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早把對方深深放入心底,之前間隔的不過是薄薄一層紙,薄紙被捅破後,抑製多時的感情來得分外濃烈,兩人獨處時,青春悸動的身體樂此不疲的糾纏溫存,每每激動不能自持,險些天雷勾地火的關鍵時刻,可兒總能及時喊停。

楊帆懊惱:“下次要和你保持三尺以上的距離。”

可兒笑而不語。

真到了下一次見麵,說不到三句話,他又會情不自禁的把她摟進懷中。

臨近寒假,連續下了幾天的雪,可兒處理完這一學期鮮奶配送業務的收尾工作,窩進楊帆懷裏看窗外的漫天飛雪。她的辦公室在學校舊辦公大樓二樓,學校工作人員的主要辦公地點已於去年年底遷入新辦公樓,舊辦公大樓就空置了下來,一樓的房間用於堆放學校舉辦各類活動的常用物品,二樓除了會議室偶爾開放,其他房間基本用不上。可兒樂得這裏清靜,元旦過後,通過學工處把辦公地點遷到了此處的一間寬敞辦公室裏。楊帆沒有課程的時候,就來陪她一起處理工作事務,這間辦公室成為了他們的小安樂窩。她已經買好了次日回家的火車票,分別在即,兩人更加眷戀難舍。

楊帆下頜輕抵在她的頭上,汲取著她發端的清香,“寒假一定要回去嗎?”

“嗯,”可兒腦袋在他懷裏蹭了蹭,找了個更舒適的位置靠著,“姥姥年紀大了,媽媽身體不好,每年我一定要回去看看,才能放心,何況大過年的,如果我不回家,家裏會很冷清。”

“唉——”楊帆歎氣,她的話全在情理之中,再多的不舍,他也沒理由多做勸阻。

可兒轉過上半身,雙手圈住他的頸項,溫軟的唇覆在了他的唇上,把他的歎息悉數堵在唇齒相依間。經過多次練習,他早已深諳此道,用力抱緊她,熱烈的回應。糾纏到動情處,他的手習慣性滑入她的衣底,撫摸她柔軟豐盈的胸部,呼吸越來越急促。

門突然被推開,兩人倉促分離。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來人,對方已先一步轉身背向他們,誇張大笑:“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周正浩——”楊帆咬牙。

“你們繼續,繼續——,我在外麵等著,”周正浩大步跑開,一邊跑,一邊喊,“兄弟,速戰速決呀,別讓我在風雪裏等太久。”

楊帆急忙掩上門,回過頭,可兒正低垂著頭整理略有淩亂的衣裳。

“可兒?”他喊一聲。

她抬頭羞赧一笑,臉頰嫣紅,眼波欲流。

楊帆心一動,手輕撫上她的臉,“其實,沒什麽,周正浩他——,是過來人——,我們.....”他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了。

可兒反倒先平靜下來,抬手貼在他的手背上,“快去吧,外麵冷著呢,別讓周正浩等太久。”

走下樓,楊帆看見周正浩站在辦公大樓門前的花壇邊,風雪正烈,雪花落在他的黑發上,形成點點花白,他卻渾然不覺寒冷,指間挾一支香煙,望著堆滿積雪的花壇出神。

楊帆來到他身邊,神情略有不自然,“怎麽不進裏麵去避一下風雪?”

周正浩看他一眼,沒有拿剛才的事繼續玩笑,隻說:“我聽寢室人說你找過我,打電話給你,你又不在寢室裏,我猜你應該在這兒,就來找你了。”

“先進去吧,”楊帆拍一下周正浩的肩,把積在上麵的雪花拍掉,走進辦公大樓裏的一個避風處,楊帆說:“可兒明天回家,我想借你的車用一下,送她去火車站。”

“沒問題,”周正浩掐滅煙蒂,又點上一支煙,“車在我家裏,我讓司機把車送過來,晚上給你車匙,如果你不在寢室裏,我會把車匙放你**。

楊帆點頭,看看他手上的香煙,問:“什麽時候學會抽煙的?”

周正浩撣一下煙灰,無所謂的笑:“看寢室裏那幫家夥經常抽煙,就學著好玩,感覺還不錯。”

楊帆鋒銳的目光看著他,“有心事?”

周正浩別過頭,看了看樓梯口,壓低聲音說:“你家裏的情況,總不能一直瞞著秦可兒吧?”

聽他這麽一問,楊帆也拿來一支煙點上,重重吸一口,他不會吸煙,被嗆得連連咳嗽,擰緊眉頭說:“我會告訴她,但現在不是時候。”

沉默著抽了一會兒煙,周正浩說:“沒別的事,我先走了,她明天要回家,我猜你們肯定還有許多話要說,不打擾你們了。”

眼看著他即將消失在拐角處,楊帆突然喊:“周正浩——”

周正浩回頭:“還有什麽事?”

楊帆欲言又止,最後卻隻說:“謝謝——”

周正浩笑著擺了擺手:“是兄弟就別這一套。”

走出舊辦公大樓,凜冽寒風卷著雪霧張牙舞爪撲麵而來,周正浩裹緊大衣踏著積雪前行,地太滑,他沒辦法走得更快點,走了幾步,回頭一看,雪地上一行孤單的腳印,很快又被落雪覆蓋。下意識的抬起頭,二樓一個窗口前,秦可兒笑靨如花,正衝前他揮手告別。

他綻開一如既往的燦爛笑容,也衝著她揮了揮,轉過身,一股嗆鼻的感覺衝得眼眶發熱,真不應該回頭,如果那天晚上,他沒有回頭,沒有看見柔和燈光下,她端著茶杯的溫婉一笑,那該多好。

目送周正浩走遠,可兒對站在身邊的楊帆說:“都沒有機會向他說一聲再見。”

楊帆望著周正浩漸漸融入雪幕裏的背影,若有所思。

可兒手肘輕碰他一下:“在想什麽呢?”

