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6章 我是本尊
我逃了。
從法濟寺出來以後,我讓小紫回寺裏再捐些香火錢,乘她離開,我拿著早就準備好藏在馬車裏的包袱,對車夫謊稱是去寺裏找小紫,偷偷地混在進香的人群裏逃了。
……
一柱香前,我拿著佛珠獨自隨著小和尚走進法濟寺的後院時,我一眼就認出了那位坐在樹下曬著太陽打著旽的老和尚。記憶如此清晰的告訴我,四年前,也是在這顆樹下,老和尚懶洋洋地說了那番關於奇遇和命定三生的話。
“就他的樣子,實在不象是通古今、知天命的得道高僧啊!”我心裏暗想。眼前這位長得瘦骨嶙峋,高顴骨、尖下巴,眯眼打旽的老和尚,實在沒有半點高僧的氣質,與大殿裏供著的那些菩薩的模樣也相差甚遠。
“女施主仍是信不過老衲嗎?”老和尚很沒形象的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這才睜開眼睛,目光炯炯地看著我說。
我臉一熱,難道他還會讀心術?居然看透了我心裏的那點“以貌取人”。隻是他說“仍是”?……對了,記起來了,四年前聽了老和尚的那番話,好象心裏也是這般認為的。世外高人果然特別,皮相也不是俗人所能看穿的。
我趕緊行禮道,“不敢!隻是心中有一事不明,特來求大師解惑。”說完,恭敬地將老和尚送的那串佛珠遞上。
老和尚沒有說話,起身理了理僧衣,接過了佛珠,重新盤腿坐在蒲團上,又指了指樹旁邊的另一個蒲團,示意我坐下。
他越是漫不經心,我越是摸不著頭腦,隻好按他的意思,挪過了蒲團,跪坐在他麵前。
“女施主請看!”老和尚拿起旁邊矮幾上的一隻還有半杯茶的茶杯,在我門前晃了晃,又放在矮幾上,拿起茶壺緩緩地將茶倒入杯中,又舉起滿滿的那杯茶,說道,“女施主告訴老衲,老衲手中的茶杯與方才那隻有何不同?”
我疑惑的看看他,實話實說,“方才那杯裝了半杯茶,現在又加了半杯進去,可是……仍是同一隻茶杯呀,並無不同!”
老和尚聞言哈哈大笑,“女施主機敏聰慧,心中疑問即然已有答案,又何必來找老衲解惑呢!”
“小女子愚鈍,不明白大師的意思,還請大師明示。”我的心“咯噔”一沉,聽出了老和尚的暗示,可又不願相信。
“女施主此次是第二回見到老衲了,如此說來,可算明示?”。老和尚說道。
“不是的,我是頭一回見到大師,上一回那個不是我!她叫左月月,我叫左月,我本不屬於這裏。左月月她落水了,我也落水了,後來不知道怎麽的,我就來到了這裏。左月月她不見了,可是昨天她好象又回來了,我記起她所有的事情。我……我不知道我現在是誰?我……”以老和尚的意思,我就是左月月本人,這是我無法接受的!我語無論次地辯解道,眼淚也隨之流了下來。
老和尚合掌念了聲“阿彌陀佛”,閉眼不語,好一會兒才說,“天地之間,萬生萬物皆有定數。前世欠下的孽債,本使女施主今生後世都將錯失命定的良緣,紅顏薄命,兩世均會因情落水而亡。然女施主品性純良、一心向善,得上天垂憐,今生的落水之禍,非但沒有喪命,反因機緣巧合有了後世的記憶,卻又湊巧忘了今生的事情,故而才有了後麵生的一切。”
“大師是說,我今生的命數原本隻有十八年,後世的命數也隻有二十八年,都是因落水而亡?那前世欠下的孽債?又是什麽?”我是左月的前世,誰又是我的前世?難道世間真有因果報應,轉世輪回嗎?前世的我又欠了誰的孽債?
“阿彌陀佛!前世已逝,女施主又何苦糾纏於過去。今生後世的命數,皆因此次際遇有了轉變。即已覓得命定三生的良緣,女施主應當一如既往,廣結善緣,定能得我佛庇佑,平平安安,多福多壽!”
“大師,我本是左月月,而不是左月。她是後世的我?我隻是機緣巧合有了她的記憶,又剛巧忘了自己是誰?所以這一年多來,我都把自己錯當成了她!是這樣嗎?”我聲音顫抖著問。
“左月月與左月,本是今生與後世,俗名也不瀏覽器上輸入看最新內容-”過是稱呼罷了,皆同為你一人,女施主又何必執念於此呢?天機本不該泄露,老衲今日說的太多了!女施主還是請回吧!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善哉……善哉……”老和尚揮了揮寬大的衣袖,示意我離開,重新靠著大樹,咪起眼打盹,不再多言。
是我的庸人自擾嗎?原來一直就沒有什麽穿越,我不是來自於幾百年後的左月,我不是那個自信滿滿的現代人。我是左月月,那個被我同情過、愧疚過,被許多人傷害過、拋棄過的左月月。我有著左月全部的記憶,二十八年的人生如此清晰地刻在我的腦海裏,我身臨其境的感觸到她所認知的那個世界。因為左月的記憶,我做不回原來的左月月;又因為左月月的記憶,我也做不回這一年多來的左月。
現在的我,又算是哪一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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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熟悉的馬車飛快地從我眼前的小路上駛過,我這才從藏身的樹叢裏走了出來。
法濟寺到山下的市集還有一段路,為了不讓小紫他們趕上,我在馬車裏留下了昨晚就準備好的字條,謊稱自己換了馬車去了別院。小紫見了字條,肯定就不會在寺廟附近尋找,而是急匆匆地往別院方向追我去了!
