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佑佑受欺

接下來兩天左府上下忙得人仰馬翻,有些路遠來賀壽的客人已陸續到達,有部分人還住進了左家莊。雖說那天老爹答應會來找我談談,不過這兩天看他也確實太忙,隻有每天午後會抽空過來看看我和佑佑,說上幾句話又匆匆走了。

其他姨娘和兄弟們沒有來過我住的院子,似乎把我忘記了一般。我到是挺喜歡這份清淨的,他們不來煩我,我也懶得去招惹他們。到了左家,我對他們各院子單獨用膳的規矩很是滿意,至少每天不用跟那幾個互相不待見的人一起吃飯。要不然,我還真擔心自己會消化不良。

攬月樓的書房也是一個不亞於梅苑書房的地方,各類藏書是五花八門、應有盡有,聽說其中很多都是我娘留下來的。隻是很奇怪的是,在書房裏我連一幅她的墨寶都沒有看到。本來以為,象她這樣的才女,至少也會留下些詩文之類的。後來問了劉媽才知道,那些東西都在她去世之前,自己點火燒了,這到讓我想起了小說《紅樓夢》裏林黛玉臨終焚詩稿的場景。一樣的癡情、心氣高、有才氣的女子,隻可惜“有情總被無情惱”,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了!

想來也不免感歎,在這樣一個年代,身為女子,讀太多書知太多事,究竟是幸還是不幸呢?如果她是一個沒有讀過書,象大姨娘、二姨娘一樣目不識丁、沒什麽見識的女人,每天所關注的也隻是家長裏短以及相公的寵愛與否,沒有那些個愛與不愛、忠貞與背叛的堅守,或許麵臨三姨娘的事,她就會少點傷痛,也就不會這麽早逝了吧?

由此也不免想到了自己,如果這種事情發生在我身上,恐怕我的選擇也會與她一樣,也是寧可玉碎、不為瓦全吧?不過,我有著幾百年之後的世界的記憶和觀念,與背叛的男人恩斷義絕是必定的,隻是不會象她那樣抑鬱而終,或許會找個地方重新開始生活,而且倔強地努力過得更好!觀念的差距,還真能成就不同的人生啊!

正式的壽宴雖然安排在晚上,前院的熱鬧從午後就開始了,雖然心裏也有些好奇,這古代賀壽的場麵是怎麽樣的,但礙於我目前的身份,也隻好繼續呆在攬月樓裏裝我的大家閨秀。佑佑就比較自由了,讓小軒帶著他早早就到主屋大廳那裏瞧熱鬧去了。

“小姐,賀禮放這兒了,劉媽先去主廳看看,待會兒儀式開始了,再來接小姐。”劉媽把一個蓋著紅布的大托盤放在桌子上,走到我身邊說道。

“好的,你先去看看吧,順便也找找佑佑,讓小軒把他帶回來,省得待會兒找不到他。”我放下書,對劉媽咐吩道。

聽說這裏對五十大壽很重視,一般大戶人家都會大辦宴席。這其中還有拜壽的儀式,子女、親戚、朋友都要輪流向壽星拜賀並送上賀禮。這托盤裏放的,就是待會兒在儀式上我要送出的禮物。

說起這禮物,我還是有些慚愧的。因為當初在梅苑收到消息時,我就問劉媽該準備什麽壽禮,劉媽說一般女兒都是要送上自己親手做的新衣、新鞋。所以當時就在杭州購置了布料,又讓小紫小芸按著以前知道的老爹的尺寸,幫我偷偷趕製好了。那時還不知道劉媽已了解我這“桃李代僵”的把戲,現在想想才明白,怪不得每次我說要在房裏縫製新衣時,劉媽就會走得遠遠的,從來不來打擾我,敢情她是方便我作弊啊!