楊帆沒有答話,轉過頭,看著可兒,眼中有一絲茫然之色。

可兒疑惑:“楊帆?”

他把她拉入懷中,抱著她又坐進窗子旁的椅子裏,“明年這個時候,我的工作差不多就能簽定,到時,我帶你去見我父母,然後,我陪你一起回家過年,拜見你的姥姥和媽媽,你說,這樣好不好?”

可兒頭靠著他的胸膛,聽見他規律的心跳聲,心裏覺得安詳,唇角止不住的上揚:“好。”

楊帆在她耳畔說:“可兒,將來無論發生什麽事,我永遠不會放棄你;答應我,你也永遠不要放棄我!”

可兒仰起臉看他,他深邃的眼眸一直凝視入她眼底,鄭重、沉重,如同在向她許下一個終生不悔的承諾,並在等待她向他許下同樣的承諾。可兒不由也鄭重說:“無論發生什麽事,我不會放棄你!”

他如釋重負般籲了一口氣,摟著她的手又加了幾分力道,仿佛怕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一般,低頭在她額頭印下輕柔一吻。窗外風雪交加,屋內暖意融融,可兒慵懶的縮在楊帆懷中,這樣的溫暖與溫柔,她無法不貪戀,愜意的閉上眼,熏熏然欲睡。

第二天一早,楊帆開車送可兒去火車站,同車的人還有何曼雪和為她送行的男朋友。這一次,楊帆托人為她們買的是臥輔票。把可兒送上火車,楊帆並沒有馬上離開,對麵輔位的何曼雪和男朋友依依話別,可兒和楊帆握著手兩兩相望,卻沉默不語。

火車廣播提醒送行的親友下車,楊帆恍若未聞,何曼雪的男朋友不得不再提醒他一次:“我們該下車了。”楊帆猛然抱起可兒狠狠親了一下,才匆匆跑下火車。何曼雪捶著枕頭,“你看,你家那口子多浪漫,我家那個笨死了,連吻別都不知道。”

可兒沒有心思和她逗笑,靠在窗前望著站台,楊帆還站那裏,也一直望著她,火車慢慢啟動,站台上的身影逐漸變成一個小黑點,直至消失。兩個女孩沒有了上一次歸程中那種玩樂的心情,各自的男朋友為她們買了一大袋子水果和零食,卻都無精打采的不想碰。

可兒躺在狹窄的輔位裏,閉上眼,恍然間似乎聽見楊帆的聲音:“如果有一天,你放棄了我,我想我永遠不會原諒你。”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眸特別幽暗,似乎是悲傷,她覺得他傻,不過是離開一個月時間,她已經很難過,怎麽可能舍得放棄他。

黯然的心情延續整個行程中,回到家後,重見親人的喜悅才讓可兒的心情又開朗了許多。也許是因為生活壓力減輕,姥姥的氣色比上一次見麵好上許多,媽媽的身體不再那麽虛弱,沒有什麽能比這更讓可兒覺得欣慰了。

整個寒假,可兒除了陪姥姥和媽媽,就是和趙湘雨混在一起,兩個好朋友多了一個共同話題,湘雨說她的林輝,可兒說她的楊帆。

湘雨說:“我們都會很幸福的。”

可兒點頭:“當然,我們一定會幸福。”

各自的眼眸裏溢滿喜悅,神采飛揚,少年不識愁之味,多年以後,湘雨和可兒想起這一番對話,相視苦笑,年輕時,還忘了一句話:年少輕狂。

楊帆每天一個電話的打來,很快姥姥和媽媽也知道了這樣一個人的存在,姥姥倒是很高興,對可兒說:“咱不圖別的,隻要小夥子人好,將來能疼你和孩子就行。”

媽媽卻不無擔憂:“他是家裏的獨子,萬一將來要求隻得生男不準生女怎麽辦?”

可兒茫然,用不太肯定的語氣說:“不會的,我想,他應該不會的。”

媽媽的話或多或少在可兒心中留下了一絲陰影,雖然說現在就考慮生兒育女的事,為時太早,但受盡磨難的秦雪蓮早已如驚弓之鳥,唯恐女兒重蹈她的覆轍,反複囑咐可兒:如果楊帆是那種要求妻子必須生男不得生女的人,長痛不如短痛,趁早斷了吧,總好過賠上一輩子。

回學校的行程中,可兒覺得胸口仿佛被壓了一塊大石頭,沉甸甸地壓得她透不過氣。女子當自強是真理,但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同樣是不變的真理。如果楊帆真有媽媽所說的那種重男輕女觀念,在理智上,當然應該快刀斷亂麻,可付出的感情呢,難道能輕輕鬆鬆收回來嗎?她漫無目的望著車窗外,一路風景從眼前飛掠而過,她的人生目標向來明確,處事極為果斷幹脆,這一次,卻隻覺茫然不知所措。

剛下火車,可兒就看見了站台上的楊帆,挺拔的身影在人群中十分顯眼,他似乎等了很長一段時間,焦灼目光在人群中急切搜尋,觸及可兒的一瞬間,目光變得柔和,愉悅的笑意湧上雙眸,他快步向她跑來。看著他明朗的笑容,可兒突然生出一股怯意,心中盤恒多遍的話,再也沒有勇氣問出口。

來到可兒麵前,楊帆伸出雙手,似乎想擁抱她一下,終究顧及車站裏人太多,隻得輕輕摟一下她的雙肩,順勢接過她手中的行李,牽起她的手向站外走去。分別了一個月,再次相見,兩人心裏都覺得歡喜,卻又說不出來,彼此握緊住對方的手,隨著出站的人流緩緩移動,一切盡在不言中。

在火車站外的停車場裏,可兒又看見了周正浩那輛寶藍色跑車,她現在對跑車已所概念,知道這是一輛價值不菲的捷豹,很奢華,不是不喜歡,可是,與她現在的情況不相符,“楊帆,”她猶豫一下,說:“以後不要向周正浩借車了,我們可以坐公共汽車的。”

“好啊。”楊帆不問她理由,便直接答應了。

上車後,他沒有立即啟動汽車,而是先把她擁入懷中緊緊摟住,低下頭吻她,這個吻分外熱烈纏綿,可兒閉上眼憑著感覺回應他。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她覺得自己幾乎快喘不過氣時,他放鬆了手,下頜輕觸她的額角,低聲歎息:“我很想你!”

