍馳也不是一塊兒好啃的骨頭!

這件事情,應該還是去找劉雲庭問一下比較好。畢竟黑苑和那夥人有過接觸,有線索總比沒線索強。

哼,劉雲庭這個家夥,不知道會不會待見自己呢?但此事事關小甜心的安危,就算是被劉雲庭打出來,也得從他那兒挖點兒什麽不可。

龍馳在門口囑咐梁子山好好的照顧花田鑫,然後就急匆匆的出門了。

聽著外麵沒有了聲音,花田鑫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眼中的淚水止不住的向外流淌。

他好舍不得他的龍馳啊。如果可以的話,他真希望自己所剩的時間都陪在他的身邊。可是他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沒有做,他無法自私到拋下所有的一切。

痛哭過後,花田鑫起身去洗了一把臉。從背包裏拿出了一個筆記本,打開/房門,正好看見坐在客廳裏的龍天朝。龍天朝也看見了他,抬眼說道:

“來我的書房吧!”

龍天朝已經得到梁子山的報告了。他知道,花田鑫之所以沒走根本不是因為他想在金聖的房間多呆一會兒,他一定是另有目的的。

跟著龍天朝來到了他的書房,花田鑫隨手將門關緊了。也沒用龍天朝相讓,自顧自的就坐在了沙發上,將手裏的筆記本放在了沙發的扶手上,身體很自然的陷入其中,沒有一點拘束的樣子。

龍天朝也沒惱,花田鑫的隨性跟金聖真的是一模一樣。看見他就仿佛看到了金聖一樣,更何況他還是一個孩子,而且有病在身,他就更不會和他計較這些了。

龍天朝坐在了書桌後的椅子上,靜靜地問道:

“你不打算告訴龍兒嗎?”

“至少現在還不想告訴他。”

“那又能瞞多久呢?”

“現在我不還和正常人一樣呢麽,到了不行的時候再做選擇吧!”

“這樣也許對他更殘忍?”

“我想問您一件事?”

花田鑫還是那樣陷在沙發裏,說出的話根本就不像一個十六歲孩子該有的鎮定自若。換成一般的人,一定會為這短暫的生命痛哭不公吧!而他的頭腦還居然這麽清晰,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這一點真的讓龍天朝很吃驚。

你說他無情?可是他對自己兒子的那份情根本無人可及。

你說他有情?他竟然連自己這麽年輕的生命就要隕落都無動於衷。

這個孩子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問吧!我知道的事情一定會告訴你。”

“你說今生在臨終的時候拜托你兩件事,那第二件事是什麽?”

“他交給我一把鑰匙,那是他在一個高級會所裏的私人專櫃鑰匙。他說讓我將來交給雲楚,可是還沒等到那一天,她們母女就...後來這把鑰匙我就放在了我的保險櫃裏,一直到今天也沒有碰過。”

“你猜裏麵會是什麽?”

“在這以前我還猜不到,不過現在我想,那應該是關於你的。”

“你也這麽認為?”

龍天朝沒有回答。他現在已經對這個孩子佩服得五體投地了。他的冷靜,他的沉著,他的敏銳,他的機智,還有那超清晰的分析能力。以他這麽小的年齡,要說他不是天才,那簡直是天理難容。

“我的爸爸花林玉您認識嗎?”

“在遇到你之前,我從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後來在調查你身份的時候,看到了他的照片,他是你父親,我是說金聖的律師。我和他曾經有過一麵之緣,但從未有過言語交談。”

“那您認識陳雲海嗎?”

“你說名字的話,我記不起來,看見人的話也許會認識。他怎麽了?”

“他是我爸的一個朋友。在我父母去世以後,我在他家裏住了一段時間,等我離開福利院的時候,我曾經去找過他,但是他已經不在了。”

“有可能他搬家了吧!”

“還有一件事。你不是說林彩秋和她的女兒一起死了嗎?”

龍天朝對於花田鑫的冷血雖然已經習慣了。但聽他直呼母親的名字,還有那不含任何感情的“死”字,還是不著痕跡的皺了一下眉頭。

“哦,怎麽了?”