劉媽走了幾步,又停下來擔憂地看看我說,“按道理這種場合,女婿是一定要出席的,隻可惜姑爺來不了。待會兒小姐若是聽到什麽難聽的閑言碎語,可千萬不要放在心裏噢。”

“劉媽你放心吧,人家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我不會放在心上的。”我無所謂的揮揮手說。

“小姐能這麽想就好。”劉媽放下心來,轉身走了出去。

前段時間我也給“冰塊”去過書信,隻是說要回左家莊一趟,會遲幾天去京城。京城到揚州路途遙遠,他也是半個月前才回到蘇家,想必是有很多事忙吧,所以我在信裏也沒提賀壽的事。想想他的性格,倘若從別的地方知道了老爹的壽辰,最多也就會安排個人送份賀禮來,斷不會為了這件事再特意跑一趟揚州的。聽說當年連成親的時候,他也沒有親自來迎娶。成親後不久又發生了那件事,他現在連左家莊是什麽樣的都不知道,根本就沒有來過。

“這個家夥也真是太冷情了。”想到這裏,我不由暗暗感歎。

正想的出神,院裏突然喧鬧起來,夾雜著小紫難得的大嗓門和佑佑的哭聲。我猛得一驚,匆忙站起來,準備走出去看看。佑佑一向是很乖的,很少有這種哭鬧的時候,莫不是出了什麽事了?

剛走到書房門口,小紫就抱著佑佑進來了,後麵跟著小軒,長衫的胸口還粘了些血跡。

“出什麽事了?”我邊問邊抱過佑佑,上上下下查看了一番,除了剛才出門前換上的新衣服的袖子被扯破了,小臉上粘了些泥巴,還好人沒受傷。我又看向小軒,急急地問,“你哪裏受傷了,怎麽會有血?”

“我沒受傷,是人家的血!”小軒低著頭說。

“小姐,這是五少爺的血。小軒也沒打他,隻不過把他推倒在地上,把鼻血給磕出來了,然後他又爬起來想打小軒,就把血粘到小軒衣服上了。”小紫在旁邊解釋。

“佑佑的袖子是怎麽回事?”我看看佑佑問道。小家夥已經停止了哭泣,含著眼淚靠在我懷裏,小嘴還委屈地噘著。

“我帶著佑佑出去,結果沒看住他,他就跑開了。人又多,莊裏我又不熟,找了半天沒找到。後來遇到了小紫,她帶著我才找到佑佑。當時佑佑正跟那家夥打架呢,整個人都被壓在地上了,我就上去把那個家夥給推倒了。我根本就沒用力,誰知道他就流血了。”小軒憤憤不平地說。

五少爺?那個八、九歲大,眼睛長到頭頂上的沒禮貌的五弟?跟才四歲的佑佑打架?我不確信地看看佑佑的小身子,輕聲問道,“佑佑寶貝,告訴娘,為什麽跟那個小舅舅打架?”

“佑佑才不要他當舅舅呢!佑佑隻要小軒舅舅,其他都不要!他們都是壞人!”佑佑憋著嘴倔強地說。

“小紫,怎麽回事?”我轉身問小紫。

“我也是問了旁邊的丫鬟才知道的,說是小少爺看到五少爺和其他客人的小孩在玩,就走上去說要跟他舅舅一起玩,結果五少爺說他不是小少爺的舅舅,還罵小少爺,說小少爺是……”小紫突然漲紅了臉,不說話了。

“說佑佑什麽了?”我追問道。

“說……說小少爺是……是沒有爹的小雜種。”小紫氣憤地說道。

“什麽?他是這麽罵佑佑的?你剛才知道了怎麽不告訴我?早這樣,我就該狠狠湊他一頓!推了他一下真是便宜他了!”小軒跳了起來,看著小紫嚷嚷著。

“好了,小軒,你先回房間去換身衣服,一會兒前廳那邊儀式就要開始了。”想了想,我又囑咐道,“你可不許偷偷去找他,今日客人多,鬧起來也不好看。佑佑剛才受的委屈,我會找機會替他討回來的。”