她靜靜依偎在他懷中,氣息尚未平緩,想告訴他,她也很想念他,話到嘴邊,卻不由自主變成了另一句話:“楊帆,你喜歡男孩還是喜歡女孩?”

楊帆怔了怔,隨即驚喜:“你想和我生一個?求之不得,我們什麽時候開始造人?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好不好?”

可兒兩頰嫣紅,嗔怪說:“你想哪裏去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當然明白你是什麽意思,”楊帆收起嘻笑的表情,眼眸正視著她認真說:“不論男孩還是女孩,隻要是我們的孩子,我都喜歡。”

“那你父母——”

“我們的孩子,生他養他的人是我們,隻要我們不嫌棄,誰有資格嫌棄?”楊帆頓一下,話鋒又一轉:“不過——”

可兒緊張:“不過什麽?”

“女兒如果能像你一樣漂亮,迷得大把男孩子哭著喊著,求我把女兒嫁給他們,我就更喜歡女兒了,”想象著美好的未來,楊帆眉開眼笑;“到了那個時候,我多威風呀,隨時隨刻有人鞍前馬後討好著。”

可兒忍俊不禁,輕輕捶他一下,把他從美夢中捶醒,“你喜歡大白天做夢?”

他拉起她的雙手,放在唇邊親了親,柔聲說:“可兒,我很幸慶自己比你早一年畢業,可以為我們的未來先做一年的準備,這樣,等到你畢業的時候,不必陪著我一起吃太多苦。”

可兒的手溫柔撫上他臉龐,他下頜的胡茬刺得她手心微癢,心中欣喜,又覺得有點酸澀,“我不怕吃苦的,我們可以一起奮鬥。”

“可我不舍得你吃苦,”他又把她摟入懷中,這一次很輕很柔,仿佛她是什麽易碎的珍寶般,“整個寒假裏,我反複考慮著我們的未來,下個學期,我就進入大四了,我們這個專業的所有課程會在大三結束,大四學年全部用於實習和找工作,我計劃暑假先找好實習單位,爭取大四上學期結束前簽定工作單位。等你畢業時,我已經工作了一年,應該可以存點積蓄,到時再向楊潁借點錢,按揭一套房子,我們就結婚,如果你放心不下你姥姥和媽媽,我們可以把她們接到北京來,一家人在一起,相互好有個照應。”

可兒頭枕在楊帆肩上,聽著他對未來的設想,心底的柔情一點一點溢出,直至整顆心被暖暖的柔情完全淹沒,他許給了她一個美好的未來。

“可兒,”他撫摸著她的長發,小心翼翼問:“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到了那個時候,你肯不肯嫁給我呢?”

可兒嚴肅說:“我為什麽一定得非你不嫁呢?”

楊帆悵然:“是呀,說不定你將來會有更好的選擇,為什麽一定得非我不嫁?”

可兒再也忍不住大笑:“傻瓜,你這個傻瓜。”她拉起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在我心中,隻有你最好啊,你許給了我一個未來,我也許給你一個未來,隻要你肯娶,我就一定肯嫁。”

他欣喜若狂,用力抱起她,似乎恨不得把她嵌入到自己的身體裏,“我記下了,我記下了,你許給我的未來,將來可不能食言。”

她含笑張開雙臂回擁住他,前所未有的安心與踏實,年少輕狂,以為幸福就這麽簡單,隻要共同努力,無所不能。

這個學期,可兒和楊帆的課程都很緊張。楊帆原本算不上是一個好學生,成績一向隻要求過關就行,現在變得異常勤奮,尤其是對專業課程特別認真,用他室友們的話說,是脫胎換骨,令人大跌眼鏡。楊帆自己心裏卻很明白,他既然許給了她一個未來,首先就要具備給她美好未來的能力,每天完成自己的課程後,他便去陪可兒一起處理工作上的事務。

盡管忙碌,除了各自上課和睡覺的時間,他們盡可能的陪伴在對方身邊,因為有了彼此的相伴,嚴寒酷暑在有情人眼中也變得別有意境。許多個夜暮裏,他們緊緊依偎,在甜蜜的溫存中如癡如醉。

兩個不同家庭、不同環境中成長的人朝夕相伴,也並不是完全沒有矛盾,可兒生活較有規律,楊帆則較為隨性;可兒對物質上的要求簡單儉樸,楊帆雖然不張揚,卻頗為講究。然而,熱戀中的人總能相互包容,偶然一兩次的衝突後,更多的是相互遷就著對方,歸根結底,因為心裏很喜歡,其它一切差異就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畢竟在同一個學校,與徐光宗碰麵是常有的事,每次碰見楊帆和可兒在一起,徐光宗總是恨恨的別過頭,視而不見。這對於楊帆和可兒倒沒有任何影響,其實大多時候,他們根本沒有注意到徐光宗。至於桑麗娜,在這個學期之初,周正浩把她約出去好好談了一次,交談的內容其他人自然是不可得知,總之,自那以後,桑麗娜雖然依舊冷冷淡淡,但再也不會和可兒針鋒相對了。

寢室裏六個女孩除了桑麗娜,其他人都有男朋友,大多數時間各人各行其事,關係遠不如最初的時候親密。身為寢室長的薑蘭提議,為保證姐妹們的感情聯絡,大家每月抽出一個晚上的空檔聚餐,得到了包括桑麗娜在內的全體室友一致讚成。

每次聚餐,大夥兒喝上幾杯,開始天南地北的胡侃,談美食、談衣服、談未來、也談男人,其中談得最多的是各自的男朋友。有一次宋恬談到各自男朋友的身家,說:“論身家,別說我們幾個的男朋友,就是全校男生,又有幾個比得過楊帆?”

