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後,姬飛晨如約返回成晃山。

而今正值夏令,暄氣濃烈,21一日熱過一日。比昨日,成晃山更添三分酷熱,哪怕姬飛晨的魔龍之體也漸漸受不住。

站在樹蔭下等待,沒瞧見景軒的人影。

“看樣子我回來的比他早。”索性,閑來無聊,姬飛晨在成晃山附近勘察。

在姬飛晨的推測中,這場蔓延甚廣的旱災應該是魔道人士所為。

“仙修靈氣,魔煉煞氣。泥土中依稀殘留著一股股炙熱煞氣。就是不知道是哪位魔門高人在此。”

反正不可能是陰冥宗的人,陰冥宗的路數偏向於冥河,這種炎熱屬性的災難跟他們無關。

姬飛晨毫無壓力,站在旁邊思考:“煌陽魔教?他們應該沒這麽大膽,中原腹地豈敢擅入?要不是哪位魔門散修?”

此地生靈塗炭,依照姬飛晨的打算,降一場雨略表心意後就可隨便離開。跟那魔人對上,絕非姬飛晨所願。

“那應該是參悟人仙道果的大魔吧?”

因為玄門勢大,仙道大昌,所以很多時候魔門中人也用人仙、地仙的說法來方便比較境界。

“賢弟回來的好早。”景軒從空中落下。他將手中寶珠遞給姬飛晨:“喏,給你。”寶珠中碧光閃耀,漫漫水汽升騰不絕。

姬飛晨見景軒收集水汽,驚訝道:“居然這麽多。”

“我跑的遠,去遠處幾處大湖略略借來一些湖水。可夠用?”

“夠了,夠了。”姬飛晨在回來的路上也收集不少水汽。他收集的水汽足夠行雨一場,而加上景軒收集的水汽,更能擴大範圍,來一場大降雨。

“原本我隻想在方圓一裏之地降雨,哪成想,道兄居然準備這麽多湖水。那小弟也隻好彰顯手段了!”

姬飛晨思罷,從成晃山中挑選二十四根百年老木,削成圓木樁,每一道圓木樁上刻著一組“祈雨匯水咒”。

符篆、法器本是一路同源。姬飛晨所為便是將木樁當做法器來祭煉。不過因為材質問題,圓木樁隻能使用一次,算是別類的祈雨符。

“勞煩道兄埋入這二十四個位置。”姬飛晨將方才勘測的地圖交給景軒,圈出二十四個方位。二十四位正好構成一個圓形。

景軒扛著圓木去打樁,姬飛晨自己搭建木台,盤坐在台子上將二十四寶珠升起。

碧光澄靜,水雲舒卷。在光輝中若隱若現一條黑龍翻騰不休。

“我的功法中煞氣痕跡太明顯。”玄煞凝成一道墨色龍紋,若非景軒走得遠,恐怕已經現異狀。

姬飛晨一抖寶珠,滾滾珠子裏噴出一道道玄黃功德。

玄黃者,天地也,天玄地黃,故此而得名。

玄黃功德,正是姬飛晨為天地順道而得的功德眷顧。功德加身,暫時蓋去玄煞之氣的痕跡。

等景軒那邊告一段落後,二十四圓樁打下,姬飛晨手中打出一道癸水神雷:“天地無極,萬水挪移!急急如意令!來!”

雷光轟擊碧潮珠,二十四珠明光齊。每一顆寶珠中都有十二枚符篆閃現。

碧潮珠這件組合法寶比魔龍鐧更得姬飛晨喜歡。每一顆寶珠中都有二十四道陣籙圖,蘊含從墨龍鱗上拓印的大道龍紋。二十四道陣籙圖,二十四珠便是五百多篆籙,可隨意組合千百種變化。

二百多道符光生生不息,在天空中催風弄雲,霎時天地昏暗無光,狂風驟起,濃雲靉靆,

電閃雷鳴,大雨傾盆潑下。

“去!”姬飛晨再打出一道雷光,二十四珠滴溜溜飛入遠方,落在二十四圓樁上。每顆寶珠將法力催入木樁,激上麵的祈雨咒文,更進一步增強大雨的規模。

景軒在木樁邊上觀望,這場大雨將二十四木樁內部圈起來的疆域徹底覆蓋。而在木樁之外,卻仍是暑氣彌漫的晴天烈日。

“隻有三裏之地?”青年麵露失望之色,隨後振奮起來:“三裏也不錯,至少可以緩解幾分壓力。”

劈裏啪啦如豆子大的雨珠潤澤幹涸的土地,如天河倒灌,江河覆轉。足足持續一個時辰,總算讓這片土地恢複幾分濕潤。雨停雲散,大地被這一場大雨潤澤,大地中的暑氣壓下,井水和河床重新積蓄一層淺灘。

姬飛晨滿頭大汗,收功調息:“我的力量僅止於此,再多也不成了。”

冥冥中,天地垂落玄黃功德,被景軒和姬飛晨分去。

隻是一場降雨解厄而已,玄黃功德寡少,姬飛晨隨意將功德打入碧潮珠,在景軒沒回來之前趕緊吞服星露恢複法力。

景軒回來致謝,姬飛晨一臉悲天憫人之狀,在功德光輝的襯托下宛如出世聖人:“道兄,此地生靈塗炭,你我乃玄門正宗,豈可坐視不理?”