小軒猶豫了一下,轉身走了出去。

“小紫,你去樓上幫佑佑拿套衣服來。”我邊吩咐小紫,邊幫佑佑把扯破的衣服脫下來。

“佑佑還在生氣嗎?”我看著筆直站在軟榻上不說話的佑佑問道。

小家夥看看我,半天才出聲,“娘,佑佑明明有爹,那個壞人為什麽說佑佑沒有爹?還罵佑佑是小雜種!娘,小雜種是什麽呀?他不是娘的弟弟嗎?娘告訴過佑佑,娘的弟弟佑佑要叫舅舅,為什麽他說他不是佑佑的舅舅?他一點都不象小軒舅舅那麽好,娘不要他當弟弟,佑佑才不要他這個舅舅呢!”

聽著小家夥一連串的問題,我想了想說,“佑佑當然有爹了,你不是還見過他嗎?佑佑難道寧可相信人家說的壞話,也不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嗎?而且,過兩天我們就去京城找你爹了,很快你就可以再見到他了!”

“那小雜種是什麽?”小家夥歪著腦袋堅持問道。

“那是一句很難聽的罵人的髒話,隻有那種不講道理、沒有禮貌的人才會說。往往說那種話的人,就是想讓人生氣,而如果你聽了生氣了,他就會更高興了。”我拿了塊打濕的布巾幫小家夥擦著臉,接著問道,“佑佑如果聽到旁邊有隻小狗在叫,佑佑會生氣嗎?”

“小狗在叫?佑佑不生氣!”

“那就是了,那種罵髒話的人,你就當他是小狗在旁邊叫,不理他就是了。對於不喜歡的人,我們就當他象空氣一樣不存在。”話是這麽說,心裏不由暗暗嘀咕,我可沒學過什麽幼兒教育,這樣教佑佑不會是誤人子弟吧?

“娘,佑佑不喜歡那個人,佑佑不要他當舅舅!下次佑佑要把他當空氣,再也不理他!”小家夥握著小拳頭說。

“小姐,出什麽事了嗎?剛才三姨娘她去前廳找老爺鬧了,說是小姐的人打了五少爺。”劉媽匆匆走進來說。

“現在她人呢?”我邊幫佑佑換衣服邊問。等了這麽久,三姨娘居然沒有鬧上門,這也太奇怪了,原來是鬧到老爹那裏去啦。

“被老爺趕回她自己院子裏了,說是如果她再鬧,讓她不用參加壽宴了,她隻好帶著五少爺回去了。”

“這麽說,呆會兒在宴席上有好戲瞧嘍!”聽說宴席上我們這些家眷會坐一桌,這三姨娘見了我,怎麽可能忍著不鬧。

小紫在旁邊低聲把剛才發生的事告訴了劉媽。劉媽擔心地看看我,說,“小姐,三姨娘嘴巴厲害著呢,待會兒小姐可要小心一點。如果姑爺在就好了,小姐和小少爺也不會受這種委屈了。”

“沒事的,放心吧!”我安慰地對劉媽說,想想又加了一句,“我們不能老是躲著人家背後等著受保護,有時候還得靠我們自己。”

佑佑年紀小,遇到這種事情時,我得教他最首要的一點是要先保護好自己,不做力量懸殊的對抗,也隻有保存了自己,才能有機會做有力的反擊。比如今天,冒然拿自己的小身體去反抗比自己大好多的人,如果不是小軒他們及時趕到,受傷的肯定就是佑佑了。

而對我來說,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五弟年紀小小何以如此囂張?那些難聽的話又是從何而來?還不是都得歸功於三姨娘的教育。待會兒她看在老爹壽宴的份上不招惹我也就罷了,如果還是咄咄逼人、蠻不講理,再演一些指桑罵槐、冷嘲暗諷的戲碼,那也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我是一向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信條的。論起指桑罵槐、冷潮暗諷的手段來,還不定誰會更勝一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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