可兒笑著反駁:“胡扯,楊帆父母隻是普通公務員,頂多溫飽不愁而已,哪來的什麽身家。”

“楊帆這樣告訴你的?”宋恬目光閃爍,“你信他?”

薑蘭喝多了幾杯,圓圓的娃娃臉紅豔欲滴,可愛得讓人恨不得咬一口,她指著宋恬笑:“廢話,不相信自己的男朋友,難道相信你不成。”

“可是,我聽吳選鬆說......”宋恬吞吞吐吐,“他說楊帆家大有來頭。”吳選鬆是她男朋友,在校團委擔任團委副書記,消息十分靈通。她仔細觀察可兒的神情,可兒卻正側著和葉菲說笑,不知道是有意回避還是根本不關心這個話題。

桑麗娜扯一下宋恬的衣袖,冷笑:“我看你還是別說了,人家根本不想聽。”

宋恬氣綏:“可兒,我是關心你。”

桑麗娜不冷不熱:“齊大非偶,偏有人不相信,水晶鞋不是人人都能穿得上去的。”

“恬恬,”可兒誠懇說:“謝謝你關心我,但別人說畢竟是傳聞,無憑無據,我更願意相信楊帆親口告訴我的話,如果連這一點信任都沒有,以後還怎麽相處。”

宋恬困惑:“你做生意一向精明,碰到感情的事怎麽就糊塗了呢,這麽毫無保留的信任他,不怕吃虧嗎?”

可兒笑:“感情的事又不同於做生意,哪裏計較得了盈與虧。”

“說得對,”何曼雪端起酒杯向著可兒,“我祝福你。”

可兒舉杯回應她,“我也祝福你。”

葉菲高舉起杯,“來,我們312寢室全體幹了這一杯,相互祝福,也祝福我們自己。”

六隻亮晶晶的酒杯碰在一起,無論曾經是否心存介蒂,這一刻,六個女孩的心都真誠純淨。

可兒踏進大三學年的同時,楊帆開始了他的實習生涯,依照當初設定的計劃,他如願留在了北京一家機械研發單位實習。實習單位離學校和家都比較遠,他不願意住單位安排的集休宿舍,在單位附近租了一間單身公寓。

搬家那天,特意選在了周未時間,可兒陪他一起去收拾房間。很小的一間房子,三十多平方米的樣子,沒有廳,配有一個小衛生間和一個狹窄陽台。現成的家具隻有一張小床,一套電腦桌椅和一個空調。大概較長一段時間沒有人居住過,牆麵磚和地板磚都蒙上了厚厚一層灰。

楊帆和可兒同為極愛潔淨的人,二話不說,兩人立即動手打掃房間,把房間裏的每一處衝洗了一遍又一遍,即使一個小角落也不放過,用了整個下午時間,使得房間煥然一新。又把自己搬來的電腦和日常用品一一擺放好,小小的一個窩居總算有了住家的氣息。

忙碌完一切,已經到了月上柳梢頭時分,兩個人軟綿綿癱倒在纖塵不染的地板上,很累,但很窩心,那種感覺就如同長途跋涉的旅人踏進家門一刹那間全身心放鬆的舒適。

可兒愜意閉著眼,喃喃說:“畢業後,能有這樣一個小窩也很不錯。”

楊帆側過身,一手支起腦袋看她,“你對你未來老公就這點要求?”伸過另一隻手輕柔替她擦去鼻尖上的一抹浮灰,一直忙於打掃房間衛生,兩人都落得個灰頭灰腦,因為太過疲倦,暫時沒有力氣去清理一下自己。

“當然不是,主要看對象,不同對象不同要求。”可兒晃一晃腦袋,摩仿三毛對荷西說的那段話:“不喜歡的,一兩百萬也不嫁,喜歡的,三五萬也嫁。”

楊帆配合的問:“那我呢,要怎麽樣的條件才肯嫁?”

“能吃飽飯就嫁。”

楊帆認真考慮了一下,問,“你吃得多不多的?”

“不多,我很好養的,每餐隻要一兩白飯,一個小青菜就夠了。”

楊帆點頭:“比養隻貓容易點。”

可兒斜睨著他,眼波橫流,“那你養我不?”

“沒問題,”楊帆眨了眨眼,用一種極為正經誠懇的語氣說:“不如我們今晚就洞房花燭夜,先上船後補票。”

可兒啐他一口:“滾遠點。”

楊帆當然不會滾,大笑著撲過去就要抱她,可兒隻好自己滾,剛向旁邊滾開一點,便被他牢牢按住,大半個身軀壓在了她身上,兩人的姿勢十分暖昧,他斂起笑容,專注看著她,她也定定看著他,他緩緩俯下身,兩唇相觸的瞬間,可兒的肚子不合時宜“咕——”了一聲,緊接著,楊帆的肚子也響了一聲。她忍不住哧哧笑起來,一發不可收拾,片刻前的旖旎氣氛掃**一空。楊帆頹然往旁邊一歪,躺倒在她身邊,懊惱說:“這是一個多麽深刻的教訓,洞房花燭夜,填飽肚子是先決條件。”

“你還好意思說,”可兒從地上坐起,哀怨說:“我大老遠的跑來為你做苦力,中午不給我吃飽,晚上讓我餓到現在。” 她殷紅的唇抿一抿,唇畔的小酒窩若隱若現,水汪汪的大眼睛撲閃撲閃,波光**漾。

實際上是她自己因為天氣炎熱而吃不下東西,明知道她蠻不講理,看她那副嬌俏的樣子,他全身骨頭酥酥軟軟,頓時覺得肯定是自己理虧了,唯唯諾諾:“是、是,我錯了,現在出去吃晚飯嗎?”