就在他厚顏無恥想要給自己攬功的時候,空中傳來清亮的呼喊聲:“方才在此降雨,不知是哪路同道?”

姬飛晨二人抬頭一瞧,隻見兩男一女,三位修士乘雲鶴而來。

看到三人,景軒驚訝道:“衝虛道的人?還有李師妹?”

“李師妹?”姬飛晨看向三人中的女子。女子穿淡青煙雲裙,樣貌普通,唯有明眸閃亮,麵帶祥和之色,身上透出一股靜謐安然的氣息。

“道德宗的人!”姬飛晨泥丸宮中的龍魂憑空一跳,讓他瞬間猜到此女的身份。

道德宗,三十六洞天之一,居清虛廣華洞天,同樣是太上嫡傳,練《道德真經》。

每位入門弟子都會背誦《道德真經》,然後默寫萬遍,直至從中領悟玄理,打通泥丸宮為止。

可以說,道德宗一開始根本不傳授練氣修行的法門,隻要求弟子們從《道德真經》中悟道。能悟道,入門,不能悟道,下山。

當領悟出一縷道德真意後,自己這幾年所寫的所有《道德經》會自動投入泥丸宮,升起一座道德玉宮。這種利用抄寫文章來凝練觀想的手法,正是玄門特有的“符籙存神法”。隻不過,道德宗將特殊存神符籙轉變為《道德真經》。以精氣神灌注在文章中,利用文章鑄就道德玉宮。玉宮乃元魂靈魄所居之地,將萬千篇道德真言重新組合排列,形成自己特有的一卷《道德真經》,這就是道德宗所煉製的根本法器。

三人落下雲鶴,李靜洵伸手一招。雲鶴化作三隻紙鶴飛入她手中書籍《道德經》。她手中的道德經正是她的本命法寶。

經書上有五千道德真言。當真言煉化為三千枚時,就可成就人仙道果。當真言符文再一步凝縮,以自己的理解闡述《道德真經》就可成為地仙。至於天仙道果,需將《道德經》煉成三百六十枚大道真文。

不斷濃縮,不斷精煉,最終把五千道德真言煉成一個“道”字。按照道德宗的說法,將真言煉成最終一個“道”字,就算真正證就無上大道。逍遙無極,大道永恒。

至於她旁邊的二人出自衝虛道。不久之前姬飛晨去的翠屏山雲市,正是衝虛道所建。衝虛道,七十二福地之一,敬衝虛真人為祖師。

景軒看著三人,忽然奇怪道:“師妹怎麽從道德宗出來了?”

道德宗、太清宗合稱太上雙宗,乃太上諸脈的頂梁柱。景軒和李靜洵算是熟識。

“景師兄。”李靜洵上前行禮,敘述事情由來:“小妹和幾個同門在外遊曆,不想遇到此地大旱。於是和幾位同道商討祈雨除魔之策。正逢此地有人降雨,特意前來拜訪。”

姬飛晨聽著,心中暗道不妙。這些玄門之人下來救人,若真碰上,恐怕對我不利。他心思轉動,正要找機會脫身,孰料景軒雙手一拍,大聲道:“師妹來得正好,我二人正愁勢單力孤,難以拯救這場大旱。若有諸多同道下山,正是蒼生之幸!”

“賢弟,我等去和諸多同道匯合,商討治旱大事,你看如何?i”

姬飛晨心中將景軒罵得半死:你做正人君子,拉著我幹嘛!

不過姬飛晨臉皮厚,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說:“道兄所言甚是,若能平息這場大旱,何懼奔波辛勞?”

衝虛道二人看向姬飛晨,瞧見他周遭功德之氣環繞,於是兩人上前跟他攀談。

景軒見了,笑道:“清泓賢弟雖然是散修,但也是我太上一脈。我等以師兄弟稱之即可。”

在景軒眼中,太上三千門本就是一家。隻要心向正道,順天而行,自然可稱呼為同道。

於是,五人相互見過後,一同返回玄門駐地。

成晃山周遭五百裏之地皆遭大旱,此事最先是一位道德宗弟子現。於是上山請道德宗眾多同門下山救治難民。除此之外,更邀請不少左近同道匯聚,共同商討治旱之事。

姬飛晨瞧見自己沒有逃跑的可能,心中安慰自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能趁著這件事打入玄門內部,那才是大有好處的事。道德宗那些老夫子們一個個自詡道德君子。隻要我行事得當,量他們也不好直接找我麻煩。

玄門駐地在一座荒山上。正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靈”。這座荒山因為諸修匯聚,施展**力催花生木,目前綠野茵茵,繁花錦簇,在山頂設玉台,十幾位同道正在討論治旱之事。

姬飛晨五人降臨後,突然姬飛晨嘴角一抽,他在這些人中看到一個熟人——白衣少年郎翹著二郎腿坐在人群中,狐狸尾巴一搖一搖,正吃著糖豆,笑眯眯聽諸人說話。