“我去福利院的第二天,有一個男人來偷偷看過我,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塞了一張紙條在我的衣服裏,那上麵是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地址。同時還有一張照片,背後有字。”

龍天朝的眼睛微眯,沒有接話。他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接下來花田鑫要說的話,可能會掀出一件不為人知的秘密來。

“他告訴我,我還有一個姐姐。讓我一定要找到她!那張照片上的人就是我這個姐姐。”

龍天朝驚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很顯然,花田鑫的話讓他大為吃驚。

當年林彩秋母女的死狀他是親眼所見的。雖然屍體的麵目已經無法辨別,但在那種情況下想要逃生的話幾乎是不可能的。龍天朝覺得有什麽東西在敲打著他的心,

“照片呢?照片在哪兒?”

花田鑫將身體從柔軟的沙發裏拔出來,抬手拿起那本筆記本,輕輕的打開一頁,一張照片映入眼簾,花田鑫將它拿在了手中。

龍天朝已經等不及了,離開座椅,來到了花田鑫的身旁,急忙從他的手上接過了那張照片。一看之下,腳跟就站不穩了,他急忙扶住沙發的靠背,顫抖著聲音說:

“是她,是你的姐姐雲楚!”

花田鑫沒有驚訝,他早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了。從自己被黑幫鎖定為黑老大接/班人的那天開始,他就知道事情的背後一定有一個大秘密。

正所謂無風不起浪。世界上哪會有那麽多巧合的事。這一切應該都是有人在暗中操作,究竟是什麽目的看來也快到了水落石出的時候了。

“那麽也就是說她還活在這個世上嘍,而且,林彩秋也可能並沒有死?”

花田鑫十分清醒的分析著事情的發展方向。

龍天朝的腦子有點混亂,他的眼波不住的流轉,好半天找不到應該聚焦的方向。

“這怎麽可能呢?難道這是一場陰謀?”

花田鑫將雙手枕到腦後,靠在靠背上看著龍天朝,冷冰冰的說道:

“這就是一場陰謀。而且計劃的天衣無縫,連你們龍泉聖海都被欺騙了。如果我猜測的沒錯的話,這個人的目標應該是林彩秋。”

龍天朝一聽“目標應該是林彩秋”,眼神立刻定住,裏麵裹著一層不易察覺的確定。

龍天朝心內雖然有了數,但他還是不願相信那是事實。他決定先避開這個話題。

“你不是說還有一張紙條嗎?我能看看嗎?”

“在那兒呢,看吧!”

花田鑫用嘴朝著筆記本上的一張紙駑了一下。龍天朝的眼神隨之落在了已經放在那裏的一張紙,紙張已經泛黃了,邊緣也出現了很多的小口,可見這張紙經常被拿出來看。

“登薩8門朝蘭45號金光11?這是什麽意思?”

龍天朝一麵讀,一麵皺著眉頭。腦中不斷的搜尋著和這幾個門牌號有關的地方,費了好多的腦細胞,卻是毫無頭緒。

“您家的郵箱地址是‘龍登薩鼎8門’吧!”

龍天朝一挑眉,“是啊。”

“您的拜把兄弟喬振海所住的別墅是‘超瀾於心’45號吧!”

“沒錯。”

龍天朝先是不解的盯著花田鑫的眼睛看,等他說完這裏個名字,他一下子恍然大悟。

“你是說這個紙條上所寫的地址,是一個縮略語?‘登薩’是‘龍登薩鼎’的簡寫,而‘朝蘭’是‘超瀾於心’的諧音?”

“聰明!”

被花田鑫這種小毛孩兒稱讚聰明,龍天朝可不覺得是什麽自豪的事兒。不太高興的向他拋了一記白眼兒。

“那...這個‘金光11’呢?這又是哪裏的縮略語啊?”

哎嘿,他們兩個還真不愧為父子呀!這說的話居然一模一樣。花田鑫馬上就想到了龍馳當時問這句話的表情,眼中不自覺地充滿了笑意。

“這個地方我找了好久,本來是毫無頭緒的,可是昨天下午我被龍馳找回來的時候,我們經過了一個地方。大門上的字叫做‘金色光華’。我不知道那裏是幹什麽的,但我的直覺告訴我,那裏一定有一個和‘11’有關的建築物,那裏住著的人也一定和你們有關。”

“金色光華?那不是位於城北的一個高級私人療養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