她又往地板上懶洋洋一癱:“不想動。”

“你想吃什麽?”楊帆走到門口穿鞋子:“我這就去給你買。”

可兒等著的正是這句話,立刻無比流暢的說:“百合蓮子粥。”

楊帆並沒有馬上走開,站在門口盯著她笑。

可兒心虛:“幹嘛?”

他終究沒有戳穿她的那點小心思,笑了笑,柔聲說:“等我回來。”

盯著門完全合攏,可兒立即跳起身,竄進了浴室,早就對一身的灰塵和汗水忍無可忍了,當著楊帆的麵,卻又不好意思去洗澡,他們雖然已有過許多親密的接觸,但始終還沒發展到實質性的一步,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再來個**出浴,天知道會發生什麽事。趁著楊帆離開的時間,可兒從頭到腳洗得幹幹淨淨,頓覺一身暢快輕鬆,順便把換下來的衣服也洗幹淨了。這才想到一個比較嚴重的問題,她原先打算晚上趕回學校,沒有帶任何換洗的衣物過來,該怎麽辦?

可兒側耳傾聽外麵的動靜,浴室外悄無聲息,楊帆應該還沒有回來,或許她可以在他回來之前,去找一套他的衣服先穿上應付一下。抱著僥幸的心理,她開門走出浴室,剛轉過牆角,就怔在了原地。

楊帆赫然坐在電腦前麵,“晚餐買回來了,你......”下麵的話他再沒有力氣說出口了,轉角的燈光有點昏暗,朦朧光線裏,她美麗的胴體散發出象牙般的柔和光澤,每一處曲線透出致命**,房間裏開著十足的冷氣,他卻覺得異常燥熱,口幹舌燥,原本就烏黑的眼眸變得更加幽暗深沉,汗津津的手心幾乎無法再握住鼠標,他不由自主站起身向她走去。

可兒先一步醒悟過來,猝然轉身跑回浴室,掩上門,語無倫次:“別,你別過來,我、我沒有換洗的衣服......”

楊帆僵立原地,半晌,情緒逐漸平穩,聰明如他,想一下,就大致明白了情況,翻找出自己的一套短褲T恤,從浴室的門縫遞給她,“先穿我的衣服吧。”

可兒的個子在女生中算是較為高挑的了,楊帆的衣服穿她身上,卻空****的晃來晃去,像小孩子錯穿了大人的衣服一樣,最要命的是短褲腰圍與她纖細的腰相比,實在過於寬大,褲子不住的下墜。

楊帆看她抓著褲腰走路的窘態,忍不住逗她:“你還不如不要穿褲子。”

可兒狠狠瞪他一眼:“你想得美!”他的T恤衫雖然夠長,但也隻是恰好遮在她大腿根部,如果不穿短褲,一雙雪白的大腿必定暴露無遺。

楊帆“嗤”一聲,不以為然:“該看的不該看的,早全看光了,而且,摸也摸過了。”不等可兒發威,他迅速溜進浴室,淋了十幾分鍾的冷水,才把身體裏的那股燥熱強行壓製下去。

洗完澡出來,他見可兒喝著她平日最喜歡的百合蓮子粥,一幅愁眉不展的表情,他拿過粥碗喝了一口,不解問:“味道不錯,你怎麽喝得愁眉苦臉?”

可兒鬱悶:“我在想,該怎麽辦才能回學校去呢?”

“留下來。”他的聲音很輕。

可兒手一顫,小勺子落在地上,她以為自己聽錯了,狐疑的看著他。

他側過臉不去看她,臉上略有一抹潮紅,但仍清晰的重複了一遍:“今晚留下來好嗎?”

“不行。”可兒很清楚留下來意味著什麽,出於本能的戒備意識,她不假思索的拒絕。

“那麽,你準備就這樣回去?”他不無揶揄。

可兒上下仔細打量了自己一陣,垂頭喪氣。

“現在是晚上八點半鍾,從這裏坐車到學校至少需要兩個小時,學校大門十點鍾關閉。”楊帆循循善誘:“這麽晚讓你一個人回去,我不可能放得下心,留下來吧,我會盡量克製住自己,雖然很想......”

他話沒說完,可兒明白後麵是什麽內容,紅著臉橫他一眼,用凶狠的語氣說:“我睡床,你睡地上,敢亂來,我就把你扔出窗外。”

見她同意留下,他眼裏浮起笑意,低聲說:“你不願意,我不可能強迫得了你。”

今晚的月色應該很好,雖然隔著一層窗簾,一隙微光仍透了進來,窗外有兩棵高大的泡桐樹,月光把樹枝的影子倒映在了窗簾上。

楊帆裹著一條毯子,躺在牆角的地板上,沒有一點聲息,大概是睡熟了。夜已經很深,可兒卻了無睡意,盯著窗簾上的斑駁樹影出神,許久,她歎氣翻了一個身。

一直無聲無息躺在牆角的楊帆突然起來,“嘩啦”一下,扯開了窗簾,月華透窗而入,流淌了一地。可兒慌忙從**坐起:“你沒睡著?”

“睡不著,你呢,也不睡著?”他背靠窗而立,她看不清他的表情,月光照在他身後,挺拔的身影在光亮與黑暗交際間,如同一道虛幻的完美剪影。

可兒不由看得入迷。

“我彈吉它給你聽吧,聽著聽著,就能睡著了,想聽什麽歌?”