離開是昨晚就計劃好的,我準備了包袱,帶了銀兩,甚至想好了避開小紫他們的方法。早上出門的時候,佑佑還沒有醒,祁管家和小軒都不放心我隻帶著小紫出門,小軒更是在旁邊一反常態,喋喋不休地要跟著來,我第一次對他了脾氣。
老和尚有一點說的沒錯,其實心中的疑問早已有了答案,隻是我不願意承認罷了。在西湖邊落水以後,我失去了以往的記憶,偏又因緣巧合,接受了左月的記憶。同樣受到被拋棄的傷害,那時的心痛,到如今又怎能分得清是為了誰?曾經以為,自己本質上是一個淡性薄情之人,因為二十八年的親情記憶和愛情傷痛,幾乎在不知不覺中就淡了,淡得那麽徹底。現在我才明白,之所以淡忘,不是因為冷情,而是因為那都不是這一世的我真正的心傷。
“冰塊”過兩天就會回來了,雖然很想見他,可我卻不知道怎麽跟他解釋生的這一切,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曾經對他無望的等待,那種不安、期許,以至於最後的絕望、放棄,三年的痛苦守候,仍然痛徹心脾。老和尚說,我是因為前世的孽債,所以要受今世的劫難。我願意相信,那三年是我命裏難逃的劫數,而且有了後來對“冰塊”的了解,我也能原諒他對我所做的一切。唯一不能釋懷的是,他喜歡的月兒真的是現在的這個“我”嗎?
其實我一直期望老和尚可以給我另一種答案的,那樣我就高高興興地隨小紫回去,然後等“冰塊”回來,告訴他一個關於穿越人的故事。
事情的真相卻並非如此,我是左月月,我是那個“冰塊”不曾喜歡過的左月月。我挫敗的認為,我就象那沏了半杯茶的茶杯,曾經放到茶涼,他也不曾動心過。如今他喜歡了,在我看來,那隻有一種可能,他喜歡的是後來續上的那半杯新茶。可是,那算是我呀?
就算是庸人自擾也罷,我還是矛盾地選擇了離開。沒想過要去哪兒,隻是想離開熟悉的這一切,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地想想清楚。或許等腦子裏的所有混亂都理清了,或許太想念佑佑和“冰塊”,我就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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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坐了幾個時辰的馬車後,我已遠遠地離開了法濟寺,來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小鎮,找了家不太顯眼的小客棧住下。身上的衣裳,是從法濟寺下山後,跟路邊農家的農婦換的,馬車是在市集上雇的,我隻說要去杭州,讓車夫在天黑前趕到下一個市集。
我用了整整一個晚上,努力回憶,畫了一張曾經畫過的京城到杭州的地圖,這是我唯一知曉的路線,來來回回也走過兩、三趟了。思前想後,能去的地方,也隻有杭州了。
作者有話要說:狗血的結局,緣於施瓦辛格的電影《第六日》。
施瓦辛格飾演的男主角亞當?吉布森是一名直升機駕駛員。有一天他從一件幾乎讓他喪命的意外中生還,回到家竟然現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出現在他家裏,並取代了他的男主人位置,連他的妻子和小孩都毫不知情。
他被趕出了家門,更遭的是,陰謀的製造者為了掩蓋真相,派出殺手追殺亞當滅口。為了逃生,同時也為了重新贏得自己的一切,亞當同神秘的幕後策劃者展開了機智的戰鬥,於是乎一場驚天動地的亡命旅程就此展開。
最後,他卻現一個可怕的事實——他才是要被毀滅的真正的克隆人。
寫這個故事,最初因為某天在某個電視頻道看了這部電影。於是就想象了這樣一個穿越的狗血結局——一個人對一種身份有了篤定的認同,結果現自己卻不是他(她)。——狗血的隻是這樣一個設定,其實這個故事跟電影還是有很多不同的。電影確實是兩個人,而小說一直隻是一個人(隻是女主誤認為是兩個人罷了!)
一直很疑惑,在穿越故事裏,靈魂是否就等於記憶?個人覺得,靈魂是唯一的,記憶卻是可以多重的。所以,“冰塊”喜歡的、佑佑喜歡的、神仙喜歡的、小軒喜歡的,大家喜歡的女主,一直都叫左月月。其實文案裏的女主名一直以來就說明了這一點:左月月(左月、左左)
如果大家不能接受,千萬不要急著拍我噢。接著往下看吧,或許看到最後,就能認同了……(哈哈!這是我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