可兒回過神,想了想,說:“滾滾紅塵。”

楊帆拿過吉它,靠在床沿席地而坐,手指扣弦,劃出一道行雲流水般的音樂,和著吉它的音樂,他低聲唱:“起初不經意的你,和少年不經事的我,紅塵中的情緣,隻因那生命匆匆不語的膠著.....”婉轉淒美的歌,本適合女聲唱,難得他居然唱得極好。

她伏在枕頭上,望著月光下彈吉它歌唱的少年,這一生能遇見他,真好!其實,並不是不困倦,而是每到一處陌生地方,她總難以安然入眠,低沉悅耳的歌聲輕輕拔動她心底最溫柔的弦,“或前世流傳的因果,終生的所有,也不惜換取刹那陰陽的交流......本應屬於你的心,它依然護緊我胸口.....” 真好,笑意悄悄浮上唇畔眉稍,她安心閉眼,睡意漸漸襲來。

朦朧間,可兒感覺到他的手微顫著撫過她的臉龐,溫熱的唇從她眉心到她臉頰,再到頸側,一路延綿下滑,輾轉反複輕輕啃噬她的鎖骨,熾熱氣息拂過她的肌膚。“可兒——”楊帆含糊呢喃,滾燙的雙手探入她身上那件寬大的T恤,細細熨過她身體每一處,燙得她全身也隨之燥熱不可竭製。

可兒抬起手抓住他的雙肩,理智上是想推開他,卻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手在他肩上停留片刻,不知不覺變成了滿懷柔情的擁抱。

突如其來的劇烈痛楚使得她全身戰栗,一聲微弱的呻吟逸口而出,楊帆抱緊她,溫柔的吻她。綿綿不絕的痛楚中,她額角沁出了汗珠,淚水終於從她的眼角滾落,他第一次看見她落淚,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喘息著低聲撫慰她:“很快就不痛了,很快就好.....”其實他也沒有經驗,不知道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停止痛楚。她不說話,隻是用力抱緊了他。

月色溫柔似水,靜靜照著**糾纏的身影,年少初識情欲滋味,食髓知味,不知饗足的纏綿了一次又一次,直至天色微熹,才倦極沉沉入眠。

一覺睡到正午,楊帆被鍵盤敲擊聲吵醒,睜開惺忪睡眼,見可兒坐在電腦前,一臉緊張的查找著什麽。

“找什麽呢?”他下床從身後抱住她,下頜擱在她的肩骨上,瞄了電腦屏幕一眼,看見“事後避孕小知識”幾個字,不禁失聲笑:“原來就這事,看你那嚴肅樣兒,我還以為是什麽重大事件呢。”

可兒氣惱:“這事不重要嗎,萬一有了孩子,怎麽辦?”

“嗯,有了孩子——”楊帆想起表哥家那個剛滿一周歲的小寶寶,白白胖胖,粉嫩的小胖臉蛋幾乎能掐得出水,每次看見他,那小娃娃不停的揮動小胖手,其實挺好玩的,他這樣想著,不自覺說出了口。

“好玩?”可兒哭笑不得,“如果被學校開除,就一點都不好玩了。”Z大校風嚴謹,禁止在校學生公然同居,如有戀愛越軌以致懷孕的學生,一經發現,涉事人一律開除,毫無商榷餘地。

見可兒焦慮,楊帆態度認真起來,和她一起在電腦上搜索了一陣,找到一種據說很有效的事後藥。公寓小區裏有藥店,兩個人來到藥店門口躊躇大半天,才慢吞吞走進去。

營業員迎上前,禮貌詢問他們需要點什麽。

可兒紅著臉,吱唔了半天,說不出口,她求援的看向楊帆,他卻也尷尬的說不出話。可兒又氣又急,一跺腳跑出了藥店,楊帆緊跟她身後,“不買藥了?”

可兒悶悶:“你剛才怎麽不說話?”

“我正要說的時候,你就跑了呀。”

“我不管,你做的事,你負責收拾,我先回房間等你,買不到藥,你就別回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可兒從楊帆手裏奪過房門鑰匙,把難題扔給他,自己溜之大吉。

楊帆站在藥店外麵,鬱悶自言自語:“為什麽每次理虧的人一定是我呢,難道我有受虐傾向?”

在窩居裏等了半個多小時,楊帆才回來,進門遞給可兒一盒事後藥。吃過藥,可兒鬆了一口氣,注意到他正神秘兮兮的拿另一盒東西往枕頭底下塞,問:“什麽東西?”

“你要看?”楊帆不懷好意的笑。

可兒懶得和他多說,直接從枕頭底下拿出那個小盒子,盒麵上映著三個醒目的大字“安全套”,她象是被燙著了手,飛快扔下盒子,“買這個做什麽?”

“剛才找藥店裏的一個男店員聊了一陣,普及一下......嗯,那方麵知識,”他把盒子塞回枕頭底下,“藥物吃多了有副作用,下次我會注意安全措施。”

“下次?”可兒氣結,“你還想有下一次?”

“是呀,”楊帆說得理所當然:“我們還年青,身體也不錯。”

可兒無語望天。

事實證明,楊帆的話完全正確,凡事有了第一次,必定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更多次.他纏她纏得極緊,每到周末,如果可兒不去公寓那邊,他就回學校來接她,軟泡硬磨,她總拿他沒辦法。

久而久之,寢室裏心思較為縝密的葉菲和宋恬察覺出了端倪,又一個周五下午,寢室裏隻有她們三個人,葉菲見可兒收拾東西準備出門,擠眉弄眼問:“又去煮飯?”

“煮什麽飯?”可兒一時沒有聽明白。

葉菲嘻笑:“你可別告訴我們,每個周末去楊帆那邊,僅僅是純潔的拉個小手聊聊天。”

可兒窘迫,呐呐的說不出話。

葉菲語重心長:“生米煮成熟飯倒無所謂,可千萬別煮焦了。”

可兒臉更紅了,窘迫到極點,薑蘭及時出現,進門一看見可兒就說:“咦,你竟然有空聊天,楊帆在樓下可等急了,剛才還托我來催你快點呢。”

葉菲和宋恬哈哈大笑,可兒抓起**的背包,飛快閃身逃出門。

見到楊帆,可兒忍不住埋怨:“你以後別總讓我去公寓那邊了,害我被室友們笑。”

聽她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楊帆敲她腦門:“你傻呀,她們和你逗樂,你就不會打趣回去?”

經他一提醒,可兒腦中如有靈光一閃,恍然大悟:“你是說她們、她們也——”

“虧你長了一幅聰明樣,這也想不到,”他無可奈何搖頭:“如果不是親生經曆過,怎麽可能知道那麽多。”

可兒半信半疑:“真的?”

“你去問問,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後來,可兒找了一個機會悄悄問葉菲和宋恬:“你們的飯煮焦了沒有?”果然,一個低頭佯裝看書,一個立即拿起杯子借口去找水喝。

領到第一個月的實習工資後,楊帆全數拿去為可兒買了一條裙子,略有複古樣式的水藍色真絲連衣長裙,與她的氣質十分相襯,穿在身上,恰到好處的凸顯出她姣好身材的柔美曲線,整個人清雅如仕女畫中走下來的古典美人。可兒在鏡子前美滋滋轉一圈,說:“想不到你居然懂得挑選女人的衣服。”

“樣式和顏色是楊潁給的意見,至於你身材的尺碼,嘿——”他暖昧笑,“我早就用手丈量過很多次了,閉上眼睛都能判斷出衣服合不合身。”

可兒踹他一腳,房間裏的地板被他們擦得很幹淨,她赤著腳,踹他一點也不痛,更多的是帶一種撒嬌意味。他抱起她坐到腿上,順手丈量了一下她腳的尺碼,說:“等下個月領了工資,我去給你買一雙鞋子。”

可兒揉一揉他的頭發,“你把工資全部拿來給我買衣物了,那房租和生活費怎麽辦呢?”

他伏在她的肩窩裏,汲取她身體的馨香,含糊說:“我喜歡用自己掙的錢來給你買東西。”

她一隻手摟住他,另一隻手拿起梳子,把剛才被她揉得亂七八糟的頭發又一點一點梳理整齊。兩人靜靜相擁,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僅僅這樣相依相伴,心中覺得安寧愉悅。直至敲門聲打破這一片溫馨的靜謐,兩人才如夢初醒。

楊帆鬆開懷裏的可兒,起身去開門,陳文彬、江波帶著各自的女朋友魚貫而入,最後,周正浩獨自一人不慌不忙踱進來,小窩居裏一下子多出五個人,頓時顯得擁擠,卻也熱鬧了許多。

上學期,楊帆因為突然改變學習態度,終於拿到了他讀書史上的第一個獎學金,雖然隻是二等獎學金,但對於他而言具有重大意義,用他的話說,將來總算對兒女有個交待了。所以趁著國慶長假,請幾個死黨一起來他的窩居慶祝一下,他們各自的女朋友葉菲、薑蘭是可兒的室友兼姐妹,被一並邀請了過來。

年輕人在一起無拘無束,玩得倒也痛快,打牌、玩電動遊戲、喝酒吃飯......熱熱鬧鬧渡過了一天。十月份正好是看紅葉的時節,大家又約定第二天去香山遊玩。周正浩記起兩年前實施曲線攻略時,薑蘭半途暈車的情形,心有餘悸問她:“你現在還會不會暈車?”

薑蘭連連搖頭:“不會了,不會了。”

陳文彬摟住她的肩,“不用擔心,有我在,她肯定不會暈車。”

商定好第二天的行程,周正浩看時間已經不早,提議:“我的車連同司機在內隻能載五個人,我開車送幾位女生回校,你們兩個男生自行解決交通問題,怎麽樣?”

江波和陳文彬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嘻嘻哈哈拉起自己的女朋友,“自己的女朋友自己送回去,怎麽好意思麻煩你。”

看他們各自擁著女友離去,周正浩還不明所以,關切問楊帆:“要不要我把車匙給你,你自己開車送秦可兒回校?”

楊帆站在門口送江波他們離開,漫不經心的隨口應答:“不用了,可兒今晚不回學校,等過了國慶長假,我再送她回......”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他急忙打住話語。

周正浩看看一臉尷尬的楊帆,再看看燈光下臉頰紅豔欲滴的可兒,猛然省悟:“你們、你們——,難怪,那兩家夥跑得比兔子還快,居然不提醒我一下......”他一邊說,一邊跳起來,迅速衝出門:“擾人春宵是不厚道的,我得馬上走......”

“要不要我送你?”楊帆衝著他背影說。

“不用、不用——”說著話,周正浩已經跑得沒影了。

關上門,楊帆轉身,見可兒正在清理熱鬧過後的混亂場地,“明天再收拾吧。”他摟住她,探過腦袋去親吻她的臉龐。

可兒側身避開,嗔怪:“還沒有洗澡呢,一身的汗味。”

“一起去洗澡?”不等她回答,他半抱半哄的把她拉進了浴室,打開水閥,雨絲狀的水線噴射下來,轉瞬間,兩人的衣裳都濕透了,緊貼肌膚的薄布之下,身體呼之欲出,距離上周的溫存,他們已經八天時間沒在一起,頗有些小別勝新婚的**。

第二天去香山的路上,薑蘭果然沒有再暈車,而且很活躍的與大家說笑,反倒是周正浩的精神狀態相當不佳,從上車開始,就一直躲在最後一排睡覺。問他原因,隻說是前一晚和朋友在酒吧裏喝多了,有些頭痛。

到了香山,大家先往最難攀登的香爐峰衝去,楊帆刻意落後一段距離,等著周正浩慢慢沿石階走上來,問:“你到底怎麽了?”

周正浩掏出一盒煙,想起這裏是風景區,又放了回去,衝著前方可兒的背影揚一下頜,反問:“你家裏知道她嗎?”

楊帆意外看他一眼,但還是就實回答:“不知道。”

“那她呢,知道你家的真實情況嗎?”

楊帆搖了搖頭。

“哦,”周正浩平淡說:“都被吃幹抹淨了,還蒙在鼓裏,真看不出她原來是個笨蛋,不過,這樣也好,生米煮成熟飯,就不怕她不任由你擺布了。”

楊帆聽他這話說得刺耳,皺了皺眉,不悅說:“這似乎隻是我和她之間的私事吧?”

“對,你和她之間的私事,輪不到我管。”周正浩冷笑:“你們楊家財大勢大,有權又有錢,玩個女學生算什麽,誰管得了。玩膩了就甩,秦可兒那性子別說不會跟你鬧,即使要鬧,她能奈你何,難不成翻得了天,再不濟,扔張支票給她,用錢砸死她,保證把她乖乖打發幹淨。”

聽他一番含諷帶刺的話,楊帆反而不生氣了,銳利眼眸看著他,若有所思。

可兒拿著兩瓶礦泉水折了回來,“剛才想起,吃的東西全在我們那兒,你們沒有水......”走近僵持中的兩個人,立刻查覺氣氛不對,眼眸在兩人之間轉一圈,她把水先遞給周正浩,微笑:“周正浩,你頭還痛嗎?”

周正浩勉強一笑:“已經好很多了。” 接過她手中的水,他從口袋裏掏出兩張用楓葉做成的書簽:“剛才在山腳下買的,送給你。”

書簽製作並不算特別精致,但勝在楓葉的天然美態,可兒拿在手中細看,眼裏流露出歡喜神情,“謝謝!”

“可兒,”楊帆說:“你先到上麵景點和葉菲她們一起拍照吧,我和周正浩聊幾句,很快過去。”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是否出現了矛盾,但我相信,男人之間的事自然有男人的解決辦法,吵架也好,聊天也罷,你們繼續,我們會在上麵耐心等著。”她衝他們和煦笑了笑,轉身快步跑上石階。

周正浩注視著她的背影直至消失,收回視線,正對上楊帆若有所思的目光,他別過臉,盯著路邊的一簇灌木。

楊帆看著他,平靜問:“什麽時候開始的?”

周正浩淡漠說:“你想多了。”

楊帆笑:“你當我是瞎子還是傻子?”

周正浩默然,過了一會兒,就著路旁的石階坐下,“我們球隊和她們寢室一起吃飯的那個晚上,桑麗娜大哭大鬧過後,我以為秦可兒肯定會責怪我,打算好讓她罵一通出氣,結果她卻笑著對我說不要緊,我不知道自己當時是著了什麽魔,突然發覺她很漂亮,我想大概是喝醉後看花了眼吧,走到門口,我又回頭看了她一眼,她正在喝茶,抬起頭對我微微一笑,動心的感覺其實是一種很虛無的東西,可那一刻,我真真切切感覺到自己的心在動,不同於對桑麗娜的那種愛護心思,更不同於以往對每任女友的一時興趣。那天晚上,我雖然喝多了,但頭腦並沒有糊塗,回到寢室,我躺在**翻來覆去睡不著,不由自主的老惦記著她,忍不住打了一個電話去她們寢室,葉菲告訴我,桑麗娜在寢室裏哭鬧,她不得不躲避出去,我想都沒想,立刻跑了出去,滿校園的找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她,我站在遠處,看著你和她在一起。”

“那個時候,我和她還沒有開始,”楊帆說:“中間有很長一段時間,你並沒有任何明顯表示。”

周正浩兩指按住太陽穴,微閉著眼,“我當時根本弄不清楚自己對她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隻覺得,看見她就很高興,看不見她,會想她;我以為和過往許多次一樣,僅僅出於對漂亮女孩的一時興趣;直到葉菲說,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是看見對方就快樂,看不見對方就想念,我才明白原來一直以來我是喜歡她;最初追求她,或許是出於一種好玩心態,但從那一晚之後,則變成了真心實意的喜歡,第一次真心實意的喜歡一個人,當我終於明白自己的心思,決定認真追求她時,你們已經兩情相悅了,我能怎麽做?”他澀澀苦笑,“你是我的好兄弟、好朋友,她心中喜歡的人是你,如果我硬是對她糾纏不休,和徐光宗有什麽區別,不但會失去朋友,也會讓她看輕我吧?”

“這些事情,你以前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告訴你又有什麽用呢?” 周正浩惆悵,“說實話,每次看見你們親親熱熱在一起,心裏挺難受的,有一段時間,我幾乎怕見到她,看見她,覺得難過,看不見她,卻又想她,葉菲對於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所下的定義並不完全準確,是不?”

楊帆遠眺前方楓林,延綿不絕的楓葉燃紅了大片天空,他沉默望著眼前的美景,似乎隻能這樣。他無法擺出高姿態的安慰,那是對朋友的輕慢;更無法大方的讓出可兒,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獨立的個體,由不得別人讓來讓去;何況,他不舍得讓,周正浩也不會接受這種轉讓。

長久的沉寂後,周正浩輕聲說:“好好待她,她值得的。”

“我知道,”楊帆沉聲堅定說:“隻要她不放棄我,我就絕不會放棄她。”

“我之前的話,說的有點過了,你當我抽風,別計較。”

“你說的話,並不完全錯,”楊帆麵有愧色,“我的確動過生米煮成熟飯的心思,也許這樣才更有希望留住她。”

“他媽的你這混蛋,”周正浩罵一句粗話,“果然不是好東西。”

楊帆點頭:“是他媽的夠混蛋。”

罵完之後,兩人暢快大笑,心中再無介蒂,可兒說得沒錯,男人之間的事自然有男人的解決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